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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有理有據,有石錘的微博,底下評論炸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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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感情道,“皇上只見夫人一人。”

慕濯看向明顯不甘心的木辭道,“你在外面等著。”說完打開門進去。

外間很大,布置奢華,香爐裏傳來的一陣陣香味讓慕濯不舒服的皺眉。

楚曜神情溫柔,笑著沖慕濯招手,“洛兒。”

慕濯微微屈膝,行了一個禮之後,才向著楚曜走來,坐了下來。

楚曜神色似有些黯然,語氣失落道,“洛兒何時與朕如此生分了。”

慕濯僵著一張臉,看著楚曜明顯有些浮誇的演技,嘴角微抽,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道,“君臣有別。”

楚曜面上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痛心疾首道,“洛兒,朕也不想的。言堂把持朝堂十餘年,朕空有皇位卻沒有名頭。朕有雄心壯志,可恨言堂那奸臣屢屢在朝堂反駁朕,讓朕顏面無存。”

慕濯不動生色地挪了下位置,離楚曜遠了幾分,面上露出感同身受的神情,心裏冷笑。

楚曜的雄心壯志都用在後宮以及怎麽對付言堂上去了。這會倒是裝作對原身一片情深的樣子。若真喜歡,他怎麽可能讓原身嫁給言堂,又怎麽可能昨天在所有人面前羞辱原身以達到羞辱言堂的目的。

楚曜一身明黃色衣袍,金色的發冠看上去格外尊貴,冰冷的帝王臉上滿是柔情,只可惜,慕濯不吃這一套。

“洛兒,你過得可還好?聽說言堂直接讓你獨守空房了。”

慕濯看著楚曜偽裝出來的關心神色,努力笑了笑,“回皇上的話,丞相待臣婦很好。”

楚曜只得又道,“朕知道委屈你了。待朕徹底掌控朝堂後,定會娶你。”

慕濯假裝露出期盼的眼神,“皇上還會娶我為後?”

楚曜臉上的笑僵住了,不可置信道,“洛兒,天楚王朝的皇後怎麽能是二嫁之身?”

慕濯低頭,小聲道,“皇上,臣婦知道了。”

看吧看吧,打著真愛的幌子,許下一個虛假的承諾。

楚曜只以為慕濯是傷心了,放柔了語氣寬慰道,“洛兒,朕定不會負你。”

慕濯聽得整個人都在淩亂中,拼命憋住不笑,告訴自己要冷靜,右手狠狠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才忍住笑的沖動。

嗯,繼續看戲。

楚曜只以為慕濯被他感動了,深情款款道,“洛兒,無論如何,你都要盡快取得言堂的信任。”

慕濯彎了下唇角,臉上笑得很燦爛,“好啊!”

楚曜立即問道,“你可有發現什麽?”

慕濯搖頭,為難道,“言堂對我格外防備。”

楚曜又道,“言堂可有限制你在府裏走動?”

慕濯眨眨眼,故作天真道,“丞相為什麽要限制我在府裏走動。”說完她自己都惡寒了一把。

楚曜臉色不太好看,有些懷疑地看著慕濯,試圖找出破綻。

帝王本就多疑,慕濯此時的反常已經讓他腦補了很多。

慕濯笑吟吟開口,“皇上,您可真是多情。”

楚曜變了臉色,恢覆了那副冰冷的神情,冷冷地看著慕濯。

慕濯看著他正常的樣子心情好多了,想到了木辭一貫的冷艷,真不愧是楚曜的人,也是這樣冷。

楚曜也不再裝作深情的樣子,命令道,“風卿洛,朕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盡快取得言堂信任,配合木辭殺了言堂。”

慕濯瞇眼,不管是楚曜還是木辭都在一個勁的強調一個月。

“殺言堂?你直接派你那些暗衛去不就得了。”

鑒於沒有任務,慕濯說話也不客氣,怎麽高興怎麽來。

楚曜不傻,自然也明白方才慕濯一切柔順都是裝出來的,臉色黑的徹底,冰冷的字吐出來,“若真有那麽好殺,朕還虛如此大費周折?言堂此人極為棘手。”

慕濯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語氣別提多悠閑了,“皇上想怎麽樣都行,恕我不奉陪。”

楚曜盛怒,除了言堂還沒有人敢如此同他說話,簡直是挑釁,猛地拍了下桌子,“風卿洛,誰給你的膽子同朕這樣說話!”

慕濯笑吟吟道,“皇上,手可疼?”

這麽大聲響,用的勁應該挺大的,她聽著都覺得疼。

楚曜怒極反笑,重覆道,“很好!很好!”

動靜太大,門外守候的侍衛也忍不住出聲詢問道,“皇上?”

楚曜本就心情欠佳當即對外吼道,“給朕閉嘴!”

門外的兩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聲了。

楚曜站起身來,俯視著慕濯不屑道,“風卿洛,朕給你機會,收回剛才那些話,朕既往不咎。”

他的記憶裏洛兒一向對他有求必應溫柔體貼,斷不可能說出剛才那些話。想到那日他讓洛兒嫁給言堂時,洛兒眼裏明顯的失望,此時定是還因為自己讓她嫁給言堂一事而和自己賭氣。

【叮――宿主不得對世界主要人物進行人身攻擊。】

慕濯危險地瞇眼,兩個世界,她總算可以任性一回了。

“砰――”慕濯手裏的茶杯被她猛地往桌子上一摔,裂開了好幾塊。

杯子講究越薄做的越好,天字一號房的杯子自然是極薄的,慕濯拿了一塊最大塊的,在楚曜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將他反手擒住,尖利的瓷片抵著他的脖子。

楚曜感受著瓷片傳來的涼意,尖銳的微微刺痛提醒著他不是在做夢,“你想幹什麽。”

慕濯溫柔開口,手上的瓷片又往前抵了幾分,“皇上,您說呢?”

楚曜到底是帝王,很快冷靜下來,“外面都是朕的人,如若朕有什麽,你也走不出去。”

慕濯輕輕一劃,幾絲血跡流了出來,聲音依舊溫柔,“皇上,我可不怕死。”

楚曜感受著刺痛,聽著對方不正常的語氣,終於有點慌亂了,“風卿洛,你冷靜冷靜,朕有任何不測,對你也沒有好處。”

慕濯輕笑一聲,“皇上,我很冷靜的。”

她應該感謝系統,至少讓她知道了楚曜根本不會武,不然即便她身手詭異也沒辦法造成現在的局勢。

楚曜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來,鎮定了不少,“你只有一個月的命了,殺了朕,你同樣活不了。”

慕濯眼裏閃過什麽,那碗藥汁,以及木辭一直掛在嘴邊的一個月的時間,嘴角浮現冷笑,真想這樣劃開他的脖子呢。

原身同他青梅竹馬十幾年最後竟獲得這樣下場。

【叮――宿主冷靜,只要楚曜遭到不測,宿主會立即被反彈出這個世界,同時判定任務失敗。】

慕濯傻眼了,“不是沒有任務麽。”

【叮――宿主沒有任務沒錯,但必須待到離開這個世界,期間不得有自殺或者殺死主要人物的行為,否則判定任務失敗。】

楚曜試著掙紮,卻發現紋絲不動,暗自心驚,風卿洛何時有了武功。

慕濯自然察覺到了他的動作,幽幽道,“皇上,您可悠著點,我容易手抖。”

☆、丞相大人7

楚曜冷靜地思索著對策,聽了慕濯的話。他身子緊繃,呼吸都有些艱難。

慕濯滿意地點點頭,將瓷片收回了一點點,“皇上,剛才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可否當作剛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楚曜冷著聲音道,“你先放開朕,把瓷片拿開。”

慕濯收回了瓷片,松開了抓著楚曜雙臂的手,退後幾步看著楚曜道,“好了。皇上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楚曜本來到嘴的“來人”也因此硬生生咽了下去,冷哼道,“君無戲言!”

慕濯把玩著手裏的瓷片,笑著同他分析道,“皇上若是喊了人,我可以保證在他們來之前,皇上脖子劃開一口子。”

楚曜警惕地看著她,生平第一次因為沒有武功而有危機感。

慕濯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漫不經心道,“皇上別忘了,我如今再怎麽樣也是言堂名義上的夫人。想必他也不會看著皇上您羞辱我或者殺害我。”

楚曜再一次歇了打算秋後算賬的念頭,看著慕濯的目光格外的不善。

慕濯笑瞇瞇道,“若我死了,言堂也正好可以打著為亡妻報仇的名頭,來個清君側也說不準哦。”

說者無意,聽著有心。

楚曜本就覺得言堂一直野心勃勃,有篡位的心思,聽到慕濯這麽說更是肯定了幾分。

“你知道些什麽?”

慕濯嘆了一口氣,“皇上,你太蠢了。”

成功看到對方黑下來的臉色,慕濯心裏舒坦了,罵人蠢自己就是感覺爽。

“皇上,臣婦就不打擾了。”

說著,慕濯手裏拿著碎瓷片走向門口。

“夫人。”兩個侍衛看著出來的慕濯道。

慕濯關好屋門,右手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對著侍衛們道,“小聲點。”

兩個侍衛當即點點頭,一副恪盡職守的模樣。

慕濯邁著輕快的步子向樓下走去,手裏的瓷片有些紮手,卻莫名地讓她喜歡。

木辭皺眉看著慕濯,又看了看緊閉的大門,最終還是跟著慕濯下了樓。

一樓因著沒到晌午的時間,只有零零散散幾個喝茶的人。

小二也趁著這個空閑坐在凳子上休息,掌櫃的拿著算盤劈裏啪啦的對著賬目。

慕濯下了樓梯匆匆掃了幾眼一樓的景象,直徑走向大門口,楚曜那個人,說不準就發瘋不顧輕重非要找她算賬,對付一個楚曜對於她來說很容易,但是對付禁衛軍或者宮廷侍衛什麽的,她可是半點勝算都沒有。

“夫人。”季清瀾看著剛踏入清風樓,就看見步伐有些匆匆往這邊過來的慕濯。

慕濯聽到聲音停住腳步,笑著打了個招呼,“季公子。”

“夫人這是?”季清瀾笑得溫和,如春風般和煦,讓人感到舒心,即便是這樣的問題也不會給人唐突的感覺。

慕濯誠實道,“赴人之約。”

“可是那位故人。”季清瀾半著玩笑道。

慕濯搖搖頭,有些遺憾道,“不是。”

季清瀾一身白色錦袍,襯得整個人芝蘭玉樹,一副清貴公子的模樣,半點看不出來是從商的。

這樣的季清瀾是慕濯喜歡的類型,可是莫名的,慕濯覺得如果不看那張熟悉的臉,她對季清瀾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季某可有幸邀夫人一同用午膳?”季清瀾溫和道。

慕濯即便沒有原身的記憶也是知曉婦人同外男單獨吃飯是極為不妥的,當即拒絕道,“不了。”

季清瀾撫額,似有些懊惱道,“是在下唐突了。”

慕濯笑了笑,視線依然落在那張面容上,對著這樣一張臉她到底語氣柔和,“沒事。”

一直在後面的木辭此時走上前幾步對季清瀾行了個禮,然後看向慕濯道,“夫人,我們該回去了。”

慕濯聽著她語氣裏的恭敬,簡直和之前態度冰冷的她判若兩人,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手下,這演技和楚曜有的一拼。

“季公子,那我們先回去了。”

季清瀾微微頷首,側過身子,給慕濯讓道。

回去的路上,木辭冷著一張臉,沒同慕濯說一句話。

慕濯更加沒心思去搭理一個壓根沒把自己當成主子的丫鬟,歪頭仔細回憶了方才同季清瀾接觸時自己的感覺,微微皺眉,她依然沒有任何感覺,熟悉的感覺,心動的感覺,都沒有。

直到下了馬車,慕濯在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一路經過的丫鬟婆子紛紛行禮,“夫人。”

等回了主院,慕濯有些意外地看著懶散靠在椅子上的言堂。

言堂看了一眼木辭,直接道,“你下去。”

木辭臨走前遞了一個警告的眼神給慕濯。

“夫人可玩得開心,見到想見的人了?”言堂含笑道。

慕濯有些渴了,走過去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才道,“挺好玩的。”

言堂有些嫌棄地看著她大口飲水的動作,“宮裏就是這樣教你的禮儀?”

慕濯反唇相譏,“丞相的禮儀也不見得有多好。”

言堂瞥到她手心的碎瓷片,眉心微蹙,“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

這麽一提醒,慕濯也感覺到了右手手心有著哀痛的感覺,下意識松開手,碎瓷片落在了桌子上,出現在了言堂的視線裏。

言堂註意到慕濯手心的紅痕,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下顎緊繃,一言不發地從懷裏拿出一小瓶藥膏,放在桌子上,推向慕濯這邊。

慕濯看了自己的手一眼,淺淺的一道紅痕,滲出了點點血跡,她並不怎麽在意,很快就會自動愈合的。一向不喜歡欠人人情,當即把藥膏推了回去,“不必。”

言堂薄唇緊抿,有些不悅地看了慕濯一眼,後者坦坦蕩蕩對上他的視線。

慕濯剛擡頭就發現言堂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一身青色長衫顯得身子越發單薄清瘦。

“手。”言堂瞥了她一眼。

慕濯一向吃軟不吃硬,當即偏頭,當作沒聽到。

她脾氣一向不好呢。

言堂沈著臉,打開藥膏,俯身下來,拿過她受傷的那只手,細細塗抹了上去。

清涼的藥膏讓慕濯有一瞬間的失神,很快她反應過來掙紮,眼裏劃過一絲驚訝,雖說她是女子,力氣不大掙脫不了實屬正常,可也不至於紋絲不動。除非,言堂本身會武。

聯系到系統給的背景裏言堂救了先皇的事情,也不覺得奇怪了。對比之下客棧那個毫無還手之力楚曜簡直弱爆了。

言堂動作輕柔,眉眼間很是認真,抓著慕濯的那只手用的力氣也恰到好處,不會抓疼她,也恰到好處壓制住了她。

慕濯看著他低頭認真的樣子,周身被陌生的氣息包圍,心口的某處跳動了一下,臉上微微有些發燙,等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後,猛地推開了言堂。

言堂一時沒察覺,一開始慕濯沒有掙紮後,也放松了力氣,導致直接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夫人力氣可真大。”

慕濯垂眸,沒有接話,難得的沈默了。

言堂也沒發火,好聲好氣地道,“安分點。”然後重新給她上藥,之前塗抹的藥膏在剛才的動作裏已經被蹭掉了一大片,只得重新塗抹。最後合上藥膏,輕輕松開了慕濯的手。

慕濯思緒有些混亂,小聲道,“謝謝。”

言堂涼涼道,“夫人下次力氣輕點。最不濟,也該提前告知讓為夫有個準備的時間。”

慕濯露出倦色,看向言堂,“我有些累了。”

言堂氣定神閑地離開了,臨走前不忘叮囑道,“註意傷口別碰到水。”

慕濯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丞相大人8

第三天按理來說該回門,但是原身基本算是家破人亡,皇宮勉強稱得上娘家,但是慕濯看到出來言堂沒有要去皇宮的意思,她原以為能睡晚點。

卯時,天剛剛亮,慕濯就被墨琴叫醒了,坐在梳妝臺上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看了一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估摸著五點左右,她的生物鐘一般也是六點半左右的。

“夫人,您要綰哪個發鬢?”雁書邊梳著黑發,邊詢問道。

慕濯閉眼,困得提不起精神,“越簡單越好。”

等一切準備就緒,慕濯提著步子準備出門時,墨琴忙拿來披風,“夫人,山裏冷。”

慕濯接過披風系好,墨琴叫她起來時已經說明,言堂要帶她去祭拜風將軍。

“木辭,你且留下來。”

她可不放心一個武功不弱的人跟在身邊。隨時警惕也是很累的。

木辭應地有些不情不願,“是,夫人。”

慕濯觀察了她的神色並無異常,看來她猜的沒錯楚曜那人肯定不會把客棧發生的事情告訴屬下,比起報仇,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臉面。

丞相府大門,慕濯小跑著出來,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身後的墨琴雁書也不得不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馬車裏,正在批改公文的言堂,聽到動靜,擡眸看了一眼剛進來的慕濯。

“茶幾上有點心,先墊墊肚子。”

慕濯聞言看向他旁邊的茶幾,果然看到一小盤芙蓉糕,最終還是彎著身子坐了過去,拿起一塊芙蓉糕小口小口地吃著。

言堂放下手裏的奏折,瞥見慕濯有些幹裂的嘴唇,從旁邊的暗格裏拿出了一壺茶一個杯子放在茶幾上,倒滿了一杯水遞給慕濯。

“茶有點涼。”

慕濯感受著口裏甜甜的味道,雙手接了過來,杯子很小,應該是用來喝酒用的,不過兩口便喝完了。

言堂見她杯子空了,又給倒了一杯。

慕濯喝了三杯後,擺手示意道,“可以了。”

言堂這才放下手裏的茶壺,連帶著杯子一同放回了暗格。

慕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糕點屑,以及手上沾上的。

接下來的路程,言堂依舊批改著手裏的奏折,因奏折的內容偶爾皺眉偶爾緊抿薄唇。

慕濯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天楚王朝祭拜逝去親人需早早起來,關於這風俗的由來,似乎是因為清晨的時候是一天最為幹凈的時候。

馬車由原來的平坦大道變為有些崎嶇的小路,一路顛簸。言堂也放棄了批改奏折。

慕濯也只能坐直了身子。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下來,慕濯迫不及待下了馬車,聞著空氣裏清新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頓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這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說好聽點是這樣,說難聽點是偏僻。天楚王朝下葬親人一般不會葬在山裏。

昨晚剛下過了雨的緣故,地上有些泥濘,空氣裏有著青草混合泥土的味道。

言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慕濯旁邊,拉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慕濯感受著手心的涼意,到底是沒掙脫任由言堂牽著她走。

走了一小會,慕濯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墓。很奇怪的是周圍幹幹凈凈的,明顯有人經常清理雜草。

言堂這才松開了慕濯的手,雙手負在背後,長嘆一聲,“風大將軍英勇善戰,可惜了。”

慕濯看向前方,輕聲開口,“丞相認識父親?”

言堂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風家滅門的時候,我才十二歲。”

慕濯有些心虛地低頭,片刻後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弱弱道,“坊間傳聞……”

言堂看著她,似有所指道,“旁人說什麽,你便信什麽?”

慕濯撇撇嘴,她沒有原身的記憶,對這個世界也只了解大背景,這兩天在木辭和楚曜那得到的信息裏,小小的猜測了一番。

當視線觸及言堂時,她依然下意識避開了。

她喜歡的扶蘇仁厚寬容,兼濟天下。

而言堂是心狠手辣,朝野上下人人敬畏的奸臣。

她想,若是扶蘇,斷不會如此的吧。

言堂移開了視線,轉身從墨琴手裏接過了包袱,將裏面的酒壺杯子以及一些吃食一一在墓前擺放好。

慕濯也跟著走上前去幫著鋪了一層布,擺放時不經意碰到言堂的手,下意識縮了回來。

言堂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手裏動作加快。

到了祭拜的時候,慕濯極為虔誠地拜了三下。

言堂見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也跟著她的樣子拜了三下。

一陣風襲來,慕濯忍不住裹緊了披風,此時雖然是山腳下,但氣溫也有些低。

言堂註意到了她的動作,拉過她的手,牽著她往回走。

慕濯跟著他的步伐,看向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走著,地面不平坦,險些歪了一下。

言堂停下來,輕斥了一句,“好好走路。”

慕濯看著他沈下來的臉,有些煩躁地揮開他的手,語氣也不怎麽好,“我自己可以走。”

言堂強硬地將她手拽回來,緊緊拉著,下顎緊繃,不發一言。

慕濯一向吃軟不吃硬,當即不肯走了,極為倔強地看著他。

言堂放柔了語氣,輕哄道,“你乖一點。”

慕濯偏頭,似賭氣一般不看他。心裏極其煩躁,心口的悸動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可是她不願去相信。

為什麽偏偏是言堂?

言堂傾身下來,湊近她耳邊,清幽的氣息包圍著她,讓她身子僵住了,低沈帶著笑意的聲音緩緩響起,“自己走或者我背你?”

慕濯微微紅了臉,扭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跺跺腳,不甘不願地任由他牽著往前走去。

這一次,她極其註意腳下的路,每走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

言堂將她的舉動收入眼裏,笑而不語,拉著慕濯的手用力了幾分,緊緊的,不願松開。

馬車並沒有駛向丞相府的方向,而是在路邊停下。

一個攤子搭著,一位老婦人在竈臺旁忙碌著。

言堂拉著慕濯進去,同時也招呼丫鬟和馬夫落座。

沒過多久,老婦人端著兩碗冒著熱氣面過來了,滿是皺紋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小言你來了。”然後看向慕笑瞇瞇道,“這位是?”

言堂在她還沒走過來時已經起身,幫忙把面端了過來,扶著老婦人坐下,“阿婆,這是我妻子。”

老婦人笑得合不攏嘴上下打量慕濯滿意地點點頭,“真漂亮,小言,你有福氣。”說完起身重新去了竈臺,又開始忙碌。

言堂看著慕濯疑惑的眸子,笑著解釋道,“阿婆在這好幾年了,我時常來幾次,一來二去也就熟了。阿婆人很好,只可惜,老而無伴。”尾音帶著嘆息般的遺憾。

慕濯擡頭看著他,神色有些覆雜,他當真是眾人口中心狠手辣權傾朝野的奸臣?

“有些燙,當心。”言堂看著慕濯吃的有些快,提醒道。

慕濯感受著舌頭的灼熱,放慢了速度,小口小口慢慢地吃著。

“味道怎麽樣?”言堂看著已經吃完放下筷子的慕濯出聲道。

慕濯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好吃!”

雖說可能有餓了所以覺得好吃的成分,但是婆婆的手藝還是不可否認的。

言堂笑了笑,起身端著走了兩個來回江他和慕濯的碗端了過去。

老婦人滿是皺紋的臉堆滿了笑容,看著言堂的目光格外慈愛,“我來就好了,說了多少次了,你這孩子。”

言堂將衣袖擼上去,蹲下身子準備清洗將盆子裏的碗。

老婦人急了,立即搶了過來,假裝訓斥道,“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有這空還不快去陪陪你媳婦。”

言堂有些無奈,但到底知道阿婆的性子,也沒在勉強,洗幹凈手之後走向慕濯。

“我們該走了。”

慕濯有些意外地看著走過來的言堂,她剛才還正準備過去幫忙的呢。

“現在?”

言堂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我們不能在這停留地時間過久。”

只一句,慕濯明白了,外人眼中的言相沒有親人,也意味著沒有弱點。若非這次皇上賜婚,他想必也不會娶妻,畢竟他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妾室或者通房丫鬟。

因為孑然一身,所以無所畏懼。

從剛才的態度也看得出來,他口中的阿婆想必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不同阿婆說一聲?”

言堂拉著她邊走邊道,“我同阿婆從不告別。”

慕濯沒有說話,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有淡淡的薄繭。

☆、丞相大人9

一個時辰後,馬車再次停下來,言堂帶著慕濯繞了一條小路,拐來拐去,即便慕濯記憶驚人,也硬是被這種走法繞暈了,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

此時,慕濯看著不遠處的村莊,偏頭看向言堂,等他的回答。

言堂低下頭,攬住她的腰,將她抱在懷裏,低聲道,“娘子,待會記得叫夫君。”

慕濯皺眉看向他,“丞相……”

還未說完,言堂已經伸出右手食指覆在她嘴唇,聲音微啞,“切不可叫丞相。”

嘴唇的涼意讓慕濯感覺全身被電了一樣,酥麻無力。

片刻,慕濯紅著臉掙脫了言堂的懷抱,在對方驚訝的神色中主動牽起了他的手,面上強裝鎮定地向前走去。

小路泥濘,碎碎的石子走的有些驚心,剛到村口就有一個穿著粗布,手裏扛著一把鋤頭的漢子地走了過來,拍了拍言堂的肩膀,爽朗大笑,“言家老二,你可回來了。”

言堂同樣回以微笑,與以往逢人笑不同,慕濯明顯能感覺到他是真心實意的在笑。

“李大哥。”

李大哥又看向了慕濯樂呵呵道,“這位可是弟妹?”

慕濯乖巧地喊了一聲,“李大哥。”

言堂又道,“李大哥這回都晌午了,太陽最是毒辣,還是用過飯再去下地。”

李大哥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早日子偷了個懶,這不,剛被媳婦趕出來了。”

言堂笑了笑,整個人都格外輕松,“我們先回去見見爹娘了。”

李大哥豪邁地揮了揮手,“快去吧。前兒個叔叔嬸嬸還盼著你回來呢。”

白墻綠瓦,綠樹成蔭,有著小橋流水般美好的意境。一路上慕濯目光所到之處,樸實的老人坐在樹蔭下搖著蒲扇乘涼。小孩子們跑來跑去的玩耍。一片田地綠油油的惹人喜愛,即便已接近晌午依然有除草的壯漢在田裏忙碌著。

言堂帶著她在一個院子前停下腳步,面上帶著遲疑。

慕濯歪頭看著他面上的糾結明白了,近鄉情更怯不過如此。

言堂最終邁出了步子,推開了院子的大門,院子裏本來正坐在針線活的女人聽到動靜擡起頭來,看著言堂露出驚喜的表情,放下手裏的東西,朝裏面大喊一聲,“阿爹,阿娘,二弟回來了。”

慕濯感覺到手心有微微濕感,小聲道,“別緊張。”

言堂微楞,反應過來後失笑,然後搖搖頭,真是個傻姑娘,到底誰該緊張?

女人喊完之後,屋子裏出來兩個已經半百的老人,激動地看著院子門口的方向,手在輕微的顫抖著。

言堂拉著慕濯到兩位老人面前,松開了慕濯,直直地跪在了地板上,磕了三個響頭,“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兩個老人忙扶著起來,一個勁地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慕濯忙反應過來幫忙攙扶著二老進了屋子。

屋子裏有些破舊,但勝在幹凈整潔,寬敞明亮,二老這才註意到了慕濯,激動地看著言堂道,“老二,這是你媳婦?”

言堂拉著慕濯蔥從凳子上起來,看向二老道,“爹娘,我和她是成親第三天了。”

剛才那女人當即道,“二弟,弟妹回門之日,你怎麽能把她帶過來呢,回門之事可耽擱不得的。”

二老也忙點頭,不讚同道,“老二,你這事做的不厚道,想回來隨時可以回來。姑娘家回門可就這一次。”

言堂將慕濯握地更緊了,看向二老,沈聲開口,“她是風大將軍的女兒。”

二老目露震驚,神情比剛才見到言堂還激動。

女人也是一臉不敢置信,“弟妹?!”

慕濯只感覺心裏有些發涼,全身冰冷,習慣性地往最壞的結果去想,她開始猜測言堂娶她的目的。

權傾朝野的丞相怎麽會因著一個毫無實權的皇帝而妥協,明知道原身有問題,還答應娶了原身?

皇帝的聖旨對其他人可能有效,但是就慕濯了解到的,若是沒有言堂的點頭,楚曜的聖旨根本發不出去。

這也是為什麽楚曜要費勁心思殺死言堂的原因!

言相在朝堂只手遮天,即便推翻皇權登基為帝,也輕而易舉。

言堂也發現了不對勁低頭看著慕濯有些蒼白的面容,語氣關切,“不舒服?”

女人連忙接道,“二弟,你們走了這麽遠的路,肯定是累著弟妹了。快帶低眉回屋子歇息下。馬上開飯了,等會我喊你們。”

二老依然出於激動的神色,聽此,也忙道,“老二塊,按照你嫂子說的做。”

慕濯擠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道,“我的確有點累了。”

言堂神色明顯關切,動作輕柔地將慕濯半扶著進了最裏面的一間屋子裏。

屋子很小,勉強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因為許久沒住過人的緣故,有些蒙塵了,好在光線不錯。

言堂小心地扶著慕濯直接坐在床沿,聲音關切,“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慕濯看著他不說話,臉色依然有些蒼白。

言堂懊惱道,“是我考慮不周到了。這麽長的路你身子嬌貴自然受不了,我這就去請大夫看看。”

慕濯拉住起身準備出門的言堂,待他疑惑轉過頭來時,冷淡道,“你娶我是因為我是風卿洛?”

言堂只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耐著性子哄道,“我先請個大夫給你看看,其他的事情回來再說。”

慕濯固執地不放手,態度堅持,“不需要大夫,你說。”

她好不容易才確定了面前這個人,就是她心心念念陪同了她兩個世界的人,怎麽舍得放手呢?

她慕濯身處黑暗,所以才會義無反顧喜歡上那個永遠光明磊落的扶蘇,他仁慈寬厚。

兩個世界的陪伴,他早就不再是她心裏一個喜歡的歷史人物,他從書中走出來是鮮活的一個人。

言堂皺眉,坐了回去,出聲詢問,“怎麽了?”

慕濯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你喜歡風卿洛?”見他露出不解,慕濯又補充道,“成親之前的風卿洛?”

言堂更是一頭霧水,“不都是你嗎?”

慕濯只覺得心裏最後一絲希望被澆滅了個徹底,從就像被人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徹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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