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聽就是安慰的話語， 可問題是， 這是安慰誰的？沈默很清楚他就是趙軍力， 那這話是對誰說的？

他趙軍力是一個大男人，不需要這樣的安慰，沈默要是在安慰他， 怎麽都感覺有些gay裏gay氣的；如果是安慰劉黎的，劉黎現在是否還存在都不知道， 也許靈魂都已經消散了。

沈默到底說這話什麽意思？

不！沈默對他進行過催眠， 劉黎的意識是否還存在， 只有沈默一個人知道，這句話說不定就是對劉黎說的， 他是在安慰劉黎。

就在趙軍力楞神之際，忽然感覺臉上涼涼的，他伸手抹了一把，發現自己又一次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流淚了。

又是這樣莫名其妙的流淚， 趙軍力趕忙從床頭的抽紙中拽出紙巾墊在了自己的眼睛下面，就在仰頭的一剎那，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他並不是什麽腦部受損導致大腦皮層放電異常，讓淚腺不受控制的流淚， 而是這具身體的意識深處， 劉黎的靈魂還存活著，她聽到了沈默安慰的話語， 此刻正在流淚。

回想之前幾次流淚的情形，第一次是在他和劉黎的出租屋裏， 看到了劉黎以前用的口紅，突然間流淚，後面兩次是跟沈默在交流的過程中流淚的。

第一次流淚很容易理解，那是劉黎的靈魂觸景生情，而後面兩次，應該是自己之前做臥底的時候就跟沈默交流過，曾經找沈默做過心理輔導，劉黎知道這些，所以見到沈默，就讓她想到了自己，導致觸景生情而流淚。

這麽一來，一切似乎都可以完美解釋了。沈默見過趙軍力，沒見過劉黎，在催眠自己後，發現自己曾經的客戶趙軍力的靈魂還存活著，所以受到了驚嚇，在想通之後，才再次跟自己聯絡，準備協助警方調查案子。

除此之外，沈默保密的身份也很容易解釋了，因為他是給臥底進行心理輔導的心理咨詢師，警方當然要提升他的保密等級，他的淡水心理診所突然關門，也可能是擔心身份暴露受到報覆，才臨時關門的。

自己之前那樣貿然約他在咖啡廳見面，他肯定相當恐懼，擔心是黑惡勢力找上門來，所以才會避而不見，因為他心裏清楚，如果警方真的要對他調查的話，肯定會有上級阻止。

想明白一切的趙軍力來到衛生間裏，看著淚水流淌不停的鏡中女孩，低聲道：“劉黎，我會抓住那個兇手的，我保證。”

流淌的淚水慢慢止住，趙軍力嘆了一口氣，洗了把臉之後，重新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此刻他的內心無比覆雜，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劉黎還沒有死，他和劉黎共用一個身體，在某種意義上講，這也算是在一起，只是，總有一天，他會離開。

他已經做了決定，只要抓住兇手，他就放棄這具身體，沈睡下去，他在之前的夢境中有過這樣的經歷，他相信只要意識跳下那個黑色的深淵，他的靈魂就會消散，將身體還給劉黎。

……

這一夜，趙軍力做了一夜的夢，這些夢他之前夢到過，他化身劉黎，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快樂的戀愛著，兩個人逛街，看電影，吃飯，對方還為她準備了燭光晚餐。

只是跟以前一樣，在夢境中，她看不到對方的面容，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對方略帶胡茬的下巴，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會故意去蹭他帶著胡茬的下巴，癢癢的感覺很舒服……

一覺醒來，趙軍力發現自己的枕頭又濕了一片，眼睛也有些腫了，他嘆了口氣，默默的起身洗漱去了。

吃完早餐，他也收拾好了心情，決定放下一切雜念，先追查兇手。

有了沈默的分析，他現在知道了兇手在2003年到2006年之間可能受傷的線索，這是一個很有力的線索，可以將嫌疑人群大範圍縮小，再加上之前發現的線索，說不定可以一舉將兇手擒獲。

可是等趙軍力趕到警隊，將這一情況向鄭局匯報了之後，鄭局卻皺起了眉頭：“劉黎，這個線索之前我們同樣追查過，也是沒有收獲的。”

“什麽？”趙軍力有些無法接受，他和沈默辛辛苦苦分析出的內容，怎麽警方早就調查過？還沒有任何結果？這讓他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挫敗感。

“這些內容，之前的心理專家也通過分析得到過，我們也對那幾年重病住院和受傷住院的男性進行了調查，可是根本就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物。”鄭局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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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叔叔，之前那個分析報告我是看過的，上面明明沒有這些的。”趙軍力忽然發現了疑點所在。

“哦，這個啊……”鄭局長的臉皮抽了抽，咳嗽了兩聲之後才道：“可能當時忘了寫在報告裏了，不過這方面我們的確是查過的，不過你也可以和張健重新進行一次調查，說不定能有新的發現。”

趙軍力滿心疑惑的離開了鄭局長的辦公室，作為老刑警，他很肯定剛才鄭局長撒謊了，只是他想不明白，鄭局為什麽要對他隱瞞那些心理專家的分析結果，他也是刑警，多了解一點信息，也許就能抓到兇手，鄭局這樣做到底為了什麽？

不過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追查兇手，鄭局不會害他，這一點他很清楚。

……

對當年受傷和重病住院的病人進行重新調查，這可是一項不小的工程，好在還有張健幫他，這個傻小子只要能跟他待在一起，就開心到不行。

趙軍力原本是不想給他好臉色的，可是想到自己找到兇手之後，如果靈魂消散，劉黎重新接管身體，會不會太過孤獨悲傷？也許，有個人愛她，對她好，能讓她開心一點。

想到這裏，趙軍力對張健的態度好了不少，雖然直男的靈魂讓他依舊無法接受張健，但是卻沒有再拒絕張健表達的好意，飲料和吃的他也會接受了，這一小小改變，差點沒把張健給樂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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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瓜……”趙軍力在心中吐槽道。不過很快他又意識到，也許他比張健還要傻，因為他為了救劉黎，甚至做出了放棄生命這樣的舉動。

兩個人花了半天的時間，把2003年到2006年整個城市醫院接收的重癥病人，還有車禍和意外導致的傷員都排查了一遍，卻毫無收獲。

“劉黎，休息一會兒吧。”張健適時的遞過來一杯果汁。

“所有醫院的病歷都查完了嗎？”趙軍力喝著果汁，看著電腦屏幕上已經排查完畢的人員名單，有些頭疼。

“查完了，之前就這樣排查過，也是沒有收獲。”張健伸了一個懶腰，忙了那麽久，他也有些累了。

趙軍力忽然想起沈默提醒的那一句“不要忘了小診所”，於是開口問道：“之前有沒有查找全市範圍的小診所？”

“也查過，那個更麻煩，光憑咱們兩個查不過來的，因為要一家家的跑，而且這都多少年過去了，當年有些小診所倒閉了，咱們想查也查不了的。”

張健說的是實情，這些小診所並不會像正規醫院那樣給患者保存病歷，他們都是臨時開藥臨時治療，患者治療完就走人，根本不會保留任何檔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查，再難也要查。”趙軍力想了想，繼續道：“先查那些骨科診所，其他普通診所後面再查。”

兇手三年時間內沒有再次作案，隨後失去了絕對的掌控力，很可能是骨折之類的意外，導致他力量受損，而這種骨傷，有些膽大的骨科小診所也一樣敢接，只不過容易出後遺癥罷了。

“好。”

中午在外面隨便吃了一份快餐哄飽肚子後，張健開著車帶著劉黎開始了奔波之旅，在路過人民醫院的時候，趙軍力剛好看到了從醫院裏出來的羅醫生，他心中一動，示意張健停車，放下車窗，沖著這位高材生打了個招呼。

羅醫生顯然還記得她，笑著跟她打了招呼，趙軍力開口問出了他的疑問：“羅醫生，您是專業醫生，您知道有哪些病癥會讓人痊愈後力量大減或者行動不便？”

“喲，你這個問題可就太寬泛了，病癥太多了。這麽說吧，有些病癥看起來不起眼，對人體的影響可是很嚴重的。”羅醫生笑了起來。

“給你舉兩個簡單的例子吧，比如說我們的耳朵，如果耳神經受損，就會導致患者眩暈，平衡性變差，嚴重的病人甚至無法正常行走。還有腰椎間盤突出這樣的病癥，外表看起來好好的，可是因為腰椎壓迫到神經，導致人疼痛到無法正常的站坐，都是很正常的。”

趙軍力和張健對視一眼，覺得之前的排查面似乎有些過窄了。

羅醫生似乎被激發了談興，繼續道：“這兩種病癥誘因多種多樣，可能只是耳朵進水或者不小心拍到耳朵，就會損傷到神經，我就遇到過一個病人，夏天打耳朵上蚊子，結果導致自己耳膜穿孔，神經受損，整天耳鳴眩暈，直接喪失了工作能力。而腰椎間盤突出這樣的病癥，曾經有人抱了一下孩子，就導致腰椎錯位，連站立都不能，要坐著輪椅來治療。做醫生久了，有些病癥奇葩到你都不敢想象。”

趙軍力猶豫了一下，決定單刀直入：“羅醫生，以您的經驗，有什麽病癥會讓一個人兩三年時間都處於恢覆期，恢覆後還無法恢覆到原有的力量和運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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