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裏你懂了嗎？”蘇卻說完一道數學題後，一股成就感悠然而生，突然覺得再次上學好像也……不差？

但見素慎沒說話，不由擡頭看向對方，恰好對上他呆滯的雙眼。

“……”

“……”

嗯。從裏面可以看出少年已暫時失去了靈魂。

蘇卻了然的點點頭，和善的沖素慎微笑，“沒聽懂啊？沒聽懂我們……”再說一遍幾字還未出口，就已經被按著眉角閉眼的素慎給微微伸手打住。

“……不用了。”他默了默後才睜眼，有些古怪的看向蘇卻回答，“我想我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沒關系，慢慢消化。”找到為人師表快樂的蘇卻慈愛的看著素慎，就差上手摸摸他的頭了。

但單單是現在充滿了慈愛的目光，也讓素慎很頭疼。

“這樣吧，你慢慢想，我先出去看看，過一會兒再回來。”蘇卻笑嘻嘻，順理成章的就出了門。

在拐角處遇見恰好來給素慎送茶點的丫鬟時，等對方沖她施禮後開口詢問，“另外兩位先生呢？”

“應在房內休息。”丫鬟低眉順眼的回答。

蘇卻點點頭，又準備舉步欲走時頓足，扭頭看見小丫頭拿的那盤口味都不相同，做得異常精致的冰皮糯米點心，壞心眼兒的拿走了做成小花兒模樣，裏面餡兒料微微翻出漂亮的紅色點心。

在丫鬟半張著嘴，想要阻止的聲音還沒出口前“啊嗚”一口咬掉三瓣花瓣，美滋滋的微瞇了眼，一臉滿足。

唔。蜜紅豆餡兒的果然格外香糯甜軟。

蘇卻滿意的點點頭，拈著手上的點心，一本滿足的離開去找宋枕和殷暝兩人。

剩下小丫鬟站在原處，默默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後才微苦著臉低頭看向點心。

……這都是第三次被小先生拿走小少爺，最喜歡吃的糕點口味了。

又站了一會兒還是端著茶點，有些心虛的給還等在書房的小少爺送去。

剛踏進門，已經準備開始練字靜心的素慎似有所覺的擡眼看去，見丫鬟臉上的表情就一楞後將手上的筆墨放下，看著對方走近並將茶點放在書桌邊後欠身退後兩步。

輕聲低語，“小奴來時，遇見小先生了。”

得。

素慎聽了看向點心，果然發現少了一塊兒。

而且少的還是他最喜歡的一塊。

“……”

“小奴放的時候特意放在不起眼的位子，還是……被小先生給一眼看見了。”丫鬟小聲的解釋。

素家家規，不可讓子孫後輩貪欲無度，所以哪怕是自己喜歡的口味，也不會嬌慣的做一盤，而是和其他口味的一起，一樣一塊。

總之就是從小讓素家子弟“凡事有度”。

可偏偏這個小先生，就跟知道素慎喜好一樣，惡劣的每次都拿人家最喜歡的那塊兒。

仗著自己是先生就為所欲為。

素慎嘆口氣，沖她揮手，“算了，和你沒關系。下去吧。”

“是。”丫鬟微微施禮，雙手交疊微按身前退下。

素慎重新持筆，欲斂眼靜心時，卻還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真是……想摔筆！

另一邊，蘇卻將最後一小口點心塞進嘴裏，一邊拍掉手上的點心屑，鼓著腮幫子一面嚼嚼嚼，一面朝宋枕和殷暝大概會在的方向走去。

還未走近就透過未關的房門看見在內的兩人，快步跨進門後問，“如何？查到是誰了嗎？”

宋枕點點頭，頓了頓對蘇卻說，“估計說出來你都想不到會是誰。”

“誰？”蘇卻聽好友這樣說，倒是起了好奇心。

“是廚房的廚娘。”殷暝開口，微揚了下巴說，“就是那個負責給素家上下做點心的那位。”

停了下想了想又擡頭看向蘇卻和宋枕，“啊……不知道她有沒有在點心裏放什麽。”話音剛落就見蘇卻表情有點不對，“你怎麽表情怪怪的。”

蘇卻……

蘇卻捂著突然就心理上感覺不對的肚子，沖宋枕和殷暝苦笑，“……我這兩天，都把給素慎的點心給吃了。”

而且還是挑人家最喜歡的那一塊。

話一出口，殷暝一個瞪眼看向蘇卻就想蹦起來，而宋枕則是立刻拉起蘇卻的手，微扣手腕半響，確定沒任何問題後才放開她的手，但眉頭依舊微凝，帶了些許不知道說什麽好的責備。

倒是旁邊的殷暝絲毫不給面子的嘲笑，“哈，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現世報？”

蘇卻？蘇卻白了他一眼。

這種時候和事老的工作當然是交給宋枕來做了。

他笑著看看兩人後重新將視線落在蘇卻身上，開口，“既然已經查出來了，今天晚上就準備把它帶離吧。望月鱔留下的金鱗粉末，維持的效果也僅到明天天亮為止了。”

——金鱗最多只能維持三天，時間一到全數恢覆正常，除了沒人會記得蘇卻三人外，其餘無任何影響。

蘇卻點點頭，表示讚同，但隨即擡頭看向兩人，認真的說，“這次就交給我吧。好友和小明幫我壓陣好了。”

“哦？”殷暝和不想好說話的宋枕，他就是習慣性的想和蘇卻鬥一下嘴。

蘇卻聽了他這意味深長的問句，搖頭晃腦略顯無奈的嘆氣，“哈，我這不是在展現對素雲宮的友愛嘛~”

但沒想到還沒人蘇卻三人動手，最先動手的卻是素慎。

入夜。除了廊上每隔三丈的宮燈以及時不時巡夜的府中護衛，整個素府都陷入深夜的沈睡中。

當第三更敲響時，一股淡淡的泛著怡人香味的青霧像從地裏騰出一樣，逐漸裊裊，漸升至成人小腿肚處，一時之間竟讓素府如仙府一般。

而這微泛著青色的霧氣形成後，頓時讓已經睡著的人更加陷入沈睡中，原本沒睡在巡邏的護衛們也逐漸感到困意上頭，慢慢的就半耷拉了眼皮，再下一秒，猶如被人同時按下了暫停鍵一樣。保持著巡邏的姿勢，靜止在回廊上。

當這一切完成，從清涼的夜風中傳來女子的笑聲，帶著幾分嬌俏以及天生的媚態。

笑音未停，夜風襲來，暫時吹散所到之處的白霧，然後就見一身材婀娜的妙齡女人，臉上帶著青紗，半遮容顏，只露出上半張臉來。

但明明穿的是簡簡單單，衣擺隨風微揚的青衣，那雙露在外的眸子卻好看到不僅僅是奪目璀璨能形容的。

那雙眼裏，似含了一汪春水，倒映著淺淺的桃色。明明魅惑得很，卻又不透一分低俗和不堪，反而剔透如鏡。

單是這身姿、眉眼，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味，就稱得起美人兩字。

她就是白天喬裝成廚娘，躲在素府裏的青狐。

只見她腳步輕快的繞過回廊，再經過幾個院落後輕車熟路的到達了素府某處小院。

站在漆黑一片的房間外，青狐帶著女兒嬌羞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這才心情雀躍的快步上前，雙手推開門，正欲跨進時，秀美微皺，“唔——？”了聲。

隨即！一道寒光從裏直刺而出！直取青狐面門。

劍尖距離眉眼僅一寸時，青狐腳尖一點，向後掠去。

持劍之人疾步而出，直逼青狐，不給她能逃開喘息的機會。

幾息之間，兩人已快出院落。青狐見狀腳尖再點，快一步拉開距離後，如跳舞一般沖來者面門先後擡起手。青紗頓時灌註了氣勁，鋒利無比的朝那人襲去。

見此那人只好旋身後退，疾退幾步的同時手中利劍連劈帶砍，將青紗斬成幾節。任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但這時原本在面前的青狐也乘機失去了蹤跡。

素慎劍花一挽，幹凈利索。清冷月光下，竟顯得很有幾分少年的風姿卓然來。

他看了看地上青紗，正欲尋找跑進府裏的妖怪，卻聽背後高處傳來銀鈴一般悅耳的輕笑。已初成型的劍眉一皺，旋身的同時背在身後的利劍也隨之一挽。直指不知何時，已經站立在屋頂處，居高臨下，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的青狐。

“真不愧是素二爺的侄子，果然也非凡品。”青狐站在屋頂上，一面說話雙手一面把玩著垂於胸前的發，看著素慎的樣子倒真的帶了幾分長輩對晚輩的的欣賞意味。

要是不明就裏的旁人看了現在這一幕，還以為是素慎無理取鬧呢。

“這讚譽，我倒是覺得當之無愧。”素慎劍尖自指青狐，帶著少年傲氣的全盤接收。劍眉微挑，更是和平日裏的正直少年有很大的區別，顯得格外的桀驁來。

倒是青狐聽了他的話，手上動作微頓，略顯錯愕。但錯愕後用手背微遮朱唇，笑得前俯後仰，半響才微嬌喘了兩聲勉強壓住笑意，再次開口，“慎小少爺，奴倒沒想到你是性子這麽有趣的人。哎……可惜我更加喜歡素二爺，不然……”

話未說完，但意已到。

素慎聽了，遙指對方的劍未有絲毫抖動，連出口的語氣也依舊輕松，帶了幾分譏誚，“哎……可惜我二叔向來眼高，像我這個全家人最和善最能將就的人，都覺得你不配，就何況是我二叔了。”

頓了頓後語重心長的真誠相勸，“你既然有這個本事，肯定年齡不會是現在這個模樣，估計我家祖奶奶按照年齡在你面前都是小輩。所以……”

“這位老老老老人家，您又何必要老牛吃我家二叔這根嫩草呢？”

青狐聽了臉上笑容早收，那雙眸子寒光閃閃，再出口的語氣也不覆剛才輕快，“我看你是素二爺的親侄，才諸多忍讓，既然你自己找死。我又怎能不成全！”

全字出口，灌入了氣勁的青紗再次沖素慎襲來！

但這次力道和速度卻不像剛才的小打小鬧，在少年完全沒法兒反應之前，迅速纏繞上劍身、劍柄。素慎想丟劍脫手，卻已晚了一步。

青狐再用力一拽！素慎就被迫被拉上了屋頂。腳尖踉蹌，幾次踢掉屋瓦才勉強穩住步伐。

但被青紗裹住的劍和手，卻一時之間掙脫不開。和青狐暫時僵持不下。

青狐輕哼一聲冷語，“倒是有幾分本事，但……”

她微拖長了音，淩厲出口，“也到此為止了！”

素慎微睜大了眼，只見青狐另一只手沖他一揚，另一條青紗頓時疾射而出，直取素慎面門！

就在少年掙脫不開被纏繞的右手，即將斃命時——

一抹亮藍流光劃破夜空，發出輕微空嘯聲一掠而過，在視網膜上留下光影的同時，布匹的撕裂聲齊齊響起。

不僅僅是襲向素慎面部的取命青紗被割斷，原本纏繞著他握劍右手的青紗也同時迸裂。四散成無數碎片。

兩人齊齊洩力，青狐退了兩步後就穩住了身型，但素慎卻踉蹌著踩不穩屋檐，連退幾步後已到屋頂邊緣，即將後仰滾落時——

氣勁夾雜些微白霧襲來，形成無形的手將他托住，頓時讓素慎站穩。

心中一驚，朝身後看去。

“哈。”輕笑聲至素慎背後響起，然後是在素慎和青狐驚異不定的眼神中，隨著素慎的側身回望，逐漸露出不知何時已背身站在他身後的來人。

蘇卻背手於身後，衣袍隨夜風微微鼓獵，袍腳紛飛。她慢慢轉身，看向青狐。

杏眼一彎。

“……動他之前，問過本座了嗎？”

狂妄的語氣，比剛才的素慎還要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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