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紀琛道：“如果我是辯護律師，我就可以參與取證，不是嗎？”來的路上，紀琛就接到了吳曉駿的電話，陳思思的父母打算請他為陳思思辯護，原本紀琛打算拒絕，可一想到林景，他還是決定接下這個案子。

“你……”林國強忍不住提醒道，“你確定要替陳思思辯護？”

“就算陳思思是殺人犯，她也有為自己辯白的權利。”

林國強道：“顧雪被人割斷了頸部動脈，身上還有很多創口。陳法醫初步判定，她是失血過多而死的。案發時只有陳思思在場，並且有目擊證人看到渾身是血的陳思思正拿著鏡子碎片行兇。所以，證據鏈很很完整，只是……”

紀琛質疑道：“你們確定兇器是鏡子碎片？”

“初步鑒定是。”林國強皺眉，紀琛這是懷疑他們的辦案能力嗎？

這時陳法醫正推門進來，聽到紀琛的質疑，他問道：“你也覺得這個案子有疑點？”

陳法醫似乎自帶冷氣，他一進來，室內溫度立刻蹭蹭往下降。

林國強不解道：“……什麽叫你也？你屍檢有發現了？”

陳法醫把幾張屍檢照片遞給林國強，然後從林國強的櫃子裏拿出一桶泡面，邊撕包裝，邊做匯報道：“兇手用的兇器是鋒利的鏡子碎片，就算兇手是突然襲擊死者，也不可能讓死者在短時間內立刻毫無反抗能力。但死者身上幾乎沒有防禦性外傷——死者並沒有進行反抗！”

紀琛分析道：“所以，整個殺害過程，死者很有可能已經喪失意識了嗎？”

也就是說，死者是在昏迷狀態被殺害的。

“不對啊，死者跟陳思思是情敵關系，她應該會對陳思思有所防備啊。”林國強猜測道，“難道死因另有蹊蹺？”

陳法醫用力撕開調料包，無奈道：“我想對死者進行解剖，但死者家屬死活不肯簽同意書。我也沒辦法。只能等血液檢測的結果出來後，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發現。要是能解剖屍體就好了。”說完，他又看向紀琛，“你又發現了什麽？”

紀琛把他拍的照片遞給陳法醫。

陳法醫看了幾秒，然後皺眉道：“難怪我在現場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強迫癥要犯了，原來是這樣啊。有點意思。”說完繼續專心致志地鼓搗他的泡面。

林國強看了足足半分鐘，越看越懵，這張照片拍的就是塊鏡子碎片，沒什麽特別的，跟強迫癥，不，跟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啊？

但威武霸氣的林隊不能在紀琛這個毛頭小子面前露怯。

林國強清咳一聲，強裝淡定道：“這個我會好好去查查的。”他頓了頓，看向外面，機智地轉移話題，“林景應該快出來了吧。”

果然，紀琛立刻道：“我去找他。”

陳法醫戳了戳他的面條，提醒道：“你最好快點去，他現在很可能蹲在樓下的某個花壇邊摧殘植物。”

“……”

紀琛走後，林國強立刻把陳法醫的泡面端走，“你們到底發現了什麽疑點？”

“你讓人分析一下所有鏡子碎片的材質。”陳法醫淡定地搶回自己的泡面，正打算挑起一綹面條，卻發現泡面再次被人端走了。

陳法醫舉著叉子，無奈道，“你能不要總是在我吃飯的時候上演十萬個為什麽嗎？我要吃飯！”

“冷水是泡不開面的。”

陳法醫一摸，水竟然是冷的。這特麽的是智障才會犯的低級錯誤啊！

“強子……”陳法醫煩躁地撓撓自己的頭發，一掃之前的高冷形象，“你能不能讓我偷偷地解剖這名死者的屍體？實在不能，局部解剖也行啊！求你了，我已經兩個月沒有解剖新鮮的屍體了，手簡直癢的不行……”

“……”林國強望天，冷水泡面能毒死人嗎？他現在非常想謀殺同事！

——

林景端著杯溫水，跟著小張到了三樓的一個房間。門打開，林景看到陳思思坐在椅子裏，背著光，她的粉色lolita裙子沾滿了暗紅色的血跡，白皙的手掌緊握著一塊鋒利的玻璃。

“思思。”林景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她面前，輕聲叫她的名字。

陳思思的手指動了動。

“思思，是我。”

陳思思擡起頭，臉上還沾著黏糊糊的暗紅色血漬。她渙散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

“啊啊啊啊，”她雙手抱住自己，整個人縮在椅子上，“好可怕！林醫生，不是我，我沒有殺她，我看到她躺在地上，全都是血……她死了，死了，好可怕……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你別害怕，”林景朝她伸出手，“你把你手裏的玻璃給我，好嗎？”

陳思思握住玻璃片的手一緊，血立刻從她手掌心滲了出來。

嘀嗒、嘀嗒，鮮紅的血液滴到了地板上。

“思思，把它給我，好嗎？”林景伸出手，輕聲詢問道。

陳思思猶豫了一會，慢慢伸手，顫抖著把玻璃片放在了林景的掌心。

“嗯，你做的很好，”林景端起水杯，遞給她，“你現在口渴嗎？來，喝口水。”

陳思思舔了舔幹涸的嘴角，顫抖的手接過了水杯。

等她喝完水，情緒稍微緩解了一點，林景問道：“思思，你能告訴我，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我不知道……我進去的時候，她，她全身是血……”陳思思又激動起來。

林景按住她的肩膀，輕聲道：“別怕，別怕！你當時看到了什麽？”

“魔鬼在鏡子裏……”陳思思驚恐道，“林醫生，我碎了，突然有好多個我……我……她死了，好多血。林醫生，我真的好怕，惡魔來了，是惡魔殺的，她說那個女人該死，她該死……”陳思思越說越語無倫次。

小張急了，趕緊道：“林景，她已經瘋了，你問她這些根本沒用！你有沒有辦法能讓她冷靜下來？”

陳思思更驚恐了，大喊大叫道：“不要，不要流血！我按不住傷口，好可怕……林醫生，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推她……我沒有……”

“思思，不要怕，我在這裏。”

陳思思緊緊抱住林景，“林醫生，不是我，我沒有殺人……你要相信我，我沒有……”

林景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他的語氣頓住，“別怕，我在這裏。”

陳思思的眼皮越來越重，漸漸靠在林景的肩膀上睡著了。

小張小聲道；“林景，還是你有辦法，一下子就把她哄睡著了。”

林景讓陳思思靠在椅子上，然後無奈地看向小張：“水裏有鎮定劑。”

“……”

林景問道：“那幾個目擊證人看到了什麽嗎？”

小張道：“她跪在死者的旁邊，手裏拿著一塊鏡子碎片，不時地朝空氣揮舞著，嘴裏還念叨著莫名其妙的話……估計她是精神病又發作了吧。”

“鏡子……”林景猛然間想起，陳思思最後一次在他那裏咨詢，他就是利用了鏡子來摧毀那個她幻想出來的虛假自我。

那時埋下的禍根嗎？

“對啊，她用一根生銹的鐵棍打碎了鏡子，還用鏡子碎片捅死了死者。”小張很少見到林景那麽慌亂。

“……那她為什麽不直接用鐵棍攻擊死者，而是打碎鏡子，再從地上撿起一塊適合殺人的鏡子碎片殺死死者呢？”林景立刻發現了疑點，質問道。

小張支吾了一會，隨口解釋道：“陳思思是個病人，當然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維去推斷。”

就算陳思思那時邏輯混亂，她也會下意識地選擇最簡單的方式去攻擊死者。

這是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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