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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15個夢:等閑易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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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跌宕起伏的2011年,就這樣在平淡中走向終點,傳說中人類最後的狂歡——2012來了。現在的我如同這個城市裏的每一個人,努力做著自己的工作,認真經營著自己的家庭。過往的痕跡偶爾會敲打著我的窗戶,但不去理會,它就會很快散去。

2012年3月,一部新人電影《忍對桃花說李香》意外走紅,年輕的導演和主演稱霸整個微博首頁。我和阿森也去看了,取材於昆曲《桃花扇》的當代戲曲人的愛恨情仇,和昔日大熱的《霸王別姬》有異曲同工之妙。確實是一部好片子,我沈浸在劇情裏,就連片頭字幕上“編劇盧佳”那四個字都沒能吸引走我太多的註意力。

那段時間,一個篇標題《在國內編劇地位有多低》的帖子正在被瘋轉,不可避免地舉例大熱的《桃李》以及它的編劇盧佳,說到盧佳在五年前編劇的戲曲紀錄片《千載青衣,百年青樓》,所占不多的篇幅裏,帖子的作者把盧佳刻畫成了一個五年如一日勤勤懇懇,為《桃李》做出巨大貢獻,卻在主演躥紅時被輿論遺忘的人。網絡上從來不乏“正義”的聲音,他們找出盧佳的資料,甚至有媒體想要采訪盧佳,然而關於她的視頻采訪卻始終沒有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大家所能看見的唯一的,只有後來盧佳發的一篇長文。

文章的第一句是:“導演是應該面對大眾的,演員應該是面對鏡頭的,而編劇是文字工作者,所以就用文字與大家交流吧。”盧佳說,她是學戲曲文學出身,熟讀經典古典戲曲劇本,不忍心看到他們消失在新的時代裏。她說在戲曲之路上,她是一個逃兵,所以只能在新的方向裏用自己的方式傳承戲曲。她說她並不是被輿論遺忘,而是因為導演需要在現場時刻保持興奮,演員需要在鏡頭前的爆發,而編劇則需要沈澱和穩定,無所謂地位高低,只是各自不同的角色,需要不同的狀態而已。她說希望大家把對她的關註,轉化到對作品和對文化的關註上。

這篇長文文辭懇切,很快刷爆了微博首頁,雖然那之後沒有更多後續,但這一波轉發為盧佳帶來了更多關註,盧佳紅了。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我會參與這樣一部戲曲紀錄片,因為,盧佳是戲曲文學出身,那一定是她的創意,而我只是幫她完成工作的第二編劇罷了。淡淡的自卑感從心底升起,或許我和盧佳曾經是夥伴、是朋友,而現在她一舉成名,我卻還要躲在這個小城裏,被兩份合同牢牢牽著,讓槍手用自己的名字完成創作。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選擇失憶,現在的我會是什麽樣子?

***

6月,陸一梧來與我們辭行。去年我們婚禮時,他告訴我們他已經申請了出國留學,打算去養育大小仲馬的土地上學做一個更好的戲劇人。現在他即將踏上行程。

那天晚上我們聊了很多,聊到走紅的《桃李》和它年輕的導演、編劇,我問陸一梧,看見自己身邊的人忽然爆紅,什麽感覺,陸一梧回答說:“高興啊,他們值得。”

“不會有不甘嗎?”

陸一梧喝了一大口酒,搖搖頭:“要說心態肯定和以前不一樣,我又不是和尚無欲無求的,但不是因為他紅我不紅,而是因為——你就突然發現,原來別人真的比你有天賦,不服不行。”他幹了杯子裏的酒,把酒杯磕在桌上,豪情萬丈地說:“所以說要去進修,以後還有機會!好在這一行成名不怕晚!”

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我頭暈早早去睡了,而阿森竟然拋棄我,和陸一梧在客房裏倒了一夜,據說是後來阿森喝多了,死死拽著陸一梧不放手:“我跟你說清楚,這個樓層可禁不住你跳。”

陸一梧扶額不堪回首,阿森裝傻一臉無辜,我哈哈大笑,這樣下去,只怕陸一梧再也不敢隨便和阿森喝酒了。

***

10月,《忍對桃花說李香》提名最佳編劇獎,雖然最終沒有獲獎,但這並不妨礙又一輪關於盧佳的熱議。

借著盧佳的熱度,辛凱的團隊開始在社交網絡上為我炒作,他們在微博上發文,從戲曲紀錄片的兩個編劇說起,說到我的兩部作品,動畫短片《系領帶的貓》和獨立電影《逆河》,文中甚至還說到,《逆河》原本也有機會入圍獎項,但因為暗箱操作最終被擠掉。

買來的熱搜已經變成了真的熱搜,我才後知後覺地看見這篇文章,去搜文中提到的兩個片子來看。打開視頻,看著片頭上自己的名字有一瞬間的窒息——這一次沒有錯,真的是我的作品,我不再是第二編劇,這是我獨立完成的作品。

真是絕無僅有的奇異體驗,一部完全陌生的片子,卻要告訴自己那是我的作品,猜測著當時的自己,猜測著後面的劇情,不知道該用欣賞還是挑剔的眼光來看待自己,腦中紛紛亂亂,就到了片尾。

關上播放器,腦子裏還是有無數的疑團:兩部風格迥異的片子,一個樸拙,一個奇詭,竟然都是我的作品,當年那個謝小清,為什麽會舍棄這份才華,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不是應該和陸一梧盧佳在同一家公司嗎,為什麽這兩個劇本會分別給了獨立電影和做動畫的小作坊?平心而論,《逆河》與《桃李》厚重的文化底蘊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我真的曾經有過提名的機會嗎?

當然沒有。網友們都有自己的判斷力,辛凱不遺餘力地為我買熱搜、炒關鍵詞,很快就被人指出是我在蹭盧佳的熱度,甚至有人揚言要把我人肉出來。可再龐大的網友團體也鬥不過幕後四兩撥千斤的手段,不久之後,有人“爆料”我就職於信誠影視,並且找出了我的微博賬號,“我”發博說接下來會用作品說話,讓大家拭目以待。

無論是紅是黑,我的名字已經走入大眾的視野,辛凱的目的達到了。下一步,就是與我敲定下一步將要走入公眾視線的作品。

郵件發來已經完成的劇本和新的大綱,我看得津津有味,爽快地簽了字,寄出了合同。可惜的是,後來這些劇始終徘徊在地方臺的非黃金時段,沒有一個可以熱播,我有時熬夜看看,有時在網絡上搜索著資源,心中疑惑:頂著我名字寫作的人究竟是誰,分明有才華,為什麽不能以自己的名字示人?他們只能以我這個半吊子編劇炒作嗎?網絡熱度也沒能帶來熱播,那麽多的電視劇,真的只有明星和資本運作才是唯一的途徑?

作者有話要說:

自戀模式開啟~

小清的作家身份漸漸接近,要開始提一些作品的名字,於是,就請出了我自己的一些文章,《逆河》和《系領帶的貓》是兩個有了構思還沒動筆短篇,寫完這個就會去寫,如果到時候寫得不像現在描述得這麽好,那也不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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