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紅裙子跟您兒子的自殺有什麽關系？”問題才問出口，紀琛瞬間聯想到了一種死亡方式：性窒息。沈建豪反覆提到的那樣做，不會是那種能產生窒息快感的性行為吧？

像是在印著紀琛的想法，葉女士道：“法醫說，我兒子是被自殺的，他的死因是……是性窒息。如果沒有紅裙子，我兒子根本不會做這個的……嗚嗚嗚，就是那個變態醫生害的！”

紀琛沈默，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絕對不可能是林景會做的事。而且聊天記錄裏的一些話，也不像林景說話的口氣。

林景被人陷害了！

“紀律師，你能幫我告倒那個變態醫嗎？”葉女士擦了擦眼淚，“聽說他爸爸是警察局的人，我擔心……”

紀琛把那些聊天記錄拍到手機裏，然後把那疊紙還給陳女士，“不好意思，我不擅長這類的案子，但我認識一個律師，他很擅長，我把他介紹給你認識，可以嗎？”

“那個律師可以幫我告倒林醫生嗎？”

林景遞給她一張名片：“這個問題你得問他。”

送走葉女士，紀琛立刻開車去警局見林景，期間他還給陳法醫打了個電話，陳法醫告訴他，負責這個案子的李警官是從省裏來的，而且局裏還針對這起案子成立了一個專案組，成員全部是李警官的人。陳法醫沒有參與這個案子，所以他也不清楚案子的具體進展。

紀琛開車到警局時，林景和陳法醫正從裏面出來。

“紀琛，你來了，”林景沖他笑道，“我沒事。警察只是找我了解沈建豪的情況。”

紀琛沒說話，最麻煩的是那些聊天記錄，如果是真的，林景很可能要為沈建豪的死負責。

“我們先回去吧。”陳法醫道。

上了車，大家各懷心事，一時間沒人說話。

“那個李警官很眼生，我好像沒見過，是別的地方派來的嗎？”林景先打破沈默。

“省廳調來了一個專案組，他是負責人，”提到這個，陳法醫捏了捏眉頭，煩躁道，“他們本來是在查一個特殊案件，但沈建豪的案子一出，他們就接手了。估計沈建豪的案子跟他們那個特殊案件有什麽聯系吧。可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

“沈建豪不是自殺的！”林景打斷陳法醫的話，“他是被人謀殺的，那個人冒充我跟沈建豪聊天，並利用他的心理疾病，一步步誘導他自殺！”

這時，林景看到一個女人猛地朝他們的車子沖過來，林景扯住紀琛的手，大聲道：“紀琛，停車！”

紀琛的手被他扯住，車子突然大轉彎，差點撞上了綠化帶。

“林景，怎麽了？”

“我們撞到人了，血，好多血，她倒在了那裏，”林景趕緊打開車門，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嘴裏還喃喃道，“她死了！死了！”

紀琛和陳法醫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都微變。

“林景，你仔細看看，這裏什麽都沒有！”紀琛按住林景的肩膀，努力讓他保持冷靜。

“沒有了……怎麽會沒有了？”林景不敢置信地看著地面，他眨了眨眼睛，那個渾身是血的女孩瞬間消失了。

“我看見了，真的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真的有，我不可能看錯的！”

“應該是陽光太刺眼了，你看錯了。”紀琛趕緊把林景拉回到車裏。

“估計剛才你在問詢室時精神壓力太大了，所以才會產生幻覺……”陳法醫也安撫道，“沒事的，你好好躺著休息一下，很快就沒事了。”

“嗯。”林景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自己放松下來，他躺在座椅上，剛想閉上眼睛休息，那個渾身是血的女孩又出現在車前。

血從她的身上一點點往下滴。嘀嗒，嘀嗒……林景甚至聽到了水滴落下的聲音。

恐懼感從林景的神經末梢一直席卷整個大腦，林景的身體都在顫抖。

但他不想讓紀琛和陳法醫擔心，所以他努力克制住恐懼。他閉上眼睛，通過冥想讓恐怖的血影從自己的腦海裏消失……

幻覺……為什麽突然會出現幻覺呢？

——

回到家，林景若無其事地進廚房做飯。

林國強被迫休假，整個人病怏怏地看著晚間新聞。林景一進廚房，他就從沙發裏蹦起來，“老陳，剛才小李打電話給我，說跟沈建豪聊天的號的IP地址查出來了。那些信息真的是林景發的，用的還是林景的手機。這特麽的是怎麽回事？”

紀琛皺眉道：“應該是林景被盜號了，有人想陷害他。”

但說完，紀琛自己也不相信這個理由。如果是盜號，那麽技術人員不可能查不出來。但是有誰能用林景的手機聊天，然後又能及時刪掉聊天記錄而不被發現呢？

“還有件事更麻煩，”陳法醫無奈道，“老林，你知道李明輝為什麽會插手這個小案子嗎？”

“李明輝？這小子不是去省廳了嗎？怎麽又被貶到我們這裏了？難道是因為他跟他前妻離婚，被老丈人穿小鞋了？”李明輝跟林國強都曾在一個小派出所裏呆過，那時他們還一起破了一起性質惡劣的連環殺人案，算立了個大功，李明輝因此去了省裏任職，而林國強不喜歡太多束縛，於是就留在了江州。李明輝本來混得不錯的，但因為幾年前跟老婆離婚，又娶了個比他小十來歲的老婆，所以事業受到了影響。

“他是專案組的負責人，據說是來調查一起連環殺人案的。具體的他們沒透露，但我懷疑李明輝覺得林景是突破口。所以他肯定會咬住不放的！”陳法醫端了盤葡萄，邊吃邊道，“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

“不是，林景他做了什麽，連環殺人案跟他有什麽關系？”林國強啪地把遙控器扔在了茶幾上，聲音瞬間拔高了幾度。以前還是同事時，林國強總不待見李明輝，所以他總覺得是林明輝為了報覆他，故意找林景的茬的。

“怎麽了？”林景聽到動靜，舉著把炒勺就出來了，“爸，你不準欺負紀琛！”

林國強趕緊打哈哈道：“沒事沒事，你趕緊回去炒菜，別把菜給炒糊了啊。”

吃完晚飯，林國強和陳法醫覺得林景在，說話不方便，直接找了個借口警局，順便找李明輝“敘舊”。

屋子裏只剩下林景跟紀琛。

林景放下筷子，突然問道：“紀琛，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岑文靜的人？”

紀琛想否認，但林景的表情像是知道了什麽，於是他坦白道：“她是你的朋友。”

“為什麽我會不記得她？”

紀琛沈默了幾秒，“子妤說，你曾經得了解離性失憶，你忘掉了跟她有關的一切。”

“解離性失憶……”林景曾在書上看過很多類似的個案，沒想到這種癥狀竟然出現在他自己身上。難怪他總覺得他的人生少了一塊，原來不止少了紀琛，還少了一段記憶。

林景望住他深邃清黑的眉眼，淡淡地問道：“紀琛，我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紀琛稍稍一楞，眼睛裏便染了說不出的情緒，但很快他有露出笑容，“你什麽都沒做，那時我爺爺給我的壓力太大了，所以我才出國，跟你沒關系。”

“我到底做了什麽？”林景現在很恐慌，他害怕自己忘了很多重要的事，他甚至懷疑，現在的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嗎？

“你不相信我？”紀琛反問道。

林景還想說什麽，看見紀琛不經意深沈下去的眼眸，他把話咽了回去。

“我困了，我要去睡覺了。”林景面無表情道，“紀琛，天黑了，你早點回家吧！”

說完也不等紀琛的反應，他徑直走進房間，然後反手關上了門。

林景沒睡覺，他一點也不困。他對著窗戶發呆。深色的窗簾遮著，外邊的燈光朦朧而不清晰。

他想起了在問詢室裏李警官說的那些話，他說那個岑文靜是他的朋友，她殺了人。李警官還說，他曾為了證明岑文靜不是兇手，做過很多不理智的事情。

林景又失眠了。

他從抽屜裏拿出了王醫生給他的助眠藥。他往手心裏倒了好幾顆，然後直接吞了下去。

這時候他甚至想，要是這個是安眠藥就好了。

這樣就不用去想那些令人恐懼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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