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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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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秦悲歌和炎蛇的心魔,並不如符澤所想那般單單只是對信仰產生了動搖。

而是這兩個炎黃峰子弟,徹底迷失了本心。

秦悲歌是如此,炎蛇同樣如此。

而炎蛇,甚至要比秦悲歌還要更嚴重幾分。

這和修為武功無關,而是經歷。

秦悲歌是迷茫與困惑。

作為炎黃峰子弟,他早就有了以身殉道的覺悟。

要知道在炎黃峰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外門子弟一旦晉升到內門子弟後,只要能混上個二十年,那就可以直接晉升外門執事堂長老了。

炎黃峰核心子弟十二人,以十二生肖為名,內門六人,負責統領六百外門子弟,外門六人,負責配合內門六位師兄。

而擁有晉升長老資格的,也只有龍、蛇、兔、虎、牛、鼠六位內門子弟。

一旦在成為內門子弟並且混了二十年後,不管這六個內門子弟的品性如何、修為如何、“業績”如何,只要能抗過二十年,那就肯定會晉升為長老。

可是炎黃峰存在了數千年,十個長老裏面九個都是不夠二十年之數的,好一點的是十七八年,差一點的是十五六年,這都算有資歷的了。

炎黃峰還有過幾次剛混了十年出頭的內門子弟晉升為長老的先例。

之所以有這樣的情況,那就是內門子弟的死亡率太高了,同時也代表著炎黃峰子弟幹的行當,幾乎是九死一生。

降妖除魔,降的未必是妖,除的也未必是魔,人也好妖也罷,最終面對的,還是人心,是別人的心,也是自己的心。

而這個世界上,最為險惡最為恐怖的,正是人心。

二十年如一日,降妖除魔,最終,自己的心也就變了,很多內門子弟正值壯年時,沒有死在了妖魔的手上,反而死在了本心上。

秦悲歌作為首席弟子,他知道這個理,也有所準備,他不怕死,只是怕看不到他死與不死,這個世間到底有著什麽區別。

無論是古訓還是內門長老,都告訴他炎黃峰子弟行的乃是正義之事。

可是秦悲歌看不到,看不到斬殺了一個邪祟或者妖魔後,這個世界哪裏變了,妖魔邪祟照樣層出不窮,這個世界上,依舊有著那麽多冤死慘死之人。

他第一次下山斬殺的,是一個玄門的弟子,這個玄門子弟中了屍毒,不得不除。

那時候他的師傅曾告訴過他,殺一人,可救百人。

所以秦悲歌殺了那一人,可是剩下那百人在哪裏,他又是如何救的?

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可是卻看不到,他救的人在哪裏?

到了現在,秦悲歌殺了何止一人,可是他救了誰?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似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清明幾分,只是越來越墮落險惡。

所以這是秦悲歌的困惑,他不知道,沾滿鮮血的雙手,除了繼續沾染鮮血外,還能夠做什麽,難道只是這樣繼續下去,直到十幾年後自己成為長老?

或是死在了世俗之間,沒有人悼念,沒有人知道,甚至百十年後,就連他的名字,也會隨風逝去。

這,就是秦悲歌的心魔。

他知道這一切的意義,可是他卻有了執念,想要看一看,這所謂的“意義”。

就如同你一直知道你在賺錢一般,可是這個錢,只是一堆堆設想出的數字,你卻永遠看不到這些錢擺在你的面前。

雷鋒做好事還知道拿個小本本記著,可是炎黃峰子弟無論付出了再多,這個世界上,沒人會知道。

而炎蛇卻又和秦悲歌的情況不同,他六歲上山,十九歲下山,

整整八年,炎蛇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世俗之間。

他和其他弟子不一樣,他不擅長符箓,甚至連道家玄術他都記不全名字,而他最擅長的,也只是屠戮。

屠惡人,戮妖魔,以身為劍,以劍屠魔。

就如他的武器之名,鑄錯,每當收割一條生命時,則是鑄下一錯。

劍,沒有對錯,人,才分對錯。

炎蛇認為自己就是一個錯,所以每一步每一秒,都是錯。

如果秦悲歌的雙手早已被鮮血染紅,那麽炎蛇,則是整個人,整個身體,整個靈魂,由內而外的已經被鮮血染了個遍。

秦悲歌的心魔是惑,而炎蛇的心魔則是怨!

他出生時,就註定了他的生母即將死去。

當他剛學會走路時,卻發現自己根本跑不起來。

父親遺棄了他,如果不是符富貴找到了他,或許他早就成為了一捧黃土了。

正是因為幼年時的不幸經歷,他和其他師兄弟不同,成長的階段,慢慢變的乖張,變的另類。

若是別的孩子,炎黃峰早就拋棄了,可是炎蛇卻是符富貴帶回去的,沒人敢將這個孩子遺棄。

還好炎蛇在外門時展露了無與倫比的天賦,慢慢,也懂得了將內心的怨掩蓋起來。

就這樣,炎蛇留在了炎黃峰。

誰也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只知道殺戮的儈子手,炎蛇依舊如此。

佛修來世道悟今生,炎黃峰非佛非道,卻也相信輪回。

每一個惡人,都是註定的,正是因為他們的殺戮過多,這輩子,也將會受到詛咒。

而炎蛇,也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惡人,甚至是萬惡之人,因為也只有萬惡之人,才會將靈魂浸泡在鮮血之中。

屠戮的多了,怨也就越積越多。

直到秦悲歌問了那句一切都是為何時,炎蛇爆發了。

炎蛇覺得自己坐在了一個懸崖邊沿處,而腳下,則是萬劫不覆的深淵。

當炎蛇凝視著深淵時,深淵,同樣也在望著他。

炎蛇很想縱身跳進那深淵,可是他又有些猶豫,若是跳了,心中的怨,則永遠沒有一個宣洩之處,那麽哪怕還有輪回,下輩子,他終究還是個惡人。

。。。。。。。。。。

秦悲歌和炎蛇這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符澤等人坐在了屋子裏,誰也不敢輕易打擾。

就連白士涵這個外行都知道了心魔的危險,可想大家心裏要有多麽的焦急。

同樣站在窗戶旁邊的周栓,望了望天空說道:“要不弄兩把遮陽傘吧,一會到了中午溫度那麽高,別中暑了。”

白忠一臉嫌棄的說道:“不懂就不要瞎說,外界的任何幹擾都容易造成不堪設想的後果。”

“哦。”周栓撓了撓頭:“怎麽這兩天還升溫了呢,要是下點下雨降降溫也好。”

眾人也沒搭理他,畢竟周栓這家夥完全就是個外行,根本不知道秦悲歌和炎蛇處在多麽緊要的一個關頭。

可是誰知過了幾分鐘,萬裏無雲的天空,居然開始下起了毛毛雨。

符澤的心都揪了起來,人為的幹擾可以封鎖控制,老天爺他可就管不了了。

不過還好只是晴空毛毛雨,這種雨一般都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

周栓翻了個白眼說道:“這雨下的沒勁,也降不了溫,還不如不下,怪潮的。”

誰知周栓剛說完,空中傳來了一陣驚雷之聲,緊接著陰雲密布,原本還是細如牛毛的小雨,突然變成了傾盆大雨。

符澤狠狠瞪了一眼烏鴉嘴周栓,隨即看向了窗外被澆成了落湯雞的秦悲歌和炎蛇,深怕這兩個人出什麽差池。

符澤心裏暗暗納悶,還好是在人跡罕至的郊區,這要是在市區,倆人往那一坐各自面前還插著把劍,知道的是入定,不不知道還以為是要渡劫呢。

白士涵望著炎蛇,滿臉的擔心,想要出去為炎蛇披件衣服,又被白忠給拉住了。

符澤側目看了眼白士涵,表情莫名。

白士涵見到白忠不讓自己出去,狠狠的踩了一腳周栓:“烏鴉嘴!”

周栓訕笑一聲:“一會就停了,一會就停了,嘿嘿,下點雨沒事的,還好剛才沒有說是冰雹。”

符澤一腳踹在了周栓的屁股上:“閉嘴!”

就這樣,屋內眾人望著屋外雨中的兩個年輕人,心裏暗暗著急。

雨,終於停了,兩個人一入定,足足從上午入到了傍晚,依舊沒有任何想要起來的跡象。

除了如同快樂的小二逼似的尼古拉,屋內眾人的心,七上八下。

直到快要入夜的時候,莫道擎來了。

莫道擎明顯是知道心魔的,車開到了別墅區外就下了車,一路小跑到符澤所在的別墅位置,結果一看是兩個人同時入定,差點一個踉蹌摔倒。

站在柵欄外,莫道擎神色覆雜的望著後花園裏的兩個年輕人,良久之後,這才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別墅。

“這。。。。這砸是兩個人捏,嫩電話裏怎麽木有說清楚。”

符澤無奈:“你也沒問啊,你這是剛從帝都趕來的?”

莫道擎點了點頭:“嫩說的嫩朋友經歷了心魔入了定,額哪還有心思在帝都啊,這不馬上趕了過來麽。”

白忠明顯是認識莫道擎的,自從莫道擎站立在柵欄外的時候,眼神裏,滿滿都是震驚。

炎蛇他是認識的,他的心裏也有所準備,以炎蛇的身手,以武悟道經歷心魔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他是死活都沒想到,居然還有個看起來比炎蛇年齡還小上一些的年輕人同時經歷了心魔。

與白忠一樣,莫道擎感覺自己終究是老了,要知道他經歷心魔那年,剛好正滿六十,比兩個年輕人大了一倍還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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