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道擎走進屋子裏後，白忠拉著白士涵，下意識的離的遠一些。

莫道擎眼觀六路，註意到這個細節後，微微掃了一眼白忠。

白忠立馬露出一副討好的笑臉，恭敬，且謙卑。

可惜，人家莫道擎壓根沒搭理他，剛剛掃他一眼，也只是有點好奇他那大光頭為什麽那麽鋥亮。

白士涵悄聲問道：“忠叔，這老者是誰啊？”

“不知道。”

白士涵一臉無語：“不知道他是誰？那你為什麽你這麽怕他？”

用“怕”這個字形容，已經是白士涵很給白忠面子了。

要知道就是在他爺爺面前，白忠也不會和狗腿子似的露出那麽賤兮兮的笑容。

白士涵能夠感覺的到，忠叔自從見到這個老頭後，雙眼居然都不敢和對方直視，甚至下意識的拉著自己離遠一些，仿佛這老人身上有傳染病似的。

“我雖然不知道他是誰。”白忠將白士涵拉到角落裏悄聲解釋道：“但是我知道，你爺爺見到他的時候都不敢亂說話。”

作為白家的老人，白忠之前見過莫道擎幾次，每次莫道擎來到白家老宅的時候，家主非但親自迎接不說，態度還異常的謙卑，所以白忠對莫道擎的印象很深。

白士涵的小嘴張成了O形，不可思議的望向莫道擎，不過她知道現在不是刨根問題的時候，只是心裏好奇極了莫道擎的身份。

望了一眼符澤，白忠面色覆雜道：“這個叫做符澤的年輕人，還真是深藏不露啊，只是一個電話，這個老人居然從帝都趕了過來。”

白士涵聞言一驚，隨即望向須發花白的莫道擎，心裏好奇極了，符澤怎麽會和這種連自己爺爺都懼怕三分的人物有矯情，之前查過對方的資料，並沒有什麽特殊的背景啊，說好聽點是無業游民，說難聽點，那就是一混吃等死的屌絲啊。

符澤對莫道擎的到來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期待，直到莫道擎緩緩開口說道：“定為三學、五分法身之一，能令心專註於一境，可區分為有心定、無心定等，有為佛道修行而入定者，亦有為等待多年後將出現於世的聖者而入定者。若欲入定者出定，以向其人彈指為佳，這二人，分明是有心入定啊，看來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心魔不除，後患無窮啊。”

“你懂？”符澤十分意外，雖然他聽不懂莫道擎說的是什麽什麽，但是不妨礙他覺得這老頭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之前炎蛇和莫道擎打過架，以符澤這個外行的眼光來看，老莫頭不是炎蛇的對手，他認為老莫頭的修為不如炎蛇高，所以應該也幫不上什麽忙。

莫道擎一臉高深莫測的笑了，一副老子就是懂，你快點喊爺爺，喊爺爺我就告訴你。

符澤驚喜異常：“您入過定？”

莫道擎還是那副笑容，給符澤感覺就是他剛剛就是問了一句廢話。

莫道擎表情不變。

喊爺爺，快喊爺爺。

符澤咧開了嘴，小心翼翼的又問道：“老東，不是，是莫老，莫老您。。。莫非也經歷過心魔。”

莫道擎嗯了一聲，重重的點了點頭，面帶得色。

心魔這麽高大上的東西，可不是誰都能經歷過的。

“我靠，你早說啊。”符澤驚喜異常，早知如此自己何必多花那六千塊錢呢。

遠處的白忠一臉欽佩，望向莫道擎的眼神，如同小迷弟望見了偶像一般。

符澤連忙給莫道擎沏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遞過去問道：“那您老是怎麽渡過去的？現場指導指導唄，就當是提攜後輩了。”

“額沒渡的過起。”莫道擎撫須一笑，伸出右手想要接過茶杯。

誰知符澤聽到莫道擎活沒渡過去的時候楞了一下，隨即捧著茶杯的手伸了回來，自己一口喝幹後一臉嫌棄的說道：“沒渡過去你裝什麽玩意，靠，趕緊回帝都待著去吧，別在這礙眼。”

莫道擎一臉尷尬，隨即瞪了一眼符澤叫道：“額雖然沒渡過起，但是額知道介是怎麽個事兒啊，嫩這娃娃，太不曉事理咧。”

符澤二話不說，又沏了杯茶，一臉討好笑意的將茶杯遞了過去：“莫老您真是的，放屁憋一半，這麽大歲數了還這麽調皮。”

莫道擎：“。。。。。。。。”

遠處的白忠都看傻了。

這符澤，也太不知死活了吧。

透過玻璃，莫道擎撫須微笑道：“實在是木有想到啊，老咧老咧，居然還能看到兩個晚輩經歷心魔，善，大善。”

旁邊的符澤暗暗吐槽，老裝逼犯，自己都沒渡過去，好意思在那裝，還大善，善你奶奶個腿。

“心魔，並不可怕，可怕滴四，自以為過了那道劫，最後卻發現一切到頭來，終究是空。”莫道擎說完後看向符澤：“這種事，外人是插不上手滴，莫要外界打擾到就好咧。”

符澤好奇的問道：“是不是他倆要是過了這道坎，就跟升級了似的，你打過游戲沒，就是轉生了，轉生之後就特別牛B，裝備也能穿的上了。”

“不，即便是過了這道坎，那也只是看透了悟透了，心透了，淫也透了，看待世間萬物的眼光也不同了，這種淫，已經不能稱之為凡夫俗子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說完後，莫道擎走出了別墅，大大咧咧的往臺階上一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符澤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他不懂什麽心魔啊入定啊，但是他知道，莫道擎大老遠從帝都跑過來，肯定不是為了就說幾句廢話的，現在看來，這個老人，是要為秦悲歌和炎蛇“護法”。

不管老莫頭多愛裝b，至少還算是敦厚老者。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符澤有些無聊，跑上了樓睡了一覺，稍微休息幾個小時候下了樓後，發現秦悲歌和炎蛇還在那坐著。

只不過秦悲歌沒有多大變化，而炎蛇卻不再是那副垂頭閉目的樣子。

炎蛇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如同正在經歷特別痛苦和恐怖的事情。

“怎麽還開始齜牙咧嘴了呢？”符澤急忙跑了出去，卻被門口的莫道擎給攔住了，比劃一個禁聲的手勢後悄聲說道：“炎蛇，正在經歷心魔幻境，嫩不要去打擾咧，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莫道擎說的不錯，此時的炎蛇，的確是碰到了從未遇到過的恐怖經歷。

而這種經歷，則是由心魔產生的幻境。

炎蛇終究還是沒有縱身跳下了那個深淵，不但沒跳，反而站了起來不斷暴退。

因為他知道，深淵，一直在凝視著他。

可是當炎蛇退到很遠的距離後，卻又發現他的身後，同樣是萬丈深淵。

不止是身後和眼前，他的四周，都是深淵，就如同置身在一個孤島之中。

炎蛇逃無可逃，並且註意到腳下的土地不斷崩塌，最終，就在他快要連立足之地都沒有時，深淵裏跳出來一個個怪物。

煞屍、瓶中鬼、式神、幽魂等等，那些炎蛇認識的，不認識的，見過的，沒見過的，仿佛全天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從深淵之中爬了出來。

這些妖魔鬼怪，猙獰的沖向了炎蛇，似乎想要將他吞噬一般。

炎蛇大驚失色，反手摸向後腰，可是原本插在後腰上的木劍鑄錯，居然變成了星星點點，片片破碎了。

眼看著那些妖魔鬼怪即將撲了過來，炎蛇又伸手摸向了懷中的符箓。

可是當他拿出了符箓時，卻發現符箓上刻繪的並不是玄門法咒，而是一張張人臉。

或哭，或笑，或悲傷或迷茫不一而足，最終，全部變成了一種表情，那就是絕望。

炎蛇太了解這種表情了，每當他揮動鑄錯的時候，無論眼前的是人，是妖，還是魔，都會露出這種絕望的表情。

炎蛇知道，或許今天，就是自己戰死的日子。

他不怕死，甚至很多時候渴望死亡。

因為死亡對他來說，算是一種解脫。

眼看著不計其數的妖魔鬼怪撲向自己，炎蛇獰笑一聲，沖了過去。

他渴望死亡的同時，也渴望著戰鬥。

一拳轟碎了一個煞屍的腦袋，炎蛇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超越了身體的極限，拳、腳、皺、膝，甚至是牙齒並用。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也越流越多，炎蛇終於癱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望著感覺絲毫沒有減少的妖魔鬼怪遮天蔽日的沖向自己，笑了。

可是當這些怪物見到他放棄了抵抗時，卻不再攻擊他，只是圍在了他的身邊，七嘴八舌的開始口吐人言。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為他追求了錯誤的東西，炎蛇，你就是錯的，追求的也是錯的，所以你才會痛苦。”

“你的怨恨，沒來由，應該感謝，感謝給你逆境的終生。”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痛苦的，沒有例外，你更不是例外。”

“不要去埋怨老天的不公，老天，它根本不知道你是誰的。”

“痛苦的忍吧，忍不了，就變的殘忍吧。”

“想要破道、悟道、成為道，非瘋即癲，你，還差的遠呢。”

這些矛盾的、怪異的，甚至炎蛇根本不理解的話語，如同洪呂大鐘般響徹在了他的耳邊。

幻境之中，炎蛇的雙眼漸漸失去了生命的光彩。

是啊，非瘋既癲，自己，還差的遠呢。

原本坐在地上的炎蛇，向後仰去。

深淵，消失了。

遮天蔽日的妖魔鬼怪，消失了。

大地上的裂縫，也開始漸漸愈合。

炎蛇的緊緊閉住的兩只眼睛裏，慢慢流下了淚水。

幼年時，母親離開了人世間，父親拋棄了他，到了現在，他甚至連一個身份都沒有。

因為之前在網絡上紅極一時的事情，炎黃峰都未必回的去，偌大的一個世界，居然連他炎蛇的立錐之地都沒有了。

咬牙苦修十年，舍身降妖十年，最終，就換來這樣的一個下場？

炎蛇再次睜開了雙眼，突然朝著遠方大吼大叫。

“我不怨！”

“只是不甘！”

“炎黃峰，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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