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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是誰。一塊玻璃值不了幾個錢，算了算了。大熱天的，你們父女倆進我值班室歇會再走。”
張來福怕張四丫脾氣上來得罪了這幫小兔崽子，將來在學校裏受欺負咋整，於是他也息事寧人道：“我剛跟老大爺提起你，老大爺認特別好，還說以後會多照顧你呢。來，快謝謝老大爺。”
“謝謝爺爺。”四丫點頭致謝，繼而對男孩子們道：“犯了錯誤勇敢承認是最基本的品德，固然一塊玻璃不值幾個錢，可東西不論貴賤，品質不論錢多錢少分高低，你們自己衡量吧。”
幾個男孩子不怎地，見了張四丫不自覺都夾起尾巴，早沒了之前張揚的樣子，聞言更是面露猶豫之色。
四丫見狀體貼笑道：“我是永華高一新生張四丫，如果是你們其中誰撞裂的玻璃，到時候可以把賠償送到到高一班主任辦公室，到時候讓老師轉交給我就好。”又對老陳頭笑道：“爺爺，快中午我們要回家吃飯了，改天再和您待著。”
張來福跟著點頭附和，想趕緊帶著閨女離開。
“玻璃是我們幾個一起住撞的，你看這錢夠不夠。”付愛國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遞到張四丫面前，順勢近距離盯著她看。
五十塊錢都夠打三個新玻璃罩子的了！
老陳頭心說這幫少爺秧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把錢當紙花，也不知沒了父母撐腰他們能賺得來五塊錢嘛。他本心是向著張來福父女的，見狀便不吱聲，盼著張來福收下錢趕緊走人得了。
張來福看著五十塊錢眼饞，可沒閨女指示，他不敢接錢。
“五十塊錢？付愛國你錢多啊！張四丫我看你好意思收嘛！”柴苗憤憤不平道。
楊帆咳嗽一聲，道：“人家連手都沒擡呢。”
“楊帆！”柴苗瞪了楊帆一眼，冷笑道：“我算看清楚你了！”說完氣沖沖轉身就走。
“柴苗！”楊帆推著山地車追了上去。
“苗苗！楊帆！”徐露露見叫不住二人，催促道：“你們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幾個男孩子見徐露露生氣了，簇擁著徐露露離開，唯獨付愛國沒動彈。
“你看，我同伴都走了，你還不快把錢收下。”付愛國笑道。
張四丫道：“十塊錢就差不多了。”想讓她占便宜，也得看她賞不賞臉。
“我身上沒零錢，就張五十的和一百的。”付愛國說著又從口袋裏拿出張百元大鈔給張四丫看，一臉誠懇老實相。
“付、愛、國！”
不遠處又有人喊付愛國的名字，原來是徐露露去而覆返。
付愛國把五十塊錢塞到張四丫手上，“你還不知道分班情況吧？我是高一九班的付愛國，還是你找我比較方便，回頭你把四十塊錢給我送到班上來就行。我得趕緊走了，張四丫同學再見！叔叔再見！老陳頭再見！”
張四丫拿著五十塊錢挑眉，跟姑奶奶這裝大尾巴狼？給你送錢？美得你！
南湖路路口，七八個男孩子騎著山地車等紅綠燈，車橫梁上坐兩個漂亮小姑娘，一幫人嘰嘰喳喳說說笑笑宛如一道景。
綠燈亮了，男孩子們蹬車前行，騎了一半又紛紛往回倒，惹得路人好一通埋怨。
“幹嘛呢？！倒黴孩子！”
“你家孩子才倒黴呢！”
“嘿，怎麽說話呢你！”
楊帆嘴上不肯吃虧，中年婦女氣的要追過來。
“行了，少說兩句。對不起啊阿姨，您走吧，我回來就給他報告老師，讓他寫檢查！”
柴苗哄走了中年婦女，跳下車向路邊跑去。
“朝秦暮楚！”楊帆望著路邊插兜而立的俊美少年，恨的牙癢癢。
原來俊美少年就是這幫男孩子們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原因。
“露露，你聞沒聞著一股酸味？”付愛國低頭問徐露露，趁機打量她是否還生氣，卻見她的目光死死落在令海洋身上，心中不禁苦悶。
“令海洋！你怎麽跑來了，不是說好在迎賓大酒樓碰面嗎？幸虧我眼尖看見你了，不然就錯過了。”柴苗在令海洋面前，話就止不住了。
路邊上，令海洋的面容在陽光映襯下更加耀眼。
他低頭看著柴苗，仿佛又沒在看她，微勾唇角，笑道：“無聊，就溜達過來了。”
“無聊？”柴苗眼睛一亮，指著馬路斜對面的永華，道：“你猜我們剛在校門口碰見誰了？”
“柴苗！”徐露露走到柴苗身後拍了她一巴掌，笑道：“你以為令海洋是楊帆啊！什麽八卦都愛聽！”
柴苗似乎意識到什麽，訕訕笑了兩聲。
134張四丫不管不行
張來福父女倆沒把校門口發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上唱著“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昂首挺進汽修配件廠宿舍區。
天氣由燥熱變成悶熱，四丫跳下三輪車，把晾在大院裏的衣服收了，指揮張來福道：“爸，你把三輪停小房去，看這天氣，一會估計要下雨。”
八十年代的筒子樓多建有自行車庫，四丫說的小房就是指的那裏。
張來福道：“我還是先去車道口補塊玻璃吧，不然明兒耽誤出攤。”
“玻璃裂了怕什麽，少塊玻璃也沒事，耽誤不了賣飯，換不換兩可。您要是嫌不好看，直接把那掏空了。”四丫心疼自己的便宜爹，這幾年大風小浪共同扛過來，她已把他們徹底當成自己的親人。況且擺攤賣盒飯不是長久之計，以張來福的身體狀況看，賺得辛苦錢還不夠看病吃藥的，四丫打算等明年開春就去尋麽個門面，正經八百開個小飯館，所以不打算再往玻璃罩子上投資。
“那可不成，哪能這麽瓞咧東西。”張來福自從那次左腳遭殃，差點丟了寶貝老閨女後就痛改前非了，幹什麽都有模有樣，正因為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血汗掙來的，所以極愛惜東西。他寧可自己臉上劃一道子，也舍不得餐車上有道疤。
父女倆正說著，秦俊峰的父母騎著自行車來了，見了他們親熱的打招呼，一點不像兒子中考失利愁雲慘淡的樣子。
“來福，四丫考的咋樣？”秦爸問道。
“嘿嘿，考上永華啦。”張來福笑的眼瞇成一條縫。
秦爸秦媽對視一眼，態度更親熱了，隨即從網兜裏掏出個大蘋果塞到四丫手裏，不住嘴的誇：“我就說四丫是個有大出息的，看看，可不就考上市重點了！哎呦，好閨女！真可人疼！”
張來福不好意思白聽人家好話，禮尚往來道：“大哥大嫂，你們家俊峰是四中的尖子生，考得肯定更好。走，咱上樓問問去，這個點兒他們應該領完成績條回來了。”
“嗨，甭提了。”秦媽一擺手，道：“他姑早打電話告訴我們了，那個慫孩子考砸了，普高的分都不夠。”
“啊？！”張來福傻了眼，看這兩口子歡天喜地的模樣哪像兒子考砸了的，分明是紅榜高中的勁兒啊。
秦爸秦媽是特別務實的人，他們秉承向前看不回頭的理念，愁完了事就過去了。況且兒子沒考上，未來兒媳婦卻是個有大本事的，一下考上了永華，他們可不是高興嘛。到時候兩家一起出去合租套房，互相照應著，四丫還能輔導兒子功課，多好的事啊！
“沒事，考砸就考砸了，我們打算讓他明年覆讀一年，就不信他還能考砸。”秦爸對自己兒子相當有信心。
“對對對。”張來福想本該他安慰人家的話讓人家自己說了，頓感尷尬。
“對了，來福。大哥大嫂跟你商量個事。”秦媽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想不想搬出來住？俊峰覆讀這一年我們打算在四中邊上租個房子，讓他安心學習。你們要不和我們一塊合租？找房子的事不用你和秀雲管，中介費我和你大哥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站在一旁抱著大堆衣服當花瓶的四丫暗自吐槽。
張來福下意識看了四丫一眼，撓撓頭皮道：“這……我得和秀雲商量商量。”
“嗨，老娘們還能做老爺們的主？你就說你樂不樂意和我們出去合租吧！”
秦爸趕鴨子上架，張來福十分為難，他一時分不清四丫是啥意思，一個勁給四丫使眼色。
“秦叔，現在不是封建舊社會，我爸我媽有事都是互相商量著來。”
四丫穩穩當當的語氣很是討秦爸秦媽喜歡，他們笑道：“嘿，傻丫頭你不懂。有的事用商量有的事不用商量，咱們兩家住一起，不比你和你姥家人擠在一起住上下鋪強？到現在你爸你媽一個睡在裏屋，一個睡在客廳，你琢磨琢磨，你爸你媽心裏得多愁！”
秦媽壞笑著捅了秦爸一下子，道：“當孩子面，說啥呢！”
張來福聽了也不痛快，可不能跟他們計較。
敢情他們是想當二房東，騎驢啊！
四丫大大方方道：“該懂的我懂，不該懂的沒必要懂。我們住姥姥家挺好的，要是無緣無故搬出去，我怕姥姥要罵我白眼狼，日子剛好過些就想著搬出去。”
“說你傻你真傻，你當你姥姥樂意你們幾口擠在這裏？”秦媽沒聽出四丫的本意。
“不然呢？”四丫裝糊塗道：“長輩疼晚輩是人之常情，有什麽可質疑的。反過來我們搬出去和你們合租叫什麽事？我和三姐都是大姑娘了，您不為俊峰考慮，我爸媽也得為我們姐倆考慮呀。大姑娘小夥子住到一起不方便，外人嘴裏好說不好聽。”
正是為秦俊峰考慮他們才打起合租的主意。可四丫話說到這份上，秦爸秦媽不好再揪著不放，只得另找機會再談。
秦爸秦媽來了，張來福不好去補玻璃，幾人說著話爬上五樓。
502室氣氛不大好，飯桌上飯菜都做好了，卻沒人動筷子。
王慧如看張來福和秦俊峰爸媽有說有笑的來了，氣不打一處來，認定這兩家是私下通好氣了，只瞞著她家呢！
“大妹夫，恭喜恭喜，你可真是雙喜臨門吶！你閨女什麽時候辦酒可不能藏著掖著，我當舅媽的必須隨份大禮！好讓她教教我們婷婷怎麽勾搭住小爺們兒的心！”
信息量太大，張來福腦子轉悠不過來，呆在原地。
秦爸秦媽臉上的笑容僵住，看向秦雅。
既然撕破臉，秦雅自然也沒好聽的話，沖王慧如道：“嫂子別急，婷婷不說了嘛，學校裏追她的男同學海去了，怎麽說都能嫁出去。只是別眼高手低的專挑高枝就成！”
“放你娘的狗臭屁！秦俊峰算什麽高枝？！高中都考不上的廢物，好意思往你侄子臉上貼金呢！”
“呦，那你還有什麽好氣不忿的！別賴著我們俊峰啊！”
“好啦！都閉嘴！孩子們都在呢，你們說這些話不嫌寒磣嘛？”
程老太太終於發話了，兩個媳婦還是頗為忌憚婆婆的，聞言都主動閉上嘴。
程老太太向外孫女兒四丫招招手，道：“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給姥姥看看。”
“好。”四丫笑著答應，跟她姥姥一樣，沒事人似的。她剛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心中冷笑卻不想摻合進來，看他們狗咬狗好了。
可張四丫不管不成，王慧如憋屈大了，悶聲哭著上了窗臺，揚言要跳樓。
135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1）
整個汽修配件廠宿舍樓的居民都知道，王慧如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病，只有張四丫能治。
張四丫連哄帶嚇唬，軟硬兼施把王慧如從窗臺上忽悠下來，王慧如雖然才罵過張四丫難聽的話，可一家子十幾口人她覺得只有張四丫重視她理解她，她有什麽委屈還是願意跟張四丫講。
張四丫沒轍，看在程老太太面子管了王慧如和秦家的爛事就得管利索了，否則這筆爛賬還要把自己算進去。於是她和王慧如在她們屋裏談完心，又把大舅二舅和秦家幾個人依次喊進去開會。
程老太太耷拉著眼皮，搬個馬紮坐大兒子房門口扇扇子，一邊扇一邊偷聽，暗道她這個外孫女很有她當過供銷科主任的姥爺在世時的風範。
那倒也是，張四丫前世村長夫人白當的？最擅長的就是開會了。
鬧騰半天，張來福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臭小子秦俊峰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王慧如咋好意思罵天鵝不要臉？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越想越氣，看桌上還有心情吃飯的文婷也不順眼了，便道：“婷婷，你媽都要跳樓了，你咋還有心情吃呢！還不跟著進去勸勸？”大好的日子，跳樓的是文婷媽，他閨女跟著著急上火，人親閨女當甩手掌櫃的，什麽玩意兒啊。
文婷起身拿兩瓶汽水起開，遞給姑父一瓶，自己舉著另一瓶喝兩口，這才道：“三姑父你知道什麽叫術業有專攻嗎，我要去勸，我媽有可能真跳了。表妹去勸，我媽肯定就不跳了。”末了道：“北冰洋好喝是好喝，就是大熱天的汽水都溫了，咱家有冰箱鎮鎮好了。”
“哪來的汽水？爸，四丫考得咋樣？”
問話的是三丫，她中午下班回來了。這三年多她沒少變樣，穿衣打扮都極力效仿城裏的姑娘，就是用力過猛，在城鄉結合部的路線上一去不覆返。今兒三丫穿著粉色花領雪紡襯衣，下身是紅色喇叭褲，蹬著藍色亮面的高跟鞋，讓人看了就眼暈的慌。
張來福看三閨女就鬧心，皺著眉頭道：“不錯，考上永華了。”
“哈哈三姐，你說話能別咋、咋的嗎？人一聽就知道你是鄉下來的。”
文婷常拿三丫口音取樂，因兩人關系好，三丫並不惱她，端起她的汽水猛灌兩口，道：“永華是啥？高中還是中專？”
張來福道：“說多少遍了，永華是高中，重點高中！”
“我又不上學哪懂得這個。”三丫拿起碗盛飯，又問：“婷婷你和俊峰考的咋樣？”
“我和秦俊峰都沒考上！”
文婷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語氣特別愉快的把三丫來之前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匯報給三丫聽。表姐妹從客廳沒聊夠，又跑姥姥那屋裏聊去了。
“那大舅媽誤會四丫了，四丫哪能看上秦俊峰啊！老秦家的沒一個好東西，怎麽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回頭我跟四丫說說，讓她好好整治整治秦俊峰！”
文婷心思沒在這事上，她打斷三丫的話，道：“三姐，老大叫我約你晚上六點去愛琴海，他親自教你跳迪斯科。而且他聽說你最愛張薔的歌，決定給你放一晚上路燈下的小女孩。怎麽樣，你去不去？”
文婷的老大是四中的一個小混混，叫喬洋。中途輟學後成了社會不良青年，時常去四中收學生們的保護費，比文婷和三丫都大，今年二十一了。他和三丫半個月前見過一面後就惦記上了，特意囑咐文婷一定要把她三姐約出來。
城裏的小混混對三丫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她當然想去，自己單獨去的話又怕，她得找個伴，便道：“婷婷，你去嗎？”
“廢話，我當然去了。”文婷白了三丫一眼。
“你咋去，你媽可剛跳完樓。再說了，你媽沒跳樓也不會讓你這麽晚出去的。”
“去去去，我媽沒跳樓，瞎說什麽呢！咱們這樣，一會我跟我媽說，因為秦俊峰的事我心情不好，晚上不想在家住，去你們廠子宿舍住去。到時候咱倆玩到幾點誰知道？老大說了，回去的時候騎摩托車送咱倆，咱們什麽都不用擔心。”
“那好，就這麽定了！”
夜幕降臨時，下起了雨。
秦爸秦媽帶著秦俊峰和他的行李頂雨走了。
王慧如打贏這場戰鬥，念起四丫的好，想起了為四丫慶祝，與文秀雲一起忙活了一桌子菜。
一家子拿起筷子吃上了，才發現家裏少兩人。
“三丫和婷婷呢？”文秀雲問。
王慧如道：“婷婷因為和俊峰的事兒沒成心情不好，今晚上住三丫廠子宿舍了，今下午就走了，我忘跟你們說了。”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今天文婷對秦俊峰的態度表達的堅定而明確，那是說啥也看不上秦俊峰地，怎麽為這事心情不好呢？
“壞了！”文秀林一拍桌子，道：“婷婷是不是又找那個小混混喬洋去了？”
得，挺好一桌子菜又吃不成了，趕緊找人去吧。
晚八點，愛琴海夜總會。
付愛國一夥人坐在離舞池最近的位置，跟著音樂節奏搖頭晃腦。
一曲結束之後，播放的還是同一首歌。
“操，哪個傻逼放的歌，路燈下的小女孩都他媽放七八遍了！”楊帆在學校和家裏不敢說臟話，離了這兩地方，逞能似的必要句句都帶臟字。
“四中的老大，喬洋。”付愛國向臺上看了一眼，見喬洋身邊坐著兩個女孩子，一個打扮比較正常，一個打扮的跟跳高蹺會的似的，嘴裏的橙汁一下全噴了出來。
橙汁濺到令海洋身上。他本來斜靠在軟座上，半個靈魂醉生夢死，半個靈魂冷眼紅塵，但生來有些潔癖的他被別人嘴裏加工過的橙汁惹惱了，一下從自己的世界裏跌出來。
別看這兩年令海洋活得像尊菩薩，可惹惱令海洋，令海洋就要找茬。找茬是要往狠裏找的，那就肯定不會在自己哥們身上找。
他擡眼望向臺上，輕輕掰掰手指，準備活動活動筋骨。忽的眉頭一跳，猛然站起身來，口中吐出的名字瞬間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之中。
136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2）
愛琴海夜總會後門。
付愛國嘴裏叼根煙，站在女廁所門口等徐露露。
幾分鐘後，徐露露洗手出來，直接把煙從他嘴裏抽出來。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早就會了，你沒註意而已。”
“你給我戒了，我最討厭男生抽煙了。”
徐露露在沒有外人的場合，對付愛國的態度總是親昵的暧昧。
以前這種暧昧對於付愛國來說是種享受，現在卻是種折磨。
他一把拉住要離開的徐露露，道：“要是我告訴你海洋也抽呢？”
“胡說什麽你！他和你們能一樣嘛！”徐露露皺眉道。
“所以問題不在於男生抽煙，而在於哪個男生抽煙，對不對？”付愛國有些咄咄逼人，這是他對徐露露從來沒有過的態度。
“愛國，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今天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一起考上永華，是值得開心慶祝的日子，不要吵架好不好。”徐露露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付愛國。
付愛國苦笑，她又來這套，對每個人都很好，讓每個人都抱有期望，期望快破滅的時候她又給你希望。你想要她的準話，她卻永遠都顧左右而言他。從前他會替她找各種理由，但是現在他不會了。他和楊帆發過誓，如果和徐露露、柴苗一起考上永華，他們一定把彼此的關系確定下來。如果沒考上，就讓這段感情隨風逝。
“徐露露，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表白的瞬間付愛國清楚的看到徐露露眼中一閃而過的喜悅，但是他聽到的是，“喜歡啊，你和令海洋、楊帆、柴苗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付愛國憤怒了，“徐露露，有時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單純天真？其實你什麽都懂，就是耍著我呢吧？”
徐露露冷笑，“我是單純，不是蠢！你好意思說喜歡我？上午在校門口，你對那個女孩殷勤的樣子，當我是瞎子嗎？”
付愛國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忽上忽下，他急忙解釋道：“露露，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我當時是故意那麽做的，我就是想看你在乎不在乎我！會不會吃醋！沒想到你真的……”
“幼稚！”
徐露露甩開付愛國就走，與走廊裏的另外一對撞上了。
楊帆向柴苗表白，柴苗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接說喜歡他，可還沒等楊帆高興，後面還一句等著他呢---但我更喜歡令海洋。楊帆一聽急了，告訴柴苗過這村沒這店，他也是有姑娘追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互相貶損。
“你們兩個又怎麽了？”徐露露似乎想到什麽，心裏就不大愉快。
“誒！楊帆付愛國！你們別扯淡了，快過來幫把手！令海洋和喬洋打起來了！”
走廊盡頭一個男孩子向幾人猛招手。
“剛才沒動手，怎麽現在打起來了？”楊帆納悶道。
“誰知道他抽什麽瘋，走吧！喬洋那幫混不吝不管你是誰兒子照樣往死裏揍，咱不能讓海洋吃虧！”
江湖義氣在前，兒女私情都得靠邊站。楊帆和付愛國說著朝大廳跑去，把兩個女孩子丟在身後。
音樂停了，舞池裏的人沒散，圍在一起看“黑社會大戰不良青年”。
沒出校門的學生，打架方面很難有實戰經驗，令海洋幾個人在喬洋眼裏就是弱雞、少爺秧子，壓根兒沒放眼裏。他不親自動手，派小弟歸置他們，自己陪新釣的馬子在臺上看戲。
可沒過幾招，喬洋的小弟們一個個都被令海洋揍趴地上了，最可恨的是令海洋還讓那幾個學生騎在他小弟身上耀武揚威，真他娘的叔可忍嬸不可忍！
喬洋放開張三丫，慢慢站起身，從褲腰上取下一把折疊刀，甩出鋒利的刀身，對令海洋勾勾手指，道：“過來，哥哥教你兩招刀法。”
令海洋狀若未聞，單腳踩在一個小嘍啰背上，手上拿著空的人頭馬瓶子來回拋著玩。
人群後某個角落座位。
“高山，不給你弟幫幫忙？喬洋打架可是出了名的狠。”
“幫忙？”令高山冷哼一聲，想起三年前那個神經病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偷襲他，害他後腦勺縫了十幾針，他現在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落井下石？
令高山笑了，對身邊的男青年小聲吩咐幾句，見男青年小跑著擠進人群，他方道：“這裏太掃興，咱們換個地方繼續。”
被支來舞池的男青年一離開令高山身邊，馬上沒了奴才相，昂首挺胸的樣子倒也稱得上氣度瀟灑。他趁喬洋不註意，走到張三丫身邊，道：“你好，我叫霍達，很高興認識你。這裏太亂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張三丫沒吱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舞池中央。她沒認出令海洋來，只因令海洋這幾年是脫胎換骨的變化，從瘦瘦小小梳兩小辮子的“小姑娘”變成如今一米八幾的大男生，短發有些自然卷，五官俊美逼人，哪有半點小姑娘的樣子，連秀氣都沾不上邊。所以她震驚的盯著令海洋看，不是因為久別重逢，而是因為令海洋長得太好看了。
男青年不知道張三丫在犯花癡，他當令海洋和喬洋為了張三丫起的沖突，張三丫正在為難不知幫誰。他好笑兩個人的眼光不怎麽地，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太村兒氣，反正他是看不上。但是他看不上也得想法把她泡到手，這是令高山給他下的命令，於是他亮出自己的吉普車鑰匙，提高聲量又說了一遍。
“啊？你說啥？”張三丫這才註意到霍達。
霍達忍住笑意，道：“我說這裏太亂，外面下雨呢，我送你回家好嗎？”
沒等三丫說話，文婷抓起三丫的皮包，拽著她跳下舞臺，道：“太好了，謝謝你！再不回家我們家大人該著急了。”
三丫猶豫道：“那喬洋怎麽辦？不跟他說一聲？”她自認不是膚淺的人，那男生再迷人也沒有她新交的男朋友重要。
“不用，咱們留下只會給老大添亂，影響他發揮。走吧走吧！”其實文婷忌憚的是那撥太子黨，她怕喬洋得罪了他們，自己跟著吃掛落。
張三丫、文婷跟著霍達沒走幾步就被喬洋發現了。他額頭青筋直起，想追卻脫不開身，一腔邪火預備全撒令海洋身上，手上的折疊刀也不耍花招式了，對著令海洋的肚子猛的捅過去，不想胳膊一陣劇痛，令海洋直接卸了他的胳膊，撈起半空中的折疊刀反手插在喬洋掌心。
“海洋！”
付愛國和楊帆趕到時正好看到驚險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原來令海洋以前跟他們打架全都是手下留情了。
令海洋擡腳踹翻喬洋，對付愛國道：“山地車鑰匙給我。”
“你要幹嘛？我們跟你一起去！”付愛國把鑰匙拋給令海洋。
“別跟著我。”
說罷，令海洋飛奔而去。
137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3）
雨越下越密，霍達抄近道只花十多分鐘就把張三丫和文婷送到汽修配件廠宿舍區門口，正好碰見打著傘剛回來的文家人。
王慧如兩口子看霍達挺有派兒的，像個有錢人，年齡不大和文婷正合適，態度便十分親熱，非要請他上去喝杯茶。
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四丫和文秀雲撐傘並排前行。
“那不是大舅媽嗎？還有文婷，我三姐也在！”
四丫指給文秀雲看，文秀雲看著像是那姐妹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這才落回原處。
四丫和文秀雲剛去了一趟三丫廠子宿舍，三丫今兒應該是夜班，結果同屋的女孩說三丫下午請假了，和文婷出去就再沒回來過。母女倆沒找見人，一道上禁不住胡思亂想，急的夠嗆。
“沒錯，是他們。你這個三姐啊，越大越不懂事！”
文秀雲說著穿過路口向三丫跑過去，這時忽然沖過來一輛山地車，騎車的人用力捏閘發現不管用，眼看就要撞上文秀雲了，無法只得調轉方向撞到路邊的電線桿子上。
哐啷一聲，前車圈變形了還在急速轉動著，人和車摔得都不輕。
“媽，您再著急也要看路呀！”
四丫看個滿眼，文秀雲沒看路，騎車的人速度太快剎不住車，但怕撞到文秀雲，人家寧可撞電線桿子。
四丫趕緊過去扶人，文秀雲也轉過身給人撐傘，嘴裏不住的道歉。
“你怎麽樣？傷著哪沒有？”
騎車人不知冒雨騎了多久，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黑色的短發被雨水沖刷得緊緊黏在臉頰，四丫看不清男孩子的模樣，只覺男孩握住她手臂的手力氣出奇的大。
“不會傷到要害了吧？”文秀雲不安的看四丫一眼。
“餵，你說句話行不行。”四丫也怕這孩子有點什麽事，蹲下身單膝跪地，讓男孩子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胡亂在地面上摸摸，沒摸到什麽尖銳的東西，稍稍放下心來。
“我、我沒事。”男孩子的嗓音發緊，語氣和病貓似的，動作卻快的很，四丫摸著地面的手還沒來得及擡起來，便又被他緊緊攥在掌心裏。
四丫一楞，抽出手推開男孩子，起身道：“傘給你，再給你兩塊錢，前面附近不遠有個小門診，你要是覺得哪不舒服就去那看看。”
她說著從自己短裙裏抻出兩塊錢，又把自己的傘一起遞給男孩子，拉著文秀雲快步離開。
令海洋拿著傘，看著手中的兩張紙票發呆。
“你咋了？平時你不會這麽個態度啊？太不客氣了。”文秀雲不明所以，扭頭去看，那個男孩子依舊坐在地方，四丫塞給他的傘倒在一旁，兩只胳膊搭在膝蓋上，就這麽坐在雨中，落寞憂傷。
“我這算好的，那就是個小流氓。”八十年代，敢上來就握小姑娘手不放的，絕對妥妥的小流氓。
“他怎麽你了？”
“抓著我的手死緊死緊的！”
文秀雲笑了，“我看是你思想不純潔。”
“切，您哪懂美女的煩惱。”
“臭美吧你。”
母女倆的談話一字不差的落進令海洋耳朵裏，他把手裏的錢揉爛，眼中溫熱的液體流出，瞬間摻雜在雨水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汽修配件廠宿舍樓502室。
洗漱完了，各人領著各人的孩子回去教育。
文秀雲母女三人和程老太太擠在一個房間，姐倆睡上下鋪，文秀雲和她母親睡大床。因為閨女要開小家庭會議，程老太太體貼的去客廳裏看電視，方便人家講話。
三丫坐在下鋪低著頭擦頭發，一言不發。雖然此時最應該擔心父母的責問，但她忍不住開始回味今晚上發生的一切。
張來福站在房門口，雙手抱胸，瞪著三丫，道：“我是不是好長時間不打你了，你就不知道自己行老幾？”
文秀雲坐大床上一邊疊衣服，一邊道：“我們一家在你姥姥這住著，你不知道舅舅舅媽心裏都多不願意嗎？你不說處處加小心，還老沒事找事。你說你，自己野還不行，大晚上帶著文婷出去瘋折瘋鬧，坐陌生男人的車回來，幸虧今天下雨沒什麽人看見，不然街坊四鄰不知道要說出什麽話來！萬一你們姐妹出點啥事，你叫我怎麽有臉面對你姥姥和舅舅舅媽，啊？”
三丫小聲反駁：“不是我帶婷婷出去的，是婷婷帶我出去。”
“甭管你們兩誰挑的頭，你都有錯！從明就開始，你給我離文婷遠點，她叫你也不許出去！”張來福怒道，他不喜歡三丫和文婷混一塊，文婷那孩子傻精傻精的，可三丫還不如文婷，早晚她得把三丫帶溝裏去。
“哦，我知道了。”
三丫答應得倒挺快，下次有錯誤接著犯。文秀雲最頭疼她油鹽不進的樣兒，好賴話說盡了她不走心你能有什麽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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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來福怕張四丫脾氣上來得罪了這幫小兔崽子，將來在學校裏受欺負咋整，於是他也息事寧人道：“我剛跟老大爺提起你，老大爺認特別好，還說以後會多照顧你呢。來，快謝謝老大爺。”
“謝謝爺爺。”四丫點頭致謝，繼而對男孩子們道：“犯了錯誤勇敢承認是最基本的品德，固然一塊玻璃不值幾個錢，可東西不論貴賤，品質不論錢多錢少分高低，你們自己衡量吧。”
幾個男孩子不怎地，見了張四丫不自覺都夾起尾巴，早沒了之前張揚的樣子，聞言更是面露猶豫之色。
四丫見狀體貼笑道：“我是永華高一新生張四丫，如果是你們其中誰撞裂的玻璃，到時候可以把賠償送到到高一班主任辦公室，到時候讓老師轉交給我就好。”又對老陳頭笑道：“爺爺，快中午我們要回家吃飯了，改天再和您待著。”
張來福跟著點頭附和，想趕緊帶著閨女離開。
“玻璃是我們幾個一起住撞的，你看這錢夠不夠。”付愛國從兜裏掏出五十塊錢遞到張四丫面前，順勢近距離盯著她看。
五十塊錢都夠打三個新玻璃罩子的了！
老陳頭心說這幫少爺秧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把錢當紙花，也不知沒了父母撐腰他們能賺得來五塊錢嘛。他本心是向著張來福父女的，見狀便不吱聲，盼著張來福收下錢趕緊走人得了。
張來福看著五十塊錢眼饞，可沒閨女指示，他不敢接錢。
“五十塊錢？付愛國你錢多啊！張四丫我看你好意思收嘛！”柴苗憤憤不平道。
楊帆咳嗽一聲，道：“人家連手都沒擡呢。”
“楊帆！”柴苗瞪了楊帆一眼，冷笑道：“我算看清楚你了！”說完氣沖沖轉身就走。
“柴苗！”楊帆推著山地車追了上去。
“苗苗！楊帆！”徐露露見叫不住二人，催促道：“你們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幾個男孩子見徐露露生氣了，簇擁著徐露露離開，唯獨付愛國沒動彈。
“你看，我同伴都走了，你還不快把錢收下。”付愛國笑道。
張四丫道：“十塊錢就差不多了。”想讓她占便宜，也得看她賞不賞臉。
“我身上沒零錢，就張五十的和一百的。”付愛國說著又從口袋裏拿出張百元大鈔給張四丫看，一臉誠懇老實相。
“付、愛、國！”
不遠處又有人喊付愛國的名字，原來是徐露露去而覆返。
付愛國把五十塊錢塞到張四丫手上，“你還不知道分班情況吧？我是高一九班的付愛國，還是你找我比較方便，回頭你把四十塊錢給我送到班上來就行。我得趕緊走了，張四丫同學再見！叔叔再見！老陳頭再見！”
張四丫拿著五十塊錢挑眉，跟姑奶奶這裝大尾巴狼？給你送錢？美得你！
南湖路路口，七八個男孩子騎著山地車等紅綠燈，車橫梁上坐兩個漂亮小姑娘，一幫人嘰嘰喳喳說說笑笑宛如一道景。
綠燈亮了，男孩子們蹬車前行，騎了一半又紛紛往回倒，惹得路人好一通埋怨。
“幹嘛呢？！倒黴孩子！”
“你家孩子才倒黴呢！”
“嘿，怎麽說話呢你！”
楊帆嘴上不肯吃虧，中年婦女氣的要追過來。
“行了，少說兩句。對不起啊阿姨，您走吧，我回來就給他報告老師，讓他寫檢查！”
柴苗哄走了中年婦女，跳下車向路邊跑去。
“朝秦暮楚！”楊帆望著路邊插兜而立的俊美少年，恨的牙癢癢。
原來俊美少年就是這幫男孩子們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原因。
“露露，你聞沒聞著一股酸味？”付愛國低頭問徐露露，趁機打量她是否還生氣，卻見她的目光死死落在令海洋身上，心中不禁苦悶。
“令海洋！你怎麽跑來了，不是說好在迎賓大酒樓碰面嗎？幸虧我眼尖看見你了，不然就錯過了。”柴苗在令海洋面前，話就止不住了。
路邊上，令海洋的面容在陽光映襯下更加耀眼。
他低頭看著柴苗，仿佛又沒在看她，微勾唇角，笑道：“無聊，就溜達過來了。”
“無聊？”柴苗眼睛一亮，指著馬路斜對面的永華，道：“你猜我們剛在校門口碰見誰了？”
“柴苗！”徐露露走到柴苗身後拍了她一巴掌，笑道：“你以為令海洋是楊帆啊！什麽八卦都愛聽！”
柴苗似乎意識到什麽，訕訕笑了兩聲。
134張四丫不管不行
張來福父女倆沒把校門口發生的小插曲放在心上，一路上唱著“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昂首挺進汽修配件廠宿舍區。
天氣由燥熱變成悶熱，四丫跳下三輪車，把晾在大院裏的衣服收了，指揮張來福道：“爸，你把三輪停小房去，看這天氣，一會估計要下雨。”
八十年代的筒子樓多建有自行車庫，四丫說的小房就是指的那裏。
張來福道：“我還是先去車道口補塊玻璃吧，不然明兒耽誤出攤。”
“玻璃裂了怕什麽，少塊玻璃也沒事，耽誤不了賣飯，換不換兩可。您要是嫌不好看，直接把那掏空了。”四丫心疼自己的便宜爹，這幾年大風小浪共同扛過來，她已把他們徹底當成自己的親人。況且擺攤賣盒飯不是長久之計，以張來福的身體狀況看，賺得辛苦錢還不夠看病吃藥的，四丫打算等明年開春就去尋麽個門面，正經八百開個小飯館，所以不打算再往玻璃罩子上投資。
“那可不成，哪能這麽瓞咧東西。”張來福自從那次左腳遭殃，差點丟了寶貝老閨女後就痛改前非了，幹什麽都有模有樣，正因為一分一毫都是自己血汗掙來的，所以極愛惜東西。他寧可自己臉上劃一道子，也舍不得餐車上有道疤。
父女倆正說著，秦俊峰的父母騎著自行車來了，見了他們親熱的打招呼，一點不像兒子中考失利愁雲慘淡的樣子。
“來福，四丫考的咋樣？”秦爸問道。
“嘿嘿，考上永華啦。”張來福笑的眼瞇成一條縫。
秦爸秦媽對視一眼，態度更親熱了，隨即從網兜裏掏出個大蘋果塞到四丫手裏，不住嘴的誇：“我就說四丫是個有大出息的，看看，可不就考上市重點了！哎呦，好閨女！真可人疼！”
張來福不好意思白聽人家好話，禮尚往來道：“大哥大嫂，你們家俊峰是四中的尖子生，考得肯定更好。走，咱上樓問問去，這個點兒他們應該領完成績條回來了。”
“嗨，甭提了。”秦媽一擺手，道：“他姑早打電話告訴我們了，那個慫孩子考砸了，普高的分都不夠。”
“啊？！”張來福傻了眼，看這兩口子歡天喜地的模樣哪像兒子考砸了的，分明是紅榜高中的勁兒啊。
秦爸秦媽是特別務實的人，他們秉承向前看不回頭的理念，愁完了事就過去了。況且兒子沒考上，未來兒媳婦卻是個有大本事的，一下考上了永華，他們可不是高興嘛。到時候兩家一起出去合租套房，互相照應著，四丫還能輔導兒子功課，多好的事啊！
“沒事，考砸就考砸了，我們打算讓他明年覆讀一年，就不信他還能考砸。”秦爸對自己兒子相當有信心。
“對對對。”張來福想本該他安慰人家的話讓人家自己說了，頓感尷尬。
“對了，來福。大哥大嫂跟你商量個事。”秦媽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道，“你們想不想搬出來住？俊峰覆讀這一年我們打算在四中邊上租個房子，讓他安心學習。你們要不和我們一塊合租？找房子的事不用你和秀雲管，中介費我和你大哥出。”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站在一旁抱著大堆衣服當花瓶的四丫暗自吐槽。
張來福下意識看了四丫一眼，撓撓頭皮道：“這……我得和秀雲商量商量。”
“嗨，老娘們還能做老爺們的主？你就說你樂不樂意和我們出去合租吧！”
秦爸趕鴨子上架，張來福十分為難，他一時分不清四丫是啥意思，一個勁給四丫使眼色。
“秦叔，現在不是封建舊社會，我爸我媽有事都是互相商量著來。”
四丫穩穩當當的語氣很是討秦爸秦媽喜歡，他們笑道：“嘿，傻丫頭你不懂。有的事用商量有的事不用商量，咱們兩家住一起，不比你和你姥家人擠在一起住上下鋪強？到現在你爸你媽一個睡在裏屋，一個睡在客廳，你琢磨琢磨，你爸你媽心裏得多愁！”
秦媽壞笑著捅了秦爸一下子，道：“當孩子面，說啥呢！”
張來福聽了也不痛快，可不能跟他們計較。
敢情他們是想當二房東，騎驢啊！
四丫大大方方道：“該懂的我懂，不該懂的沒必要懂。我們住姥姥家挺好的，要是無緣無故搬出去，我怕姥姥要罵我白眼狼，日子剛好過些就想著搬出去。”
“說你傻你真傻，你當你姥姥樂意你們幾口擠在這裏？”秦媽沒聽出四丫的本意。
“不然呢？”四丫裝糊塗道：“長輩疼晚輩是人之常情，有什麽可質疑的。反過來我們搬出去和你們合租叫什麽事？我和三姐都是大姑娘了，您不為俊峰考慮，我爸媽也得為我們姐倆考慮呀。大姑娘小夥子住到一起不方便，外人嘴裏好說不好聽。”
正是為秦俊峰考慮他們才打起合租的主意。可四丫話說到這份上，秦爸秦媽不好再揪著不放，只得另找機會再談。
秦爸秦媽來了，張來福不好去補玻璃，幾人說著話爬上五樓。
502室氣氛不大好，飯桌上飯菜都做好了，卻沒人動筷子。
王慧如看張來福和秦俊峰爸媽有說有笑的來了，氣不打一處來，認定這兩家是私下通好氣了，只瞞著她家呢！
“大妹夫，恭喜恭喜，你可真是雙喜臨門吶！你閨女什麽時候辦酒可不能藏著掖著，我當舅媽的必須隨份大禮！好讓她教教我們婷婷怎麽勾搭住小爺們兒的心！”
信息量太大，張來福腦子轉悠不過來，呆在原地。
秦爸秦媽臉上的笑容僵住，看向秦雅。
既然撕破臉，秦雅自然也沒好聽的話，沖王慧如道：“嫂子別急，婷婷不說了嘛，學校裏追她的男同學海去了，怎麽說都能嫁出去。只是別眼高手低的專挑高枝就成！”
“放你娘的狗臭屁！秦俊峰算什麽高枝？！高中都考不上的廢物，好意思往你侄子臉上貼金呢！”
“呦，那你還有什麽好氣不忿的！別賴著我們俊峰啊！”
“好啦！都閉嘴！孩子們都在呢，你們說這些話不嫌寒磣嘛？”
程老太太終於發話了，兩個媳婦還是頗為忌憚婆婆的，聞言都主動閉上嘴。
程老太太向外孫女兒四丫招招手，道：“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給姥姥看看。”
“好。”四丫笑著答應，跟她姥姥一樣，沒事人似的。她剛聽明白是怎麽回事，心中冷笑卻不想摻合進來，看他們狗咬狗好了。
可張四丫不管不成，王慧如憋屈大了，悶聲哭著上了窗臺，揚言要跳樓。
135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1）
整個汽修配件廠宿舍樓的居民都知道，王慧如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病，只有張四丫能治。
張四丫連哄帶嚇唬，軟硬兼施把王慧如從窗臺上忽悠下來，王慧如雖然才罵過張四丫難聽的話，可一家子十幾口人她覺得只有張四丫重視她理解她，她有什麽委屈還是願意跟張四丫講。
張四丫沒轍，看在程老太太面子管了王慧如和秦家的爛事就得管利索了，否則這筆爛賬還要把自己算進去。於是她和王慧如在她們屋裏談完心，又把大舅二舅和秦家幾個人依次喊進去開會。
程老太太耷拉著眼皮，搬個馬紮坐大兒子房門口扇扇子，一邊扇一邊偷聽，暗道她這個外孫女很有她當過供銷科主任的姥爺在世時的風範。
那倒也是，張四丫前世村長夫人白當的？最擅長的就是開會了。
鬧騰半天，張來福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臭小子秦俊峰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王慧如咋好意思罵天鵝不要臉？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越想越氣，看桌上還有心情吃飯的文婷也不順眼了，便道：“婷婷，你媽都要跳樓了，你咋還有心情吃呢！還不跟著進去勸勸？”大好的日子，跳樓的是文婷媽，他閨女跟著著急上火，人親閨女當甩手掌櫃的，什麽玩意兒啊。
文婷起身拿兩瓶汽水起開，遞給姑父一瓶，自己舉著另一瓶喝兩口，這才道：“三姑父你知道什麽叫術業有專攻嗎，我要去勸，我媽有可能真跳了。表妹去勸，我媽肯定就不跳了。”末了道：“北冰洋好喝是好喝，就是大熱天的汽水都溫了，咱家有冰箱鎮鎮好了。”
“哪來的汽水？爸，四丫考得咋樣？”
問話的是三丫，她中午下班回來了。這三年多她沒少變樣，穿衣打扮都極力效仿城裏的姑娘，就是用力過猛，在城鄉結合部的路線上一去不覆返。今兒三丫穿著粉色花領雪紡襯衣，下身是紅色喇叭褲，蹬著藍色亮面的高跟鞋，讓人看了就眼暈的慌。
張來福看三閨女就鬧心，皺著眉頭道：“不錯，考上永華了。”
“哈哈三姐，你說話能別咋、咋的嗎？人一聽就知道你是鄉下來的。”
文婷常拿三丫口音取樂，因兩人關系好，三丫並不惱她，端起她的汽水猛灌兩口，道：“永華是啥？高中還是中專？”
張來福道：“說多少遍了，永華是高中，重點高中！”
“我又不上學哪懂得這個。”三丫拿起碗盛飯，又問：“婷婷你和俊峰考的咋樣？”
“我和秦俊峰都沒考上！”
文婷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語氣特別愉快的把三丫來之前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匯報給三丫聽。表姐妹從客廳沒聊夠，又跑姥姥那屋裏聊去了。
“那大舅媽誤會四丫了，四丫哪能看上秦俊峰啊！老秦家的沒一個好東西，怎麽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回頭我跟四丫說說，讓她好好整治整治秦俊峰！”
文婷心思沒在這事上，她打斷三丫的話，道：“三姐，老大叫我約你晚上六點去愛琴海，他親自教你跳迪斯科。而且他聽說你最愛張薔的歌，決定給你放一晚上路燈下的小女孩。怎麽樣，你去不去？”
文婷的老大是四中的一個小混混，叫喬洋。中途輟學後成了社會不良青年，時常去四中收學生們的保護費，比文婷和三丫都大，今年二十一了。他和三丫半個月前見過一面後就惦記上了，特意囑咐文婷一定要把她三姐約出來。
城裏的小混混對三丫有著強大的吸引力，她當然想去，自己單獨去的話又怕，她得找個伴，便道：“婷婷，你去嗎？”
“廢話，我當然去了。”文婷白了三丫一眼。
“你咋去，你媽可剛跳完樓。再說了，你媽沒跳樓也不會讓你這麽晚出去的。”
“去去去，我媽沒跳樓，瞎說什麽呢！咱們這樣，一會我跟我媽說，因為秦俊峰的事我心情不好，晚上不想在家住，去你們廠子宿舍住去。到時候咱倆玩到幾點誰知道？老大說了，回去的時候騎摩托車送咱倆，咱們什麽都不用擔心。”
“那好，就這麽定了！”
夜幕降臨時，下起了雨。
秦爸秦媽帶著秦俊峰和他的行李頂雨走了。
王慧如打贏這場戰鬥，念起四丫的好，想起了為四丫慶祝，與文秀雲一起忙活了一桌子菜。
一家子拿起筷子吃上了，才發現家裏少兩人。
“三丫和婷婷呢？”文秀雲問。
王慧如道：“婷婷因為和俊峰的事兒沒成心情不好，今晚上住三丫廠子宿舍了，今下午就走了，我忘跟你們說了。”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今天文婷對秦俊峰的態度表達的堅定而明確，那是說啥也看不上秦俊峰地，怎麽為這事心情不好呢？
“壞了！”文秀林一拍桌子，道：“婷婷是不是又找那個小混混喬洋去了？”
得，挺好一桌子菜又吃不成了，趕緊找人去吧。
晚八點，愛琴海夜總會。
付愛國一夥人坐在離舞池最近的位置，跟著音樂節奏搖頭晃腦。
一曲結束之後，播放的還是同一首歌。
“操，哪個傻逼放的歌，路燈下的小女孩都他媽放七八遍了！”楊帆在學校和家裏不敢說臟話，離了這兩地方，逞能似的必要句句都帶臟字。
“四中的老大，喬洋。”付愛國向臺上看了一眼，見喬洋身邊坐著兩個女孩子，一個打扮比較正常，一個打扮的跟跳高蹺會的似的，嘴裏的橙汁一下全噴了出來。
橙汁濺到令海洋身上。他本來斜靠在軟座上，半個靈魂醉生夢死，半個靈魂冷眼紅塵，但生來有些潔癖的他被別人嘴裏加工過的橙汁惹惱了，一下從自己的世界裏跌出來。
別看這兩年令海洋活得像尊菩薩，可惹惱令海洋，令海洋就要找茬。找茬是要往狠裏找的，那就肯定不會在自己哥們身上找。
他擡眼望向臺上，輕輕掰掰手指，準備活動活動筋骨。忽的眉頭一跳，猛然站起身來，口中吐出的名字瞬間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樂之中。
136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2）
愛琴海夜總會後門。
付愛國嘴裏叼根煙，站在女廁所門口等徐露露。
幾分鐘後，徐露露洗手出來，直接把煙從他嘴裏抽出來。
“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早就會了，你沒註意而已。”
“你給我戒了，我最討厭男生抽煙了。”
徐露露在沒有外人的場合，對付愛國的態度總是親昵的暧昧。
以前這種暧昧對於付愛國來說是種享受，現在卻是種折磨。
他一把拉住要離開的徐露露，道：“要是我告訴你海洋也抽呢？”
“胡說什麽你！他和你們能一樣嘛！”徐露露皺眉道。
“所以問題不在於男生抽煙，而在於哪個男生抽煙，對不對？”付愛國有些咄咄逼人，這是他對徐露露從來沒有過的態度。
“愛國，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今天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一起考上永華，是值得開心慶祝的日子，不要吵架好不好。”徐露露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付愛國。
付愛國苦笑，她又來這套，對每個人都很好，讓每個人都抱有期望，期望快破滅的時候她又給你希望。你想要她的準話，她卻永遠都顧左右而言他。從前他會替她找各種理由，但是現在他不會了。他和楊帆發過誓，如果和徐露露、柴苗一起考上永華，他們一定把彼此的關系確定下來。如果沒考上，就讓這段感情隨風逝。
“徐露露，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表白的瞬間付愛國清楚的看到徐露露眼中一閃而過的喜悅，但是他聽到的是，“喜歡啊，你和令海洋、楊帆、柴苗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付愛國憤怒了，“徐露露，有時候我在想，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單純天真？其實你什麽都懂，就是耍著我呢吧？”
徐露露冷笑，“我是單純，不是蠢！你好意思說喜歡我？上午在校門口，你對那個女孩殷勤的樣子，當我是瞎子嗎？”
付愛國的心情如同坐過山車，忽上忽下，他急忙解釋道：“露露，我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嗎？我當時是故意那麽做的，我就是想看你在乎不在乎我！會不會吃醋！沒想到你真的……”
“幼稚！”
徐露露甩開付愛國就走，與走廊裏的另外一對撞上了。
楊帆向柴苗表白，柴苗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接說喜歡他，可還沒等楊帆高興，後面還一句等著他呢---但我更喜歡令海洋。楊帆一聽急了，告訴柴苗過這村沒這店，他也是有姑娘追的。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互相貶損。
“你們兩個又怎麽了？”徐露露似乎想到什麽，心裏就不大愉快。
“誒！楊帆付愛國！你們別扯淡了，快過來幫把手！令海洋和喬洋打起來了！”
走廊盡頭一個男孩子向幾人猛招手。
“剛才沒動手，怎麽現在打起來了？”楊帆納悶道。
“誰知道他抽什麽瘋，走吧！喬洋那幫混不吝不管你是誰兒子照樣往死裏揍，咱不能讓海洋吃虧！”
江湖義氣在前，兒女私情都得靠邊站。楊帆和付愛國說著朝大廳跑去，把兩個女孩子丟在身後。
音樂停了，舞池裏的人沒散，圍在一起看“黑社會大戰不良青年”。
沒出校門的學生，打架方面很難有實戰經驗，令海洋幾個人在喬洋眼裏就是弱雞、少爺秧子，壓根兒沒放眼裏。他不親自動手，派小弟歸置他們，自己陪新釣的馬子在臺上看戲。
可沒過幾招，喬洋的小弟們一個個都被令海洋揍趴地上了，最可恨的是令海洋還讓那幾個學生騎在他小弟身上耀武揚威，真他娘的叔可忍嬸不可忍！
喬洋放開張三丫，慢慢站起身，從褲腰上取下一把折疊刀，甩出鋒利的刀身，對令海洋勾勾手指，道：“過來，哥哥教你兩招刀法。”
令海洋狀若未聞，單腳踩在一個小嘍啰背上，手上拿著空的人頭馬瓶子來回拋著玩。
人群後某個角落座位。
“高山，不給你弟幫幫忙？喬洋打架可是出了名的狠。”
“幫忙？”令高山冷哼一聲，想起三年前那個神經病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偷襲他，害他後腦勺縫了十幾針，他現在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落井下石？
令高山笑了，對身邊的男青年小聲吩咐幾句，見男青年小跑著擠進人群，他方道：“這裏太掃興，咱們換個地方繼續。”
被支來舞池的男青年一離開令高山身邊，馬上沒了奴才相，昂首挺胸的樣子倒也稱得上氣度瀟灑。他趁喬洋不註意，走到張三丫身邊，道：“你好，我叫霍達，很高興認識你。這裏太亂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張三丫沒吱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舞池中央。她沒認出令海洋來，只因令海洋這幾年是脫胎換骨的變化，從瘦瘦小小梳兩小辮子的“小姑娘”變成如今一米八幾的大男生，短發有些自然卷，五官俊美逼人，哪有半點小姑娘的樣子，連秀氣都沾不上邊。所以她震驚的盯著令海洋看，不是因為久別重逢，而是因為令海洋長得太好看了。
男青年不知道張三丫在犯花癡，他當令海洋和喬洋為了張三丫起的沖突，張三丫正在為難不知幫誰。他好笑兩個人的眼光不怎麽地，姑娘漂亮是漂亮，可太村兒氣，反正他是看不上。但是他看不上也得想法把她泡到手，這是令高山給他下的命令，於是他亮出自己的吉普車鑰匙，提高聲量又說了一遍。
“啊？你說啥？”張三丫這才註意到霍達。
霍達忍住笑意，道：“我說這裏太亂，外面下雨呢，我送你回家好嗎？”
沒等三丫說話，文婷抓起三丫的皮包，拽著她跳下舞臺，道：“太好了，謝謝你！再不回家我們家大人該著急了。”
三丫猶豫道：“那喬洋怎麽辦？不跟他說一聲？”她自認不是膚淺的人，那男生再迷人也沒有她新交的男朋友重要。
“不用，咱們留下只會給老大添亂，影響他發揮。走吧走吧！”其實文婷忌憚的是那撥太子黨，她怕喬洋得罪了他們，自己跟著吃掛落。
張三丫、文婷跟著霍達沒走幾步就被喬洋發現了。他額頭青筋直起，想追卻脫不開身，一腔邪火預備全撒令海洋身上，手上的折疊刀也不耍花招式了，對著令海洋的肚子猛的捅過去，不想胳膊一陣劇痛，令海洋直接卸了他的胳膊，撈起半空中的折疊刀反手插在喬洋掌心。
“海洋！”
付愛國和楊帆趕到時正好看到驚險的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原來令海洋以前跟他們打架全都是手下留情了。
令海洋擡腳踹翻喬洋，對付愛國道：“山地車鑰匙給我。”
“你要幹嘛？我們跟你一起去！”付愛國把鑰匙拋給令海洋。
“別跟著我。”
說罷，令海洋飛奔而去。
137繞一個大圈，終於遇見你（3）
雨越下越密，霍達抄近道只花十多分鐘就把張三丫和文婷送到汽修配件廠宿舍區門口，正好碰見打著傘剛回來的文家人。
王慧如兩口子看霍達挺有派兒的，像個有錢人，年齡不大和文婷正合適，態度便十分親熱，非要請他上去喝杯茶。
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四丫和文秀雲撐傘並排前行。
“那不是大舅媽嗎？還有文婷，我三姐也在！”
四丫指給文秀雲看，文秀雲看著像是那姐妹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這才落回原處。
四丫和文秀雲剛去了一趟三丫廠子宿舍，三丫今兒應該是夜班，結果同屋的女孩說三丫下午請假了，和文婷出去就再沒回來過。母女倆沒找見人，一道上禁不住胡思亂想，急的夠嗆。
“沒錯，是他們。你這個三姐啊，越大越不懂事！”
文秀雲說著穿過路口向三丫跑過去，這時忽然沖過來一輛山地車，騎車的人用力捏閘發現不管用，眼看就要撞上文秀雲了，無法只得調轉方向撞到路邊的電線桿子上。
哐啷一聲，前車圈變形了還在急速轉動著，人和車摔得都不輕。
“媽，您再著急也要看路呀！”
四丫看個滿眼，文秀雲沒看路，騎車的人速度太快剎不住車，但怕撞到文秀雲，人家寧可撞電線桿子。
四丫趕緊過去扶人，文秀雲也轉過身給人撐傘，嘴裏不住的道歉。
“你怎麽樣？傷著哪沒有？”
騎車人不知冒雨騎了多久，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黑色的短發被雨水沖刷得緊緊黏在臉頰，四丫看不清男孩子的模樣，只覺男孩握住她手臂的手力氣出奇的大。
“不會傷到要害了吧？”文秀雲不安的看四丫一眼。
“餵，你說句話行不行。”四丫也怕這孩子有點什麽事，蹲下身單膝跪地，讓男孩子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胡亂在地面上摸摸，沒摸到什麽尖銳的東西，稍稍放下心來。
“我、我沒事。”男孩子的嗓音發緊，語氣和病貓似的，動作卻快的很，四丫摸著地面的手還沒來得及擡起來，便又被他緊緊攥在掌心裏。
四丫一楞，抽出手推開男孩子，起身道：“傘給你，再給你兩塊錢，前面附近不遠有個小門診，你要是覺得哪不舒服就去那看看。”
她說著從自己短裙裏抻出兩塊錢，又把自己的傘一起遞給男孩子，拉著文秀雲快步離開。
令海洋拿著傘，看著手中的兩張紙票發呆。
“你咋了？平時你不會這麽個態度啊？太不客氣了。”文秀雲不明所以，扭頭去看，那個男孩子依舊坐在地方，四丫塞給他的傘倒在一旁，兩只胳膊搭在膝蓋上，就這麽坐在雨中，落寞憂傷。
“我這算好的，那就是個小流氓。”八十年代，敢上來就握小姑娘手不放的，絕對妥妥的小流氓。
“他怎麽你了？”
“抓著我的手死緊死緊的！”
文秀雲笑了，“我看是你思想不純潔。”
“切，您哪懂美女的煩惱。”
“臭美吧你。”
母女倆的談話一字不差的落進令海洋耳朵裏，他把手裏的錢揉爛，眼中溫熱的液體流出，瞬間摻雜在雨水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汽修配件廠宿舍樓502室。
洗漱完了，各人領著各人的孩子回去教育。
文秀雲母女三人和程老太太擠在一個房間，姐倆睡上下鋪，文秀雲和她母親睡大床。因為閨女要開小家庭會議，程老太太體貼的去客廳裏看電視，方便人家講話。
三丫坐在下鋪低著頭擦頭發，一言不發。雖然此時最應該擔心父母的責問，但她忍不住開始回味今晚上發生的一切。
張來福站在房門口，雙手抱胸，瞪著三丫，道：“我是不是好長時間不打你了，你就不知道自己行老幾？”
文秀雲坐大床上一邊疊衣服，一邊道：“我們一家在你姥姥這住著，你不知道舅舅舅媽心裏都多不願意嗎？你不說處處加小心，還老沒事找事。你說你，自己野還不行，大晚上帶著文婷出去瘋折瘋鬧，坐陌生男人的車回來，幸虧今天下雨沒什麽人看見，不然街坊四鄰不知道要說出什麽話來！萬一你們姐妹出點啥事，你叫我怎麽有臉面對你姥姥和舅舅舅媽，啊？”
三丫小聲反駁：“不是我帶婷婷出去的，是婷婷帶我出去。”
“甭管你們兩誰挑的頭，你都有錯！從明就開始，你給我離文婷遠點，她叫你也不許出去！”張來福怒道，他不喜歡三丫和文婷混一塊，文婷那孩子傻精傻精的，可三丫還不如文婷，早晚她得把三丫帶溝裏去。
“哦，我知道了。”
三丫答應得倒挺快，下次有錯誤接著犯。文秀雲最頭疼她油鹽不進的樣兒，好賴話說盡了她不走心你能有什麽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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