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傍晚安靜祥和，街邊的路燈都亮了，公交車滿載回家的乘客，和諧之景讓人不得不相信這世界美好如初。

季雪飄吃過晚飯就坐在書房裏，翻看著桌上的雜志。

手機放在旁邊，時而用餘光看看屏幕，希望能有一個訊息。

家裏沒有人，偌大的房間空蕩蕩的，不由得想起那段悲傷的日子，盡管永遠都不想再經歷，但是再次回味的時候卻感慨頗多。

現在的日子很好，媽媽在身邊，顧成翔也在身邊，她不該再奢求其他。而阿徹，他會有自己的生活，會成為她日臻完美的歲月裏一道刺眼光芒，永遠都不會忘記。

夜幕降臨，幽深，寂靜。

晚飯後，青霜心神不寧。她寬慰自己，或許是整日悶在屋子裏，沒病也要悶出病了。天色尚好，應該出去走走，散散心。

那些煩心事她是不會跟季雪飄講的，她希望未來的日子裏跟女兒分享的都是快樂的事情，而不是過去的陰暗歲月。

過去的已經隨風遠去，只當做是幻覺。

“周末有空，不如去商場逛逛，買幾件新衣服。”季雪飄趴在樓梯口，穿著拖鞋客氣地詢問道。

她同慕青霜說話的時候還是有距離感，不過母女這種感情，只要悉心培養，有朝一日都會彌補回來。

“好啊。”慕青霜笑著答應。

季雪飄很少叫她一起出去，有單獨相處的機會當然要珍惜。

“我們買點東西，明天在家裏吃火鍋。”季雪飄綁好安全帶，轉過頭對慕青霜提議。

“好啊。”慕青霜盯著季雪飄，給了她一個溫暖的微笑。

季雪飄發動引擎，車行駛出了大門。慕青霜忽然問道：“飄兒，你為什麽從來不坐在副駕駛座，不管是誰開車。”

做母親的不知道孩子的秘密，季雪飄理解。她平心靜氣地說：“我的父親，聽說，是坐在副駕駛座上出車禍的，是嗎？”

慕青霜靠在車窗上的手不禁顫抖起來，她努力讓自己不激動，眼皮卻一直跳動。

“飄兒，關於過去的事，你可以問我，我什麽都告訴你。”

“講講我父親的事吧，我很好奇，從來沒聽過完整的。”季雪飄的聲音盡可能顯得以事說事。

“你父親是個好人，可他，不是個好丈夫。我遇人不淑，荒廢了一輩子的時光，沒有愛，沒有情。”

季雪飄對她的父母一無所知。季嫻在世時，以為絕口不提就能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低，所以，他們都三緘其口。姑姑不說，她也不問，就算再好奇，再難過，她都不提。而今，母親離她這麽近，她有了了解過去的好奇心。

一個人想要回憶過往並不需要太久，往往看一眼熟悉的事物足夠引發一連串的記憶。

看到飄兒亭亭玉立，慕青霜立刻就想到了季斌那溫柔清晰、高貴典雅的面容，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昨天。

二十多年的故事總是淒美無常，一段感情的開始不要繁瑣的程序，尤其富家子弟，他們有足夠多的選擇權。原來灰姑娘變公主的夢想真的可以實現，慕青霜是幸運的，她輕易就俘獲了富家少爺季斌的心。

貴圈的生活覆雜，每天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被奢靡華美的東西吸引，自然而然就失去了原本的自己。青霜快要生產的時候，季斌被一群朋友拉出去，一夜未歸。所幸母女平安，她覺得欣慰，孩子出生在十二月，南方雖然沒有下雪，但她從小就喜歡大雪紛飛的場景，所以，她給孩子取名雪飄。

後來，他們在度假村休養的時候，聽到服務生們談論季斌和一位電影明星的事情，她追著他的車，打算問清楚。那天下著雨，山路泥濘，車輪在泥地上打滑，轉彎的時候，由於司機沒有減速，季斌遭遇了車禍，他坐的位置是副駕駛座。

“你恨他嗎？”

“恨，哪個妻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忠貞呢？可是，飄兒，我太愚蠢，太沖動了。婚姻不是我們以為的那麽簡單，有進有退才是最好的策略。我回到泰國後，不敢說出在中國發生的事情，而我的家人，逼我嫁到了泰烏家。你知道的，很多時候，做女兒的身不由己。”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明明對我說，‘飄兒，累了就先睡會，到家了我叫你。’可是為什麽你就不見了？”每次想到這件事，她就止不住地激動，她很想問問母親，為什麽要說謊。

“飄兒，有時候，真的是無能為力。尤其當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真的，沒得選。”

慕青霜聲情並茂講述著當年的事情。這些解釋是她唯一能做的自我辯解，她不能選擇自己的家庭，所以沒辦法逃避命運的安排。假如有來生，她不想再經歷這樣的生離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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