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淒厲的嘶鳴。

雪白毛色的鬼面青犽獸王獸，連同護著它的數只灰色鬼面青犽獸被巨劍的虛影當場斬殺！

原本十分兇悍的灰色獸群，瞬間混亂起來，四下逃竄而去。

才抓傷了淩燁的鬼面青犽獸，同下方戰場上的鬼面青犽獸一樣陷入混亂，很快逃得不見蹤影。

淩燁渾身是血，背後幾道十分可怖的傷痕。他以劍撐地，在地面鬼面青犽獸的屍山之上緩緩站起身，遙望戰場上，因鬼面青犽獸獸群的迅速退散而重新穩定下來的仙族前線大軍，松了口氣。

瓊華這邊。

瓊華和對面的迦南葉對峙，瓊華看著對面的人，迦南葉也全然沒有出手的意思。

沒過多久，遠處雪山山腰上凝出巨劍的虛影，驚動了對峙的兩人。

迦南葉見了，並沒有什麽著急的樣子，反倒收起手中的彎刀，笑道：

“既如此，今日便到這兒吧。”

說罷，飛身離開。

瓊華看著迦南葉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巨劍的虛影幾乎將雪山劈開一半，轟然的巨響傳來，瓊華皺了皺眉，也沒有再去管身邊隨著迦南葉的離去紛紛撤退的鬼兵，收了子母雙劍，禦風而起，向破碎的雪山山腰而去。

淩燁踩著鬼面青犽獸的屍山站起，遠遠望見戰場之上形式的好轉，松了口氣的同時，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便被身後的一只手扶住。

瓊華緊鎖著眉頭看著淩燁渾身是血的模樣，卻到底沒有多說什麽。一手將他扶住，一手取出一顆瑩白色，隱隱流動紫金光澤的丹藥，直接餵淩燁吃下。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氣瞬間蔓延四肢百骸，傷口之處原本沾染的淡淡黑氣迅速消散，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淩燁對這樣的藥效十分驚訝。

所謂活死人肉白骨，對於人界的肉體凡胎並不困難，仙界最普通的藥劑對凡人也能有逆天的效果。但是對於仙族人，仙體體質本就已經十分強悍，丹藥之流能夠發揮的效果著實有限。瓊華島自立世起，便以各種煉丹煉藥見長，卻也只是對比起尋常能見的療傷養氣之類的，功效罕見，效果略好一層罷了。瓊華親自為淩燁煉過不少丹藥，但這卻是第一次有驚到淩燁的效果。

瓊華沒有多說，餵下丹藥後，抖出一件暗紅色的戰袍披在淩燁身上系好，擋住他背後破碎的戰甲和刺目的血跡。

“鬼族那邊後撤了，我們回去吧。”

淩燁又望了一眼戰場，果然見鬼族的兵馬緩慢有序地向後方撤去，仙族這邊，雖然鬼面青犽獸群已經退去，最前線幸存下來的仙兵卻仍是心有餘悸，在白豈的帶領之下，帶著大量傷員，迅速退回仙族陣營之中。

瓊華手指放到嘴邊吹響哨聲，仙族陣營後方應和著哨聲響起一聲鷹啼。一道巨大的黑影快速竄出，在仙族陣營的上空飛旋一圈，向著瓊華和淩燁的方向飛來，轉眼之間便到了眼前。瓊華拉著淩燁跳上小黑的背便放了手，以免其他仙族兵將看到，猜測主帥淩燁的傷勢。

回到將臺，幾個副將，包括才帶人退回的白豈看到淩燁身上多出的戰袍都楞了一楞，不過淩燁雖身前戰甲上點點血跡，行動間卻沒有絲毫異樣，臉色也算得上紅潤，故而沒有多想。

瓊華駕著小黑送回淩燁後便徑自去了後方傷員匯集之處，先前被鬼面青犽獸群所傷的仙兵方才退回，正源源不斷地往營地之中送來。

略輕些的傷，有出發前藥谷送來的藥劑，受毒氣瘴氣侵染的，有瓊華帶來的解毒丹。除了當場戰死的仙兵，傷員這一方有藥谷和瓊華島的支持，損失不大。

夜色漸深。

淩燁白豈，帶著諸多仙族將領，在主帳之中商議，瓊華沒有參與。

這趟隨淩燁到雪域戰場，打著救治傷員的旗號，上陣殺敵尚可，參與到行軍布陣的商討之中，終究不妥。她從不認為如今的仙帝是什麽大度的性子。

淩燁回到自己帳中，並不意外地見到已經在此等候多時的瓊華。

瓊華一見他進來便起身上前，替他解開戰袍，慢慢褪下鎧甲。

淩燁在她的手伸過來觸上他的脖頸時微微僵了一下，卻再沒動彈，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人，刻意放輕手腳，幫他取下沾染血跡的破碎戰甲。

瓊華先前的那顆丹藥著實厲害，他身上的傷已經盡數愈合，不再有一絲痛感。即便如此，瓊華仍是緊擰著眉頭，盡可能地放輕動作，在他身後，對著已經僅剩下幾道暗色痕跡傷口看了許久。

淩燁嘆了口氣，轉過身，拉過瓊華的雙手，面上帶了一點不自然的潮紅：

“阿黎，我沒事了。”

瓊華擡眸，瞧了淩燁一眼，覆又垂下，並不答話。

淩燁想了想，道：

“我方才去看過莫雲，雖還未醒，卻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又救了他一次。”

瓊華默了片刻，吐出一口氣，抽出右手，取出一只玉瓶放在淩燁手上：

“我這裏還有些丹藥，你帶在身上吧。”

“阿黎……”

“你畢竟是主帥，若今日那樣的傷勢被旁人看到，終究不好。仙族這些兵將不如鬼族多矣，再有波折，這仗更難打……這是你的戰場，我不會多說什麽，也不會攔你，至少把這些帶上，哪怕是為了以防萬一，穩定軍心呢……”

淩燁手中的玉瓶，粗看之下，和之前瓊華曾給過他的紫靈玉瓶無甚差別，但若細瞧，瓶身上隱隱透出星星點點的金光，愈是在陰暗之處，愈是明亮幾分。

瓊華見淩燁打量手中的玉瓶，也開口解釋道：

“這是紫金玉瓶，裏面的丹藥叫紫金返魂丹，今日你吃過一顆的那種，除了迅速療傷，也能解毒破瘴，很實用。”

淩燁看向瓊華：“這丹藥效用太驚人了，想必極耗心力，你何時煉制了這許多？你……”

瓊華搖頭，扯了扯嘴角：“沒有你想得那麽困難，只是其中一味主藥難得了一點兒，煉制起來倒不費力。你看我，氣色比你好上不知幾分，哪裏有心神虛耗的樣子？”

淩燁細細打量了片刻瓊華的面色，又拉過她的手探了脈，瓊華見他如此笑道：

“我竟不知道，你還懂些醫理？你大師兄教的？”

淩燁收回手輕笑一聲：“以你的醫術，若真想瞞著，憑我，怎麽可能探得出來？”

瓊華笑了笑：“我說的是真的。”

對仙族仙體效用堪稱神丹的紫金返魂丹，煉制起來其實真的不難，只是……

加了她凝練而出的精血罷了……

瓊華將他拉到帳中榻上坐下，淩燁也便沒有再多問，順勢換了話題：

“今日，那個鬼族右護法……”

瓊華垂目：“……他說，他叫迦南葉。”

“你與他……”

瓊華搖搖頭：“我們沒有交手，你斬殺了鬼面青犽王獸之後，他便退回去了。”

淩燁點點頭，又想到旁的事：

“先前，你在鬼族軍中……遇到什麽棘手之人？”

瓊華凝了凝面色，點頭道：“是有一個副將，行動有些怪異。我先前過去試探，他……氣息上……我說不準，總覺得有些不甚協調。他身邊有幾個小將，並不顧著在陣前殺敵，反倒是特地保護他而去的，他們都有真人階品的修為，加之幾個小將配合極默契，招式也很詭譎……除了那幾個，還有一個百人之多的小隊，跟那幾個小將一樣，看上去是專為保護那個副將而來的，對戰場上的戰局如何，其實並不關心。”

“哦？”淩燁擰眉：“有這樣的事？”

“嗯……那幾個小將，還有那百人的護衛，都有幾分死士的架勢，拿下了也未必有用，所以我本想活捉了那個副將，再做打算。只是這些人湊在一處，一時難以得手，這時候，又出了鬼面青犽獸之事，見你被那個迦南葉纏住，我變先去了你那邊。這個副將，以後就算會再出現在戰場上，想必也會十分小心，再想要拿下，恐怕更不容易了。”

“你說……他氣息有異？”

瓊華點點頭：“旁人怕是多半瞧不出來，我也只是覺得有些不妥，再要深究，卻沒有方向了。”

淩燁想了想，問道：“可與幻承境……與莫汶相似？”

瓊華挑了挑眉：“你想說奪舍？”

淩燁點頭：“不錯。”

瓊華細細回想了一下，搖頭：“不一樣。莫汶和其他幻承境的人，魂魄不穩，才致魂體與仙體，氣息不合，我看得清楚。這個副將和這群護著他的人……並非如此。”

淩燁聽瓊華這樣說，看著瓊華目光閃了閃，卻終究沒有說什麽。

瓊華嘆口氣：“這兩人的事，眼下不甚明朗，多說無用，倒是……莫雲的事……”

淩燁面色也淡了下來：“鬼族一日不敗……他的心結，便解不了了。”

瓊華卻不是想說這個：“你也得到消息了吧？幻承境那邊，境主莫汶和門中許多長老弟子，許久不曾露面了。”

淩燁臉色一沈：“你的意思是？”

瓊華嘆道：“他們若有旁的陰謀倒罷，萬一……到戰場上，與莫雲……兵刃相見呢？”

淩燁默然片刻：“他們已被奪舍，如今全是鬼族人了。”

瓊華目光中帶著憐憫：“若真如此利落……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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