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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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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年末, 葉徑和葉翹綠去了日本。

他倆都不懂日文。

臨行前, 她和葉徑上網跟學日本旅游一百句。看完教學再對話幾句:“きみのこと大好き。”,就完成了。

東京逛了幾天, 回程。就那麽巧的, 在機場和吾圓團隊遇上了。

候機室椅子坐著吳完和鄒象。吾圓的其他員工都集中在免稅店。

吳完遠遠見到葉徑和葉翹綠的身影。高瘦的男人和豐滿的女人。

吳完拍拍鄒象的肩膀,“是葉徑吧?”

鄒象暫停了游戲, 摘下耳機, 瞇了瞇眼睛。他的手指不自覺又在勾勒葉徑的側顏。

葉徑的長相無論走到哪,都冠絕一時。

吳完沒聽到鄒象的回應,再拍拍他。

鄒象的手指頓住了, 若無其事道:“能和我媲美的帥哥,就葉徑了。”這話不知是誇他自己還是稱讚葉徑。

吳完給葉徑發了條微信, 「老朋友, 十點鐘方向有驚喜。」

然而,葉徑一手推著行李,一手牽著葉翹綠, 沒有留意手機。

吳完只好用最傳統的招手來吸引葉徑的註意力。

葉翹綠定睛看去,驚訝地反拽住葉徑,“吳完啊。”

葉徑轉過身,走近那邊, “這麽巧。”

吳完臉上堆著笑,“你倆不是去了西班牙嘛?”

葉翹綠露齒而答,“半個月前去的。”

吳完:“傷口好了嗎?”

“差不多了。”她擡起手,張開五指模仿抓握的動作, “又能握筆了。”

吳完轉向葉徑,“你們在日本走的哪些地方啊?我們待了幾天,都沒遇上啊。”

“國立新美術館,北齋美術館,根津美術館,21_21 DESIGN SIGHT。”

鄒象忍不住吐槽,“你是有多喜歡美術館。”

葉徑給他一記冷眼。

“我們昨天去了表參道。”葉翹綠道:“不得不說,表參道真不錯,跟建築展一樣。連支巷都打造得很有條理。”

吳完伸出食指搖了搖,勾住鄒象的肩膀,“本土建築正在崛起。這不,鄒大設計師都回國了。”

鄒象甩開吳完的手,“不要勾肩搭背,很Gay。”

吳完的手僵在半空,轉而摸摸鼻子。“葉徑,你和小葉將來如何規劃?做回建築設計嗎?”

葉徑握起她的手,“她會的。”

吳完註意到了這個回答,再問:“你呢?”

“說不定。”

葉翹綠笑盈盈地看了葉徑一眼。

吳完靜默了片刻,然後點頭,“人各有志。”

葉徑首要考慮的是收入。沒有哪家設計公司能開得起媲美進林的高薪。

葉翹綠羽翼未豐。

未來這幾年,他才是經濟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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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徑和葉翹綠行至扇形的村落廣場,鋪著古樸的灰色仿石地磚。社區中心外立面的玻璃倒映著陽光與樹影。

層疊田野,墨綠遠山,靜謐而柔和。

葉徑和葉翹綠走到社區中心側面,擡頭望著大片的玻璃幕墻。

這個幕墻不是真正的幕墻,而是鋁合金窗仿制的。為了表現玻璃和實墻的對比關系,建築師堅持外立面的幕墻元素。但成本受限。同型材、同尺寸的幕墻是鋁合金窗的兩倍價,而且施工工藝覆雜,防火要求高。

做法並不新奇。通過樓板延伸,再在端部塗刷鋁板漆,制造型材材質的錯覺。

葉翹綠用手背擋住額前的陽光,“這個看起來比我想象中的逼真。”

“嗯,這些局部處理,在吾圓都是建築師的工作內容。”

吳完定義的建築師,不僅僅是乙方建築師的職責,包括甲方、甚至前期咨詢都是員工的事。

以點帶面創作,延伸沒有盡頭。

她聽到他話中的“吾圓”,想起件事:“吳完問我要不要去吾圓?你覺得呢?”

“你想去就去,不想就不去。”葉徑說得隨意。

葉翹綠笑了,側向葉徑。

他正好轉過來望她,龍眉鳳目。

她眨眨大眼睛,輕靠他的肩,低不可聞道,“我要養家了啊。”

他的眼尾斜飛成一道淺淺彎弧,以同樣的音量回答:“嗯。”

葉翹綠轉身見到不遠處,湯玉坐在廣場的臺階。

她奔過去打招呼。

湯玉仰起頭應聲,陽光照著的皮膚有些泛黑。“聽說建築師在這村子住了一年,所以他清楚這兒的風土民情。我雖然來自農村,可是工作中業主的真正需求我不懂。”她的目光轉向藍天,“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假的鄉村建築師。”

葉翹綠:“你們設計院做鄉村建築的嗎?”

“區設計院做的最多的,就是村裏土豪別墅。”湯玉比了個誇張的手勢,“一個臥室就三四十平方。”

“哇!那麽大。”

“進設計院時,我做過一幢農村三層樓。領導說一切聽業主的,房間要大,廁所要大。我就一個畫圖工具,做完都不想承認那是我的設計。”

“關於這個,我是這樣想的。”葉翹綠道,“建築生命周期漫長而持久,它的信息在未來。業主在居住過程中,能得到建築給他的最直接反饋。假如你堅持己見,短暫的質疑過後,業主有長達數十年對你作品的認同。”

她看著湯玉,“許多成功人士,其實只比我們多了一份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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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春節,D市的氣溫升到了25°。

行人或短袖、或羽絨,胡亂穿衣的季節,大家習以為常。

葉翹綠的入職在下個星期。

鄒象嚷嚷自己要喘一口氣,提前出來洽談項目。

葉翹綠身著短袖淺藍毛衣,露出仍有細碎傷痕的手臂。她拉著葉徑的手,熱情洋溢的笑容與葉徑慣有的冷漠形成一種詭異的和諧。

這對情侶在班上、在學院已經傳開了。葉翹綠苦追葉徑多年,終於修成正果。

鄒象每每聽到這種話題,就不免嗤笑。明明是葉徑纏著葉翹綠不放。若不是葉徑耍陰招,就葉翹綠這木腦袋,八百年都開不了竅。

鄒象懶洋洋地看著葉徑入座,“你都不問什麽項目就過來了。”

葉翹綠笑得眼睛瞇起來,“我迫不及待要工作了!”

葉徑眉梢染上一抹淺笑,只向著葉翹綠。

鄒象望著她的右手。疤痕淺,不細看不明顯。他沈眼看著她,心裏在想著什麽事。

葉翹綠睜大眼睛,和他互望。

他被她看得笑出了聲。他和葉翹綠的友情談不上多深,卻總是下意識會關心她。

吾圓新接的項目是錢繡家族的地塊。

吳完想推給鄒象做,鄒象一聽是姓錢的,沒有應承。

葉翹綠入職的消息剛傳開,錢繡就找上來,鄒象覺得準沒好事。但是他後來改變了觀點。

葉翹綠有葉徑護著,他一個外人瞎擔心什麽。況且,他想見到葉翹綠的作品。

從大學見到葉徑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葉徑和他是同一類人。他們沒有純粹的理想,一切皆有目的。就好比葉徑去年離開進林,表面上看著淡泊名利了,其實只是為了葉翹綠。

而葉翹綠這個怪人和他們完全不同。在創作領域,她心無旁騖。

畢加索有句名言。“我花了四年時間畫得像拉斐爾一樣。但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在學孩子一樣畫畫。”

鄒象的舅舅是位藝術家。天賦極高,年少成名。

功成名就之後,舅舅突然轉向兒童美術教育。

舅舅這輩子都達不到孩子那樣純真的境界。聲望、名利、獎項,將這些雜念盤踞在心中的成年人,教不出什麽。

所以,無論鄒象和葉徑如何追趕,葉翹綠始終不緊不慢走在他們前面。

現今房地產利潤優先。建築師首先是個商人,然後才是創作者。

葉翹綠能走多遠?她能純真多久?這個他一直追不上的女孩在這樣艱難的市場中如何平衡理想與現實。

這樣的疑問在鄒象的心中盤旋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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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街道,紅梅花開,淡粉飄香。

大學的前兩年,鄒象並不喜歡這個城市,比北方冷,比北方熱。

是花香讓他有了惦念。

前方佇立的女人身影讓他停下腳步。

女人朝他揚眉。

他玩世不恭,“錢繡?”

錢繡拂拂披肩,“鄒大設計師,好久不見。”

“很久了嗎?”他還是笑,步子不動。他和她僅在日本有過肉體的歡愉,性觀念一致罷了。

“兩年不見,恍若隔世。”她踩著高跟鞋走來。

香水蓋住了紅梅花香,沖走了空氣的清新。鄒象微微皺鼻。

她眸中流露出柔情,“我回來了,不抱抱嗎?”

他笑笑,“上去坐吧。”

進了住宅區,錢繡打量著園景,“你在D市定居了?”

“算是吧。”

彼此心照不宣,上了樓,門一關,。

錢繡轉身把他壓在墻上,“想我嗎?”

鄒象搖頭,“沒想過。”

“我很想你。”

他才不信。但是身嬌顏美的女人是一個很好的性伴侶。他欲望起了,沒有拒絕的理由。

幹柴烈火一點即燃。

這是鄒象和錢繡在日本的常態。兩人的話題,除了性,只剩葉徑。

錢繡迷戀葉徑的緣由,鄒象聽她說過,但現在想不起來了。

大約是她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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