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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流氓，你相信我，我沒認錯人！我、我就是死也不嫁他！”
張大丫的事兒過後，四丫暗中掃聽了那天晚上生產隊大院都誰聚在一起喝酒，本以為都是一個村的，順藤摸瓜準能找著那禽獸，結果得到的信息卻是，攏共有兩撥人，本村的外村的甚至外地的人都有，她無從下手，就只能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再聯系到袁震救大丫時踹飛了那禽獸，想必他傷得不輕，恰好大丫臉上受傷不能相親，男方也傳信來說受了傷要養養，這可不就對上了！再說張大丫是她大姐，更是當事人，她憑什麽不信她！
“我當然信你。”
四丫沈吟一下，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他們騎虎難下，如果把真相馬上告訴家大人們，張老太太和張來福很可能會在老王家的威逼利誘下逼著大丫嫁過去，而文秀雲再心疼女兒也沒用，她在這個家還沒有話語權。自己才十三四歲，也不敢托大可以力挽狂瀾，到時候大丫嫁過去的日子可想而知，以她的性子在老王家生活這輩子基本就悲劇了。可如果不挑明真相，眼下怎麽可以幹凈利落的擺脫老王家？又有什麽理由讓張老太太他們沒法替大丫做主？
張大丫同樣擔心即使有那件事，最後自己還是會被長輩們硬逼著嫁給王豐收，所以她第一反應就是向四丫求救。但看四丫犯難的樣子，她明白過來自己是病急亂投醫，畢竟四丫平時鬼主意再多也只是個孩子。
“四丫，要不然我就……我就跟老王家提高要求，啥離譜說啥，讓他們不敢答應親事？”張大丫絞盡腦汁只想到這麽一個辦法，可她總覺得有漏洞又想不出漏洞在哪裏，試探性的問問四丫，期盼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四丫樂了，道：“不行。我看那老王家不是善茬，一家子都油滑的跟泥鰍似的。你獅子大張口他們也能糊弄過去，到時候想反悔更是難上加難。就算他們不答應，只要出去宣揚宣揚也會帶累你的名聲，更何況從奶奶和爸媽那就會直接把‘離譜的要求’打回去。事到如今，結親不成勢必要結仇的，何況還有王豐收做的那見不得人的事，這筆賬咱們以後再算。現在既然要結仇，自然是往對方身上潑臟水，沒有上趕著往自己臉上抹黑的道理。”
張大丫抹把眼淚，急道：“咋潑臟水呀？他家庭條件好，人長得也好，拿給二丫披衣服說事？太牽強了吧！我現在也不在乎抹黑不抹黑的，只要不嫁過去，咋都好說！”
四丫比了個噓的手勢，趴在大丫耳邊小聲嘀咕道：“這事兒咱們得這麽辦……”
張大丫聽了眼睛一亮，待要說什麽，門簾子忽被掀開，張青鳳面上含笑的走進來，對四丫道：“四丫先出去，我囑咐你大姐幾句話。”
外屋一行人坐在一起沒話找話，硬著頭皮聊天。
誰都知道今天的親事主動權在男方家，男方要樂意那親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女方家撐死了再在彩禮方面提提要求，這還得看男方家對姑娘的滿意程度行事。可看張大丫剛剛的反應，誰也沒想到會在她身上出屁，不說老王家心裏有多不痛快了，就連老張家的人都埋怨起了張大丫，暗罵她不懂事，上不得臺面。
“媽，不行咱就走，我下午和大軍兒還有牌局呢。”王豐收哪丟過這人，從來都是他不樂意女方，哪有女方不樂意他的，那張大丫真當自己是天仙兒呢！
王豐收的娘瞪了他一眼，道：“急什麽，你先去院子裏抽根煙，一會人出來了我喊你。”從張青鳳給提這門親事開始他家就一直不順當，錢來回來去沒少花，禮數樣樣都盡到了，現在女方家這麽不識擡舉，不給她個交代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豐收扒扒頭發，不耐煩的轉身要走，卻被馬嬸子一把拉住，勸和道：“外面還下著小雨呢，你就在屋子裏抽吧！要我說你這孩子太心急了，人家姑娘哪說個不字了，女孩子家麻煩些你得體諒，這嫁人是關乎終身的大事，她不考驗考驗你，怎好把一輩子托付給你。”
誰知王豐收並不領情，甩開馬嬸子，冷笑道：“你告訴她，別太拿著了，我耐心有限。”
馬嬸子被甩的倒退兩步，氣的滿臉通紅，見老王家沒一個知理的站出來數落王豐收，也沒一個跟她賠不是的，只裝作看不見，心裏把老王家祖宗十八輩罵個底朝天。
文秀雲看不過去，張來福也氣的夠嗆，剛要說話，就被張老太太一個眼神攔住話頭。
張老太太雖也不喜王豐收行事，但想著年輕氣盛，脾氣大些不是毛病，總不能為這丟了上好的親事，再有張青鳳歲數不小了，還等著大丫的彩禮錢抱養個孩子呢，這門親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沒的為媒人高興不高興和未來的親家撕破臉！
氣氛正僵持著，張青鳳、大丫和四丫從裏屋走出來。
張青鳳面色鐵青，不敢看老王家的人。大丫眼睛紅腫，顯然是狠哭過的。只有四丫面色如常，可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95善惡終有報
“看啥看？！你有病啊！”
從裏屋出來的張大丫才看到王豐收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嚇嚇唧唧的縮在四丫身後，這讓他十分惱火。
王豐收的娘忍著怒火，耐住性子走近張大丫問道：“孩子，你這是咋地了？我們豐收沒招你沒惹你的，你這麽看著他是為啥？咱有事說事，有話講話，別讓一屋子人跟著你瞎著急。”
“他……他、他……肩膀……”張大丫哆哆嗦嗦扶著四丫的肩膀，似乎是站都站不穩，半天連句整話都沒說出來。
“大丫，你到底想說啥？！”
“張大丫，你倒是說啊！”
文秀雲和王豐收的娘異口同聲，下一秒便被張大丫的話驚得一起失了聲。
“他肩膀上有個女人！”張大丫再頂不住壓力，說完哇的一聲哭出來。
“啥？！”
屋子裏的人瞬間炸開鍋，紛紛看向王豐收，王豐收大驚失色，胡亂拍拍自己的肩膀，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女人？！”
此時卻是再問不出張大丫的話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聲中竟然有絲淒慘之意，莫名詭異滲人。
“我大姐沒胡說，她被你身上不幹凈的東西嚇著了，可又舍不得這門親事，才大著膽子找我商量。我八字硬，能鎮得住邪祟，可驅不了惡鬼。你一進來我就覺著不舒服了，但沒想到它怨氣那麽大，顯些連累我大姐。”四丫話說的不緊不慢，裝起小神棍手到擒來。她看王豐收的反應，顯然這禽獸沒少作惡，這臟水潑得可謂是歪打正著，一舉兩得了。
“四丫，大姐沒上過學你也沒上過學？封建迷信思想害死人，大姐人糊塗了你還跟著攪亂，小心毀了大姐的幸福將來落埋怨。”張二丫忽然插嘴道，她不知道張大丫和張四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跟她們唱反調總是沒錯的。
馬嬸子聞言立即反駁道：“哎呦二丫誒，你這孩子莫不是上學上傻了。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村新搬來的那戶有錢有勢的人家，孩子得了怪病不就是你們四丫給鎮住的嘛！你咋連自家姐妹都不信！”她想著王豐收可恨，添油加醋道：“其實我剛看這孩子時候就覺得他面色不大好，還有哇，今天的天氣本來挺好忽然就變了臉，現在想想不就是……嘖嘖嘖，這事我可不敢管了！阿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跟我可一點關系沒有！”說完對著空中拜拜，更坐實了大丫和四丫的話。
此時四丫忽然看向張二丫，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見底，憂心忡忡道：“二姐，你沒事吧？”
張二丫被四丫看的發毛，警覺道：“你什麽意思？”
四丫答非所問道：“人的頭頂肩上共有三盞燈，身體健康的人燈火便旺，身體羸弱的燈火便弱，我二姐這樣的就是燈火弱的。”她總不能白叫張二丫膈應。
張二丫冷笑，“哼，你別跟我裝設弄鬼的，我不信這個。”
張二丫不信，張老太太可是相當的信。她老人家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以王豐收的條件咋現在還沒娶媳婦，若說他被不幹凈的東西影響了妻運倒解釋得通了。況且四丫說的是她閑時給孫女講過的，張二丫憑啥不信？！她信啥？信給她披衣裳的王豐收？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於是張老太太怒道：“你閉嘴！聽四丫把話說完！”
張二丫知道張老太太有多偏心，擔心現在頂撞她自己怕是少不了要挨打，實在犯不上，不如安安靜靜看出好戲。
四丫接著道：“燈火弱的人容易被不幹凈的東西附上。二姐平時為人最穩重有分寸的人，絕不會做出隨便披男人衣服的輕佻行徑，何況這人還是大姐的相親對象，這太反常了。我看二姐跟著王大哥進門時，連走路的習慣都不同，怕是那時被不幹凈的東西迷住了。不過現在看來是好了。”又對王豐收道：“王大哥，你仔細回想回想，剛剛我二姐的神態是不是似曾相識？”
“你！”張二丫話到嘴邊轉了個個兒，不順著四丫的話頭說在眾人眼裏她就成了輕浮的人，她犯不上為王豐收背上這名聲。而且張大丫的好親事左右也成不了了，她不如順水推舟，報覆一下剛剛王豐收在外面占她便宜的行為。張二丫面露茫然之色，道：“什麽披衣服？我披誰衣服了？”
“啥？二丫你剛進屋時不是披著王豐收的皮夾克嗎？你忘啦？”
張二丫一臉無辜的搖搖頭，眾人又是一驚。
豐收哥，我人都給你了，你到底啥時候娶我。
豐收哥，我都懷著你的孩子了，你咋還跑去相親了？！
王豐收，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少女縱身跳進井裏，王豐收的父母怕事情鬧大，只叫知近的親戚來幫著撈人，等人撈上來時屍體已經泡腫了。她是外地姑娘，老王家象征性的給姑娘家點錢，三言兩語就應付了事。事情了結後，王豐收照樣在外面鬼混，一天晚上醉酒後回家的路上，他又看到了她，回到家他就起不來炕，接連好幾天尋醫問藥不見起色，後來找了同村的仙姑給他叫了魂才好，還囑咐他不要貪戀女色。
貪戀女色？
前些日子在小王村生產隊大院外偶遇的女人，今天在馬嬸子家門口碰到的女人，馬嬸子家裏等著他見面的女人……
往事逐漸清晰起來，王豐驚恐的收看著張二丫的臉，越發覺得像她，“不，不！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不怪我不怪我！別纏著我！”說罷後退幾步，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豐收！”
王豐收的爹吼了一聲緊隨其後，王豐收的娘捂住胸口，趕忙叫其他人跟著一起去追。
一屋子人一下去了大半，幾人面面相覷，驚覺王豐收話裏的內容竟是真做了啥虧心事。
“馬嬸子。”張老太太嘆口氣站起身來，“孩子的事兒麻煩你了，鬧騰半天我們也不叨擾了，有空再來你這串門子。”
“奶奶。”四丫忙給張老太太使個眼色。
張老太太會意，“奧，您要是怕家裏沾了啥，把掃帚倒立在大門後面，明兒個就清靜了。”
該得的好東西一樣不少，其他的馬嬸子壓根沒放心上，笑著送老張家一家子出門，道：“嗨，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行的端坐的正比啥都好使！”
四丫眼帶笑意，一手牽著大丫一手牽著三丫跟在長輩們身後。
一場雞飛狗跳極度狗血的相親，圓滿謝幕。
96意外之喜
張大丫相親後的那天晚上，張老太太領著四個孫女兒在十字路口給那不知名姓的姑娘燒些紙錢，本以為這件事就算徹底結束了，沒成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張大丫的相親奇聞在小王村傳的沸沸揚揚，本來錯不在大丫，大家議論兩句老張家也不痛不癢，誰知幾天後傳來王豐收瘋了的消息，輿論不知什麽時候變了味道，再說起這事時，話裏話外都是張大丫命硬、方人。
這下可愁壞了老張家的人，落下這麽個名聲張大丫想要嫁個好人家比登天還難，更何況姑娘花期就那麽幾年，再拖下去怕真是要折手裏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只有娶不著媳婦的光棍，沒有嫁不出去的姑娘。
這天老張家三個大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給張大丫尋麽一門兒過得去的親事，爭取年前就把大丫嫁出去，馬上就有媒人登門，真是剛一瞌睡就有人遞來枕頭，不過這枕頭可不咋好。
這媒人不是旁人，正是鄭輝煌的娘趙玉芬。趙玉芬和張來福兩口子年齡差不多，可是一直以來日子過得比老張家還窮苦，所以面上瞧著竟似比張來福兩口子要老上十歲。她今兒穿了自己最體面的衣裳，是和鄭輝煌的爹成親時做的紅棉襖，下身穿了一條滿是補丁的薄棉褲，腳上踩的還是單布鞋。胳膊上跨個籃子，裏面裝了二十幾個雞蛋。此時的她畏手畏腳的站在老張家大屋裏，就差在臉上寫寒酸二字了。
“輝煌他娘，您坐。我去給您倒碗熱水來。”文秀雲看見趙玉芬立時就明白了她的來意，只是不忍心馬上駁人家，總要讓人歇歇腳才好。
趙玉芬忙道：“別別，我不渴。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們商量商量，說完我就走。”說著一把拽住文秀雲。
張來福常不在家不知道內情，還尋思她有啥事可跟他們家商量的，張老太太卻是明白的，馬上道：“不中！從我這就不同意！”
文秀雲沒想到張老太太這麽就把話挑明了，屋子裏還有大丫三丫四丫，起碼不能當著孩子的面駁人家長輩，她趕緊道：“大丫，你去對面問問二丫啥時候回來，別耽誤林老師太多時間。三丫……”
沒等文秀雲指派，三丫馬上笑道：“我跟大姐一起去！”對面自打來了幾個看院子的年輕小公安，二丫就要拿學習當幌子一天往那跑幾趟，她偏不讓二丫如意，今兒非去給她拆臺不可。
“嗯。”大丫似乎也猜到什麽，紅著臉和三丫一溜煙出了門，竟忘了還有四丫。
文秀雲見四丫老老實實的在寫作業，想她還小，在場也不礙什麽，才對張老太太道：“媽，輝煌他娘從村西頭大老遠跑來，總要讓人家把話說完才好。”
趙玉芬來前就不抱希望，平日裏也沒少受人欺負，聽了張老太太的話反倒更加做小伏低道：“張嬸兒，大丫娘說的對，您好歹讓我把話說完了我也就死心了。”
張老太太瞪了文秀雲一眼，心裏罵她愛充好人，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張來福坐到四丫旁邊，胡擼著四丫的寸頭，指了指大床鋪道：“你們姐倆坐著說話。”
“誒！”趙玉芬滿臉堆笑挨著床沿坐了，把那籃子雞蛋放到腳邊，坐直身體，道：“嬸兒，大丫爹，大丫娘，我這次來是想替我們家老大鄭輝煌說親的，想說的是你們家大丫。”
張老太太又哼了一聲。
張來福和文秀雲對視一眼，文秀雲剛要開口，張來福便道：“既然您親自登門來提親，我也不拐彎抹角的，你們家是個啥情況？”
趙玉芬兩手揪著大紅棉襖的衣角，低下頭道：“我們老家太窮，活不下去，就跟著孩子爹投奔這兒的親戚來。到了以後親戚沒找到，好在這兒總歸比老家好，就想方設法在小王村落腳了。我男人祖傳的醫術，靠著它頭幾年日子頗過得，只是後來……”說到傷心處，她眼圈便紅了，接著道：“後來他治死了人，讓那戶人家找上門來失手打死了，說是一命抵一命，我們也沒得辯駁。我們孤兒寡母生活艱難，老大只好輟學，跟他爹一樣靠著祖傳的醫術討我們一家三口的飯吃，我有時候跟著做些零活，和老大勉強供他弟弟上學。”
趙玉芬不說還好，一說把張來福活動的那點心思都鑿死了。張來福想著那晚幫大丫上藥的小大夫，是個老實巴交的，幹活也麻利，論品性比那個袁震和王豐收不知好了多少倍，單從這點看把大丫嫁過去也成，更何況人小夥子還有技藝，那就餓不死他閨女，過幾年鄭輝煌他爹治死人的事兒人們淡忘了，小日子說不定就過好了。至於家境，反正老張家也不富裕，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可聽趙玉芬的話頭，將來免不了要包辦鄭輝煌弟弟的事，萬一鄭輝煌運道不好，這輩子起不來，那他閨女嫁過去不就成了免費勞動力，還不如在娘家當老姑娘呢！
想到這，張來福面上就有點淡淡的，敷衍道：“奧，行，您家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了，回頭我問問孩子的意思。”
趙玉芬覺出張來福態度變化，嘴笨又不知該說啥挽回，只得急道：“大兄弟，別的不說，我保證大丫進門就能當家做主，將來家裏啥事都大丫說了算。我們家輝煌人老實又聰明，學啥東西都快。對了，他弟弟調皮搗蛋大丫隨便揍……”
“趙嬸兒，輝煌哥會治什麽病？”四丫笑嘻嘻插了一句。
趙玉芬道：“那會的可多，頭疼腦熱、感冒發燒、婦人病、跌打損傷啥的，他還會診脈，還會針灸！這是中醫，西醫他會配那堆藥片子，打針輸液！不過他爹出事後，我就把他那些針筒啥的都砸了！西洋玩意兒太禍害人，不如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好，起碼咋治也治不死人吶。”
“不能這麽說，中醫西醫各有千秋，都是歷史文化的結晶，將來中西醫結合是大趨勢，丟了哪個都不好。我看輝煌哥臨床實踐經驗不差什麽，差的是系統的理論知識。這個倒沒關系，輝煌哥好學的話多看看相關書籍就可以彌補，還可以自學考證。”說到這四丫頓了頓，“我聽徐大夫念叨過，要是考下來相關的資格證書，那就相當於端了金飯碗了。”
鐵飯碗還不行，還金飯碗？
此話一出，屋裏的幾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97只是潛力股可不行
張大丫和張三丫挎著胳膊有說有笑的出了門，才走兩步就見不遠處杵著根細長的“電線桿子”，電線桿子見了這姐倆就要跑。
“誒，你跑啥！站住！”三丫一嗓子讓鄭輝煌剎住車，又推了把大丫，小聲笑道：“大姐，他就是那個鄭輝煌，老偷摸讓我們給你捎東西的，你去看看長啥樣。”
“哎呀我不去。”張大丫臉上火燒火燎，那個被二丫傷了臉的晚上她就和鄭輝煌見過，當時屋子裏只點了兩只蠟燭，她又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遂根本沒註意他長啥樣。後來聽三丫說他給她送過東西，她心裏有些許得意，但有老王家的親事便沒深想過。現在，她的親事幾經波折，名聲不好聽，他還願意讓他娘上門提親，她的心中感動之餘還有欣喜。
“為啥不去？奧我知道了！你是嫌鄭輝煌家窮，人長得也不咋樣是吧？”
三丫話說得又響又沈，壓的不遠處的鄭輝煌直不起腰，但是他依舊站在原地沒動，似乎是在等大丫一句準話。
“三丫！你咋說話呢！”大丫急道：“咱們都是窮苦人家，憑啥笑話人家！人長得好看歹看不重要，只要品性好比啥都強！再說我自己長得也不好看……”
“胡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了！”鄭輝煌扭頭辯駁一句，馬上又轉過身去。
三丫一聽噗嗤笑了，“還沒好上呢，就不許別人說出一個不好來，我可在這待不下去了，你們自己聊吧。喏，前面有個小胡同，又背風又好說話。”她看兩人都不動彈，又把大丫往鄭輝煌身邊推推，“快去吧，有啥不好意思的，普通朋友聊聊天嘛。我去喊二丫馬上就出來，你們可抓緊時間啊！”
三丫說完半分都不等就去跑去敲對面大樹家的門，大丫見狀咬咬唇，快步走進胡同，人一進去便捂住臉，羞得渾身直打顫。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慢慢流動，耳邊只有風聲再無其他。
大丫疑惑的放下手，就見鄭輝煌木木的站在她對面，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你咋一點聲音沒有！”話一出口大丫自己先嚇了一跳，她從沒有用過這種嬌嗔的語氣對人說過話。
鄭輝煌羞澀的笑，大丫的抱怨帶著股親近勁兒，讓他感到無法形容的幸福。
“你……你娘今天來我家幹啥？”大丫明知故問。
“提親。”鄭輝煌緊張的咳嗽一聲。
大丫用冰涼的手貼在臉頰上降溫，道：“為啥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提？”
姑娘家面對追求者，總是不自覺的愛出難題，但這是十分可愛的難題。
“之前嬸兒說你和旁人家定好了，得先和人家相。”鄭輝煌想想，道：“我想著不如趁機出去賺點錢，就帶些膏藥啥的跑了躺縣城，這兩天才回來。”
大丫有些失落，猜他可能還不知道她“方人”的名聲，道：“哦，你沒聽最近村裏關於我的傳聞嗎？”
“啥傳聞？是說你方人那個嗎？”鄭輝煌見大丫點頭，推推眼鏡，認真道：“我不信那個。”
鄭輝煌的話讓大丫欣喜，也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咬咬牙，決定把自己的那些事和盤托出，要是他還願意要她，她說啥都跟定他了！
“我有天晚上出去，讓流氓欺負了，我們新鄰居叫袁震的大哥救了我，我之前有點喜歡他，後來有這事就更喜歡他了。可我知道他喜歡的是我二妹，就是那天晚上跟我一塊去你家的那個姑娘，我就打算斷了這份念想，但又想著和袁震哥當面說清楚，結果不知咋的了，我鬼迷心竅，竟然和袁震哥親到一塊了，我們馬上被二妹發現，袁震哥跑了，我被二妹打了一頓，臉上和手上的傷就是這麽來的。我該說的都說了，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我挺差勁的。要不，要不你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再來，要不就算了。”大丫說著眼淚流下來，對於種種過往，現在她才算徹底放下了。
“咱倆的事兒為啥跟我娘商量，我娘聽我的，我聽你的。”鄭輝煌沈吟一下，道：“那你……那你心裏還有袁震嗎？”
大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真的不在意？”
“快別哭了，小心臉皸了。我不在意那些，我只在意你。”鄭輝煌不敢替大丫擦眼淚，怕唐突她。他想大丫這樣好的姑娘定然心氣兒高，不經歷這些磨難她怕是不會看上他的，他還有啥不知足的，雖然這非君子所思，可自那天晚上以後他一顆心都掛在她身上，只要讓他娶到她，他寧可折三十年壽。
大丫破涕為笑，忽然想起家裏長輩的態度，道：“糟了！快跟我回家！”
老張家大屋裏，四丫剛給幾位長輩分析完當大夫的就業優勢，說得張老太太都有了笑模樣，馬上就要松了口答應親事了，四丫卻忽然調轉話頭，刁難起來。
“說來說去，還是要我大姐願意才行。不然這麽多給大姐說親的，為啥不論條件好壞我家都不答應，還是她本人沒看上。”四丫替大丫挨個排雷，就她觀察來看，第一鄭輝煌人性不差，第二趙玉芬這婆婆是個好說話的和軟性子，大丫嫁過去起碼能少受婆婆的氣。剩下的就看大丫自己衡量了，她只能幫她到這了。
幾位長輩聞言皆皺了眉，這可真讓人犯難。趙玉芬知道大丫是小王村的搶手兒媳婦人選，若不是有人嚼舌根敗壞大丫名聲，一時沒人上門給大丫提親，她還真不敢冒冒然來老張家，想不到大丫留到現在，竟是好俊愛俏的，那她家輝煌肯定過不了大丫那關。
老張家自然更清楚內情，大丫長得好看，她喜歡的不管是袁震還是相過親的王豐收模樣都不錯，要是拿鄭輝煌和人家比起來，那一準沒戲！
不過……
張來福猛的拍了下四丫的後腦勺，笑道：“小兔崽子，差點讓你繞乎進去。管你大姐願意不願意，我和你奶奶你娘願意就中了！”
四丫捂著腦袋怒道：“我哪繞乎你們了，這是社會主義新時代，您憑啥不顧兒女意願搞封建主義盲婚啞嫁那一套，要是再早幾年，組織上第一個批鬥的就是您這樣的！”
話音剛落，大屋門猛的被推開。
大丫和鄭輝煌一前一後走進來，只聽大丫滿臉羞澀道，“我、我願意！”
98喜結良緣
1984年12月31日，甲子鼠年十一月初十，鄭輝煌和張大丫辦理結婚手續。
1985年1月6日，甲子鼠年十一月十六，鄭輝煌和張大丫舉行婚禮。
鄭家條件艱難，老張家免了認門定親的環節直接讓他們過的彩禮，禮金100元和一箱子膏藥再無其他。老張家心裏不是滋味，只陪送了四床被子兩床褥子過去，等看到鄭家什麽形狀，終是心疼閨女，又把那100元禮金給新媳婦兒壓腰了。
舉行婚禮那天，鄭家在本地沒有親戚，遂把酒席擺在了老張家。正好隔壁李寡婦家搬走了，王村長做主讓老張家借用李寡婦家辦事。兩個院子屋裏屋外共擺了十桌，席面簡單，食材大部分是鄭家提供的，婚禮的禮金不分賬全給老張家，兩家都是厚道人家，為此更是皆大歡喜。
除了自家親戚、小王村有份子往來的人，張來福那些狐朋狗友也來捧場，隨的禮都不少，這讓張來福賺足了面子。不過最讓老張家有面子的是對面新鄰居家隨的份子，林老師代表他們院子一共上了二百塊錢帳。這還不算，小主人令海洋單獨送了輛自行車來，大手筆的讓在坐的所有人嗔目結舌，氣氛一下攀升至最高點，所有人都對老張家刮目相看。
“嚇，老張家啥時候攀上這麽富貴的人家？難怪那鄭輝煌上趕子要娶張大丫。”趙四娘一張嘴就滿是醋味，前兩年她向老張家提過親，老張家沒答應，後來張大丫的相親奇聞一出，她沒少跟著吹邪風說壞話。如今張大丫“方人”的名聲在外，竟然還能馬上嫁出去，且“陪嫁”甚巨，她心裏可就十分不是滋味了。
馬嬸子跟趙四娘一桌，她因張大丫相親得了不少好處，自是念著老張家的好，聞言挑眉笑道：“誒呦，趙四娘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大丫是我看著長大的好閨女，想娶她當兒媳婦的人家沒有二三十也有十二三，你當年不還托媒人探過人閨女的口風嘛！這跟老張家攀富貴有啥關系，再說富貴人是你想攀就攀的？人也得樂意搭理你才中！”
趙四娘被馬嬸子殺雞儆猴，其他再有酸話的也不敢自討沒趣。
熱鬧過後，鄭輝煌騎著嶄新的自行車歡歡喜喜的馱著新媳婦兒張大丫回家。
老張家站在院門外看著小兩口幸福甜蜜的背影又是笑又是淚。
“閨女出門子是好事，給咱家省了多少口糧，您咋還哭上了。”張來福替張老太太抹著眼淚，自己也紅了眼眶。
“啐！你真當我是後奶奶！咋說也是我一把拉扯大的，她出門子我比你們親爹親娘都舍不得，何況還找了那麽個人家！”張老太太越說眼淚掉的越兇，指著四丫怒道：“你個小死丫頭，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忽悠的我們答應了這門親事。要是將來鄭輝煌賺不了大錢讓你大姐跟著喝西北風，我就找你算賬！”
四丫笑嘻嘻抱住張老太太的腰，道：“您咋就會窩裏橫，憑啥找我算賬，要找也找鄭輝煌呀！”
三丫笑著拆臺道：“鄭輝煌現在是咱家女婿了，是你大姐夫，可不是外人！”
“嘻嘻，他姓鄭我姓張，咋不是外人？別說他了，將來你也是外人。”四丫壞笑。
“哎呀媽你看四丫！”三丫羞紅了臉。
文秀雲理理三丫的頭發，寵溺的瞪了四丫一眼，“聽她胡說，趕明兒拿線把她嘴縫上。”
張老太太忙袒護四丫，數落文秀雲道：“四丫咋胡說了，三丫總有出門子的一天，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可不就是外人了！”
“嗯，那您還要替外人找我算賬呢！”四丫俏皮道。
“嘿！你個小白眼狼！”張老太太使勁擰寶貝兒孫女的耳朵。
眾人哈哈大笑，一起回了屋。
今兒一天都不顯山不露水的張二丫走在最後，也難得笑得開懷。今兒是張大丫的好日子，她給她送了份大禮，保管張大丫在今兒以後再無好日子。
村西頭，鄭家。
破落的小瓦房看著還不如土坯房，兩正兩倒四間屋子。小兩口的新房被安排在大屋，可見對新媳婦兒的重視。屋子裏發黴的墻面被報紙糊上了，屋頂掛了幾串彩色的拉花，桌上點了兩根紅蠟燭，兩盞煤油燈，大炕燒的暖融融的，簇新的鋪蓋泛著喜氣，似是向才洗漱完小兩口不停的招手。
大丫穿著紅秋衣紅秋褲爬上炕，人緊張的連說話都帶著顫音，“媽真好，提前都替咱把炕燒好了。”
鄭輝煌脫鞋也滾上炕，躺在大丫的身邊，拉著她的手，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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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丫的事兒過後，四丫暗中掃聽了那天晚上生產隊大院都誰聚在一起喝酒，本以為都是一個村的，順藤摸瓜準能找著那禽獸，結果得到的信息卻是，攏共有兩撥人，本村的外村的甚至外地的人都有，她無從下手，就只能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再聯系到袁震救大丫時踹飛了那禽獸，想必他傷得不輕，恰好大丫臉上受傷不能相親，男方也傳信來說受了傷要養養，這可不就對上了！再說張大丫是她大姐，更是當事人，她憑什麽不信她！
“我當然信你。”
四丫沈吟一下，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他們騎虎難下，如果把真相馬上告訴家大人們，張老太太和張來福很可能會在老王家的威逼利誘下逼著大丫嫁過去，而文秀雲再心疼女兒也沒用，她在這個家還沒有話語權。自己才十三四歲，也不敢托大可以力挽狂瀾，到時候大丫嫁過去的日子可想而知，以她的性子在老王家生活這輩子基本就悲劇了。可如果不挑明真相，眼下怎麽可以幹凈利落的擺脫老王家？又有什麽理由讓張老太太他們沒法替大丫做主？
張大丫同樣擔心即使有那件事，最後自己還是會被長輩們硬逼著嫁給王豐收，所以她第一反應就是向四丫求救。但看四丫犯難的樣子，她明白過來自己是病急亂投醫，畢竟四丫平時鬼主意再多也只是個孩子。
“四丫，要不然我就……我就跟老王家提高要求，啥離譜說啥，讓他們不敢答應親事？”張大丫絞盡腦汁只想到這麽一個辦法，可她總覺得有漏洞又想不出漏洞在哪裏，試探性的問問四丫，期盼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四丫樂了，道：“不行。我看那老王家不是善茬，一家子都油滑的跟泥鰍似的。你獅子大張口他們也能糊弄過去，到時候想反悔更是難上加難。就算他們不答應，只要出去宣揚宣揚也會帶累你的名聲，更何況從奶奶和爸媽那就會直接把‘離譜的要求’打回去。事到如今，結親不成勢必要結仇的，何況還有王豐收做的那見不得人的事，這筆賬咱們以後再算。現在既然要結仇，自然是往對方身上潑臟水，沒有上趕著往自己臉上抹黑的道理。”
張大丫抹把眼淚，急道：“咋潑臟水呀？他家庭條件好，人長得也好，拿給二丫披衣服說事？太牽強了吧！我現在也不在乎抹黑不抹黑的，只要不嫁過去，咋都好說！”
四丫比了個噓的手勢，趴在大丫耳邊小聲嘀咕道：“這事兒咱們得這麽辦……”
張大丫聽了眼睛一亮，待要說什麽，門簾子忽被掀開，張青鳳面上含笑的走進來，對四丫道：“四丫先出去，我囑咐你大姐幾句話。”
外屋一行人坐在一起沒話找話，硬著頭皮聊天。
誰都知道今天的親事主動權在男方家，男方要樂意那親事就是板上釘釘了，女方家撐死了再在彩禮方面提提要求，這還得看男方家對姑娘的滿意程度行事。可看張大丫剛剛的反應，誰也沒想到會在她身上出屁，不說老王家心裏有多不痛快了，就連老張家的人都埋怨起了張大丫，暗罵她不懂事，上不得臺面。
“媽，不行咱就走，我下午和大軍兒還有牌局呢。”王豐收哪丟過這人，從來都是他不樂意女方，哪有女方不樂意他的，那張大丫真當自己是天仙兒呢！
王豐收的娘瞪了他一眼，道：“急什麽，你先去院子裏抽根煙，一會人出來了我喊你。”從張青鳳給提這門親事開始他家就一直不順當，錢來回來去沒少花，禮數樣樣都盡到了，現在女方家這麽不識擡舉，不給她個交代她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王豐收扒扒頭發，不耐煩的轉身要走，卻被馬嬸子一把拉住，勸和道：“外面還下著小雨呢，你就在屋子裏抽吧！要我說你這孩子太心急了，人家姑娘哪說個不字了，女孩子家麻煩些你得體諒，這嫁人是關乎終身的大事，她不考驗考驗你，怎好把一輩子托付給你。”
誰知王豐收並不領情，甩開馬嬸子，冷笑道：“你告訴她，別太拿著了，我耐心有限。”
馬嬸子被甩的倒退兩步，氣的滿臉通紅，見老王家沒一個知理的站出來數落王豐收，也沒一個跟她賠不是的，只裝作看不見，心裏把老王家祖宗十八輩罵個底朝天。
文秀雲看不過去，張來福也氣的夠嗆，剛要說話，就被張老太太一個眼神攔住話頭。
張老太太雖也不喜王豐收行事，但想著年輕氣盛，脾氣大些不是毛病，總不能為這丟了上好的親事，再有張青鳳歲數不小了，還等著大丫的彩禮錢抱養個孩子呢，這門親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沒的為媒人高興不高興和未來的親家撕破臉！
氣氛正僵持著，張青鳳、大丫和四丫從裏屋走出來。
張青鳳面色鐵青，不敢看老王家的人。大丫眼睛紅腫，顯然是狠哭過的。只有四丫面色如常，可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95善惡終有報
“看啥看？！你有病啊！”
從裏屋出來的張大丫才看到王豐收就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嚇嚇唧唧的縮在四丫身後，這讓他十分惱火。
王豐收的娘忍著怒火，耐住性子走近張大丫問道：“孩子，你這是咋地了？我們豐收沒招你沒惹你的，你這麽看著他是為啥？咱有事說事，有話講話，別讓一屋子人跟著你瞎著急。”
“他……他、他……肩膀……”張大丫哆哆嗦嗦扶著四丫的肩膀，似乎是站都站不穩，半天連句整話都沒說出來。
“大丫，你到底想說啥？！”
“張大丫，你倒是說啊！”
文秀雲和王豐收的娘異口同聲，下一秒便被張大丫的話驚得一起失了聲。
“他肩膀上有個女人！”張大丫再頂不住壓力，說完哇的一聲哭出來。
“啥？！”
屋子裏的人瞬間炸開鍋，紛紛看向王豐收，王豐收大驚失色，胡亂拍拍自己的肩膀，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女人？！”
此時卻是再問不出張大丫的話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哭聲中竟然有絲淒慘之意，莫名詭異滲人。
“我大姐沒胡說，她被你身上不幹凈的東西嚇著了，可又舍不得這門親事，才大著膽子找我商量。我八字硬，能鎮得住邪祟，可驅不了惡鬼。你一進來我就覺著不舒服了，但沒想到它怨氣那麽大，顯些連累我大姐。”四丫話說的不緊不慢，裝起小神棍手到擒來。她看王豐收的反應，顯然這禽獸沒少作惡，這臟水潑得可謂是歪打正著，一舉兩得了。
“四丫，大姐沒上過學你也沒上過學？封建迷信思想害死人，大姐人糊塗了你還跟著攪亂，小心毀了大姐的幸福將來落埋怨。”張二丫忽然插嘴道，她不知道張大丫和張四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跟她們唱反調總是沒錯的。
馬嬸子聞言立即反駁道：“哎呦二丫誒，你這孩子莫不是上學上傻了。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咱們村新搬來的那戶有錢有勢的人家，孩子得了怪病不就是你們四丫給鎮住的嘛！你咋連自家姐妹都不信！”她想著王豐收可恨，添油加醋道：“其實我剛看這孩子時候就覺得他面色不大好，還有哇，今天的天氣本來挺好忽然就變了臉，現在想想不就是……嘖嘖嘖，這事我可不敢管了！阿彌陀佛，冤有頭債有主，跟我可一點關系沒有！”說完對著空中拜拜，更坐實了大丫和四丫的話。
此時四丫忽然看向張二丫，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見底，憂心忡忡道：“二姐，你沒事吧？”
張二丫被四丫看的發毛，警覺道：“你什麽意思？”
四丫答非所問道：“人的頭頂肩上共有三盞燈，身體健康的人燈火便旺，身體羸弱的燈火便弱，我二姐這樣的就是燈火弱的。”她總不能白叫張二丫膈應。
張二丫冷笑，“哼，你別跟我裝設弄鬼的，我不信這個。”
張二丫不信，張老太太可是相當的信。她老人家想來想去也想不通以王豐收的條件咋現在還沒娶媳婦，若說他被不幹凈的東西影響了妻運倒解釋得通了。況且四丫說的是她閑時給孫女講過的，張二丫憑啥不信？！她信啥？信給她披衣裳的王豐收？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於是張老太太怒道：“你閉嘴！聽四丫把話說完！”
張二丫知道張老太太有多偏心，擔心現在頂撞她自己怕是少不了要挨打，實在犯不上，不如安安靜靜看出好戲。
四丫接著道：“燈火弱的人容易被不幹凈的東西附上。二姐平時為人最穩重有分寸的人，絕不會做出隨便披男人衣服的輕佻行徑，何況這人還是大姐的相親對象，這太反常了。我看二姐跟著王大哥進門時，連走路的習慣都不同，怕是那時被不幹凈的東西迷住了。不過現在看來是好了。”又對王豐收道：“王大哥，你仔細回想回想，剛剛我二姐的神態是不是似曾相識？”
“你！”張二丫話到嘴邊轉了個個兒，不順著四丫的話頭說在眾人眼裏她就成了輕浮的人，她犯不上為王豐收背上這名聲。而且張大丫的好親事左右也成不了了，她不如順水推舟，報覆一下剛剛王豐收在外面占她便宜的行為。張二丫面露茫然之色，道：“什麽披衣服？我披誰衣服了？”
“啥？二丫你剛進屋時不是披著王豐收的皮夾克嗎？你忘啦？”
張二丫一臉無辜的搖搖頭，眾人又是一驚。
豐收哥，我人都給你了，你到底啥時候娶我。
豐收哥，我都懷著你的孩子了，你咋還跑去相親了？！
王豐收，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少女縱身跳進井裏，王豐收的父母怕事情鬧大，只叫知近的親戚來幫著撈人，等人撈上來時屍體已經泡腫了。她是外地姑娘，老王家象征性的給姑娘家點錢，三言兩語就應付了事。事情了結後，王豐收照樣在外面鬼混，一天晚上醉酒後回家的路上，他又看到了她，回到家他就起不來炕，接連好幾天尋醫問藥不見起色，後來找了同村的仙姑給他叫了魂才好，還囑咐他不要貪戀女色。
貪戀女色？
前些日子在小王村生產隊大院外偶遇的女人，今天在馬嬸子家門口碰到的女人，馬嬸子家裏等著他見面的女人……
往事逐漸清晰起來，王豐驚恐的收看著張二丫的臉，越發覺得像她，“不，不！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不怪我不怪我！別纏著我！”說罷後退幾步，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豐收！”
王豐收的爹吼了一聲緊隨其後，王豐收的娘捂住胸口，趕忙叫其他人跟著一起去追。
一屋子人一下去了大半，幾人面面相覷，驚覺王豐收話裏的內容竟是真做了啥虧心事。
“馬嬸子。”張老太太嘆口氣站起身來，“孩子的事兒麻煩你了，鬧騰半天我們也不叨擾了，有空再來你這串門子。”
“奶奶。”四丫忙給張老太太使個眼色。
張老太太會意，“奧，您要是怕家裏沾了啥，把掃帚倒立在大門後面，明兒個就清靜了。”
該得的好東西一樣不少，其他的馬嬸子壓根沒放心上，笑著送老張家一家子出門，道：“嗨，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行的端坐的正比啥都好使！”
四丫眼帶笑意，一手牽著大丫一手牽著三丫跟在長輩們身後。
一場雞飛狗跳極度狗血的相親，圓滿謝幕。
96意外之喜
張大丫相親後的那天晚上，張老太太領著四個孫女兒在十字路口給那不知名姓的姑娘燒些紙錢，本以為這件事就算徹底結束了，沒成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張大丫的相親奇聞在小王村傳的沸沸揚揚，本來錯不在大丫，大家議論兩句老張家也不痛不癢，誰知幾天後傳來王豐收瘋了的消息，輿論不知什麽時候變了味道，再說起這事時，話裏話外都是張大丫命硬、方人。
這下可愁壞了老張家的人，落下這麽個名聲張大丫想要嫁個好人家比登天還難，更何況姑娘花期就那麽幾年，再拖下去怕真是要折手裏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只有娶不著媳婦的光棍，沒有嫁不出去的姑娘。
這天老張家三個大人聚在一起商量如何給張大丫尋麽一門兒過得去的親事，爭取年前就把大丫嫁出去，馬上就有媒人登門，真是剛一瞌睡就有人遞來枕頭，不過這枕頭可不咋好。
這媒人不是旁人，正是鄭輝煌的娘趙玉芬。趙玉芬和張來福兩口子年齡差不多，可是一直以來日子過得比老張家還窮苦，所以面上瞧著竟似比張來福兩口子要老上十歲。她今兒穿了自己最體面的衣裳，是和鄭輝煌的爹成親時做的紅棉襖，下身穿了一條滿是補丁的薄棉褲，腳上踩的還是單布鞋。胳膊上跨個籃子，裏面裝了二十幾個雞蛋。此時的她畏手畏腳的站在老張家大屋裏，就差在臉上寫寒酸二字了。
“輝煌他娘，您坐。我去給您倒碗熱水來。”文秀雲看見趙玉芬立時就明白了她的來意，只是不忍心馬上駁人家，總要讓人歇歇腳才好。
趙玉芬忙道：“別別，我不渴。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們商量商量，說完我就走。”說著一把拽住文秀雲。
張來福常不在家不知道內情，還尋思她有啥事可跟他們家商量的，張老太太卻是明白的，馬上道：“不中！從我這就不同意！”
文秀雲沒想到張老太太這麽就把話挑明了，屋子裏還有大丫三丫四丫，起碼不能當著孩子的面駁人家長輩，她趕緊道：“大丫，你去對面問問二丫啥時候回來，別耽誤林老師太多時間。三丫……”
沒等文秀雲指派，三丫馬上笑道：“我跟大姐一起去！”對面自打來了幾個看院子的年輕小公安，二丫就要拿學習當幌子一天往那跑幾趟，她偏不讓二丫如意，今兒非去給她拆臺不可。
“嗯。”大丫似乎也猜到什麽，紅著臉和三丫一溜煙出了門，竟忘了還有四丫。
文秀雲見四丫老老實實的在寫作業，想她還小，在場也不礙什麽，才對張老太太道：“媽，輝煌他娘從村西頭大老遠跑來，總要讓人家把話說完才好。”
趙玉芬來前就不抱希望，平日裏也沒少受人欺負，聽了張老太太的話反倒更加做小伏低道：“張嬸兒，大丫娘說的對，您好歹讓我把話說完了我也就死心了。”
張老太太瞪了文秀雲一眼，心裏罵她愛充好人，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張來福坐到四丫旁邊，胡擼著四丫的寸頭，指了指大床鋪道：“你們姐倆坐著說話。”
“誒！”趙玉芬滿臉堆笑挨著床沿坐了，把那籃子雞蛋放到腳邊，坐直身體，道：“嬸兒，大丫爹，大丫娘，我這次來是想替我們家老大鄭輝煌說親的，想說的是你們家大丫。”
張老太太又哼了一聲。
張來福和文秀雲對視一眼，文秀雲剛要開口，張來福便道：“既然您親自登門來提親，我也不拐彎抹角的，你們家是個啥情況？”
趙玉芬兩手揪著大紅棉襖的衣角，低下頭道：“我們老家太窮，活不下去，就跟著孩子爹投奔這兒的親戚來。到了以後親戚沒找到，好在這兒總歸比老家好，就想方設法在小王村落腳了。我男人祖傳的醫術，靠著它頭幾年日子頗過得，只是後來……”說到傷心處，她眼圈便紅了，接著道：“後來他治死了人，讓那戶人家找上門來失手打死了，說是一命抵一命，我們也沒得辯駁。我們孤兒寡母生活艱難，老大只好輟學，跟他爹一樣靠著祖傳的醫術討我們一家三口的飯吃，我有時候跟著做些零活，和老大勉強供他弟弟上學。”
趙玉芬不說還好，一說把張來福活動的那點心思都鑿死了。張來福想著那晚幫大丫上藥的小大夫，是個老實巴交的，幹活也麻利，論品性比那個袁震和王豐收不知好了多少倍，單從這點看把大丫嫁過去也成，更何況人小夥子還有技藝，那就餓不死他閨女，過幾年鄭輝煌他爹治死人的事兒人們淡忘了，小日子說不定就過好了。至於家境，反正老張家也不富裕，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可聽趙玉芬的話頭，將來免不了要包辦鄭輝煌弟弟的事，萬一鄭輝煌運道不好，這輩子起不來，那他閨女嫁過去不就成了免費勞動力，還不如在娘家當老姑娘呢！
想到這，張來福面上就有點淡淡的，敷衍道：“奧，行，您家情況我們大致了解了，回頭我問問孩子的意思。”
趙玉芬覺出張來福態度變化，嘴笨又不知該說啥挽回，只得急道：“大兄弟，別的不說，我保證大丫進門就能當家做主，將來家裏啥事都大丫說了算。我們家輝煌人老實又聰明，學啥東西都快。對了，他弟弟調皮搗蛋大丫隨便揍……”
“趙嬸兒，輝煌哥會治什麽病？”四丫笑嘻嘻插了一句。
趙玉芬道：“那會的可多，頭疼腦熱、感冒發燒、婦人病、跌打損傷啥的，他還會診脈，還會針灸！這是中醫，西醫他會配那堆藥片子，打針輸液！不過他爹出事後，我就把他那些針筒啥的都砸了！西洋玩意兒太禍害人，不如咱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好，起碼咋治也治不死人吶。”
“不能這麽說，中醫西醫各有千秋，都是歷史文化的結晶，將來中西醫結合是大趨勢，丟了哪個都不好。我看輝煌哥臨床實踐經驗不差什麽，差的是系統的理論知識。這個倒沒關系，輝煌哥好學的話多看看相關書籍就可以彌補，還可以自學考證。”說到這四丫頓了頓，“我聽徐大夫念叨過，要是考下來相關的資格證書，那就相當於端了金飯碗了。”
鐵飯碗還不行，還金飯碗？
此話一出，屋裏的幾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97只是潛力股可不行
張大丫和張三丫挎著胳膊有說有笑的出了門，才走兩步就見不遠處杵著根細長的“電線桿子”，電線桿子見了這姐倆就要跑。
“誒，你跑啥！站住！”三丫一嗓子讓鄭輝煌剎住車，又推了把大丫，小聲笑道：“大姐，他就是那個鄭輝煌，老偷摸讓我們給你捎東西的，你去看看長啥樣。”
“哎呀我不去。”張大丫臉上火燒火燎，那個被二丫傷了臉的晚上她就和鄭輝煌見過，當時屋子裏只點了兩只蠟燭，她又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遂根本沒註意他長啥樣。後來聽三丫說他給她送過東西，她心裏有些許得意，但有老王家的親事便沒深想過。現在，她的親事幾經波折，名聲不好聽，他還願意讓他娘上門提親，她的心中感動之餘還有欣喜。
“為啥不去？奧我知道了！你是嫌鄭輝煌家窮，人長得也不咋樣是吧？”
三丫話說得又響又沈，壓的不遠處的鄭輝煌直不起腰，但是他依舊站在原地沒動，似乎是在等大丫一句準話。
“三丫！你咋說話呢！”大丫急道：“咱們都是窮苦人家，憑啥笑話人家！人長得好看歹看不重要，只要品性好比啥都強！再說我自己長得也不好看……”
“胡說！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了！”鄭輝煌扭頭辯駁一句，馬上又轉過身去。
三丫一聽噗嗤笑了，“還沒好上呢，就不許別人說出一個不好來，我可在這待不下去了，你們自己聊吧。喏，前面有個小胡同，又背風又好說話。”她看兩人都不動彈，又把大丫往鄭輝煌身邊推推，“快去吧，有啥不好意思的，普通朋友聊聊天嘛。我去喊二丫馬上就出來，你們可抓緊時間啊！”
三丫說完半分都不等就去跑去敲對面大樹家的門，大丫見狀咬咬唇，快步走進胡同，人一進去便捂住臉，羞得渾身直打顫。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時間慢慢流動，耳邊只有風聲再無其他。
大丫疑惑的放下手，就見鄭輝煌木木的站在她對面，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
“你咋一點聲音沒有！”話一出口大丫自己先嚇了一跳，她從沒有用過這種嬌嗔的語氣對人說過話。
鄭輝煌羞澀的笑，大丫的抱怨帶著股親近勁兒，讓他感到無法形容的幸福。
“你……你娘今天來我家幹啥？”大丫明知故問。
“提親。”鄭輝煌緊張的咳嗽一聲。
大丫用冰涼的手貼在臉頰上降溫，道：“為啥早不來晚不來現在來提？”
姑娘家面對追求者，總是不自覺的愛出難題，但這是十分可愛的難題。
“之前嬸兒說你和旁人家定好了，得先和人家相。”鄭輝煌想想，道：“我想著不如趁機出去賺點錢，就帶些膏藥啥的跑了躺縣城，這兩天才回來。”
大丫有些失落，猜他可能還不知道她“方人”的名聲，道：“哦，你沒聽最近村裏關於我的傳聞嗎？”
“啥傳聞？是說你方人那個嗎？”鄭輝煌見大丫點頭，推推眼鏡，認真道：“我不信那個。”
鄭輝煌的話讓大丫欣喜，也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咬咬牙，決定把自己的那些事和盤托出，要是他還願意要她，她說啥都跟定他了！
“我有天晚上出去，讓流氓欺負了，我們新鄰居叫袁震的大哥救了我，我之前有點喜歡他，後來有這事就更喜歡他了。可我知道他喜歡的是我二妹，就是那天晚上跟我一塊去你家的那個姑娘，我就打算斷了這份念想，但又想著和袁震哥當面說清楚，結果不知咋的了，我鬼迷心竅，竟然和袁震哥親到一塊了，我們馬上被二妹發現，袁震哥跑了，我被二妹打了一頓，臉上和手上的傷就是這麽來的。我該說的都說了，我沒你想的那麽好，我挺差勁的。要不，要不你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再來，要不就算了。”大丫說著眼淚流下來，對於種種過往，現在她才算徹底放下了。
“咱倆的事兒為啥跟我娘商量，我娘聽我的，我聽你的。”鄭輝煌沈吟一下，道：“那你……那你心裏還有袁震嗎？”
大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真的不在意？”
“快別哭了，小心臉皸了。我不在意那些，我只在意你。”鄭輝煌不敢替大丫擦眼淚，怕唐突她。他想大丫這樣好的姑娘定然心氣兒高，不經歷這些磨難她怕是不會看上他的，他還有啥不知足的，雖然這非君子所思，可自那天晚上以後他一顆心都掛在她身上，只要讓他娶到她，他寧可折三十年壽。
大丫破涕為笑，忽然想起家裏長輩的態度，道：“糟了！快跟我回家！”
老張家大屋裏，四丫剛給幾位長輩分析完當大夫的就業優勢，說得張老太太都有了笑模樣，馬上就要松了口答應親事了，四丫卻忽然調轉話頭，刁難起來。
“說來說去，還是要我大姐願意才行。不然這麽多給大姐說親的，為啥不論條件好壞我家都不答應，還是她本人沒看上。”四丫替大丫挨個排雷，就她觀察來看，第一鄭輝煌人性不差，第二趙玉芬這婆婆是個好說話的和軟性子，大丫嫁過去起碼能少受婆婆的氣。剩下的就看大丫自己衡量了，她只能幫她到這了。
幾位長輩聞言皆皺了眉，這可真讓人犯難。趙玉芬知道大丫是小王村的搶手兒媳婦人選，若不是有人嚼舌根敗壞大丫名聲，一時沒人上門給大丫提親，她還真不敢冒冒然來老張家，想不到大丫留到現在，竟是好俊愛俏的，那她家輝煌肯定過不了大丫那關。
老張家自然更清楚內情，大丫長得好看，她喜歡的不管是袁震還是相過親的王豐收模樣都不錯，要是拿鄭輝煌和人家比起來，那一準沒戲！
不過……
張來福猛的拍了下四丫的後腦勺，笑道：“小兔崽子，差點讓你繞乎進去。管你大姐願意不願意，我和你奶奶你娘願意就中了！”
四丫捂著腦袋怒道：“我哪繞乎你們了，這是社會主義新時代，您憑啥不顧兒女意願搞封建主義盲婚啞嫁那一套，要是再早幾年，組織上第一個批鬥的就是您這樣的！”
話音剛落，大屋門猛的被推開。
大丫和鄭輝煌一前一後走進來，只聽大丫滿臉羞澀道，“我、我願意！”
98喜結良緣
1984年12月31日，甲子鼠年十一月初十，鄭輝煌和張大丫辦理結婚手續。
1985年1月6日，甲子鼠年十一月十六，鄭輝煌和張大丫舉行婚禮。
鄭家條件艱難，老張家免了認門定親的環節直接讓他們過的彩禮，禮金100元和一箱子膏藥再無其他。老張家心裏不是滋味，只陪送了四床被子兩床褥子過去，等看到鄭家什麽形狀，終是心疼閨女，又把那100元禮金給新媳婦兒壓腰了。
舉行婚禮那天，鄭家在本地沒有親戚，遂把酒席擺在了老張家。正好隔壁李寡婦家搬走了，王村長做主讓老張家借用李寡婦家辦事。兩個院子屋裏屋外共擺了十桌，席面簡單，食材大部分是鄭家提供的，婚禮的禮金不分賬全給老張家，兩家都是厚道人家，為此更是皆大歡喜。
除了自家親戚、小王村有份子往來的人，張來福那些狐朋狗友也來捧場，隨的禮都不少，這讓張來福賺足了面子。不過最讓老張家有面子的是對面新鄰居家隨的份子，林老師代表他們院子一共上了二百塊錢帳。這還不算，小主人令海洋單獨送了輛自行車來，大手筆的讓在坐的所有人嗔目結舌，氣氛一下攀升至最高點，所有人都對老張家刮目相看。
“嚇，老張家啥時候攀上這麽富貴的人家？難怪那鄭輝煌上趕子要娶張大丫。”趙四娘一張嘴就滿是醋味，前兩年她向老張家提過親，老張家沒答應，後來張大丫的相親奇聞一出，她沒少跟著吹邪風說壞話。如今張大丫“方人”的名聲在外，竟然還能馬上嫁出去，且“陪嫁”甚巨，她心裏可就十分不是滋味了。
馬嬸子跟趙四娘一桌，她因張大丫相親得了不少好處，自是念著老張家的好，聞言挑眉笑道：“誒呦，趙四娘你說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大丫是我看著長大的好閨女，想娶她當兒媳婦的人家沒有二三十也有十二三，你當年不還托媒人探過人閨女的口風嘛！這跟老張家攀富貴有啥關系，再說富貴人是你想攀就攀的？人也得樂意搭理你才中！”
趙四娘被馬嬸子殺雞儆猴，其他再有酸話的也不敢自討沒趣。
熱鬧過後，鄭輝煌騎著嶄新的自行車歡歡喜喜的馱著新媳婦兒張大丫回家。
老張家站在院門外看著小兩口幸福甜蜜的背影又是笑又是淚。
“閨女出門子是好事，給咱家省了多少口糧，您咋還哭上了。”張來福替張老太太抹著眼淚，自己也紅了眼眶。
“啐！你真當我是後奶奶！咋說也是我一把拉扯大的，她出門子我比你們親爹親娘都舍不得，何況還找了那麽個人家！”張老太太越說眼淚掉的越兇，指著四丫怒道：“你個小死丫頭，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忽悠的我們答應了這門親事。要是將來鄭輝煌賺不了大錢讓你大姐跟著喝西北風，我就找你算賬！”
四丫笑嘻嘻抱住張老太太的腰，道：“您咋就會窩裏橫，憑啥找我算賬，要找也找鄭輝煌呀！”
三丫笑著拆臺道：“鄭輝煌現在是咱家女婿了，是你大姐夫，可不是外人！”
“嘻嘻，他姓鄭我姓張，咋不是外人？別說他了，將來你也是外人。”四丫壞笑。
“哎呀媽你看四丫！”三丫羞紅了臉。
文秀雲理理三丫的頭發，寵溺的瞪了四丫一眼，“聽她胡說，趕明兒拿線把她嘴縫上。”
張老太太忙袒護四丫，數落文秀雲道：“四丫咋胡說了，三丫總有出門子的一天，那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可不就是外人了！”
“嗯，那您還要替外人找我算賬呢！”四丫俏皮道。
“嘿！你個小白眼狼！”張老太太使勁擰寶貝兒孫女的耳朵。
眾人哈哈大笑，一起回了屋。
今兒一天都不顯山不露水的張二丫走在最後，也難得笑得開懷。今兒是張大丫的好日子，她給她送了份大禮，保管張大丫在今兒以後再無好日子。
村西頭，鄭家。
破落的小瓦房看著還不如土坯房，兩正兩倒四間屋子。小兩口的新房被安排在大屋，可見對新媳婦兒的重視。屋子裏發黴的墻面被報紙糊上了，屋頂掛了幾串彩色的拉花，桌上點了兩根紅蠟燭，兩盞煤油燈，大炕燒的暖融融的，簇新的鋪蓋泛著喜氣，似是向才洗漱完小兩口不停的招手。
大丫穿著紅秋衣紅秋褲爬上炕，人緊張的連說話都帶著顫音，“媽真好，提前都替咱把炕燒好了。”
鄭輝煌脫鞋也滾上炕，躺在大丫的身邊，拉著她的手，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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