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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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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隊,你幹嘛現在才跟出入境那邊說,讓他們幫盯著丁瑞喆什麽時候入境啊?”方小洋一邊開車一邊問。

“其實早就跟領導打過招呼了,也早就想這麽幹了。”呂志平有點兒懶洋洋的,“不過當時沒見到丁啟遜,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麽程度,就暫時放下了。昨天他們查完六號別墅,我忽然覺得還是打好招呼好點兒。”

“為什麽啊?”

“我們那天也說過,有兩種可能,一是丁瑞喆不是兇手,回來接受調查之後清白離開,第二種是丁瑞喆就是兇手,不肯回來。從最近調查的情況,尤其是對六號別墅搜查的情況來看,丁瑞喆的嫌疑有了明顯上升,但是現在,我又想到了第三種可能:丁瑞喆回國之後,先做好準備再來找我們。這樣,就算他是真兇,也會有很大的把握擺脫嫌疑。所以,我想,不如在他過關的時候直接控制住,也省得咱們到時候被動。嗯,就算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控制住他,打草驚蛇一下,也可以讓他們收斂點兒,不要想著搞太多小動作。”

“哦。”方小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們會搞小動作嗎?”

“這是必然的,如果丁瑞喆是殺人兇手的話。他不回來,丁啟遜身上的壓力就大了,所以丁瑞喆回來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丁瑞喆殺了人,丁啟遜的壓力一點兒也不會小,所以對於丁啟遜來說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直接把丁瑞喆交出去,壁虎斷尾,二是搞手段讓丁瑞喆免於刑責。第一種可能還好點兒,對於第二種可能,咱們可是不得不防。”

“哦。”方小洋又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呂志平卻有些意猶未盡地繼續說道:“領導說過一句話,這案子裏牽扯到的人非富即貴,你好好琢磨琢磨這四個字,非富即貴。這案子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刑事案件了,裏面有很多因素都是可以把這個案子帶上邪路的。這幫人會用什麽辦法也都很難說,找替罪羊、做假證據、摻沙子,這都是有可能的。”

方小洋聽到“摻沙子”三個字,不覺有些心虛,他更不敢說話,背上也已經有些出汗了。

車子很快到了皇家A休閑宮的門口,方小洋和呂志平剛下車,鄭文寶就從裏面走了出來:“二位,來了?”

呂志平和方小洋對視一眼,都覺得鄭文寶的熱情有點兒不太正常,呂志平不禁問了一句:“怎麽,鄭經理準備好了?”

“談不上準備,您來了好幾次,車牌被系統記住了。”

“哦。”呂志平點點頭,“找您有點兒事兒,裏面聊?”

“請,請。”鄭文寶熱情地把兩人讓進自己的辦公室,親自拿了兩只一次性杯子,各扔了一把茶葉,然後接上熱水,放在兩人面前。

“二位這次來有什麽事嗎?”沒等呂志平和方小洋開口,鄭文寶先張了嘴。

“哦,有點兒事情來請教您一下。”呂志平淡淡地說道,他已經猜到鄭文寶態度轉變的背後是什麽了。

“您請說。”

“您曾經在皇家後花園當過很久的大堂經理,這您一開始怎麽沒告訴我們呢?”

“這個,嗨,”鄭文寶居然嘆了口氣,“這我可怎麽說呢?”

“您就實話實說吧。”

“您應該知道,皇家後花園當年是因為掃黃被打掉的。我雖然提前辭職走人了,可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漏網之魚吧,所以您問我,我擔心這些事情被翻出來,就沒說。”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已經算妨害公務了?”呂志平忽然變得聲色俱厲。

“是,是,我確實錯了,我想著,這跟你們查的案子沒關系,就沒說。”

“沒關系?”呂志平的聲音更高了,“這起案件裏面的死者是徐夢雨,徐夢雨曾經在皇家後花園當小姐,你當時是他的大堂經理,你說有沒有關系?”

“是,是,我也是,嗨,腦子短路了,怪我,怪我。”鄭文寶一邊說一邊狠命拍自己的腦袋,表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聽說,以前在皇家後花園的時候,丁瑞喆去了都是你親自接待?”呂志平緩和了一下口氣。

“是,是,他是丁總的公子,我擔心別人接待他不滿意。”

“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是我們的重點調查對象?”呂志平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鄭文寶猝不及防,嚇得“啊”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清楚啊。”

“就憑這些,我們就能認定你和這起謀殺案有聯系,你知道嗎?”

“這也不能認定吧……”鄭文寶不再熱情,而是變得有些惶惑了。

“是你介紹他們倆認識的,你又不肯承認有這些事,你說能不能認定?另外,調查階段,警方有權力對一切可疑情況進行調查,知道嗎?”

鄭文寶張了張嘴:“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問你,你和丁瑞喆、徐夢雨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我們……沒什麽關系……在皇家後花園的時候,我是經理,徐夢雨是小姐,丁瑞喆是客人。到了這兒,徐夢雨是老板,我還是經理,我跟丁瑞喆就沒有來往了。”鄭文寶好像鎮定了些。

“是你把徐夢雨介紹給丁瑞喆認識的嗎?”

“不算介紹吧,你也知道KTV,都是客人自己挑的。”

“丁瑞喆和孫國偉打架的時候,你做了什麽?”

“我……我勸架來著……”

“然後呢?”

“然後,他們打出去了,把警察招來了,我就沒管。”

“為什麽不管?”

“警察都來了,我再出面就不合適了。”

“那徐夢雨為什麽要跟著去?”

“那我就不清楚了,她自己要去,也沒跟我說。”

“你也沒攔著?”

“當時店裏都被他們打得亂七八糟,我忙著指揮人收拾場地、安撫客人,哪兒顧得上他們。”鄭文寶兩手一攤,他已經完全從慌亂中鎮定下來了。

“你為什麽從皇家後花園辭職?”

“老娘身體有病,需要人照顧。”鄭文寶對答如流,根本沒經思考。

“這麽說辭職之後你是回老家了?”

“是。”鄭文寶顯然已經穩住了陣腳,眼神都變得堅定起來了。

“那為什麽過了一年又回來了?”

“老娘身體好了些,我也得掙錢。”

“現在你的老母親怎麽樣了?”

“住在養老院裏。”

“老家的養老院?”

“是。”

“什麽時候住進去的?”

“我回家之後不久。”

“你不是說你回家是因為老母親身體不好嗎?回家之後直接把身體不好的老母親送進養老院,這樣合適嗎?”呂志平笑著問了一個有些刁鉆的問題。

“這個,”鄭文寶張了張嘴,他顯然沒料到呂志平會問這麽個問題,“其實我也不太會照顧老人,所以回家之後覺得還是把老娘送進養老院好點兒。嗯,雖然是把她送到養老院去了,我每天還是會去看她的,另外每周也會帶她去醫院覆診。”

“住養老院的效果怎麽樣?”

“還行,一開始還有點兒不習慣,後來也挺適應的了。”

“您回去之前,是誰照顧您老母親的?”

“我哥和我嫂子。”

“哦,他們怎麽沒想起來把老太太送進養老院的?”

“他們吶,嗨,”鄭文寶又信心滿滿地嘆了口氣,“沒什麽見識,老是怕花錢。”

“老太太得的是什麽病?”

“中風後遺癥。”鄭文寶又嘆口氣,“唉,沒辦法,歲數大了。”

呂志平微微點頭:“是啊,高壽了?”

“今年八十二。”

“哦,那當年就是七十六了。”

“嗯。”

“確實,最近還常回去嗎?”

“最近忙了,就沒怎麽常回去了。”鄭文寶一臉的遺憾,似乎頗有些感傷。

“您的老母親現在和當年相比,健康狀況怎麽樣了?”

“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還是主要靠你哥哥嫂子?”

“嗯,我也沒辦法,只能按月匯錢。”

“不容易,她什麽時候中風的?”

“有七八年了。”

“到你當初辭職回家的時候,應該也中風一兩年了吧。”

“是啊。”

“我記得中風病人不用每周覆診,按照醫保規定,中風後遺癥患者行動不便的,可以一次開一個月的藥,不像一般的病人,一次只能開一周的藥。我想您母親當時已經中風一兩年了,吃什麽藥基本上也不會有調整了,為什麽您還要每周帶她覆診一次呢?這樣是不是有點兒折騰了?”呂志平笑瞇瞇地,忽然又拋出了一個更刁鉆的問題。

“啊。”鄭文寶張了張嘴,“那是因為,那會兒,她的病有了些變化,所以我才要每周帶她去趟醫院。”

“什麽變化?”

“她……她坐輪椅和臥床的時間長了,有點兒肌肉萎縮。”

“哦。”呂志平點點頭,“這倒是,長時間臥床和坐輪椅確實容易肌肉萎縮。”

“是啊,是啊。”鄭文寶也連連點頭,“當時就是每周去做一次理療。”

“那這些情況在老太太的病歷上應該都能查到吧。”呂志平冷不防又扔出了一個問題。

“能……能查到。”

“能查到就好。”呂志平頗有深意地點點頭,“那您後來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後來,徐夢雨給我打電話說,她開了個按摩店,想讓我過來給她當經理。”

“你就去了?”

“是啊,一年沒工作,坐吃山空,不是辦法呀。”鄭文寶苦笑一下。

“我記得徐夢雨的按摩店開業的時候,皇家後花園剛被端掉不久吧,她讓你回來,您就敢回來?”

“她……”鄭文寶又有些結巴了,“其實也有好幾個月了。”

呂志平笑著搖搖頭:“幾個月,後續調查都沒完全結束,您膽子也太大了。”

“那沒辦法,囊中羞澀啊。”

“您沒問問徐夢雨安全不安全?”

“問了,她說沒問題。”

“她說沒問題?誰告訴她沒問題的?”

“那我沒問,總之她既然這麽說了……”

“您就相信嗎?還是說您知道她的消息來源,確信她說的沒有問題?”

“我是相信她這個人,我知道她不會坑我。”鄭文寶的辯解有些蒼白無力。

“好吧,看來您和她之間的關系還真挺密切的。”

“還可以吧。”鄭文寶含含糊糊的。

“徐夢雨在皇家後花園的時候掙得多不多?”呂志平忽然換了個話題。

“還行吧。”

“還行是多少?”

“一個月兩三萬總是有的吧。”

“她在皇家後花園幹了幾年?”

“六七年吧。”

“嗯,就算她幹了七年,”呂志平忽然摸出手機開始按計算器,“一年十二個月,一個月咱們算多點兒,按四萬,總共就是三百三十六萬。我看這兒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要把這兒盤下來重新裝修開業,起步沒個五百萬應該打不住吧,她哪兒來的錢開這個店?”

“她……”鄭文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那我就不知道了。”

“總得有個來路吧,貸款?借朋友的?還是找到投資了?”

“不,不知道。”鄭文寶連連搖頭。

呂志平笑笑,他知道鄭文寶準備開始裝死狗了:“您這些都不打聽清楚,就來給她當經理,膽子也夠大的。”

“打工糊口而已……”

“剛端了個皇家後花園,你們就弄起個皇家A休閑宮。端了個KTV,弄起個按摩店,還都是從皇家後花園來的。您連這個店的資金來源都不清楚就敢來給她當經理,按說您在皇家後花園幹了那麽多年,也應該了解這種店的套路了。”呂志平嘖嘖兩聲,“藝高人膽大。”

鄭文寶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甚是好看。

呂志平見他不做聲,便站起來在辦公室裏轉了兩圈。鄭文寶的辦公室陳設倒是頗為簡單,墻上連字畫都沒有。呂志平也沒什麽興趣對鄭文寶辦公室的裝修和陳設品頭論足,便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面前的那杯茶:“徐夢雨一個月給你開多少錢工資啊?”

“一個月三萬五。”鄭文寶的聲音很低,似乎不太確定這麽說合適不合適。

“在皇家後花園呢?”

“一個月一萬八。”

“好家夥,差不多翻了倍了。”呂志平稍停一下才看著鄭文寶,笑著說,“難怪您一定要來,不管風險多大呢。要是我,我也願意來。”

“……”鄭文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等著呂志平繼續往下說。

“嗯。”呂志平點點頭,“其實你們的思路倒是對的,現在喜歡唱歌的人變少了,喜歡按摩的人多了。運作起來反正也差不了太多,也不算隔路。”

“……”鄭文寶還是不說話。

“丁瑞喆來得多嗎?”

“……”鄭文寶楞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這個問題是要他回答的,他連忙搖搖頭,“沒來過。”

“開業之後一次沒來過?”

“一次都沒來過。”

“徐夢雨開這個店,他投錢了沒有?或者,徐夢雨找他借錢了沒有?”

“這個我不清楚。”

“他們倆關系怎麽樣?”

“還行吧,挺好。”

“丁瑞喆都沒來過,你怎麽知道他們關系挺好?莫非你在別的地方見過他們?”

“不不不,”鄭文寶意識到自己說走嘴了,連忙掩飾,“他們在皇家後花園的時候關系挺好的,後來什麽樣我就不清楚了。”

“他們在皇家後花園的時候,好到什麽程度?”

“反正,基本上丁瑞喆每次來都找徐夢雨。”

“那他多長時間去一次?”

“一開始半個月、一星期去一次,後來認識徐夢雨之後,他來得就勤了,差不多一兩天就要來一次。”

“那徐夢雨不是等於被他包了嗎?”

“差不多,反正他每次都是……”鄭文寶面露難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說出口,“都是,就是,就是一夜。”

呂志平笑笑,他心裏清楚,鄭文寶這麽說等於變相承認了自己當初工作的性質,他點點頭:“既然好到這種程度,為什麽不幹脆包養了算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

“是不是陳大慶不放?”

“我不知道。”鄭文寶連連搖頭。

“我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要不你幫我分析分析?”呂志平狡黠地一笑,“我覺得,情況可能是這樣:丁瑞喆想包養徐夢雨,但陳大慶不放,因為徐夢雨對於他來說是棵搖錢樹。兩人沒有談攏,丁瑞喆動用了丁啟遜的關系,給我們上頭施壓,直接把陳大慶的皇家後花園連鍋端了。你覺得是不是這麽回事?”

“不可能不可能。”鄭文寶嚇得連連擺手,“您這說得,怎麽可能?”

“我這也只是一種猜測,您別緊張。後面的事情就比較好解釋了,端了皇家後花園,丁瑞喆還沒解氣,非要搞起一個皇家A休閑宮,讓徐夢雨當老板。您說我這麽想有沒有道理?”

“不會,不會,這絕對不是鬥氣的事。”

“其實要驗證我這個說法倒也簡單,只要調查一下你們這個皇家A休閑宮的資金來源,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丁瑞喆投的錢就行了,您說是不是?”

呂志平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微笑,而鄭文寶卻被嚇得打了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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