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場婚禮，最專業、最高級、最引人註目的大概就是視頻。紀錄片和親友祝福視頻我們已經看過無數次，早沒了新鮮感。但在朋友們看來卻是相當精彩，儀式臨近尾聲，司儀大聲問：“視頻好看不好看！大家看夠沒看夠！”一眾親友在臺下大喊：“好看！”“沒看夠！”

“我就知道你們看不夠。”司儀提高了聲音：“還有最後一個VCR，是今天的重量級彩蛋！”

臺下一片叫好聲，我則是滿心的意外和疑惑：什麽VCR，什麽彩蛋？這就是他們之前說的驚喜嗎？會是什麽，志願者籌備這個婚禮的紀錄片？我向阿森投去詢問的目光，他則一臉深藏不露的笑，拉著我退到旁邊，把屏幕讓出給臺下的賓客們。

VCR的第一個畫面，是在他們騎行西藏的終點布達拉宮，藍天白雲，巍峨的宮殿，車隊十幾人列成一排，對著鏡頭大聲喊出他們征服高原的興奮。緊接著下一個鏡頭，是騎行路上他們的營地，手機拍攝的畫面搖搖晃晃，對著遠處的一個背影，我一眼認出那個背影是阿森，他正在打電話，察覺到身後有人過來，回過頭，看著鏡頭擺擺手，意思走開別在這兒搗亂，誰知躲在鏡頭後面的幾個聲音忽然齊聲大喊：“森嫂，他說他想你想得想睡覺！”阿森瞪大眼睛捂住了話筒，然後畫面顛簸，笑聲不斷，是他們在追逐打鬧。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這事我記得，阿森去西藏的時候，有一次打電話，旁邊忽然有好幾個人大喊，想不到在我看不見的電話另一端，竟然還有人把這段錄下來，剪到了這次的視頻裏。

VCR的第二部分，是一個炮聲不斷的晚上，看阿森的衣服發型，應該是我們結婚之前的那個新年。畫面裏他點了炮，叼著煙退到一邊，拍視頻的人用手機對著他：“快，新年許個願！”阿森看著鏡頭考慮了一下，把煙捏在手裏，高舉過頭頂，大聲說：“希望今年娶到謝小清！”

臺下的賓客中頓時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阿森湊近我，低聲說：“那天和發小吃飯，喝高了。”管他是醉話還是真心話，我聽到都很歡喜。

賓客的掌聲未息，又一個畫面展開，這次像素高了很多，是在前陣子我們拍紀錄片的時候，鏡頭給到他，特寫，我怎麽不記得這裏？我疑惑地看看阿森，料到我會問似的，阿森含笑答道：“你在化妝。”

“老婆。”視頻裏的阿森在叫我，讓我把目光轉向了屏幕。

“有些話，很多次我想要說，但總沒有好的時機，又覺得當面說太矯情……”他停了一下，忽然擺手說：“我怎麽覺得這麽說更矯情，等一下等一下，這段掐了。”

臺下的人開始笑，我看了看端著相機站在前面的陸一梧，笑得比誰都歡，向著我們的方向，更確切地說是向著阿森，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果然，是他故意留下沒有掐掉的。

停了一下，重新開始，阿森調整到了更輕松的狀態：“媳婦兒，他們說還需要一個彩蛋，所以我就多說那麽兩句……”

前後不一，臺下的賓客又開始笑，我握著捧花的掌心微微出汗，緊盯著屏幕片刻不敢移開，期待著他接下來要對我說的話。

“在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有過想要飛翔的心，卻終究都會停下來。我飛得久了些，是因為我一直在尋找著一個最好的終點，幸好，我找到了。”屏幕上的阿森聲音有些緊，大概是因為緊張，我握住身邊他的手，想要安撫那時候他的緊張。

大概是稍稍適應了鏡頭，他的狀態漸漸放松，陽光照在他臉上，目光中盡是溫柔：“好吧我承認，最初認識你，是因為我知道曾經那個可以出產精神食糧的你，但是後來我愛上的，是那個擅長處理五谷雜糧的你。拍視頻的這個家夥說——”視頻裏傳來陸一梧的聲音：“扯我幹嘛？”阿森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對著鏡頭說，“拍視頻的這貨說，以前的謝小清是不會輕易把自己嫁掉的。所以，幸好我遇見的是現在的你，這是我的幸運。”

視頻裏他漸漸放松了，視頻外的我卻吊著一口氣看完他說的這些話。他是出版人，我是作者，我們的結合中是否摻雜過什麽不純的成分，我知道不懷好意的人這樣宣揚，關心我的人為此擔憂，同事中也有人有些猜測，甚至我自己也有過疑惑。現在，在所有人的見證下，終於有了一個最圓滿的答案。

視頻結束了，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阿森牽著我重新走到舞臺中央，從司儀手裏接過話筒，等臺下掌聲停息，又說：“那裏面還有話沒有說完。還有就是——我也希望，並且也會努力做到，讓我也成為你的幸運，可以嗎？”

喉頭哽住，說不出話來，我重重點頭，然後上前給他一個擁抱，躲在他肩膀後面，偷偷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淚水。混蛋，不是說好了不煽情嗎。

婚禮之後，生活回到尋常的軌跡。天氣漸漸變冷，不再奔波的上班路讓人覺得安穩而妥帖，柴米油鹽的煙火氣漸漸充滿新的生活，我像是經歷了又一場失憶，忘記這兩年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新的記憶層層疊疊築起生活的根基，缺失的五年時間也一同被掩埋在逝去的歲月裏。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兩顆純糖，接下來看官們請捂好你的小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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