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有人問我們誰先追的誰，我們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他不確定地說：“算是勾搭成奸吧？”

如果對方繼續追問：“那誰先表白的總有吧？”

我們就會指著對方異口同聲堅定不移地說：“TA！”

我記得那天是他告訴我有一個小型的登山露營，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很樂意參與，然而本來是個很簡單的事，不知道為什麽就在電話裏掰扯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的結果是他發給我一張截圖，是聊天記錄：“報名，帶女友兩人！”截圖為證，我就這麽成了他女朋友。

在我的記憶裏，分明是他以幫我背行李搭帳篷為要挾逼我就範，可他卻一口咬定是我先暗示他確定了關系比較方便，不給名分就不去。

“那還不是因為你想帶我去才這麽以為的？”

“想多了。我一個人還少背一份行李呢。”

“你……分手！”

“不分。”

好吧，真的是一段難以了斷的陳年舊案，最終還是回到了他那句話，大概算是勾搭成奸吧。

距離去露營還有些日子，他並不急著立刻來找我，只是在電話裏網絡上變著法地撩我，讓我習慣我們的新關系，一直到放假之前兩天，才踩著我下班的時間到了。

雖然我們變成男女朋友已經有幾天了，以這樣的身份見面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為了掩飾尷尬就只剩下傻笑，他倒是大大方方十分自然，摟著我的肩膀說要補上上次錯過的晚餐。

小萌已經知道了我們關系變化的事，見阿森過來，耍鬧了我們一番就出去約會了，阿森在門口向小萌道別，關上門來廚房圍觀我做飯，一面說著行程的安排：“你有爬山的衣服鞋子身的嗎？沒有的話尺碼告訴我，明天你上班的時候我出去給你買。”

尺碼？這怎麽好意思告訴他，我很快回答：“不告訴你。”

阿森原本沒多想，聽我這麽說楞了一下，很快了然，向我身後走來：“那讓我抱一下，抱一下就知道尺碼了。”

我敏捷地躲開，夾了一塊剛切好的熟牛肉，把他隔在一筷子的距離之外：“不相信你的審美，明天下班一起去。”

他識趣地咬下牛肉，接受我的提議。

事實上，是我對戶外裝備的審美一無所知，從頭到腳全是他幫我挑的，甚至包括運動內衣。店員去找貨的時候，他湊近我小聲說：“怎麽樣，該我知道的尺碼還是知道了。”我不滿地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他仍是得意地大笑。

戶外店地上撐著個小帳篷，我又問他：“露營的話我是不是還得買個帳篷？”

阿森搖搖頭：“我帶了個雙人的。”

這……不太合適吧。

只聽他慢悠悠地又說：“還有一個單人的。”

我被弄得一驚一乍，他輕易看穿，笑得像只狐貍：“你在想什麽，那麽多人我又不會把你怎麽樣。不過你真的舍得讓我背兩個帳篷？”

我咬咬牙說：“我自己背！”

“可我舍不得。”

這時候店員找來了衣服，我臨去試穿之前堅定不移地又扔下一句：“反正我自己背！”

逛完街看個電影，晃回家已經不早，再收拾明天出發的東西，收拾完已經是淩晨一點，四個小時之後就該起床了。

感覺剛剛睡著，就被鬧鐘吵醒，我按了鬧鐘蒙頭還想繼續睡，就聽見阿森在外面敲著方面說：“起來沒？我進來了？”我一個激靈徹底清醒：“起來了！馬上，別進來！”迅速起床穿衣服，摸出小鏡子看一眼頭發沒有亂成鳥窩，才輕輕打開房門，卻看見他倒在沙發上酣睡不醒。

9點，在山腳下集合，阿森背個80L的大包裝著我們幾乎全部行李，我只有一個隨身小包，還有那個非帶上不可的單人帳篷。

同行的大約有二三十人，有的和阿森熟悉，有的不太熟，互通姓名打個招呼，一起向山上走去。這不是專業的徒步團，山路也比較好走，走了一程，看見有條岔路，阿森就跟團長打個招呼，拉著我向岔路上走。

“去哪兒？”我問。

他指著那邊叢林裏露出的幾片青瓦：“那邊有個寺院。”

他牽著我向那邊走去，一面閑聊著：“網絡傳言，教堂都免費，寺院都要收費，那是因為他們不了解真的寺院。在國內，還有大批免費的寺院，大批真正的僧人。我看過一本書，就提到這個寺院。”

“不是你做的書嗎？”

“宗教可不是容易做的，我又沒打算出家。”

“那為什麽想去看寺院？”

“看他們的虔誠。人可以不信任何宗教，但應該信奉虔誠。像五臺、普陀，凡人看見的是靈驗，但是有僧人告訴我，那裏有真的道藏，所以僧人頂禮膜拜，不為求願，只為虔誠。”

我們邊聊邊走，走得近了，可以看見青瓦下露出銹跡斑斑的古鐘，風吹過的時候有輕微的蜂鳴，伴著淡淡的香火氣息繚繞在耳邊。

我看著那邊問：“那麽願望真的可以靈驗嗎？”

阿森說：“你見過五臺山的香火嗎？從早上五點到晚上九點，一刻不停，同時跪一排，五六個人一起許願，如果你是上面坐著的神佛菩薩，能聽得過來那麽多願望嗎？”

當然聽不過來，所以我也不信許願。我搖搖頭，只聽他說：“但求的是自己。導游會告訴你，不能貪心，一個人只能許三個願望。其中必定有一個為父母家人祈福。嗯，現在你有一個好朋友，遇見了難關，你希望他可以度過難關。所以屬於你自己的願望只剩下一個，想好要許什麽願了嗎？”

這時已經走到了寺廟門口，他松開我的手，肅然站在山中清凈地前。

我擡頭看著他，他看著前面的大殿：“也許你一直會糾結不定，但是最後拜下去的時候，你說出的願望就是你真正的心聲。”

便跟著他走進寺廟，聽他小聲向我講這座寺廟的建築和特殊年代裏發生過的事情，在大殿門外放下行李，伴著老僧的木魚聲向佛像虔誠地下拜。

走出寺廟，我重重嘆了一口氣：“怎麽辦，我只記得對佛祖磕三個頭，心裏數著一二三，磕完才想起忘記許願了。”

阿森哈哈大笑：“僧人說這叫‘無垢的供養’，最虔誠，最好。”

我想了想：“那你說我頭頂會有光嗎？”

“光？什麽光？”

“每個人頭頂都有光，只有佛祖看得見，你做了善事，積了功德，你的心虔誠，你的雜念惡念少，頭頂的光就會越高、越亮，這樣的話，當一排五六個人同時許願的時候，佛祖就會看見誰頭頂的光最亮，就會選擇誰的願望去實現。”我雙手合十，說得一本正經。

阿森聽罷哈哈大笑：“你別多想那麽多了。”

“為什麽？”

“想得那麽有道理，我怕你再想下去會出家，到時候我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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