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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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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桃花爛漫。

靈氣充裕的十裏桃林裏,一白一紅兩道身影鬥得不可開交。深紅錦衣的少年旋身避過雪白的劍鋒,桃花眼裏含著怒意: “師兄,你這樣無欲無求的一個人,竟然來真格的?”

“為了師叔,在所不惜。”白衣如雪的少年眉目冷峻,錯開對方黑亮的刀鋒後淡道: “師弟,勝負若分,輸者自動退出。”

“哼,師叔自然是我的。”紅衣少年斜勾唇角,手上行雲流水地接招,嘴上亦不忘分散對方的註意力,“師兄,你聽說了沒?”

“幾萬年前,我們劍宗有一位先祖,她修無情道,三入仙門。”

“三入仙門啊,你知道是什麽概念嗎?是在這幾萬年間,足足飛升三次啊!”

“那又如何?”白衣少年不為所動,將一道劍鋒化十,直朝著紅衣少年的嘴劈去。哪知,對方邪氣一笑,耍賴隱匿了身形,仍喋喋不休說: “師兄,三次飛升啊!”

“你以為飛升是大白菜啊?那先祖因修無情道,這才為仙界所忌憚,飛升一次,打壓一次,可就是這樣,先祖她一次一次重新飛升,可謂是飛升界的奇跡!”

白衣少年楞了楞,無情道如何了?憑什麽不為天道所容?他收起長劍,護短道: “師叔她,修的不也是無情劍道嗎?”

“說來也是啊。”紅衣少年現身,背負長刀,雙手環抱胸前笑道: “師兄,我們打架有什麽用,師叔不動情能怎麽辦?”

“等!”

白衣少年堅定道,他伸出手掌: “師弟,往後你我,各憑本事。”

“好!”紅衣少年爽快擊掌,“君子一諾,千金不換。”

......

“主人,如你所料——不打了。”遠處虛空中,水色的劍靈失落道。

“自然,修者黑化,遠比凡人要難得多。”眉眼欺霜賽雪的女子淡淡收回眸光,對劍靈說: “子虛,我恐怕沒時間陪他們玩了。”

“可他們的好感度已經圓滿了。”劍靈有些可惜,這離黑化,只差求而不得的那一步了。它不禁望著自己的主人,望著這個本名叫朱砂的女子。

“子虛,我們耗不起。”朱砂輕撫幾萬年前就陪在身邊的本命劍,似哀怨道: “他們愛我有什麽用呢?我要的,是深入骨髓的占有欲。這...不也是你要的嗎?”

劍靈輕輕與之共鳴,數萬年前,朱砂曾是無情劍道第一人,如那紅衣少年口中所言,她三入仙門——

第一次,朱砂資質逆天,年紀輕輕就已飛升。

以不符合天道常理,被打壓下界。

第二次,朱砂刪檔重來,廢材資質榮登仙路。

又以無情道非正統,被打壓下界。

第三次,仙界眾人再見朱砂,無一不目瞪口呆:

“我、我的天,她她她,怎麽又上來了?”

這就是朱砂的飛升血淚史,也是一代劍修“身殘志堅”的奮鬥史,那些心中還有情愛的仙者,被“一人三次飛升”所震撼,忌憚朱砂成為遠古後第一個神,不惜合力把她放到三千小世界歷練。

這便有了開頭一幕,那兩少年口中爭奪的師叔,正是進入原主身體後的朱砂。

九天之上的仙者企圖用情愛束縛她,同時也是困住她,若朱砂無法得到小世界主角全部的愛慕,她將鎖在裏面,永遠無法離開。

想到這,劍靈不免有些氣憤,那些道貌岸然的仙者為了困住朱砂,不惜用大半仙力作枷鎖,一來抑制朱砂破結界,二來迫使朱砂無法自由選擇原主身體。

而她往往進入的,是最難得到小世界主角愛慕的原主身體。

只可惜朱砂是誰,天地間最無情無愛的主,她似乎擁有冷眼看著任何人沈溺,心卻不動分毫的本事。那些少年郎,又哪能逃得過。

不僅如此,幾次歷練下來,朱砂隱隱發現,雖被結界限制,無法精進無情道,她卻可以通過怨氣繼續修煉,而這些怨氣,來源於每個世界中,原本至純至善的人,黑化後對她的愛意。

朱砂一方面需要世界主角的愛慕突破結界,一方面,需要另外至純至善的人,黑化後的占有欲化作怨氣,而先前的紅衣少年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白衣少年則是至純至善之人,不過還沒來得及黑化。

朱砂卻是等不起了,她只想盡快收集怨氣修煉,重新打入仙界。她能飛升三次,就能飛升第四次,而這一次,絕不僅僅是飛升這麽簡單。

劍靈子虛隱有感應: “主人,是要先放棄這個世界的黑化值嗎?”

“不,只是暫時。”朱砂淡淡啟唇: “先如了上面那些人的意,到下一個世界歷練......”等實力強大,再回過頭掃蕩也未為不可。

終有一日,我會叫爾等,悔不當初!

***

寒風呼嘯,皇城外大軍臨時駐紮的西北營攏在風雪裏,天色黑壓壓一片,映在凍結的湖面上,滲人的冷意眨眼間侵蝕湖邊兵士的毛孔,卻無人敢瑟瑟發抖。

“冷嗎?”清冽如兵刃相接的聲音大聲問道,若非親眼所見,恐怕不會相信那是從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口中發出,她一身男兒戎裝,環視著下屬,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作為主將,我不希望,回京的你們沾染上皇城的習氣,陷入溫香軟玉的懷抱中,你們要知道,回京只是暫時,戰場,才是我們的歸宿,對你們而言,松懈的後果只是——”

“再上陣時,輕易送人頭!”

她話落,漆黑如墨的眸不輕不重的掃過每一個八尺男兒,威嚴而從容道: “你們,聽明白了嗎?”

“明白!”齊刷刷地一片應聲,兵士們意識到所犯的錯誤,由衷喊道:

“傅將軍,我們不冷!”

“老大,屬下知錯!”

“......”

呼聲中,女子微微頷首,說: “下一次,再入青|樓者,軍杖三十。”

她示意兵士回營,不忘恩威並施: “我讓小九給你們備了燒酒,天冷,都祛祛寒。”

“謝謝傅將軍。”一片歡天喜地的聲音,直到他們離去,女子才卸下偽裝,對只有她能看見的水色劍靈說: “子虛,這個世界主角初始好感度為多少?”

“帝王趙徹——20,”劍靈唏噓道: “主人,原主實在不值。”

朱砂沒有否認,原主傅辭深愛大楚君王趙徹,不惜為他紅裝換戎裝,成為傅將軍,只為守其基業穩定,這樣的付出,卻激不起半點帝王憐惜,更別說——愛。

“不過沒關系,反正他只是順帶的任務。”朱砂淡淡道: “比起趙徹的好感度圓滿,讓我能離開這個世界,其他人的黑化值要更重要。”她走回營帳,靜靜等著自己真正的目標出現。

不急不慢地輕敲桌面,朱砂耳廓微動,待聽到走近的兩道腳步聲後,唇角隨之勾起一抹淺淺弧度——

“傅老大,宮裏來人傳旨了。”替兵士備好燒酒的小九掀開簾帳,露出滿是笑意的娃娃臉,告知朱砂後,他回頭對微染風雪的身影說:

“寶公公,快請進。”

“有勞。”一身藏青內侍服的少年解下雪白狐裘披風,不卑不亢朝朱砂行了一個禮,“傅大人,奴才元寶,有旨要宣。”

“請!”朱砂拱手回禮,撩開衣擺單膝跪地,漆黑的眸定定望著這名叫元寶的小太監。

“咳...”清雅的少年郎掩唇,緩過羞赧後,幹凈的嗓音徐徐念道: “聖上暗詔,明晚子時,殿內相敘。”

“殿內相敘?......臣、接旨。”朱砂咬唇艱難道,這無疑讓生而聰穎的元寶讀出了不對勁: 早聽聞傅大將軍與聖上的關系微妙,莫非是真的?

他不禁想起先前,提早到了一會,遠遠望見教訓親兵的朱砂,她的背那樣挺直,似風雪也壓不彎,明明月光黯淡,她卻如星辰一樣耀眼,這樣的人,真的是聖上身下的、玩物嗎?

元寶的心微微一揪,他以為,男子對男子,便是玩弄。只是這樣一想想,都是對眼前軍功無數,守邊破敵“男子”的不尊敬。他望著仍屈膝在地的朱砂,歉意地遞過聖旨。

“多謝。”朱砂的聲音很輕,冰涼的指尖不經意間順著聖旨滑過元寶的手,引得少年微微顫栗。她不禁苦笑: “寶公公,讓你見笑了。”

“哪裏,傅將軍勞苦功高,也當...”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元寶多說了一句,“也當...照顧好自己。”話落又覺不妥,他理理露出的衣袖,就要請辭。

“寶公公——”朱砂接過小九遞來的燒酒,晃了晃: “外邊冷,這酒燙得正好,能否...陪我飲一杯?”

“不、不必了。”元寶心裏清楚要及時回宮覆命,腳步卻沒有挪動半分,也許是營帳裏太淒清,也許是那抹身影太單薄,他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小九亦體貼地出了營帳守候,朱砂拿過酒杯,輕輕斟滿,遞給面如冠玉的少年: “寶公公,來一趟不易,沒什麽好招待你的,薄酒一杯,我先幹為敬。”

“不敢。”元寶禮貌接過,不可避免地與朱砂手指相碰,他微微紅了耳根,低首間,聽到對面那人說: “寶公公,你的手——”

“真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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