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真是讓人發怵啊。明羽爬上來了，但他完全不確定自己是怎麽上來的。清隱提溜著他和暮景，似乎那麽一跳就上來了，這之後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海拔高啊，於是氣溫低，空氣還稀薄。若不是還有四級的聖力傍身，他現在恐怕已經僵硬地躺在地上了。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無法控制地瑟瑟發抖。

“小羽，你得運氣，這樣才能抵抗寒冷。”暮景看不過去了，出聲提醒。

明羽試著照他說的做，果然覺得舒坦了些。一股股暖流竄遍全身，剛才的頽態頃刻間一掃而空，就好像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他忍不住嘲笑自己，果然是半路出家，到關鍵時刻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個有異能的人，連用它保護自己都不會，真是傻得可以。

三個人在山巔上走了好一會兒，連個狗洞都能找到，更別說什麽可以藏人的地方。明羽不禁滿腹疑慮：“隱，那些人是不是已經轉移陣地啦，你看這地方統共就那麽大，我怎麽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清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頃刻間又有一種被鄙視的感覺，令他忍不住唾棄自己。

但他還是十分嘴硬，低低地嘟囔：“可這樣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經他這一說，清隱便似陡然被提醒一般，頓住了腳步。見她停下，明羽和暮景也便停下。

“你二人退開些。”清隱沈聲道。

二人不說話，依言而做。

清隱看了一眼四周，雙手緩緩擡起，結成一朵蘭花的形狀，提氣運功於指尖，凝成一道艷光，逐漸強烈直逼人眼。她反手推出，右手橫斜輕輕一劃，眼前便分開無數道光束，齊齊晃過這天地，將面前一切有形無形的障礙盡皆清掃。

明羽只覺得天地之間忽然起了一陣旋風，帶著強烈的肅殺之氣。勁風過處，身邊的灰塵、砂礫甚至有些蒙昧的空氣似乎都被帶走了，從上到下完全清洗了一遍。而那靜謐之處，明明看不到什麽，卻好似能聽見一聲輕響，有什麽在空中緩緩破開，而後片片碎裂。面前風景便霍然變換，原本空無一物的峰頂突然出現了大氣磅礴的宮殿，樓宇層疊，亭臺精美，其中還可見點點青翠，簇簇輕紅。

明羽恍然，這東西肯定一直都在，大概是用結界什麽的給遮住了。

清隱收了手，便緩步朝那殿堂走去。明羽兩個也跟著往前。

不過一小段距離，看起來十幾步路就可以走近。事實卻出乎意料，三人一直走了很久，感覺上越來越接近，卻總差那一步之遙，便如天塹橫亙，如何都越不過去，到不了目的地。明羽甚至特意計算了一下，走了起碼有二十分鐘，卻始終在那殿外徘徊。

這就奇怪了，三人都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你們小心些，這裏不對勁。”清隱眼一瞇，淡淡叮囑。

“哦，好的。”明羽應了聲，三兩步就挪到了她身邊，牽住了她的衣袖。

清隱斜斜瞥了一眼，沒有說什麽，似乎早就習慣了他這樣子。

暮景走在後頭，滿目艷羨地望著明羽與她相牽的手，那並肩而立的模樣仿佛千百年來便是如此，不曾變過。明羽的依賴，清隱的縱容，無一不是他所想要卻不可企及的。此刻，他多麽想也走上前拉住她的衣袖與她並立，卻諸多顧慮。內心裏遲疑掙紮了千百遍，終於還是失去了那個勇氣。

他和明羽本就不一樣，從小的教養，思想觀念的束縛，造成了他如今的止步不前，也便註定了他最終總會差那麽一步，便永不能跨越。

“我們來來回回怎麽走都出不去，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陣法？”明羽瞧清隱一言不發，便主動搭話。

“是。”清隱點頭。

“那你知道是什麽陣法麽？”他竟然莫名地覺得興奮，成天聽趙初他們談論陣法這種神奇的東西，卻始終不曾真正得見它的玄妙之處。在海底宮殿被困那次幻覺太真實，他只知道害怕了，事情究竟怎麽發生的完全沒感覺。

“我正在看。”清隱詫異地瞅他一眼，似乎納悶他這心情變化是如何來的。她倒是不敢放松分毫，臉上全是凝重。這陣法似乎比她以為的要棘手得多。

不止她，暮景也看出了不對。他上前兩步，皺緊了眉頭對她道：“隱，好像是絕殺。”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麻煩了。

“嗯。”清隱一點頭，他心裏便更沈重了幾分。清隱極目遠眺，望向了天的盡頭，神色晦暗不明，“原本我以為只是普通的迷囚陣，可八卦方陣的排位有些不對，細察之下才發現是絕殺。不過是一些方位的小小變化，其威力就大大增加，也足可見排陣之人聖力高深，不可小覷。”

“你們在說什麽絕殺？我一點都沒聽懂。”明羽湊過頭去，感覺他們討論得好投入的樣子，可他完全不明白，這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暮景擡頭，在清隱的示意下開始給他解釋：“迷囚和絕殺分別是聖靈的兩種陣法，排布方式大致相同。不同之處就在於陣眼，迷囚的作用只是將人困住，只要找到陣眼用聖力去破壞就能脫困。絕殺卻霸道得多，因為它沒有陣眼，破陣之法也非常殘酷，乃是采用九死一生的方法。所以入了絕殺陣的基本都被困死在裏面。”

“什麽叫九死一生？”明羽直覺這裏面有問題，否則他幹嘛不說完全。

暮景看了他一眼，猶豫一會兒才說：“破絕殺陣說也簡單，只需要一樣東西，那就是人血。餵飽了它人血，絕殺陣便會癱瘓，陣中人也才走得出去。但是布陣之人不同，所需血液數量便也不同，所以我們並不知道它究竟需要多少人血才會飽。也許耗盡你我的血液也走不出去。或許能出去了卻已經沒命在了，這難道不是九死一生地賭命嗎？”

喝人血？明羽演過那麽多電視劇，從來沒聽說這麽殘忍血腥的陣法。他想了想問：“難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法子，就連隱也不能破這個陣法嗎？”他看向清隱，憑她超強的武力值也不行？

“若是從前或許可以，但如今她中毒在身，聖力損耗過多，想以一己之力破陣就不行了。”暮景看向清隱，若有所思道，“看來布陣之人對我們，對你可說是了如指掌啊。”

清隱淡淡點頭，沒說什麽，自己找了塊石頭斜斜地靠坐下來。

明羽趕緊跑過去，急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清隱未回答，他又接道，“要血是吧，不如試試我的，看它能不能那麽厲害喝光我的血。”說著便撩自己袖子。

清隱出手按住了他，目光冷然地落在他身上：“不要胡鬧。”

暮景也勸：“小羽，你還不明白嗎？沒有用的，如果流光我們的血可以讓隱出去，我也願意，可是那人既然布了陣就絕不會是這麽簡單。”

“那現在怎麽辦？”明羽撓頭苦思。

“等。”清隱只給了他一個字。

“等，等什麽？”他感覺更糊塗了。清隱不再回他，他便看向了暮景。後者亦是搖搖頭，他自然是不清楚的。

這麽一等便就等了一天，天都黑了清隱還是坐著，保持那個姿勢動都沒動過。

明羽很難受，又冷又餓，剛開始還能用聖力支撐，到後來越來越不管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什麽陣法有別的問題，好像氣溫越來越低，空氣也越來越少。他現在都感覺呼吸有點不暢。

雖然修煉過聖力，但他畢竟本質上和暮景他們不一樣，受不了不吃不喝，也受不了這越來越糟糕的環境。他呼吸困難，頭暈眼花，身體已然僵硬。但他不想成為他們的負擔，便強忍著沒說。只用雙手將自己抱緊，蜷靠在清隱身旁。

倒是暮景看出他有些不對勁，擔憂地問：“小羽你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他努力強打精神，聲音雖低弱卻還保持著正常，甚至還能帶笑著開玩笑，“暮景啊，你說隱是不是睡著了，這麽久居然一動不動？”

暮景眼波一掃，無奈地笑：“怕是你要睡著了吧。”因著他自己感受不到寒冷和憋悶，便也以為修煉聖力之後的明羽會和他一樣，竟是被他的玩笑帶過，沒想到他此時正在經歷折磨。

明羽為了讓自己保持一線清明不睡過去，也為了讓他不疑心，還在找話題聊天：“暮景，隱到底在想什麽啊，我們再這樣等下去會不會變成化石啊？”

“會不會變成化石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有點明白她的想法了。”暮景說。

“什麽想法？”一提到清隱明羽就有了些勁。

“絕殺陣從裏無法破，但它有一個弱點就是以外力破陣比較容易，我想她是想等人來幫我們。”

“等人幫忙？”明羽覺得腦袋有點遲鈍，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可是有誰會來幫我們呢？”他怎麽都想不到。

“我大概猜到是誰了，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來了又是否能順利破陣。”暮景擔憂道，“我怕她們在外邊也埋伏了人手，就等著人來自投羅網。要是這樣就麻煩了。”

“哦。”明羽大腦跟不上運轉，似乎沒想到他話裏的嚴重性，只是應了一聲。他想再說些什麽，卻是實在說不出來了，他感覺口舌都凍僵了。

越來越冷，越來越窒息。極度的難受之下，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正是這無意識的一抖，驚動了清隱。她猛然睜開眼來，垂眸瞧了他一眼。卻見他烏黑的發頂正慢慢結起白霜，瞬間一片蒼白。

暮景也發現了，俯身去扶他。這下更是驚詫：“小羽，你怎麽了，身子怎麽這樣冷？”

明羽含糊了一聲，他已說不出話來。

“小羽，小羽！”暮景叫了兩聲，將他抱得更緊，試圖用身體溫暖他，卻發現一點作用都沒有。

“阿景，把他給我吧。”清隱淡淡開口，暮景便將明羽扶著送到她手中。

清隱脫了他的外衣，將他用力地揉進懷裏，運起聖力暖著他的身子。

兩人相擁的畫面，那麽和諧那麽紮眼，暮景覺得心間有些空落，黯然別過頭，看向了遠處的風雪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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