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瓊聽他這樣說，脫口而出道：“不會啊！你能做的事情可多了。”

“騙人！”

小山參咬了幾口停住，將手裏的山參那遠點，發現這一條長老了，啃來啃去全是渣。

嘆了口氣，換了一頭，繼續抱著啃。

杜瓊伸手捏了把他鼓囊的臉。小山參伸出腿威脅要去踢他。

“你們都好忙。連魚叔都能給店裏賺錢了，我還只能到處玩。你們還要陪我玩。”小山參低著頭說，“我以前還能幫寥寥雲看豬，現在鴻鵠就可以了。”

他睜大眼睛，看著杜瓊淚光閃閃道：“你都可以給寥寥雲幫忙了！”

門外寥寥雲跟鴻鵠對視一眼，心頭閃過共同的想法。

都是魚叔的錯！

你連個廢妖都做不好，還有什麽用？！

杜瓊……杜瓊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想法。

曾經只是一只被他看顧的豬，如今一只豬都能幫忙賺錢了，是這個意思嗎？

如果要深入理解裏面的情感的話，他覺得心好痛。

看來自己的崛起，生生斬斷了小山參實現人生價值的途徑。

杜瓊彎下腰與他視線平齊，安慰道：“店鋪最開始起步的時候，不都是你的功勞嗎？如果沒有你的山參水，也不會有那麽多人知道這家店了。而且現在很多叫外賣的客戶，都是為了你才來的呀。”

“什麽功勞？拔須的功勞嗎？我根本沒有做事情啊！而且現在已經沒有了！”小山參又從頭上拔了一根下來，遞給杜瓊問：“你要嗎？”

杜瓊顫顫巍巍地接了過來。

這就……就被賞賜了嗎？

他為師門立功了啊！

小山參還是很憂傷，看著杜瓊說：“我想瓊哥了。”

杜瓊：“我不是就在這裏嗎？我昨天還帶著你一起去道觀了。”

“不一樣。”小山參堅持說，“瓊哥笨笨的，還特別蠢。每天都要我陪著他玩，不然就會不開心。”

杜瓊：“？？”

他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山參，長籲一口氣。

忍住。

小山參打定主意，語氣堅定起來，從箱子上滑下去，握拳道：“我要回山上種白菜了！我還有一大片地等著我呢！”

“什麽？！”杜瓊簡直晴天霹靂。

他又蹲下去，抓著小山參的手臂道：“還是大家在一起比較好。寥寥雲最初開這家店，不就是想大家都拉進來嗎？到時候朋友幾個都在這裏，只有你不在，那會多寂寞啊？”

小山參高人狀站立：“我不怕寂寞！成功的人生需要耐得住寂寞！”

杜瓊要瘋：“你是哪裏聽來的話？這是毒雞湯，根本不能信！”

“我要長大了，我不能只靠寥寥雲啊！”小山參說，“我總要回自己做事吧？不然出去會被其他的妖笑話。”

杜瓊：“沒人敢笑話你的。誰笑話你，放魚叔咬他，鴻鵠啄他。”

小山參認真說：“強扭的山參……也不甜的！”

杜瓊慌亂地哄騙了幾句，小山參都不聽。這孩子倔起來根本不講道理，又在網上學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生哲學，態度異常堅決。到後面幹脆捂著耳朵說不聽不聽，執意要走。

杜瓊發狠，跑過去將門鎖上，然後用背堵住。放話道：“今天，今天不說清楚，你就別想出去！那麽小就想離家出走，你養什麽家啊？”

小山參歪著腦袋，狐疑地看著他。

杜瓊又緩下語氣：“所以我們……”

小山參直接一跺腳，身影光速般地鉆進了地下，然後消失不見。

杜瓊過去用手摸了下平坦的地面，突然想起。

千年人參，好像就是以會跑路而聞名的。

·

寥寥雲聽到裏面的動靜，趕緊推著鴻鵠離開。兩人坐在料理臺的後面，對視著熱淚盈眶。

“我山哥啊！”

終於也到了這一天！

試圖脫離家長的保護，想要長大，而邁向叛逆與中二的階段。

可是要怎麽辦呢？聽人類說，這種事情是特別可怕的。

客人過來敲了敲桌子，提醒說：“老板，吃飯了。”

寥寥雲陰郁道：“不做飯了，沒心情做飯。”

“為什麽啊？”客人，“我特意過來排了老半天的隊伍呢。求求你了。”

杜瓊也從倉庫走出來，歉意道：“不好意思，沒幫上忙。”

寥寥雲現在聽見“幫忙”兩個字都要顫抖，立馬道：“千萬別，可幫大忙了！你可太厲害了！我跟你說你留在這裏比在道觀有用多了，我們店根本離不開你！”

她立馬拿起鍋鏟，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道：“瓊哥，來幫我洗個碗。這位客人剛剛說要吃什麽？”

客人一頭霧水，說道：“不都是你們店裏給安排菜單的嗎？”

寥寥雲：“好嘞！您找位置坐好啊。瓊哥帶他去找個位置！”

杜瓊應了聲“哦”，帶客人去裏面找座位。

“這店裏我熟，我來過好幾次了，自己能行。”那客人抱著手臂，渾身上下止不住地起雞皮疙瘩：“你們沒事兒吧？以前怎麽不見這麽熱情？是不是今天的菜特別貴？我可就帶了七百塊錢啊，多了再掏我只能賣身還錢的！”

杜瓊無語道：“沒有！”

之後一整天，杜瓊一直被支使著做各種雜事，還被喊去跟店裏打雜的道士們搶活幹，把兩邊人都弄得惴惴不安的。杜瓊還以為是沒哄好小山參，寥寥雲這打擊報覆來了。可看對方表情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幾個道士秘密湊一起商量了下，最後還是覺得，妖的心情根本難以揣摩，那邏輯通道跟正常人都不是同一道的。還是見機行事。

·

寥寥雲那邊也找狐貍商量了一下。

她身為一店之主，有必要保證店內人員的和諧共處，絕對不允許任何形式的分裂，苗頭也不能有。

但態度可以堅決，手段必須要柔和。

最後打通了有關部門的電話，跟舒烈威逼利誘地聊了一整個晚上，聊到舒烈同志差點跳樓明志。

當天晚上，小山參估計是回自己的地裏巡查去了，沒有回雲山。第二天，才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行李，跑回店裏來找寥寥雲辭行。

他走進店裏，發現寥寥雲依靠在櫃子邊上一臉愁容，正不住嘆氣。門外海掛了個暫時歇業的牌子，幾個負責打雜的道士，也坐在店門口喝水聊天。

小山參跑過去問：“寥寥雲你怎麽了？不高興了嗎？”

寥寥雲嘆說：“我跟魚叔因為火鍋店吵起來了。他生氣了，說不要開了。我也不高興開店了。”

小山參：“為什麽？”

寥寥雲：“因為菜不夠。”

小山參耳朵動了動，聲音大了一點：“什麽菜不夠？”

“煮火鍋不是要很多菜的嗎？像大白菜啊！魚叔說要去菜市場買菜，我說外面的菜質量太差，會影響我店的口碑，這樣肯定不行。魚叔非說沒關系，還說我是在故意阻止他賣魚肉。”寥寥雲生氣捶桌道，“他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他帶出來的，現在竟然反過來這樣汙蔑我，實在是太過分了！在他心裏原來我這麽不堪，我生氣了！”

小山參過去拍了拍她：“魚魚一定不是故意的。”

寥寥雲氣的渾身發抖：“魚叔以前做生意就是這樣，老是敷衍了事，所以才老被投訴，我不能看著自己的店也被人舉報關門！所以我跟有關部門申請了一塊地下來，想要自己種白菜，結果……結果沒想到……”

小山參：“怎麽了？”

寥寥雲：“有關部門他敷衍我！給我批的土地質量很不好，就在學校裏面。要重新開墾、挑石頭，還要運紅泥。那種養分的土地，根本種不出好吃的菜！”

小山參還在忍耐，眼睛滴溜溜地轉，說道：“白菜很好種的！你往裏面灑點山參水就好了，它就可以長出好吃的白菜！”

寥寥雲繼續數道：“可是白菜根本不夠，涮火鍋要好多食材的。還需要土豆，油麥菜啊……”

小山參想了想說：“土豆也好種的！”

寥寥雲：“可是我們根本不會啊。你覺得魚叔跟鴻鵠的性格，哪個人可以幫忙？我要開店沒有時間，瓊哥笨手笨腳的，還特別懶，也不答應。唉，我們不行的。”

“我可以！”小山參驕傲說，“那我可以！”

“可是我昨天聽瓊哥說你要走了。”寥寥雲看著他難過道，“本來以為你會幫我種菜的，結果你要回去賣白菜了。我再也找不到像你那麽好的員工了。”

小山參挺起胸脯道：“我可以幫你種菜！”

寥寥雲驚喜道：“真的嗎？你不走了？”

緊跟著她又低落下去，說道：“可是種菜很辛苦的。而且我們需要好多菜呢。你回去種白菜的話，可以賺更多錢，還很輕松。都不用在店裏招呼客人，跑來跑去地幫忙了。開店真的太辛苦了，我不想勉強你的。”

“我可以！沒有我你們就開不了火鍋店了，真是沒有辦法。”小山參舉手說，“我山上還囤了好多的白菜，全部給你搬過來！你跟魚魚不可以吵架了。明天就開火鍋店，學校裏的地我來想辦法。”

“真的嗎？”寥寥雲握住他的手道，“山哥你真的太好了，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不愧是天下唯一一顆千年野山參，你真的太厲害了！”

金龍魚跟鴻鵠等人從對面跑過來，叫道：“寥寥雲現在是不生氣了嗎？”

“不生氣了。”小山參轉過身對金龍魚道，“魚魚你以後不要那麽對寥寥雲說話，有事可以來找我幫忙啊。開店還是寥寥雲最厲害。”

眾人都是一副感激不盡的表情，對著山哥大拍彩虹屁。

道士們熟若無睹。

大妖們的游戲他們真的理解不了。大概是生活過於平淡，偶爾需要演技來調劑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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