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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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龍反覆看手上的東西，似在研究款式，隨後拿雙手套了個圈。
“你買的？”他看向她。
白鹿不答反問：“你覺得好看嗎？”
“看上去還行。”他說著將圈圈往自己脖子上套，厚厚的擠成一堆，因他身上衣服穿得少，看上去顯得既臃腫又熱。
白鹿看著忍不住想笑，伸手替他拿下來：“還是別戴了，今天十來度，看上去很傻。”
圍脖脫離了頭部，被秦龍反抓住，評價道：“這針線有點粗糙。”
白鹿斜他一眼，“哪兒粗糙了？”
他指給她看：“這兒，有線頭。還有這兒，有缺口，快要脫線了。”
白鹿一邊聽他說一邊沈住氣，那毛病是挺多，但好歹是她花一星期摸魚的時間對著教科書一針一線穿過來的。
總之，她不會告訴他真相。
但是作為強迫癥，這一點她自己也不能忍。
“是嗎？我回頭幫你修補一下。”
她平靜地準備拿回來，可另一邊還是被抓著，聽見他說：“沒事，過幾天還降溫，我可以湊合著。”
白鹿松手，看著他拿過去收在手裏，心底松了一口氣。
這怕是她人生送出的第一份手工成品了。
此時恰好鈴聲響起，身邊陸續有人往教室趕，秦龍問她：“你接下來去哪？”
白鹿雙手在身側晃蕩，一副閑適的樣子：“樓下坐著，等你下課。”
秦龍看著她眼神四處轉，一股心虛浮寫在臉上，他沒有揭穿，輕聲笑：“你是來找無聊的吧。”
白鹿沒回應，心說：我樂意。
中午倆人又去找館子吃飯，這次是一家稍帶口味的菜館，白鹿心血來潮想要嘗試不同，點了幾道重味特色菜，結果像是開了葷似的，越吃越停不下來。
秦龍看著她額上冒汗，突然問：“你現在還長痘嗎？”
白鹿吃得起勁，沒怎麽想就答：“我沒怎麽長痘過。”
她剛撥完一只蝦，發現他還在看她，摸著自己臉問：“你看我像長痘嗎？”
秦龍收回目光，低頭去看桌上的菜，說：“你之前說不愛吃辣，我以為是你怕長痘的原因。”
白鹿搖頭：“這都是反心理，墨菲定律怕什麽來什麽，但我不怕長痘。”
對面的人無聲笑了下，低頭吃菜。
下午時間多，白鹿早就安排好計劃，拉著秦龍走進電影院，並讓他選片子。
秦龍看了看滿屏的電影廣告，最後問她：“你想看什麽？”
白鹿隨口答：“你看什麽我就看什麽。”
秦龍上前選票：“那就看動作片。”
白鹿跟上去問：“怎麽樣的動作片？”
秦龍回頭盯著她：“男人之間的動作片。”
白鹿點頭：“嗯。”
電影正式放映，3D模式。
開片就是巨幅場景，視覺聲效極佳。
白鹿全神貫註看了十分鐘，借著調整坐姿稍稍側過頭，鏡片後的雙眼瞥向旁邊的人。
他身靠椅背，正面向著屏幕，雙臂搭放在兩邊，側臉平靜無波。
劇情進入小起伏，整個廳內無人講話，連喝飲料的聲音都沒。
白鹿反而覺得無聊起來，電影很好看麽。
她偷偷觀望了他一分鐘，再回頭看屏幕上的劇情，已經有些難以理解了。
大概是兩個盜匪到達寶藏源地，商議著怎麽偷運出去。
若是往常白鹿肯定專註地分析劇情，然而此刻突然間失了興趣，目光總是時不時去偷窺身邊的人，他的坐姿、他的朝向、他的咳聲、他手放的位置……
白鹿去看自己身下的空間，因為左邊位置沒人，她悄悄將雙腿往左邊斜，身子慢慢靠著背部滑下去，漸漸形成一個慵懶的姿態。
秦龍在她右處，仍舊正襟危坐，手指都沒動一下。
白鹿斜睨了一眼，支起手肘撐著頭，整個人窩在座位裏，趁著漸濃的困意閉上了眼睛。
白鹿保持著小半清醒，因為她無法在清晰的打鬥聲效下完全睡著，這是一件略顯痛苦的事情。
更令她痛苦的是，在她淺眠睡下的這一小會內，居然又做了一個掉下深淵的夢。
這一次，沒有全因後果，她就望著身下的無底洞，自己不受控制的，一刻不停地垂落下去，摸不著邊，永無止境……
“啊——哈哈哈哈——”
一聲尖喝，成功將白鹿拉回現實。
她猛地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黑暗，連聲劇烈喘息，黑暗深處有一雙銳利的眸子，正洞悉般俯視著她，緊接著臉上有粗糙溫暖的觸感，輕輕撫摸並且言語：“做夢了？”
清冷的聲音落入耳中，白鹿又被拉回現實一分，她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枕在了他的身前，真實又可靠。
她沒想那麽多，順勢抓住那雙手，口幹舌燥地說：“我想喝水。”
……
從影廳出來的路途全程黑暗，白鹿不敢摸黑，就貼著他的身子走。
秦龍將她整個肩膀抓過來，問：“這麽怕黑？”
白鹿縮在他的身前：“我有夜盲癥。”
她聽見他胸腔內笑了聲：“你毛病還挺多的。”
白鹿給自己臺階下：“毛病很多，喜歡你也算。”
她明顯感覺他的身體微怔了下，這次輪到她開懷地笑了，但是肩膀上的爪子卻抓得更緊了。
到了室外，秦龍從飲料櫃前買了瓶水，走回來的途中擰開蓋子，將瓶身遞到她面前。
白鹿接過仰頭喝了幾口，感覺內心通暢了許多，嘖了嘖嘴平覆剛才那個夢境。
然而身邊的人開口了：“做的什麽夢？”
白鹿回答不上來，又怕他以為自己不願講，含糊道：“跟以前差不多。”
“不是說最近不做夢了？”
白鹿內心也發怵，低頭凝思：“這種事說不好。”
秦龍看了她好一會兒，抓過她的手說：“什麽都別想，把腦子清得幹凈點，待會兒晚上吃燒烤去。”
“吃燒烤？”白鹿被他話吸引過去。
秦龍點頭：“不止你我，還有猴子他們。”
白鹿謹慎地看他：“他們三個人嗎？”
他略明白她的眼神，給她掌心傳遞力量：“別怕，有我在。”
頓了會，他說：“你不是說不怕我嗎？”
白鹿回以他一個堅定的笑容。
她並非怕與不怕，而是她選擇信任與否的問題。這個假設，目前只在他身上適用。
夜幕降臨。
夜市一條街擺滿了各色小吃攤，美食香味盈滿整個街道，引誘著路人的嗅覺。
白鹿被秦龍七彎八拐地帶到一套餐椅旁，那兒已經有三個男人坐著在擼串喝酒聊天。
正面迎見秦龍過來，猴子忙起身拉椅子：“龍哥來了！”
阿華跟老妖回身瞧見，也幫忙收拾桌子，騰出地方給他們遞食物倒杯子。
白鹿挨著秦龍坐下，初春的夜裏寒涼，屁股被塑料凳凍得瑟縮了一下。
他註意到了，問她：“給你買杯奶茶暖手？”
白鹿看著一桌剛熱乎烤出的食物，覺得喝奶茶顯得矯情，果斷搖頭：“不用，吃著吃著就熱了。”
猴子在對面殷勤地問：“妹妹，你喝什麽飲料？”
白鹿擡眼觀察他，笑問：“你今年幾歲呀？”
猴子一聽，反應過來，連拍自己：“哎呦，我腦子不行了，你今年畢業了吧，那肯定比我們大呀。姐，應該叫姐，鹿姐，您喝啥，我幫你去叫。”
白鹿見他模樣很誠懇，也不客氣：“一罐椰汁，夠了。”
“好嘞，你等著。”猴子轉身進店幫她去拿。
白鹿看這瘦猴飛速跑遠，真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再回頭去看另外兩個，也恭恭敬敬地幫她挑了幾串肉過來，甚至體貼地問：“鹿姐，盡管吃，吃完我們再點。”
“謝謝！”白鹿接過一串吃起來。
她聽著他們一口一個“鹿姐”叫，又再以類似的尊稱喚著身邊的人，怎麽聽覺得怎麽搭配，越聽越受用。
她心情好了，一連吃了好幾串肉，完了之後聽身邊人問：“這是全辣的，你沒感覺？”
白鹿抹著嘴，喝了口飲料，搖頭：“沒感覺呀，我覺得好吃，停不下來。”
秦龍笑：“你口味變了。”
白鹿面上樂著，剛想說還不是被你帶的，轉眼瞧見對面猴子從一個袋子內掏出幾個蛋，寶貝似的分享給在座每一個人。
到了白鹿面前，她遲疑地沒接手：“這什麽？你還買鹹鴨蛋了？”
燒烤搭配鹹鴨蛋，說不出的怪異。
“不是。”猴子神秘又玄乎地對她解釋，“這是蛋中的精品，有時候想吃還吃不到呢。”
白鹿聽著不禁好奇了，接過來拿在手裏，沈甸甸的實重感，便問秦龍：“這不是鹹鴨蛋？”
秦龍連解釋也沒有，直接卷走白鹿手中的白蛋，扔到對面猴子的手裏，微斥：“她不吃這個，別誘導她。”
猴子在那邊促狹笑。
白鹿雖聽秦龍這樣說，但卻見到他手中也拿了一個，愈加摸不著頭腦：“為什麽你也吃這個，我不能吃。”
這時她聽見一陣敲碎聲，猴子他們在那邊打破了殼，接著吮吸蛋殼裏面的液體，還連著發出吸水聲，看似很鮮美的樣子。
白鹿回頭看秦龍，見他也這樣做，邊湊過去瞧：“裏面是什麽？”
秦龍將她的頭推開，又將蛋拿遠，說道：“這是補品，但是看了會影響你的胃口。”
白鹿無所謂，身子挨湊著他：“我已經吃飽了。”
秦龍看著她猶豫一陣，還是不準備拿出來。
老妖他們在對面看著他倆，作亂道：“鹿姐，龍哥不給看，你來看我們的。”
說罷，對面三個人同時伸長手臂，向白鹿展示他們正在吃的是什麽。
白鹿好奇心不死不棄，將身子湊上前，目光陸續盯過三個蛋，待看清了裏面的結構成分，下一刻變了臉色，轉身捂嘴幹嘔起來。
“哈哈哈哈……”背後傳來三個男人幸災樂禍的笑聲。
白鹿忘不了那一眼，看到裏面已經快成型的小鴨，她忽然明白過來，這是本地人常吃的一種活死蛋，被人處理過後當做補品在售賣。
白鹿內心惡心了一陣，也沒真正嘔出來，只是不願再去看剛才那場面，就連聽著他們吃著的聲音都難受。
秦龍看著她這樣，將手上的東西放桌上，對猴子他們說：“走遠點去吃。”
猴子詫異：“哥，不吃了？我好不容易拿來的……”
秦龍瞪他一眼，猴子悻悻地將後面的話收回去了。
白鹿到後來也釋懷了，這是作為一種尋常的食物，只是相對來說重口了一點，但她是絕對不敢嘗試的，盡管後來猴子他們一個勁地稱讚味道鮮美。
送白鹿回去的路上，秦龍看著她沈默不語，問：“還在為剛才的事惡心？”
白鹿搖頭：“不是。”
過了會，白鹿停下腳步，看向他說：“你在裏面這幾年沒吃過幾頓好的吧，以後對自己好點，想吃什麽盡管吃，營養跟上去。”
他聽著不禁笑道：“你之前不是說我看著像是吃得挺好的嗎？”
白鹿回憶自己是說過這句話，但現在說出來意義不同。
她在此刻重申：“我是說你有了健康的身體，才能實現你心中最大的願望。”
她沒有具體說什麽，而他也是懂得她在指什麽。
雖然這指代的事，唯有他一人清楚。
男人的黑眸裏一片沈靜，半響，他點頭：“好。”
白鹿微微一笑，擡腳繼續往前走。
他們此時走的正是校外的一條街道，白天這兒空蕩蕩的什麽都沒，一到晚上就迎來不少小吃車攤以及學生擺的攤位，各種交易吆喝聲此起彼伏。
白鹿早已見慣，往常經過都是一派和諧，但今天似乎出了點狀況，前方有警燈在閃爍，一輛城管車停在那兒，車前一處聚集了不少人，鬧起爭執聲。
白鹿自言自語：“估計不讓擺攤，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
經過的時候，白鹿往聚集的人群裏隨意瞟了眼，並不打算多管閑事，但下一刻她腳步猛得剎停。
白鹿側身，撥開人群往裏瞧，喊出一聲：“鄒瑩，你幹嘛呢？”
鄒瑩擡頭，見到白鹿，委屈聲裏帶著哭音：“姐，他們扣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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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買的？”他看向她。
白鹿不答反問：“你覺得好看嗎？”
“看上去還行。”他說著將圈圈往自己脖子上套，厚厚的擠成一堆，因他身上衣服穿得少，看上去顯得既臃腫又熱。
白鹿看著忍不住想笑，伸手替他拿下來：“還是別戴了，今天十來度，看上去很傻。”
圍脖脫離了頭部，被秦龍反抓住，評價道：“這針線有點粗糙。”
白鹿斜他一眼，“哪兒粗糙了？”
他指給她看：“這兒，有線頭。還有這兒，有缺口，快要脫線了。”
白鹿一邊聽他說一邊沈住氣，那毛病是挺多，但好歹是她花一星期摸魚的時間對著教科書一針一線穿過來的。
總之，她不會告訴他真相。
但是作為強迫癥，這一點她自己也不能忍。
“是嗎？我回頭幫你修補一下。”
她平靜地準備拿回來，可另一邊還是被抓著，聽見他說：“沒事，過幾天還降溫，我可以湊合著。”
白鹿松手，看著他拿過去收在手裏，心底松了一口氣。
這怕是她人生送出的第一份手工成品了。
此時恰好鈴聲響起，身邊陸續有人往教室趕，秦龍問她：“你接下來去哪？”
白鹿雙手在身側晃蕩，一副閑適的樣子：“樓下坐著，等你下課。”
秦龍看著她眼神四處轉，一股心虛浮寫在臉上，他沒有揭穿，輕聲笑：“你是來找無聊的吧。”
白鹿沒回應，心說：我樂意。
中午倆人又去找館子吃飯，這次是一家稍帶口味的菜館，白鹿心血來潮想要嘗試不同，點了幾道重味特色菜，結果像是開了葷似的，越吃越停不下來。
秦龍看著她額上冒汗，突然問：“你現在還長痘嗎？”
白鹿吃得起勁，沒怎麽想就答：“我沒怎麽長痘過。”
她剛撥完一只蝦，發現他還在看她，摸著自己臉問：“你看我像長痘嗎？”
秦龍收回目光，低頭去看桌上的菜，說：“你之前說不愛吃辣，我以為是你怕長痘的原因。”
白鹿搖頭：“這都是反心理，墨菲定律怕什麽來什麽，但我不怕長痘。”
對面的人無聲笑了下，低頭吃菜。
下午時間多，白鹿早就安排好計劃，拉著秦龍走進電影院，並讓他選片子。
秦龍看了看滿屏的電影廣告，最後問她：“你想看什麽？”
白鹿隨口答：“你看什麽我就看什麽。”
秦龍上前選票：“那就看動作片。”
白鹿跟上去問：“怎麽樣的動作片？”
秦龍回頭盯著她：“男人之間的動作片。”
白鹿點頭：“嗯。”
電影正式放映，3D模式。
開片就是巨幅場景，視覺聲效極佳。
白鹿全神貫註看了十分鐘，借著調整坐姿稍稍側過頭，鏡片後的雙眼瞥向旁邊的人。
他身靠椅背，正面向著屏幕，雙臂搭放在兩邊，側臉平靜無波。
劇情進入小起伏，整個廳內無人講話，連喝飲料的聲音都沒。
白鹿反而覺得無聊起來，電影很好看麽。
她偷偷觀望了他一分鐘，再回頭看屏幕上的劇情，已經有些難以理解了。
大概是兩個盜匪到達寶藏源地，商議著怎麽偷運出去。
若是往常白鹿肯定專註地分析劇情，然而此刻突然間失了興趣，目光總是時不時去偷窺身邊的人，他的坐姿、他的朝向、他的咳聲、他手放的位置……
白鹿去看自己身下的空間，因為左邊位置沒人，她悄悄將雙腿往左邊斜，身子慢慢靠著背部滑下去，漸漸形成一個慵懶的姿態。
秦龍在她右處，仍舊正襟危坐，手指都沒動一下。
白鹿斜睨了一眼，支起手肘撐著頭，整個人窩在座位裏，趁著漸濃的困意閉上了眼睛。
白鹿保持著小半清醒，因為她無法在清晰的打鬥聲效下完全睡著，這是一件略顯痛苦的事情。
更令她痛苦的是，在她淺眠睡下的這一小會內，居然又做了一個掉下深淵的夢。
這一次，沒有全因後果，她就望著身下的無底洞，自己不受控制的，一刻不停地垂落下去，摸不著邊，永無止境……
“啊——哈哈哈哈——”
一聲尖喝，成功將白鹿拉回現實。
她猛地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黑暗，連聲劇烈喘息，黑暗深處有一雙銳利的眸子，正洞悉般俯視著她，緊接著臉上有粗糙溫暖的觸感，輕輕撫摸並且言語：“做夢了？”
清冷的聲音落入耳中，白鹿又被拉回現實一分，她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枕在了他的身前，真實又可靠。
她沒想那麽多，順勢抓住那雙手，口幹舌燥地說：“我想喝水。”
……
從影廳出來的路途全程黑暗，白鹿不敢摸黑，就貼著他的身子走。
秦龍將她整個肩膀抓過來，問：“這麽怕黑？”
白鹿縮在他的身前：“我有夜盲癥。”
她聽見他胸腔內笑了聲：“你毛病還挺多的。”
白鹿給自己臺階下：“毛病很多，喜歡你也算。”
她明顯感覺他的身體微怔了下，這次輪到她開懷地笑了，但是肩膀上的爪子卻抓得更緊了。
到了室外，秦龍從飲料櫃前買了瓶水，走回來的途中擰開蓋子，將瓶身遞到她面前。
白鹿接過仰頭喝了幾口，感覺內心通暢了許多，嘖了嘖嘴平覆剛才那個夢境。
然而身邊的人開口了：“做的什麽夢？”
白鹿回答不上來，又怕他以為自己不願講，含糊道：“跟以前差不多。”
“不是說最近不做夢了？”
白鹿內心也發怵，低頭凝思：“這種事說不好。”
秦龍看了她好一會兒，抓過她的手說：“什麽都別想，把腦子清得幹凈點，待會兒晚上吃燒烤去。”
“吃燒烤？”白鹿被他話吸引過去。
秦龍點頭：“不止你我，還有猴子他們。”
白鹿謹慎地看他：“他們三個人嗎？”
他略明白她的眼神，給她掌心傳遞力量：“別怕，有我在。”
頓了會，他說：“你不是說不怕我嗎？”
白鹿回以他一個堅定的笑容。
她並非怕與不怕，而是她選擇信任與否的問題。這個假設，目前只在他身上適用。
夜幕降臨。
夜市一條街擺滿了各色小吃攤，美食香味盈滿整個街道，引誘著路人的嗅覺。
白鹿被秦龍七彎八拐地帶到一套餐椅旁，那兒已經有三個男人坐著在擼串喝酒聊天。
正面迎見秦龍過來，猴子忙起身拉椅子：“龍哥來了！”
阿華跟老妖回身瞧見，也幫忙收拾桌子，騰出地方給他們遞食物倒杯子。
白鹿挨著秦龍坐下，初春的夜裏寒涼，屁股被塑料凳凍得瑟縮了一下。
他註意到了，問她：“給你買杯奶茶暖手？”
白鹿看著一桌剛熱乎烤出的食物，覺得喝奶茶顯得矯情，果斷搖頭：“不用，吃著吃著就熱了。”
猴子在對面殷勤地問：“妹妹，你喝什麽飲料？”
白鹿擡眼觀察他，笑問：“你今年幾歲呀？”
猴子一聽，反應過來，連拍自己：“哎呦，我腦子不行了，你今年畢業了吧，那肯定比我們大呀。姐，應該叫姐，鹿姐，您喝啥，我幫你去叫。”
白鹿見他模樣很誠懇，也不客氣：“一罐椰汁，夠了。”
“好嘞，你等著。”猴子轉身進店幫她去拿。
白鹿看這瘦猴飛速跑遠，真就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再回頭去看另外兩個，也恭恭敬敬地幫她挑了幾串肉過來，甚至體貼地問：“鹿姐，盡管吃，吃完我們再點。”
“謝謝！”白鹿接過一串吃起來。
她聽著他們一口一個“鹿姐”叫，又再以類似的尊稱喚著身邊的人，怎麽聽覺得怎麽搭配，越聽越受用。
她心情好了，一連吃了好幾串肉，完了之後聽身邊人問：“這是全辣的，你沒感覺？”
白鹿抹著嘴，喝了口飲料，搖頭：“沒感覺呀，我覺得好吃，停不下來。”
秦龍笑：“你口味變了。”
白鹿面上樂著，剛想說還不是被你帶的，轉眼瞧見對面猴子從一個袋子內掏出幾個蛋，寶貝似的分享給在座每一個人。
到了白鹿面前，她遲疑地沒接手：“這什麽？你還買鹹鴨蛋了？”
燒烤搭配鹹鴨蛋，說不出的怪異。
“不是。”猴子神秘又玄乎地對她解釋，“這是蛋中的精品，有時候想吃還吃不到呢。”
白鹿聽著不禁好奇了，接過來拿在手裏，沈甸甸的實重感，便問秦龍：“這不是鹹鴨蛋？”
秦龍連解釋也沒有，直接卷走白鹿手中的白蛋，扔到對面猴子的手裏，微斥：“她不吃這個，別誘導她。”
猴子在那邊促狹笑。
白鹿雖聽秦龍這樣說，但卻見到他手中也拿了一個，愈加摸不著頭腦：“為什麽你也吃這個，我不能吃。”
這時她聽見一陣敲碎聲，猴子他們在那邊打破了殼，接著吮吸蛋殼裏面的液體，還連著發出吸水聲，看似很鮮美的樣子。
白鹿回頭看秦龍，見他也這樣做，邊湊過去瞧：“裏面是什麽？”
秦龍將她的頭推開，又將蛋拿遠，說道：“這是補品，但是看了會影響你的胃口。”
白鹿無所謂，身子挨湊著他：“我已經吃飽了。”
秦龍看著她猶豫一陣，還是不準備拿出來。
老妖他們在對面看著他倆，作亂道：“鹿姐，龍哥不給看，你來看我們的。”
說罷，對面三個人同時伸長手臂，向白鹿展示他們正在吃的是什麽。
白鹿好奇心不死不棄，將身子湊上前，目光陸續盯過三個蛋，待看清了裏面的結構成分，下一刻變了臉色，轉身捂嘴幹嘔起來。
“哈哈哈哈……”背後傳來三個男人幸災樂禍的笑聲。
白鹿忘不了那一眼，看到裏面已經快成型的小鴨，她忽然明白過來，這是本地人常吃的一種活死蛋，被人處理過後當做補品在售賣。
白鹿內心惡心了一陣，也沒真正嘔出來，只是不願再去看剛才那場面，就連聽著他們吃著的聲音都難受。
秦龍看著她這樣，將手上的東西放桌上，對猴子他們說：“走遠點去吃。”
猴子詫異：“哥，不吃了？我好不容易拿來的……”
秦龍瞪他一眼，猴子悻悻地將後面的話收回去了。
白鹿到後來也釋懷了，這是作為一種尋常的食物，只是相對來說重口了一點，但她是絕對不敢嘗試的，盡管後來猴子他們一個勁地稱讚味道鮮美。
送白鹿回去的路上，秦龍看著她沈默不語，問：“還在為剛才的事惡心？”
白鹿搖頭：“不是。”
過了會，白鹿停下腳步，看向他說：“你在裏面這幾年沒吃過幾頓好的吧，以後對自己好點，想吃什麽盡管吃，營養跟上去。”
他聽著不禁笑道：“你之前不是說我看著像是吃得挺好的嗎？”
白鹿回憶自己是說過這句話，但現在說出來意義不同。
她在此刻重申：“我是說你有了健康的身體，才能實現你心中最大的願望。”
她沒有具體說什麽，而他也是懂得她在指什麽。
雖然這指代的事，唯有他一人清楚。
男人的黑眸裏一片沈靜，半響，他點頭：“好。”
白鹿微微一笑，擡腳繼續往前走。
他們此時走的正是校外的一條街道，白天這兒空蕩蕩的什麽都沒，一到晚上就迎來不少小吃車攤以及學生擺的攤位，各種交易吆喝聲此起彼伏。
白鹿早已見慣，往常經過都是一派和諧，但今天似乎出了點狀況，前方有警燈在閃爍，一輛城管車停在那兒，車前一處聚集了不少人，鬧起爭執聲。
白鹿自言自語：“估計不讓擺攤，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
經過的時候，白鹿往聚集的人群裏隨意瞟了眼，並不打算多管閑事，但下一刻她腳步猛得剎停。
白鹿側身，撥開人群往裏瞧，喊出一聲：“鄒瑩，你幹嘛呢？”
鄒瑩擡頭，見到白鹿，委屈聲裏帶著哭音：“姐，他們扣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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