“哎呀，那快拉他上來吧。”那人忙返身從車上拿了一條粗大的麻繩過來，拋入了洞中，與李春風一起，沒幾下便把袁簡拉了上來。

“這地窨子裏也不算太冷，只是沒頂蓋才冷的。”那人邊收著繩子，邊沖他倆說道。

“地窨子？”李春風和袁簡異口同聲的驚問道。

“是啊，”那人說道：“在金國這邊，冬日裏都是在地窨子避寒的。”

“金國？”他們倆幾乎又同時驚呼出聲。

李春風又神補刀似的來了一句：“哪個金國？前金還是後金？”

“金國就是金國，哪分什麽前後？”那人疑惑道：“你們不知道自己已到了金國了嗎？我也好生奇怪，你們是如何走到這裏的？現在已是四月，但這裏的大雪還未化完，土地都無法耕種。你二人從南朝趕來，必要經過整個冬天，衣衫是如此單薄，你們是如何熬過來的啊？”

“這麽說你也是南朝人嘍？那你是怎麽走過來的，我們便是怎麽走過來的。”李春風口無遮攔道。

話一出口，那人的淚水瞬間從眼中奪眶而出，繼而抽泣起來：“你何出此言啊？”

這時，一旁的袁簡似乎看出了幾分端倪，他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李春風，白了他一眼，轉而問道：“敢問這位仁兄，這裏是金國何地？我兄弟二人初來此地，一時迷失了方向。”

“這裏是五國城啊。”那人答道。

“五國城？金國的五國城？”李春風先是失聲大叫，然後仰天長嘆：“哈哈，原來是到了這裏呀。我明白了，你明白了嗎？”

見李春風問自己，袁簡苦笑道：“明白了。”說完轉頭問那人道：“你是何時到的此地？”

“哎！”那人深嘆一口氣：“靖康二年啊。”

李順風一聽，雙眼翻白，又把頭深埋在袁簡的肩頭，小聲道：“完了，離韓世忠那裏到這裏，穿了也沒幾年。我剛才還興奮的以為是清朝的後金呢，原來是前金。”

那人見了李春風的這個舉動，頗為驚訝，問道：“這又是為何？”

“不必驚懼。”袁簡安慰他道：“我兄弟是聽到靖康之恥的事，而難過的情不自抑罷了。”

“哎！”那人垂淚道：“想那時，千裏迢迢，，道路崎嶇，也不知是怎麽才捱到這裏來的。一路上死亡大半，能來到金國的，都是死裏逃生啊。”

“這個我們都是知道的。”李春風擡起頭來，怏怏的說道。

袁簡怕李春風再冒出一些話來讓那人生疑，忙掩飾的問道：“請問仁兄，獨自駕車來這荒無人煙之處做什麽？”

“在五國城，這裏也不算作是荒無人煙了。當然是比不得故都汴梁了。”那人神情黯然道：“只因昨日我的妻子，陛下的一位帝姬歿了。”

“啊？”李春風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這位衣飾普通，一臉愁容，滿面滄桑的中年男子，不相信的問道：“你是駙馬？”

那人苦笑道：“被逼做的駙馬，這個駙馬不做也罷。”

“此話怎講？”袁簡詫異道。

那人也不答話，走向他的馬車。李春風和袁簡莫名其妙的對望了一眼，下意識的跟著他一起走了過去。

待到馬車跟前，往馬車上一看，他們兩個人頓時像踩了電門“啊”的一聲大叫，驚得原地跳了起來。

原來車中正躺著一個容貌看似三十歲左右的一個女子，從頭到腳蓋著一床毛氈，只露出臉來，面色蒼白，緊閉雙眼雙唇。

好奇心讓他倆向前湊了一步，又瞟了一眼那個女子，這一瞟不要緊，兩人又是同時大叫道：“趙柔芙！”

一點沒錯，那女子雖然年紀稍長，但容貌長相正是李春風一直暗戀著的，而她卻一直對老師袁簡暗送秋波的同班同學：趙柔芙。

他們倆這一喊徹底震驚了站在一旁的那個男人。那人且驚且疑問道：“你倆年紀輕輕如何認得她？沒錯，她正是陛下的公主，柔福帝姬。”

“啊！”李春風驚得無以覆加：“有這麽巧的事？”

還是袁簡反應快，說道：“當時我倆在宮中尚且年幼，但確實與柔福帝姬有過幾面之緣，因此認得。”

那人更加驚疑起來：“難道你們是？”

袁簡立刻明白他想的是什麽，連忙搖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不是宦官。”

李春風這才明白，那人想到的是什麽了，也急忙表白道：“我們可不是太監。”

那人又從頭到腳把他們反覆打量著，說道：“你倆的頭發和打扮好生奇怪啊，說話也好生奇怪。你們臉上無須，所以也就怪不得我這麽想。你們既然曾在宮中，那麽又是何人呢？”

袁簡咳了一聲，稍一停頓，答道：“我們曾是宮中的優伶，三四歲便入宮了。”

那人將信將疑的用目光掃了他們一眼。他們倆知道，那人應該是不信的，但又由不得他不信。

袁簡急於轉移開話題，問道：“柔福帝姬何時與你成親的呢？我們在南朝聽說，她已被金朝皇帝霸占了。”

那人果然滿面愁容起來，嘆口氣說道：“帝姬命苦啊，在來金國路上已被金將玷汙，那名金將還為此喪了命。因為她是陛下未出嫁的公主中最年長的，是要送來配給金朝皇帝的。至金國後，帝姬倔強寡淡，為金朝皇帝不喜，便棄之於洗衣院。後與韋妃，喬妃一起被蓋天大王所收。因不善逢迎，同樣不為蓋天大王所喜。但那蓋天大王還算仁義，從在五國城滯留的漢人中，選一個人，讓她嫁人。我父徐中立在南朝為禦醫，我在我朝又做過侍郎，年齡相當，便被選中。在下徐還，與故國之人今日得以相見。失禮了！”

“原來果真如此。”袁簡聽完，口中念念有詞道。

“如此哪般？”徐還狐疑的反問道。

李春風見袁簡若有所思似的失了態，便接口道：“你說的與我們道聽途說而來的相差無幾。只是帝姬已不幸故去，為何不收殮，反而要將她帶到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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