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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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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啟沨詫異道:“八姑娘這是怎麽了?”

蕭槿往他手上掃了一眼:“敢問可否借二公子玉戒一看?”

衛啟沨笑道:“自然可以。八姑娘也想做一枚麽?”說話間隨手取掉了戒指遞與一旁的仆婦,仆婦捧在手裏呈給蕭槿。

蕭槿拿在手裏仔細驗看了一番, 發現這戒指所用材質似乎不是羊脂白玉, 只是細白度和油潤度上佳的和田玉,還趕不上羊脂玉的質地。並且這戒指的形制也跟她那裏的那枚不同。

蕭槿又盯著那枚戒指看了片時, 讓仆婦交還給衛啟沨。

“我這戒指不過是尋常的和田玉做的, 不值幾個錢,戴著玩兒的,”衛啟沨笑著道, “八姑娘若是喜歡這戒指的雕工, 也想做一個, 我可以告訴八姑娘是在哪個鋪子裏做的。”

蕭槿端量著他的神色,道:“不必, 我不過隨手拿來一看。”

衛啟沨頷首,囑咐衛啟濯記得喝藥, 客套幾句,便回身出去了。

那兩個仆婦本欲等衛啟濯喝完藥把空碗收走,但蕭槿揮手示意她們暫且退下。衛啟濯看了蕭槿一眼, 擺擺手讓她們過兩刻鐘再來。

兩個仆婦領命退下。

等屋內只剩下衛啟濯與蕭槿兩個,衛啟濯將蕭槿拉到懷裏, 目不轉睛地凝著她:“你方才看他戒指作甚?”

“我覺得有些古怪……”蕭槿將太夫人給她玉戒的事說了一說, “我方才瞧見他那枚戒指, 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太夫人給的那枚。你二哥往常也愛戴玉戒指麽?”她是不記得衛啟沨喜歡戴玉戒的。

衛啟濯凝眉思量一回,道:“我記得有幾回確實是見他戴過玉戒指, 就是他今日手上戴的那枚——你在懷疑什麽?懷疑祖母給的玉戒指有玄奧?你適才莫非認為他手上那枚跟你那裏的那枚是一對?”

蕭槿將兩枚戒指對比一番,又想到衛啟沨在聊城時追問她手上的戒指是誰送的,遽然覺得腦中一團亂麻。

若說這些事有關聯也可,若說牽強附會也行,虛虛實實,總是串不起來。

“要不這樣,”衛啟濯道,“我回頭去問問祖母,看那戒指是否有什麽來歷。”

蕭槿點頭:“也成。”說著話見他端起那碗藥就要喝下去,忙按住他,“這可是你二哥給你送來的,你不怕有問題麽?”

“他親自送來的反倒不會有問題,他若是真想給我下藥,也一定會先撇清自己的,他這人辦事謹慎得很。亦且,自打上回我的奏本被剽竊之後,我就清查了我院子裏的人,小廚房那頭我也使人盯著的。”

蕭槿籲了口氣:“是我草木皆兵了。”

衛啟濯喝罷藥,咧了咧嘴,示意蕭槿餵他一顆蜜餞。

蕭槿覺得他有時候透著一股小孩兒脾性,哭笑不得地拈起一顆蜜餞放到他嘴裏,又忽地想起一事,道:“你跟你二哥究竟有什麽仇?我看你們私底下似乎杠得挺厲害的。”

“仇倒也談不上,就是他總跟我較勁。我也是由此發覺,他這個人爭勝心極強,表面看著混俗和光、親睦友愛,但實則比誰都喜爭名利。他也不曉得怎麽瞧出我從前是藏鋒的,闔府上下這麽些子侄,獨獨跟我卯著。”

蕭槿暗暗點頭,這個跟她前世了解到的一樣,衛啟沨這個人在發覺對手上頭很有眼光。

“那除此之外呢?”蕭槿總覺得衛啟沨跟這個堂弟可能真的是有仇的,否則後來不會掐得那麽厲害。

衛啟濯思量一回,搖頭道:“應當沒了。”

蕭槿想起那場幾乎成為衛啟沨人生轉折的意外,再度猜測那件事和衛啟濯有關系。如果衛啟濯有前生記憶,她真想問問,是不是他把衛啟沨搞殘的。

“不過眼下我們之間可能要加上一樁仇,”衛啟濯望了蕭槿一眼,目光幽幽,“我覺得他看上你了,不過若是如此的話,我想不明白,為何當初我們定親時,他沒有插手。”

蕭槿沒忍心告訴他,其實她覺得衛啟沨更像是喜歡他的。她吐出一口氣道:“等你去祖母那裏問明了狀況再說。”言罷,叮囑他好生休息,起身回府。

丹青遠遠望見蕭槿離開,小跑至臥雲亭,躬身朝獨坐亭中對著棋枰打譜子的衛啟沨道:“少爺,八姑娘已離開。”

衛啟沨落下一顆黑子,輕嘆一息:“下去吧。”

丹青應諾退下。

衛啟沨撥了撥手上的白玉戒指,旋從隨身順袋裏取出了一枚細膩白潤的羊脂玉戒指,端詳少頃,又慢慢收了回去。

春風樓。朱潾在雅間裏坐了半晌,聞見酒保引路的聲音傳來,跟著聽到敲門聲,即刻道了聲“請進”。

隨著房門開合,衛啟沨緩步而入。

朱潾很有些急躁,一見衛啟沨落座,便開言道:“衛公子思量得如何了?”

衛啟沨斟了一盞茶,微微笑道:“不瞞殿下說,其實殿下的堂兄前陣子也來找過我。至於是哪位堂兄,我想不必我多言。”

話裏的意思很明白,他說的是楚王朱濟。

朱潾拳頭一攥:“我早知道他不安好心,就沒打算在武昌府安生待著。”

“不過我婉言謝絕了,衛家向來不摻和這些,殿下想來也是知曉的。故而殿下這邊……”

朱潾眼看著他也要被婉言謝絕,即刻道:“衛公子想要什麽?權勢地位,金銀美人,我都可許諾,他日必當兌現。”

“我想要什麽,”衛啟沨笑了一笑,輕輕自語,“我想要的,得我自己去掙。”

衛啟沨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朱潾未能聽清楚,笑問道:“衛公子在說什麽?”

衛啟沨一笑:“沒什麽。”

“那我說的事,衛公子是不是再考量一下?”

衛啟沨呷了口茶,沈吟半日,淺笑道:“並非不可。不過我將來恐怕也有需要殿下援手的時候,唯望殿下屆時能幫襯一二。”

是日當晚,四房一幹人等抵京。

蕭定又在聊城待了兩年,上下打點,終於在今年平調入京。蕭嶸兄弟幾個的戶籍也是在京師這邊,之前跟蕭岑一樣,都是寄籍考試。因而如今蕭崢與蕭嶸兄弟兩個正趕上今年順天府的鄉試。

蕭嶸聽聞他的小堂妹跟衛啟濯定親的消息後,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他總覺得衛家的人都不好打交道,衛啟濯脾氣尤其怪,上回他卷烤鴨絲時就掉了幾塊鴨肉,就被他點名說了一通。

不過這門親事對他而言也算是好事一樁,衛啟濯將來成了他堂妹夫,他也與有榮焉,回頭說不得還能倚靠一二。

蕭槿原本打算看會兒書去安寢,聞聽丫鬟說四房到了,季氏讓她去見四嬸和三個堂姐,便重新收拾了一番,領了兩個丫頭往花廳去。

蕭榆一看到她現身,就起身上前一把抱住她,幾乎又哭又笑:“啾啾,終於又見著你了……”

馮氏在一旁瞪她道:“松手,你那像什麽樣子!”

蕭榆揩了淚,改為拉住蕭槿的手,笑道:“聽說你跟衛四公子定親了,我真為你歡喜。”

蕭槿與蕭榆重逢,一時也紅了眼眶,跟她敘舊幾句,正想拉她坐下,一轉眼就看著坐在椅子裏悶聲不吭的蕭枎。

蕭榆見蕭槿打量蕭枎,湊過來小聲道:“你先不要跟她說話,她如今跟個炮仗一樣,一點就著。”說著話又抿唇笑道,“不過你可是未來的衛家少奶奶,諒她也不敢給你不痛快。何況,她原本就怕四公子。”

馮氏見蕭榆跟蕭槿嘀嘀咕咕的,再三跟蕭榆使眼色,但蕭榆視而不見,末了還是季氏示意蕭槿今晚可以先拉著堂姐去她院子裏歇息。

蕭榆一出來就深吸一口氣:“今年鄉試,兩個哥哥若是再考不上,又要等三年,這若是一直考不上,可如何是好。姐姐的婚事又那樣……”

蕭槿目光一動:“三姐怎麽了?”

五日後,衛啟濯坐在書房裏看書時,明路敲門進來,在他耳畔如此這般低語了好一陣。

衛啟濯擱下書卷,忖量片時,輕笑一聲。

蕭槿與他說過那件事後,他趁著祖母前來探視他的機會,私下裏詢問了那枚羊脂玉戒指的來歷。

年湮代遠,祖母想了半晌才記起來這麽一樁事。祖母與他說,那其實是衛啟沨送給衛韶容的生辰禮,因衛韶容戴著不合適,這才讓她轉送給蕭槿。祖母的說法,後來也在衛韶容那裏得到了印證。

祖母跟衛韶容顯然沒有說謊,那麽這就是衛啟沨故意設計的。衛啟濯如今幾乎可以肯定衛啟沨對蕭槿別有所圖,只是中間有些關竅連綴不起來。

並且,衛啟沨似乎去見了朱潾。衛啟濯覺得,以衛啟沨的眼光,應當不會看不出皇帝根本沒有易儲的打算,不論是朱潾還是朱濟,都成不了氣候。

衛啟濯輕叩桌面,凝思迂久,忽而笑道:“我仿似有些懂了。”只是蕭槿那件事還是有些頭緒不清。

明路正要勸說衛啟濯風寒才好了些不要太過勞累,低頭一看桌上書卷的封皮,發現是一本詞話,當下驚道:“少爺,這離秋闈可沒幾天兒了,您還看閑書?”

衛啟濯輕嘆道:“也不能總看正經書。”

明路心道我怎麽覺著就沒見您看過正經書……

“過來,”衛啟濯招手示意明路上前,正要開口,臨了卻又止住,搖頭道,“這種事好像不該問你,等我換個人問問。”

明路一楞:“少爺想問什麽?”

鄉試共分三場,每一場考三天,均需提前一日入場,初九為第一場,因而考生初八就要趕赴貢院入場。

初八這日,衛啟濯打點了行裝,預備出發。

今次府上赴考鄉試只衛啟濯一個,旁的要麽已經過了,要麽年紀尚小,火候未到。

衛承勉覺得他比兒子還緊張,拉著兒子再三交代,無非是細心沈著之類的話。

傅氏聽兒子說要去送送衛啟濯,嗤笑道:“他以為他僥幸兩次在皇帝面前露了臉兒,就了不得了麽?依我說,他難考上。你還真給他臉。”

傅氏始終認為衛啟濯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連她兒子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

衛啟沨嘆道:“母親,兒子說了很多回了,不要小瞧四弟。”

傅氏不以為意,笑著揮揮手:“成成成,你說的都對,去吧,給他做做臉也算是咱們仁至義盡了。”

衛啟沨搖搖頭,回身往大門去。

衛承勉立在大門口交代了半晌,見兒子只是不住往遠處張望,忍不住打他一下:“我適才說的你都記住了麽?”

衛啟濯連連點頭:“嗯嗯嗯。”言罷繼續張望。

衛承勉知道兒子在等誰,鼻子裏哼了一聲:“考得不好,我看你有什麽臉面娶媳婦。”

蕭槿今日特地起了個大早來送考。雖然她知道這回考試於他而言不算什麽,但總還是想親自來送他,就好似前兩次她去接送他考府試和院試一樣。

她下馬車時,瞧見衛啟濯已經立在門口了,當下笑著上前。寒暄幾句後,她例行詢問他東西都帶齊了沒,又囑咐他答卷仔細雲雲,說著說著,忽然有一種高考考生送考家長的感覺。

兩人說話間,就瞧見衛啟沨自內而出。

蕭槿壓低聲對衛啟濯道:“等你考完鄉試,我要交代你一些事。”衛啟濯將他問出來的結果與她說了說,她覺得保險起見,還是應當叮囑他一下。

衛啟濯知道她說的是衛啟沨,笑著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他不是什麽好鳥。”

蕭槿心道,他的鳥還不曉得能不能保住。

衛啟沨到得近前,與眾人敘禮訖,笑看向衛啟濯:“多的我也不說了,只祝四弟一切順利。”

蕭槿往他手上看,發現他手上已經沒了戒指。她此番來除卻為衛啟濯送考以外,還是來歸還戒指的。

衛啟沨今日休沐,衛啟濯上了馬車離開之後,他便跟著衛承勉等人折返。

蕭槿見衛啟沨要走,聲音微沈:“二公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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