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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是不是林……”文秀雲拉住二丫，紅了眼圈道：“媽知道自己沒用，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可媽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上學的！你不要離開媽，拋下這個家成嗎？”
沒想到文秀雲也知內情，呵呵，這樣也不錯。
二丫垂下眼簾，道：“那要是家裏只能供一個人上學，我和四丫你會供誰？”
文秀雲楞住，不明白二丫怎麽這樣要強，事事都和四丫比。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舍了哪個都心疼。
“呵，別哭喪著臉了，不用說我也知道！”
二丫不再理會文秀雲，轉過身彎腰舀水。
“誰學習好就供誰。”文秀雲想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就供二丫繼續上學。四丫就算上不了學也可以過得很好，二丫就不一定了。
二丫聽了這話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的學習成績顯然比四丫好的多，文秀雲能這麽說當真是怕她去給林老師做養女。可見她平時會做人，在文秀雲心裏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媽，我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二丫把臉盆放在凳子上，握住文秀雲的手道：“我努力學習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考高中不容易，但只要考上就等於是鯉魚躍龍門了！到時候我去了國家單位工作，咱們家的日子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我當然希望我和四丫都能考上高中，一起為咱們老張家爭光。可四丫底子差還貪玩，咱們家的希望就只有我了，我自然要加倍努力學習。”
文秀雲愕然，隨即欣慰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學習媽從來不擔心，只是你們姐妹幾個的關系……”
“媽！我對四丫沒意見，就是氣她霸占學習的資源還不努力用功，那樣還不如讓三丫去上學，不然就別浪費家裏的錢。”二丫頓了頓，道：“至於我和大姐的事，您不用擔心，時間久了就過去了，誰還會抓著這點小事不放呢。”
對於和大丫的事，二丫話說的模棱兩可，文秀雲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想通，但這是他們母女第一次談知心話，她不想把氣氛搞僵，只好避重就輕道：“你們姐妹幾個，就屬你是塊學習的好料子，其次就是四丫了。她年紀小貪玩難免的，你當姐姐的有空多教教她。”
“嗯，我會的。”二丫猶豫一下，道：“媽，您能不能給我點錢？”
文秀雲皺眉道：“出啥事了，你要錢幹啥？”
“我在林老師那上了這麽久的課，過年的時候想給林老師買個禮物。”二丫見文秀雲不松口，又道：“總好過不明不白欠人家人情好吧！從前四丫沒事總去人家那蹭吃蹭喝，林老師又教她功課又送她衣裳，過年要是不送林老師點什麽，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吧。”文秀雲不想欠林老師人情，能趁此機會還清最好，免得林老師再起旁的心思，於是她道：“回頭我去鎮上買點點心和酒給林老師送過去。”
二丫笑道：“哎呀媽，林老師是城裏人，口味挑剔，哪能看上咱們這的東西。您給我十塊錢，我托我們班上同學幫忙買個像樣的謝師禮。”她不信文秀雲在外給人賣東西，沒有老板盯著，文秀雲會不偷藏錢。
“十塊錢？”文秀雲看二丫眼中滿是期盼，不忍拒絕，道：“你上次不是拿了家裏八塊，我再給你添兩塊吧。你送禮物的時候記得叫上四丫一起去。”
“將來家裏的東西都是四丫的，你何必來算計我手裏的幾塊錢？”二丫退後一步，悲涼一笑，“愛給就給不給就算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張口要任何東西了！”
“二丫，媽不是這個意思。”二丫心思重，文秀雲怕這時候傷了她她更往牛角尖裏鉆，只得解開棉襖，從內兜裏掏出一卷錢來，抻出兩張五元的塞到她手裏，囑咐道：“喏，快收好，千萬別讓你奶奶和你爸看見。”
“謝謝媽。”二丫瞄一眼文秀雲手中的那卷錢，起碼有幾十塊，不禁又動起另外一番心思。
娘倆前腳剛各自裝好錢，後腳張來福便打著哈欠進來了。
“破電話又響了，攪了老子的好夢。”
文秀雲笑道：“四丫去接電話了？”
張來福伸個懶腰，捏塊炒雞蛋塞在嘴裏，道：“沒有，我不會鼓搗那玩意兒，就讓它響著了。我尋思讓小兔崽子多睡會，這兩天可把她累壞了。再說那令海洋能有啥要緊的事，昨天要不是他做個破夢，我還能和咱女婿多待會。”
“你呀！要緊事從來不過腦子！昨天人家答應幫忙給輝煌跑手續，是不是今來信了？我去叫四丫！”文秀雲氣的推了張來福一把。
二丫忙攔住文秀雲，體貼道：“爸說的沒錯，四妹睡得正香，我會接電話，還是我去接吧。我這麽大人了，總不會傳錯話。”
眼見二丫走出廚房，張來福撓撓腦袋，自言自語道：“嘿，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113物盡其用（1）
電話不是令海洋打來的，而是袁震。
一直以為從未接到過袁震的電話，張二丫以為他對自己淡了，為此還暗自著急過，但是電話裏袁震對她的熱情比以往更甚，她馬上安下心來。
“好了，我要去林老師那上早課，現在已經遲了，有什麽話我們晚上再聊，我掛了。”
不論對方多熱情，要有自己的節奏。
這是張二丫前世在情場上總結的經驗。
“等等，我在南都給你買了不少好東西，有頭花發卡、化妝品、雪花膏什麽的，還有件紅色的羊絨大衣！剛剛我打電話查，東西昨天就到了三水鎮郵政局，你有空就叫家裏人去拿，別自己去，女孩子一個人在外不安全。”
真是缺什麽來什麽！
老張家窮得只買的起蛤蜊油，就是最便宜的蛤蜊油一次才買兩盒，一家子人搶著用，若是只剩一點沒來得及買，就先緊著四丫用，是以全家上下就屬她的皮膚最細嫩。
現在好了，袁震給二丫買了高級的雪花膏，她再也不用拾人用剩下的東西了。
“袁震哥謝謝你！”
掛斷電話，二丫書包都沒拿就跑去林老師那裏。
小書房內炭火燒的特別旺，二丫剛撩開棉門簾，就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烘得臉上刺癢。
“林老師。”
“怎麽現在才來？”
林老師頭也沒擡，繼續判柴局長家三個孩子的卷子。
“臨時有點事。”二丫走到林老師身邊，彎腰拎起暖瓶為她把茶蓄滿，討好的笑道：“林老師，我想去趟鎮上，下午再過來上課。”
“哦，那就去吧。”
“林老師，我想讓趙宇哥送我去一趟。”
林老師停下手中的筆，掀掀眼皮看了眼二丫，道：“趙宇不是我的私人司機，你跟我說沒有用，不如直接去請他幫忙。”
二丫沒想到林老師會這樣給她沒臉，這些日子以來她明著是來請教功課，其實是陪對方說話解悶兒，就算沒有師生情也得有些面子情啊！呵，連點小忙都不幫，難怪四丫有事不想找她辦，她根本就是個不近人情不通世故的老太婆！
“是，我知道了。”二丫垂下頭，委屈巴巴的道：“其實我不是想讓您出面找趙宇哥幫忙，我只是怕私自讓趙宇哥送我，您會不高興。”
林老師是不怎麽高興，但不是因為張二丫，而是因為張二丫昨天晚上的那番話。再說她平時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過因為二丫是四丫的姐姐才格外優待她。
“我沒什麽，你看看趙宇願不願意送你吧。”
此話一出，柴苗便笑出聲來。
二丫壓住怒火，轉身出去找趙宇，臨出門前惡狠狠的瞪了柴苗一眼。
昨晚上令海洋派去接四丫的車就停在院門口，面對二丫的請求，趙宇不好拒絕。
“趙宇哥，我聽說縣城有影院，拿完東西我請你去看電影好不好。”二丫一直不確定趙宇對她的感覺，想趁機試探下他。
趙宇微微一笑，道：“不了，送你一來回就得花不少時間，我還要盡早把汽車還回局裏。”
“喔，人家一次縣城和電影院都沒去過，主動邀請你你都不去，以後再也不理你了。”二丫抱怨一句，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趙宇很無奈，他不是木頭，姑娘什麽意思他心裏明鏡兒似的。
二丫是個漂亮的姑娘，大夥都喜歡她，他也對她有些好感，只是他們之間家庭條件相差甚遠，如果他腦袋一熱和她談朋友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這不是等於害了人家嗎。
可面對有些好感的漂亮姑娘撒嬌，他難免不心生動搖。
到底該不該接受張二丫呢？或許家人不會太反對這段感情？
趙宇把車鑰匙拔出來，站在車外看著車內的二丫，十分糾結。
這時老張家的院門打開了，文秀雲和四丫母女一前一後拎著大包袱走了出來。
“文阿姨、四丫，你們這是幹什麽去？”
文秀雲笑道：“我們坐車去縣城。”
“怎麽又去縣城？這些東西都是給大姐他們的？”趙宇說著走過去一把拎過四丫身上的大包袱，另一只手抱起四丫，道：“我送你們吧，正好我送二丫去三水鎮，一個方向順路。”
四丫理理自己的短發，道：“那太好啦，謝謝趙宇哥，又麻煩你一回。”她以為趙宇得急著把車還回局裏，畢竟這個年代一個鎮公安局也配備不了一兩輛小汽車的。至於張二丫為什麽去鎮上，她懶得過問。
“你就白麻煩我？給你大姐拿那麽多好東西，不說給趙宇哥分點？”
“那些都是我媽老板的貨，我們要拿到縣城去賣。這不是天氣冷，擺不了地攤嘛，我尋思大姐夫在縣城租了房子，正好物盡其用，拿其中一間來賣貨。”順便再和大姐大姐夫談事。
趙宇好笑道：“在診所裏賣小百貨？能賣的出去？”
四丫胸有成竹道：“嘿，當然能，不過怎麽賣我不告訴你，這屬於商業機密。”
趙宇哈哈大笑，“好您吶，那我不打聽了！”
文秀雲沒有心思說笑，趕緊打斷二人，問：“趙宇，你剛剛說送二丫去三水鎮？是我們家的二丫嗎？”
“是，阿姨，我可就認識這一個二丫啊。”
“她去鎮上幹什麽？”文秀雲早上剛給二丫十塊錢，怕她手裏有了錢亂花。
“她說家裏親戚給郵過點東西，去郵局拿一趟。誒，這個事您不知道嗎？”趙宇才反應過來。
“我不知道啊！我們家的親戚都在小王村，除非是她姥姥那面的親戚，可我們……不經常聯系，她姥姥家條件也不大好，肯定不會給我們郵東西的。”文秀雲不好對外人說自己和娘家斷聯的事，只能含糊其辭。
四丫眨眨大大的杏眼，馬上明白了其中蹊蹺，她不想文秀雲跟著瞎著急，笑道：“媽，您可真笨。早上我二姐接完電話說不是令海洋打的，馬上就過來找趙宇哥送她去郵局拿東西，這個郵東西來的人除了袁震哥還能有誰？”
“袁震？！”
“啥？！他倆咋還有聯系？”
趙宇和文秀雲異口同聲，面上都是驚詫之色。
“張四丫，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張二丫不知何時下了車，怒氣沖沖的看著土道對面眉眼嬌艷的小姑娘，恨不得撕碎了她。
114物盡其用（2）
一路無話，到了鎮上郵政局，趙宇下車陪二丫一起去拿郵件。
文秀雲要跟著一起去，被四丫拉住了。
“媽，您還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二姐和袁震藕斷絲連，趙宇哥去看明白是怎麽回事，您就不要跟著摻合了，將來有什麽夾纏不清的也免得怪到你們長輩頭上。”
文秀雲聽了四丫的話氣得直拍大腿，老張家家高攀不上袁震，趙宇對二丫來說雖然也是高枝，但結成正果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趙宇是本地的小夥子，免了二丫遠嫁的苦處，二丫咋這麽拎不清呢！
“你二姐讀書讀傻了，趙宇多好的小夥子，她咋還舍不得那個袁震呢！”
“兩個人能不能走到一塊講究的是緣分，您就別跟著操心了，順其自然吧。”四丫心說二丫哪裏是讀書讀傻了，根本就是沒長好心眼子，拿人家趙宇當備胎呢。
郵政局內，二丫抱著沈重的大紙箱子跟在趙宇身後，見他越走越快，她忍不住喊道：“趙宇哥，你等等我！”
趙宇聞言停下腳步，雙手插兜，冷漠的站在原地。
“趙宇哥，你聽我解釋。”二丫緊走兩步，來到趙宇面前，小臉慘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聽你解釋？你以為我不識字嗎？”趙宇冷笑，寄件人那裏清清楚楚的寫著袁震兩個大字，虧張二丫開始還一再否認，好像所有人都冤枉了她。
“趙宇哥，是，東西是袁震哥寄給我的。我怕你生氣，所以才沒敢跟你說實話。”
“怕我生氣？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麽人會怕我生氣？既然怕我生氣為什麽要接受袁震的禮物？還是你打量我壓根不認識袁震，才這麽明目張膽的讓我帶你來拿他送你的東西？”
別忘了趙宇是幹什麽的，在他面前玩避重就輕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二丫目光閃爍，轉瞬臉上全是淒然之色，道：“你說的都對，是我錯了。我錯就錯在人窮志短！錯就錯在每天為受餓挨打擔驚受怕，每天為交不起學費擔驚受怕，每天為洗了棉襖就沒替換衣裳穿擔驚受怕！所以袁震哥給我送了雪花膏，送了我頭花發卡，送了我厚實的過冬衣裳我才沒辦法拒絕他！我的這些痛苦，你們沒經歷過，根本就不會懂！”
她確實是人窮志短了，不然就應該把一箱子好東西當著趙宇的面砸到地上，做戲做足。但是現在的她窮怕了，抱著這些好東西就再舍不得撒手了。
張二丫的小伎倆可以說耍得非常熟練了，但她忽略了時代背景，如果放在十五年後，她的話會讓男人覺得她很特別真誠且與眾不同。但現在是最樸實無華的年代，大家推崇的追求的非常一致，那就是不怕苦不怕累，靠勞動人民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生活！
所以她這番話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趙宇氣得不知說什麽好，最後他怒極反笑，指著二丫道：“你可真是一個思想道德敗壞的女同志！我為自己動過和你談朋友的念頭而感到羞愧！”
說罷不顧二丫的哭喊，轉身就走。
從三水鎮到縣城四喜胡同只用了四十分鐘，本該請趙宇吃頓午飯再讓他走，可看他的臉色母女三個誰都沒開口，只簡單道謝便讓他走了。
小汽車才開出不遠，文秀雲便迫不及待的問：“二丫，你和袁震、趙宇到底咋回事？”
二丫無視文秀雲的問話，抱著紙箱神情麻木的走進診所。
四丫勸道：“媽，有什麽話等回家再說，況且您現在說什麽二姐未必聽得進去。”
文秀雲嘆一口氣，只得作罷。
四喜胡同的診所是個兩正兩倒帶兩夾間的小院，院門兩邊左右兩間，一間是用來看診拿藥，另一間擺了兩張單人床和幾個凳子，當做註射室。後面兩間大屋是臥室，小屋暫且空著。
文秀雲母女剛邁進院門，鄭輝煌和大丫就滿面笑容的迎出來了。
“媽，四妹，快進屋暖和暖和。”鄭輝煌見丈母娘和小姨子背了兩個大包袱趕緊接過來。
文秀雲勉強笑道：“屋裏有病人嗎？有就去給人家看病，不用管我們。”
“媽，沒事，不差這會，我把東西送小屋裏放好再說。”
大丫給鄭輝煌使個眼色，道：“你快進去吧，這有我就行。”
“啊？哦，好，那什麽，媽，四妹你們去大屋說話，我進去給病人拿藥了。”說完鄭輝煌背著兩個大包袱進了診室。
文秀雲見狀忍不住笑：“這個傻姑爺！”
四丫也笑，“大姐夫還不是心疼大姐，怕她拿重物。”
“你呀！”大丫點點四丫的額頭，臉上的笑容減淡，道：“媽，你們今天咋過來了？剛二丫咋紅著眼圈？誰又惹著她了？”
文秀雲問：“她在哪屋呢？”
“大屋，我問她啥也不說。我尋思她不能一個人來，就出來看看，果然就看見您和四妹了。”
文秀雲道：“哎，你二妹可太不讓我省心了。”她大致把事情經過跟大丫說了，因涉及到袁震，大丫不好勸。
“行了，二姐的事一時半會理不清，我們還是說正事吧！”四丫一手領著一個，帶二人徑直進了小屋。
小屋裏娘三才坐下來說幾句話，鄭輝煌便端個大茶缸子和三個空碗進來給眾人倒上熱茶水。
他來得正好，四丫笑道：“大姐夫，咱們雖是一家子，但為了避免以後因錢鬧生分，就一次性把錢的事兒說清楚了。”
鄭輝煌知道四丫是可以在家主事的，和一般的小丫頭不同，馬上正色道：“好，你說，大姐夫聽你的。”
四丫擺擺手，道：“親是親，財是財，公是公，私是私，全憑自覺自願。”
“前些日子爸一次性給了你八百塊錢。這八百塊錢算作我們借給你的也好，算作我們投資入股也好，都要看你的意思。如果算借，八百塊錢是筆大數目，一次性還清或分期還清，半年內還清或一年、兩年還清，這些利息的算法都不低。我給你舉個例子，半年還清利息是本金的百分之二十，一年還清利息是本金的百分之四十，依次遞增。”
這不是四丫見錢眼開，不講情分。實在是她要考慮到通貨膨脹的問題，要這些利息合情合理。再說了，要是鄭輝煌還不上，她不會逼他怎麽樣的，就當是自己投資失敗，現在不過是要讓鄭輝煌知她的情，順便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四丫，你咋不去放高利貸呢！要這麽多的利息！你不如把你大姐大姐夫賣了！”不等大丫開口，文秀雲就發話了。
鄭輝煌忙道：“媽，您別這麽說四丫。我是一個外地來的窮小子，別說八百塊錢，就是一百塊錢人家都不會借給我的。咱們家把大丫嫁我，我就感激不盡，現在又幫我開起診所，我真不知該怎麽報答你們了！四丫，你說的利息不過分，不過大姐夫心裏沒底，你再說說另一個投資入股是怎麽個算法。”
四丫道：“這個不難，每年門診的利潤抽二成給我就成。”
“啥？！”
三人都傻眼了，怎麽四丫說話辦事總這麽出人意料。
鄭輝煌道：“你是說你要兩成還是我要兩成？”
四丫笑了，“我二你八，你沒聽錯。抽成從85年起到95年止，我只抽十年。”她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若鄭輝煌起得來，維護他這個人脈比拿死錢重要。若鄭輝煌起不來，就更談不上其他了。
鄭輝煌和大丫對視一眼，原來四丫是變著法兒的為他們著想。又一同向文秀雲看去，見文秀雲欣慰的沖他們點點頭，鄭輝煌才道：“四丫，姐夫先謝謝你！那咱們就按投資入股走！”
“好，一會我去找中介叔叔，讓他幫忙擬個協議。”
四丫要就是這個效果，讓人心甘情願感恩戴德的替她辦事。
115物盡其用（3）
談妥投資入股的事，四丫才告訴鄭輝煌還有令海洋的幫助來錦上添花。這樣一下解決了鄭輝煌的大難題不說還替他規劃好了以後的路。他還沒消化掉天上突然掉下來得餡餅，四丫又馬上和他聊起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
聽說四丫要借用小屋當“雜貨鋪”，鄭輝煌和大丫一百一千個願意。他們小兩口租住一個月近十塊錢帶暖氣的房子，睡覺都覺得不踏實，恨不得犄角旮旯都把它利用到位，而且難得給四丫幫上點忙，他們的熱情比自己開診所都大。
“不然就把註射室挪到後面小屋，前邊擺這些東西更明些，咱們也弄個牌子掛外面，就叫四丫雜貨鋪。”鄭輝煌出謀劃策道。
“掛個牌子可以，但是打亂診所的布置那就本末倒置了。”四丫笑道：“我們賣小百貨就是小打小鬧，再說合夥的買賣做不長久，等存夠了本錢就得出來單打獨鬥，現在不過是權宜之計。”她把和韓高粱合夥的事告訴了小兩口，同樣囑咐不許和家中其他人提起。
鄭輝煌聞言又感動一回，道：“媽，四丫，家裏的錢都先緊著我開診所了，我、我真不知說啥好了。”
文秀雲也想不通其中關竅，老閨女一門心思都撲在掙錢上，咋不想自家先整個雜貨鋪呢！難道就為防著她爹，怕他爹胡來？
防著張來福拿錢亂賭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醫療行業的利潤比快消品利潤高出千百倍，既然都有技術型人才鄭輝煌了，四丫會選擇先投資快消品那才是腦袋有坑，枉費她前世半個女企業家的稱號了。
可話不能這麽說，得反著來才能得人心，四丫道：“姐夫，我們是一家人，幫你就是幫自己呀。你有困難我幫一把，等你起來了再拉我一把，我們一家子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蒸蒸日上！”她想說先富帶動後富，但這時候此偉大理論開創者還沒提出來，她哪好意思直接照抄，只好說得粗糙些，大面意思還是一樣滴。
又道：“況且爸好賭，誰都管不住他。到時候家裏開起來雜貨鋪，他手裏的錢多了越賭越大，不等於害了咱們一大家子嘛。”
“好閨女！”
“四丫，你真是把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搞得太透徹了！”
文秀雲和鄭輝煌忙不疊的誇四丫，大丫自然也為有這樣的妹妹高興，但她看待事物習慣性的站在消極的角度，不得不潑盆冷水，道：“四丫，萬一這些貨賣不出去咋整？我看幾條胡同的人買啥都去菜市場，不見得認咱們這兒。”
“不怕，咱們主要做的是傳銷模式，也可以說是‘朋友圈經濟’。”四丫輕描淡寫道：“賣貨簡單，這年頭物資緊缺，還處於賣方市場。”
幾人不解，問啥叫賣方市場。
“賣方市場是指賣東西的商家少，我賣什麽你就得買什麽，買家沒有選擇的餘地。相反過幾年國家經濟發展迅猛，就是買方市場了，我買什麽你就得想方設法給我進來，那時候商家遍地都是，彼此間就要打價格戰、品質戰和比各自的服務了。”
文秀雲和大丫聽得雲裏霧裏，鄭輝煌卻聽得明白、聽得津津有味，他沈吟一下，道：“你說的沒錯，祖國的發展肯定會越來越好，可你說的對我們一個小小的雜貨鋪來講都是大、虛、空，沒辦法落實到點上啊！”
“怎麽沒辦法落實到點上。”四丫挑眉一笑，“我們搭的是這個時代國家特有的順風車，只要稍微有些前瞻性眼光，多少都能吃到紅利。”這不是公司股東大會，也不是村幹部會議講話，她怕再扯下去連鄭輝煌都接受不了，只好收一收氣場，道：“說白了就是大姐大姐夫你們看誰來你們這看病，尤其是特別能說會道的那種人，你們就跟他宣傳：我們有親戚是幹外貿的，出口的商品甩下的貨底兒都給拉家來了，成衣、玩具、瓷器什麽東西都有，多少錢一件，您要是有需要的可以看看。”
“記住，一定得強調是賣給外國人的出口商品，質量好，數量有限先到先得！買到就是賺到！至於價錢一會我給大姐你寫個本上，我定好價格，你願意賣多少就賣多少，賣多出來的錢就歸你，但切記千萬不要總變動價格，會破壞客戶信任感的。不過你要是覺得賣的好想漲價，可以隔一段時間說材料成本上漲，那樣再加價合情合理。”
“啊？這樣能行嘛？！”張大丫張大嘴巴問，不過想著她也能賺到錢，不禁有些興奮。
文秀雲直搖頭，“啥賣給外國人的，這不是忽悠人嘛！”
四丫眨眨眼，笑：“這怎麽叫忽悠人呢，這叫營銷手段！這叫包裝！大姐，行不行你試試就知道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給大姐夫換一副新眼鏡了。”
鄭輝煌實在是對他這個小姨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說她這個口口相傳的辦法行不行得通，單這忽悠人的功夫他就得給她豎大拇指。
“雜貨鋪”的事交代清楚，又煩請中介人擬了兩份合同簽好，剩下的就交給鄭輝煌和大丫了。
因要坐車趕回小王村，雖是丈母娘上門，午飯也只好從簡。
大丫爆鹽一碟酸黃瓜，炸了一盤子花生，熬了一鍋濃稠的雜糧粥，一家子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
二丫一反常態，跟大丫十分親熱，見眾人都看向她，她竟然借此機會向大丫認錯，還主動和大丫說悄悄話，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的倒給大丫聽，儼然把大丫真正當成大姐那樣尊重和依賴。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丫還沒高興多會，臨走時二丫就開始作妖了。
“大姐，我想留下來住幾天，我頭一次來縣城，想多待幾天，也享受享受帶暖氣的房子。”說著又趴大丫耳邊道：“我還有好多話沒跟大姐說呢，求求你了，大姐~”
新婚才幾天的小夫妻正是好的蜜裏調油的時候，這時候有“前科”的漂亮小姨子要在姐姐家住，還有比這更膈應人的事嗎？
可是姐倆剛和好，二丫姿態放的太低，她不想在鄭輝煌眼裏成了刻薄妹妹的人。而且，她終究是對自己親姐妹留有一絲幻想的，她不信二丫本性壞到那個地步，到底要看看二丫對她這個姐姐還有沒有半點情分。
大丫半是賭氣半是玩笑道：“你要想住就住，住多久都成，什麽時候想回家就讓你姐夫送你回去。”
“謝謝大姐！謝謝姐夫！”二丫挽著大丫的胳膊笑得開懷，一句話把鄭輝煌的嘴也堵了。
文秀雲急道：“你別攪和你大姐大姐夫了，你大姐大姐夫才搬過來，還有好多事要忙，你快跟我回家！”
大丫道：“媽，讓二丫住這吧。讓她散散心，正好也給我幫幫忙。”
“大姐說得沒錯，時候不早了，媽您和四丫快去車站吧！我去廚房幫大姐洗碗，就不送你們啦！”
二丫一臉的天真無邪，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大丫看二丫這做派，氣的胸口生疼。輝煌要留下看門診，她去送母親和四妹，從來不管家務活的二丫不就可以和輝煌獨處了？
到這份上文秀雲不好再攔只得由二丫去了，鄭輝煌用眼神向四丫求助，四丫卻若無其事道：“那就這樣，大姐大姐夫，我和媽收拾收拾東西走啦！”
一個小時後，文秀雲母女三人在車站等車。
開往小王村的56路客車慢吞吞的停下，大丫剛要掏出錢替母親和妹妹打票，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喊道：“等等！你們給我站住！”
二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四丫吼道：“我東西呢？”
“什麽東西？”四丫納悶，無辜的看看文秀雲和大丫。
“裝什麽裝？！袁震、袁震寄給我的那箱子東西你給我藏哪了？！”
二丫上前幾步去扯四丫，四丫靈巧的鉆進車廂內，二丫緊追其後，文秀雲怕姐倆打起來，忙跟著一起上了車。
票務員見狀沒好氣的對大丫道：“你們怎麽回事，到底幾個人上車？”
大丫這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打了三個人的票，自言自語道：“四丫這個鬼靈精，難怪人人都疼她。”
116喜迎新春（1）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偶爾鬧些小插曲也無傷大雅，轉眼間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
這時候年味兒就已經彌漫大街小巷了，家家戶戶開始備年貨、剪窗花、貼春聯，也有家庭條件好些的早早放上了鞭炮，空氣裏的火藥味都帶著喜慶。
老張家今年的年過得比往年都強，在文秀雲還沒想好以什麽借口掏錢給家裏置辦年貨的時候，張來福就歡天喜地的拿出六十塊錢給家裏做過年的花銷。
毫無疑問，這錢是從牌桌上贏回來的。
雖然老張家的女人不喜歡張來福出去賭，但是贏錢總比輸錢好，且十裏八村的老少爺們有哪個不耍牌，這又是趕在過年的檔口不興數落人，遂大家就都只顧著歡喜，唯獨四丫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暗自決定過完年得想個辦法斷了張來福的賭性。
“這六十塊錢，其中一部分留做給老大老三他們兩家孩子包紅包。今年趕上咱家日子寬裕，我做主，給鐵柱和四丫包十塊錢！大雲二雲和珍珠一人包五塊錢！其餘的就由秀雲做主吧，看看家裏缺什麽就添什麽，提前把年貨備齊全了。”
張老太太之所以這麽豁出去的給大兒子大女兒家的小的這麽花錢，還是因為前陣子幾家因電話機鬧的別扭，大丫結婚時候這三家雖然來了，但是看的出氣還沒消。她不能讓自己兒女帶著氣過年，所以打算從孫輩上找補回來。
老兒子家的錢留的多剩的少，為的是給其他子女的孩子包紅包，其中還不包括老兒子家的另兩個丫頭，張老太太這事辦的，讓人咋說好呢。
屋子裏的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張來福有些心虛的看文秀雲，心道早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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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是不是林……”文秀雲拉住二丫，紅了眼圈道：“媽知道自己沒用，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可媽就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上學的！你不要離開媽，拋下這個家成嗎？”
沒想到文秀雲也知內情，呵呵，這樣也不錯。
二丫垂下眼簾，道：“那要是家裏只能供一個人上學，我和四丫你會供誰？”
文秀雲楞住，不明白二丫怎麽這樣要強，事事都和四丫比。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舍了哪個都心疼。
“呵，別哭喪著臉了，不用說我也知道！”
二丫不再理會文秀雲，轉過身彎腰舀水。
“誰學習好就供誰。”文秀雲想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就供二丫繼續上學。四丫就算上不了學也可以過得很好，二丫就不一定了。
二丫聽了這話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的學習成績顯然比四丫好的多，文秀雲能這麽說當真是怕她去給林老師做養女。可見她平時會做人，在文秀雲心裏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媽，我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二丫把臉盆放在凳子上，握住文秀雲的手道：“我努力學習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考高中不容易，但只要考上就等於是鯉魚躍龍門了！到時候我去了國家單位工作，咱們家的日子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我當然希望我和四丫都能考上高中，一起為咱們老張家爭光。可四丫底子差還貪玩，咱們家的希望就只有我了，我自然要加倍努力學習。”
文秀雲愕然，隨即欣慰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的學習媽從來不擔心，只是你們姐妹幾個的關系……”
“媽！我對四丫沒意見，就是氣她霸占學習的資源還不努力用功，那樣還不如讓三丫去上學，不然就別浪費家裏的錢。”二丫頓了頓，道：“至於我和大姐的事，您不用擔心，時間久了就過去了，誰還會抓著這點小事不放呢。”
對於和大丫的事，二丫話說的模棱兩可，文秀雲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想通，但這是他們母女第一次談知心話，她不想把氣氛搞僵，只好避重就輕道：“你們姐妹幾個，就屬你是塊學習的好料子，其次就是四丫了。她年紀小貪玩難免的，你當姐姐的有空多教教她。”
“嗯，我會的。”二丫猶豫一下，道：“媽，您能不能給我點錢？”
文秀雲皺眉道：“出啥事了，你要錢幹啥？”
“我在林老師那上了這麽久的課，過年的時候想給林老師買個禮物。”二丫見文秀雲不松口，又道：“總好過不明不白欠人家人情好吧！從前四丫沒事總去人家那蹭吃蹭喝，林老師又教她功課又送她衣裳，過年要是不送林老師點什麽，我都不好意思了。”
“好吧。”文秀雲不想欠林老師人情，能趁此機會還清最好，免得林老師再起旁的心思，於是她道：“回頭我去鎮上買點點心和酒給林老師送過去。”
二丫笑道：“哎呀媽，林老師是城裏人，口味挑剔，哪能看上咱們這的東西。您給我十塊錢，我托我們班上同學幫忙買個像樣的謝師禮。”她不信文秀雲在外給人賣東西，沒有老板盯著，文秀雲會不偷藏錢。
“十塊錢？”文秀雲看二丫眼中滿是期盼，不忍拒絕，道：“你上次不是拿了家裏八塊，我再給你添兩塊吧。你送禮物的時候記得叫上四丫一起去。”
“將來家裏的東西都是四丫的，你何必來算計我手裏的幾塊錢？”二丫退後一步，悲涼一笑，“愛給就給不給就算了！以後我再也不跟你張口要任何東西了！”
“二丫，媽不是這個意思。”二丫心思重，文秀雲怕這時候傷了她她更往牛角尖裏鉆，只得解開棉襖，從內兜裏掏出一卷錢來，抻出兩張五元的塞到她手裏，囑咐道：“喏，快收好，千萬別讓你奶奶和你爸看見。”
“謝謝媽。”二丫瞄一眼文秀雲手中的那卷錢，起碼有幾十塊，不禁又動起另外一番心思。
娘倆前腳剛各自裝好錢，後腳張來福便打著哈欠進來了。
“破電話又響了，攪了老子的好夢。”
文秀雲笑道：“四丫去接電話了？”
張來福伸個懶腰，捏塊炒雞蛋塞在嘴裏，道：“沒有，我不會鼓搗那玩意兒，就讓它響著了。我尋思讓小兔崽子多睡會，這兩天可把她累壞了。再說那令海洋能有啥要緊的事，昨天要不是他做個破夢，我還能和咱女婿多待會。”
“你呀！要緊事從來不過腦子！昨天人家答應幫忙給輝煌跑手續，是不是今來信了？我去叫四丫！”文秀雲氣的推了張來福一把。
二丫忙攔住文秀雲，體貼道：“爸說的沒錯，四妹睡得正香，我會接電話，還是我去接吧。我這麽大人了，總不會傳錯話。”
眼見二丫走出廚房，張來福撓撓腦袋，自言自語道：“嘿，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113物盡其用（1）
電話不是令海洋打來的，而是袁震。
一直以為從未接到過袁震的電話，張二丫以為他對自己淡了，為此還暗自著急過，但是電話裏袁震對她的熱情比以往更甚，她馬上安下心來。
“好了，我要去林老師那上早課，現在已經遲了，有什麽話我們晚上再聊，我掛了。”
不論對方多熱情，要有自己的節奏。
這是張二丫前世在情場上總結的經驗。
“等等，我在南都給你買了不少好東西，有頭花發卡、化妝品、雪花膏什麽的，還有件紅色的羊絨大衣！剛剛我打電話查，東西昨天就到了三水鎮郵政局，你有空就叫家裏人去拿，別自己去，女孩子一個人在外不安全。”
真是缺什麽來什麽！
老張家窮得只買的起蛤蜊油，就是最便宜的蛤蜊油一次才買兩盒，一家子人搶著用，若是只剩一點沒來得及買，就先緊著四丫用，是以全家上下就屬她的皮膚最細嫩。
現在好了，袁震給二丫買了高級的雪花膏，她再也不用拾人用剩下的東西了。
“袁震哥謝謝你！”
掛斷電話，二丫書包都沒拿就跑去林老師那裏。
小書房內炭火燒的特別旺，二丫剛撩開棉門簾，就被撲面而來的熱氣烘得臉上刺癢。
“林老師。”
“怎麽現在才來？”
林老師頭也沒擡，繼續判柴局長家三個孩子的卷子。
“臨時有點事。”二丫走到林老師身邊，彎腰拎起暖瓶為她把茶蓄滿，討好的笑道：“林老師，我想去趟鎮上，下午再過來上課。”
“哦，那就去吧。”
“林老師，我想讓趙宇哥送我去一趟。”
林老師停下手中的筆，掀掀眼皮看了眼二丫，道：“趙宇不是我的私人司機，你跟我說沒有用，不如直接去請他幫忙。”
二丫沒想到林老師會這樣給她沒臉，這些日子以來她明著是來請教功課，其實是陪對方說話解悶兒，就算沒有師生情也得有些面子情啊！呵，連點小忙都不幫，難怪四丫有事不想找她辦，她根本就是個不近人情不通世故的老太婆！
“是，我知道了。”二丫垂下頭，委屈巴巴的道：“其實我不是想讓您出面找趙宇哥幫忙，我只是怕私自讓趙宇哥送我，您會不高興。”
林老師是不怎麽高興，但不是因為張二丫，而是因為張二丫昨天晚上的那番話。再說她平時就是這樣的性格，不過因為二丫是四丫的姐姐才格外優待她。
“我沒什麽，你看看趙宇願不願意送你吧。”
此話一出，柴苗便笑出聲來。
二丫壓住怒火，轉身出去找趙宇，臨出門前惡狠狠的瞪了柴苗一眼。
昨晚上令海洋派去接四丫的車就停在院門口，面對二丫的請求，趙宇不好拒絕。
“趙宇哥，我聽說縣城有影院，拿完東西我請你去看電影好不好。”二丫一直不確定趙宇對她的感覺，想趁機試探下他。
趙宇微微一笑，道：“不了，送你一來回就得花不少時間，我還要盡早把汽車還回局裏。”
“喔，人家一次縣城和電影院都沒去過，主動邀請你你都不去，以後再也不理你了。”二丫抱怨一句，打開車門鉆了進去。
趙宇很無奈，他不是木頭，姑娘什麽意思他心裏明鏡兒似的。
二丫是個漂亮的姑娘，大夥都喜歡她，他也對她有些好感，只是他們之間家庭條件相差甚遠，如果他腦袋一熱和她談朋友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這不是等於害了人家嗎。
可面對有些好感的漂亮姑娘撒嬌，他難免不心生動搖。
到底該不該接受張二丫呢？或許家人不會太反對這段感情？
趙宇把車鑰匙拔出來，站在車外看著車內的二丫，十分糾結。
這時老張家的院門打開了，文秀雲和四丫母女一前一後拎著大包袱走了出來。
“文阿姨、四丫，你們這是幹什麽去？”
文秀雲笑道：“我們坐車去縣城。”
“怎麽又去縣城？這些東西都是給大姐他們的？”趙宇說著走過去一把拎過四丫身上的大包袱，另一只手抱起四丫，道：“我送你們吧，正好我送二丫去三水鎮，一個方向順路。”
四丫理理自己的短發，道：“那太好啦，謝謝趙宇哥，又麻煩你一回。”她以為趙宇得急著把車還回局裏，畢竟這個年代一個鎮公安局也配備不了一兩輛小汽車的。至於張二丫為什麽去鎮上，她懶得過問。
“你就白麻煩我？給你大姐拿那麽多好東西，不說給趙宇哥分點？”
“那些都是我媽老板的貨，我們要拿到縣城去賣。這不是天氣冷，擺不了地攤嘛，我尋思大姐夫在縣城租了房子，正好物盡其用，拿其中一間來賣貨。”順便再和大姐大姐夫談事。
趙宇好笑道：“在診所裏賣小百貨？能賣的出去？”
四丫胸有成竹道：“嘿，當然能，不過怎麽賣我不告訴你，這屬於商業機密。”
趙宇哈哈大笑，“好您吶，那我不打聽了！”
文秀雲沒有心思說笑，趕緊打斷二人，問：“趙宇，你剛剛說送二丫去三水鎮？是我們家的二丫嗎？”
“是，阿姨，我可就認識這一個二丫啊。”
“她去鎮上幹什麽？”文秀雲早上剛給二丫十塊錢，怕她手裏有了錢亂花。
“她說家裏親戚給郵過點東西，去郵局拿一趟。誒，這個事您不知道嗎？”趙宇才反應過來。
“我不知道啊！我們家的親戚都在小王村，除非是她姥姥那面的親戚，可我們……不經常聯系，她姥姥家條件也不大好，肯定不會給我們郵東西的。”文秀雲不好對外人說自己和娘家斷聯的事，只能含糊其辭。
四丫眨眨大大的杏眼，馬上明白了其中蹊蹺，她不想文秀雲跟著瞎著急，笑道：“媽，您可真笨。早上我二姐接完電話說不是令海洋打的，馬上就過來找趙宇哥送她去郵局拿東西，這個郵東西來的人除了袁震哥還能有誰？”
“袁震？！”
“啥？！他倆咋還有聯系？”
趙宇和文秀雲異口同聲，面上都是驚詫之色。
“張四丫，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張二丫不知何時下了車，怒氣沖沖的看著土道對面眉眼嬌艷的小姑娘，恨不得撕碎了她。
114物盡其用（2）
一路無話，到了鎮上郵政局，趙宇下車陪二丫一起去拿郵件。
文秀雲要跟著一起去，被四丫拉住了。
“媽，您還看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嗎？二姐和袁震藕斷絲連，趙宇哥去看明白是怎麽回事，您就不要跟著摻合了，將來有什麽夾纏不清的也免得怪到你們長輩頭上。”
文秀雲聽了四丫的話氣得直拍大腿，老張家家高攀不上袁震，趙宇對二丫來說雖然也是高枝，但結成正果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趙宇是本地的小夥子，免了二丫遠嫁的苦處，二丫咋這麽拎不清呢！
“你二姐讀書讀傻了，趙宇多好的小夥子，她咋還舍不得那個袁震呢！”
“兩個人能不能走到一塊講究的是緣分，您就別跟著操心了，順其自然吧。”四丫心說二丫哪裏是讀書讀傻了，根本就是沒長好心眼子，拿人家趙宇當備胎呢。
郵政局內，二丫抱著沈重的大紙箱子跟在趙宇身後，見他越走越快，她忍不住喊道：“趙宇哥，你等等我！”
趙宇聞言停下腳步，雙手插兜，冷漠的站在原地。
“趙宇哥，你聽我解釋。”二丫緊走兩步，來到趙宇面前，小臉慘白，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聽你解釋？你以為我不識字嗎？”趙宇冷笑，寄件人那裏清清楚楚的寫著袁震兩個大字，虧張二丫開始還一再否認，好像所有人都冤枉了她。
“趙宇哥，是，東西是袁震哥寄給我的。我怕你生氣，所以才沒敢跟你說實話。”
“怕我生氣？你把我當成你的什麽人會怕我生氣？既然怕我生氣為什麽要接受袁震的禮物？還是你打量我壓根不認識袁震，才這麽明目張膽的讓我帶你來拿他送你的東西？”
別忘了趙宇是幹什麽的，在他面前玩避重就輕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二丫目光閃爍，轉瞬臉上全是淒然之色，道：“你說的都對，是我錯了。我錯就錯在人窮志短！錯就錯在每天為受餓挨打擔驚受怕，每天為交不起學費擔驚受怕，每天為洗了棉襖就沒替換衣裳穿擔驚受怕！所以袁震哥給我送了雪花膏，送了我頭花發卡，送了我厚實的過冬衣裳我才沒辦法拒絕他！我的這些痛苦，你們沒經歷過，根本就不會懂！”
她確實是人窮志短了，不然就應該把一箱子好東西當著趙宇的面砸到地上，做戲做足。但是現在的她窮怕了，抱著這些好東西就再舍不得撒手了。
張二丫的小伎倆可以說耍得非常熟練了，但她忽略了時代背景，如果放在十五年後，她的話會讓男人覺得她很特別真誠且與眾不同。但現在是最樸實無華的年代，大家推崇的追求的非常一致，那就是不怕苦不怕累，靠勞動人民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生活！
所以她這番話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趙宇氣得不知說什麽好，最後他怒極反笑，指著二丫道：“你可真是一個思想道德敗壞的女同志！我為自己動過和你談朋友的念頭而感到羞愧！”
說罷不顧二丫的哭喊，轉身就走。
從三水鎮到縣城四喜胡同只用了四十分鐘，本該請趙宇吃頓午飯再讓他走，可看他的臉色母女三個誰都沒開口，只簡單道謝便讓他走了。
小汽車才開出不遠，文秀雲便迫不及待的問：“二丫，你和袁震、趙宇到底咋回事？”
二丫無視文秀雲的問話，抱著紙箱神情麻木的走進診所。
四丫勸道：“媽，有什麽話等回家再說，況且您現在說什麽二姐未必聽得進去。”
文秀雲嘆一口氣，只得作罷。
四喜胡同的診所是個兩正兩倒帶兩夾間的小院，院門兩邊左右兩間，一間是用來看診拿藥，另一間擺了兩張單人床和幾個凳子，當做註射室。後面兩間大屋是臥室，小屋暫且空著。
文秀雲母女剛邁進院門，鄭輝煌和大丫就滿面笑容的迎出來了。
“媽，四妹，快進屋暖和暖和。”鄭輝煌見丈母娘和小姨子背了兩個大包袱趕緊接過來。
文秀雲勉強笑道：“屋裏有病人嗎？有就去給人家看病，不用管我們。”
“媽，沒事，不差這會，我把東西送小屋裏放好再說。”
大丫給鄭輝煌使個眼色，道：“你快進去吧，這有我就行。”
“啊？哦，好，那什麽，媽，四妹你們去大屋說話，我進去給病人拿藥了。”說完鄭輝煌背著兩個大包袱進了診室。
文秀雲見狀忍不住笑：“這個傻姑爺！”
四丫也笑，“大姐夫還不是心疼大姐，怕她拿重物。”
“你呀！”大丫點點四丫的額頭，臉上的笑容減淡，道：“媽，你們今天咋過來了？剛二丫咋紅著眼圈？誰又惹著她了？”
文秀雲問：“她在哪屋呢？”
“大屋，我問她啥也不說。我尋思她不能一個人來，就出來看看，果然就看見您和四妹了。”
文秀雲道：“哎，你二妹可太不讓我省心了。”她大致把事情經過跟大丫說了，因涉及到袁震，大丫不好勸。
“行了，二姐的事一時半會理不清，我們還是說正事吧！”四丫一手領著一個，帶二人徑直進了小屋。
小屋裏娘三才坐下來說幾句話，鄭輝煌便端個大茶缸子和三個空碗進來給眾人倒上熱茶水。
他來得正好，四丫笑道：“大姐夫，咱們雖是一家子，但為了避免以後因錢鬧生分，就一次性把錢的事兒說清楚了。”
鄭輝煌知道四丫是可以在家主事的，和一般的小丫頭不同，馬上正色道：“好，你說，大姐夫聽你的。”
四丫擺擺手，道：“親是親，財是財，公是公，私是私，全憑自覺自願。”
“前些日子爸一次性給了你八百塊錢。這八百塊錢算作我們借給你的也好，算作我們投資入股也好，都要看你的意思。如果算借，八百塊錢是筆大數目，一次性還清或分期還清，半年內還清或一年、兩年還清，這些利息的算法都不低。我給你舉個例子，半年還清利息是本金的百分之二十，一年還清利息是本金的百分之四十，依次遞增。”
這不是四丫見錢眼開，不講情分。實在是她要考慮到通貨膨脹的問題，要這些利息合情合理。再說了，要是鄭輝煌還不上，她不會逼他怎麽樣的，就當是自己投資失敗，現在不過是要讓鄭輝煌知她的情，順便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
“四丫，你咋不去放高利貸呢！要這麽多的利息！你不如把你大姐大姐夫賣了！”不等大丫開口，文秀雲就發話了。
鄭輝煌忙道：“媽，您別這麽說四丫。我是一個外地來的窮小子，別說八百塊錢，就是一百塊錢人家都不會借給我的。咱們家把大丫嫁我，我就感激不盡，現在又幫我開起診所，我真不知該怎麽報答你們了！四丫，你說的利息不過分，不過大姐夫心裏沒底，你再說說另一個投資入股是怎麽個算法。”
四丫道：“這個不難，每年門診的利潤抽二成給我就成。”
“啥？！”
三人都傻眼了，怎麽四丫說話辦事總這麽出人意料。
鄭輝煌道：“你是說你要兩成還是我要兩成？”
四丫笑了，“我二你八，你沒聽錯。抽成從85年起到95年止，我只抽十年。”她不是貪得無厭的人，若鄭輝煌起得來，維護他這個人脈比拿死錢重要。若鄭輝煌起不來，就更談不上其他了。
鄭輝煌和大丫對視一眼，原來四丫是變著法兒的為他們著想。又一同向文秀雲看去，見文秀雲欣慰的沖他們點點頭，鄭輝煌才道：“四丫，姐夫先謝謝你！那咱們就按投資入股走！”
“好，一會我去找中介叔叔，讓他幫忙擬個協議。”
四丫要就是這個效果，讓人心甘情願感恩戴德的替她辦事。
115物盡其用（3）
談妥投資入股的事，四丫才告訴鄭輝煌還有令海洋的幫助來錦上添花。這樣一下解決了鄭輝煌的大難題不說還替他規劃好了以後的路。他還沒消化掉天上突然掉下來得餡餅，四丫又馬上和他聊起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
聽說四丫要借用小屋當“雜貨鋪”，鄭輝煌和大丫一百一千個願意。他們小兩口租住一個月近十塊錢帶暖氣的房子，睡覺都覺得不踏實，恨不得犄角旮旯都把它利用到位，而且難得給四丫幫上點忙，他們的熱情比自己開診所都大。
“不然就把註射室挪到後面小屋，前邊擺這些東西更明些，咱們也弄個牌子掛外面，就叫四丫雜貨鋪。”鄭輝煌出謀劃策道。
“掛個牌子可以，但是打亂診所的布置那就本末倒置了。”四丫笑道：“我們賣小百貨就是小打小鬧，再說合夥的買賣做不長久，等存夠了本錢就得出來單打獨鬥，現在不過是權宜之計。”她把和韓高粱合夥的事告訴了小兩口，同樣囑咐不許和家中其他人提起。
鄭輝煌聞言又感動一回，道：“媽，四丫，家裏的錢都先緊著我開診所了，我、我真不知說啥好了。”
文秀雲也想不通其中關竅，老閨女一門心思都撲在掙錢上，咋不想自家先整個雜貨鋪呢！難道就為防著她爹，怕他爹胡來？
防著張來福拿錢亂賭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醫療行業的利潤比快消品利潤高出千百倍，既然都有技術型人才鄭輝煌了，四丫會選擇先投資快消品那才是腦袋有坑，枉費她前世半個女企業家的稱號了。
可話不能這麽說，得反著來才能得人心，四丫道：“姐夫，我們是一家人，幫你就是幫自己呀。你有困難我幫一把，等你起來了再拉我一把，我們一家子的日子就會越過越好，蒸蒸日上！”她想說先富帶動後富，但這時候此偉大理論開創者還沒提出來，她哪好意思直接照抄，只好說得粗糙些，大面意思還是一樣滴。
又道：“況且爸好賭，誰都管不住他。到時候家裏開起來雜貨鋪，他手裏的錢多了越賭越大，不等於害了咱們一大家子嘛。”
“好閨女！”
“四丫，你真是把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搞得太透徹了！”
文秀雲和鄭輝煌忙不疊的誇四丫，大丫自然也為有這樣的妹妹高興，但她看待事物習慣性的站在消極的角度，不得不潑盆冷水，道：“四丫，萬一這些貨賣不出去咋整？我看幾條胡同的人買啥都去菜市場，不見得認咱們這兒。”
“不怕，咱們主要做的是傳銷模式，也可以說是‘朋友圈經濟’。”四丫輕描淡寫道：“賣貨簡單，這年頭物資緊缺，還處於賣方市場。”
幾人不解，問啥叫賣方市場。
“賣方市場是指賣東西的商家少，我賣什麽你就得買什麽，買家沒有選擇的餘地。相反過幾年國家經濟發展迅猛，就是買方市場了，我買什麽你就得想方設法給我進來，那時候商家遍地都是，彼此間就要打價格戰、品質戰和比各自的服務了。”
文秀雲和大丫聽得雲裏霧裏，鄭輝煌卻聽得明白、聽得津津有味，他沈吟一下，道：“你說的沒錯，祖國的發展肯定會越來越好，可你說的對我們一個小小的雜貨鋪來講都是大、虛、空，沒辦法落實到點上啊！”
“怎麽沒辦法落實到點上。”四丫挑眉一笑，“我們搭的是這個時代國家特有的順風車，只要稍微有些前瞻性眼光，多少都能吃到紅利。”這不是公司股東大會，也不是村幹部會議講話，她怕再扯下去連鄭輝煌都接受不了，只好收一收氣場，道：“說白了就是大姐大姐夫你們看誰來你們這看病，尤其是特別能說會道的那種人，你們就跟他宣傳：我們有親戚是幹外貿的，出口的商品甩下的貨底兒都給拉家來了，成衣、玩具、瓷器什麽東西都有，多少錢一件，您要是有需要的可以看看。”
“記住，一定得強調是賣給外國人的出口商品，質量好，數量有限先到先得！買到就是賺到！至於價錢一會我給大姐你寫個本上，我定好價格，你願意賣多少就賣多少，賣多出來的錢就歸你，但切記千萬不要總變動價格，會破壞客戶信任感的。不過你要是覺得賣的好想漲價，可以隔一段時間說材料成本上漲，那樣再加價合情合理。”
“啊？這樣能行嘛？！”張大丫張大嘴巴問，不過想著她也能賺到錢，不禁有些興奮。
文秀雲直搖頭，“啥賣給外國人的，這不是忽悠人嘛！”
四丫眨眨眼，笑：“這怎麽叫忽悠人呢，這叫營銷手段！這叫包裝！大姐，行不行你試試就知道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給大姐夫換一副新眼鏡了。”
鄭輝煌實在是對他這個小姨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不說她這個口口相傳的辦法行不行得通，單這忽悠人的功夫他就得給她豎大拇指。
“雜貨鋪”的事交代清楚，又煩請中介人擬了兩份合同簽好，剩下的就交給鄭輝煌和大丫了。
因要坐車趕回小王村，雖是丈母娘上門，午飯也只好從簡。
大丫爆鹽一碟酸黃瓜，炸了一盤子花生，熬了一鍋濃稠的雜糧粥，一家子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吃了。
二丫一反常態，跟大丫十分親熱，見眾人都看向她，她竟然借此機會向大丫認錯，還主動和大丫說悄悄話，把自己的苦惱一股腦的倒給大丫聽，儼然把大丫真正當成大姐那樣尊重和依賴。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丫還沒高興多會，臨走時二丫就開始作妖了。
“大姐，我想留下來住幾天，我頭一次來縣城，想多待幾天，也享受享受帶暖氣的房子。”說著又趴大丫耳邊道：“我還有好多話沒跟大姐說呢，求求你了，大姐~”
新婚才幾天的小夫妻正是好的蜜裏調油的時候，這時候有“前科”的漂亮小姨子要在姐姐家住，還有比這更膈應人的事嗎？
可是姐倆剛和好，二丫姿態放的太低，她不想在鄭輝煌眼裏成了刻薄妹妹的人。而且，她終究是對自己親姐妹留有一絲幻想的，她不信二丫本性壞到那個地步，到底要看看二丫對她這個姐姐還有沒有半點情分。
大丫半是賭氣半是玩笑道：“你要想住就住，住多久都成，什麽時候想回家就讓你姐夫送你回去。”
“謝謝大姐！謝謝姐夫！”二丫挽著大丫的胳膊笑得開懷，一句話把鄭輝煌的嘴也堵了。
文秀雲急道：“你別攪和你大姐大姐夫了，你大姐大姐夫才搬過來，還有好多事要忙，你快跟我回家！”
大丫道：“媽，讓二丫住這吧。讓她散散心，正好也給我幫幫忙。”
“大姐說得沒錯，時候不早了，媽您和四丫快去車站吧！我去廚房幫大姐洗碗，就不送你們啦！”
二丫一臉的天真無邪，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大丫看二丫這做派，氣的胸口生疼。輝煌要留下看門診，她去送母親和四妹，從來不管家務活的二丫不就可以和輝煌獨處了？
到這份上文秀雲不好再攔只得由二丫去了，鄭輝煌用眼神向四丫求助，四丫卻若無其事道：“那就這樣，大姐大姐夫，我和媽收拾收拾東西走啦！”
一個小時後，文秀雲母女三人在車站等車。
開往小王村的56路客車慢吞吞的停下，大丫剛要掏出錢替母親和妹妹打票，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喊道：“等等！你們給我站住！”
二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著四丫吼道：“我東西呢？”
“什麽東西？”四丫納悶，無辜的看看文秀雲和大丫。
“裝什麽裝？！袁震、袁震寄給我的那箱子東西你給我藏哪了？！”
二丫上前幾步去扯四丫，四丫靈巧的鉆進車廂內，二丫緊追其後，文秀雲怕姐倆打起來，忙跟著一起上了車。
票務員見狀沒好氣的對大丫道：“你們怎麽回事，到底幾個人上車？”
大丫這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打了三個人的票，自言自語道：“四丫這個鬼靈精，難怪人人都疼她。”
116喜迎新春（1）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著，偶爾鬧些小插曲也無傷大雅，轉眼間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
這時候年味兒就已經彌漫大街小巷了，家家戶戶開始備年貨、剪窗花、貼春聯，也有家庭條件好些的早早放上了鞭炮，空氣裏的火藥味都帶著喜慶。
老張家今年的年過得比往年都強，在文秀雲還沒想好以什麽借口掏錢給家裏置辦年貨的時候，張來福就歡天喜地的拿出六十塊錢給家裏做過年的花銷。
毫無疑問，這錢是從牌桌上贏回來的。
雖然老張家的女人不喜歡張來福出去賭，但是贏錢總比輸錢好，且十裏八村的老少爺們有哪個不耍牌，這又是趕在過年的檔口不興數落人，遂大家就都只顧著歡喜，唯獨四丫心裏隱隱有些不安，暗自決定過完年得想個辦法斷了張來福的賭性。
“這六十塊錢，其中一部分留做給老大老三他們兩家孩子包紅包。今年趕上咱家日子寬裕，我做主，給鐵柱和四丫包十塊錢！大雲二雲和珍珠一人包五塊錢！其餘的就由秀雲做主吧，看看家裏缺什麽就添什麽，提前把年貨備齊全了。”
張老太太之所以這麽豁出去的給大兒子大女兒家的小的這麽花錢，還是因為前陣子幾家因電話機鬧的別扭，大丫結婚時候這三家雖然來了，但是看的出氣還沒消。她不能讓自己兒女帶著氣過年，所以打算從孫輩上找補回來。
老兒子家的錢留的多剩的少，為的是給其他子女的孩子包紅包，其中還不包括老兒子家的另兩個丫頭，張老太太這事辦的，讓人咋說好呢。
屋子裏的氣氛忽然安靜下來，張來福有些心虛的看文秀雲，心道早知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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