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箱庭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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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景哼著歌去了診所，小鄭狐疑地打量了他半天，然後提醒道：“上次那個男孩又來找你了。”
“誰？”
“顧覺修！”
林景思考了一會，“讓他再等等，10點整你再帶著他來找我。”
“可你現在不是很閑嗎？”
“我得讓他記住我的規矩。”咨詢師對來訪者要做到無條件接納，但不代表來訪者可以隨意破壞咨詢師定下的規則。
10點整，林景直接帶著顧覺修去了沙盤室。
“沙盤？”顧覺修看著面前的沙盤，用手抓起一把沙子，興致缺缺道，“林醫生，我原本對你還有期待的。可是你的新治療方案就是箱庭療法嗎？據我所知，它對矯正性取向沒有任何作用。”
“那邊有很多小模具，你可以隨意挑選你喜歡的，然後按你喜歡的方式擺在上面。”林景指了指沙箱左側的幾個架子，上面放著很多小模具：建築、交通工具、人偶、植物、動物……用這些模具可以模擬出大部分現實場景，而且每種類型模具都代表著相應的心理意象。
而這小小的沙箱就是展示來訪者潛意識的舞臺。
顧覺修的嘴角翹了翹，然後拿起了一個水晶球，放在了最中央，挑釁地問道：“沙盤上出現這個，是不是意味著我充滿了生命力？”
水晶球這個意象是生命力的象征——林景的笑容僵住。沙盤療法分析的是來訪者的內心投射，也就是潛意識裏的內容。顧覺修的心理阻抗太嚴重了，林景本來想用它繞開心理阻抗，可沒想到顧覺修竟然知道沙盤療法的原理和流程，所以這種治療方法對他根本無效。
幾秒後，林景恢覆冷靜，“那你就把它當做個小游戲吧。”
這時輪到顧覺修楞住了。
林景挑釁道：“怎麽，你害怕我分析你的潛意識？”
“我才不怕！你根本不會精神分析。”
林景笑了笑，當初他可是花了兩萬塊學的沙盤技術，雖然沒怎麽用過，但不代表他不會。
顧覺修的手劃拉了幾下沙子，然後從架子上拿了幾棵松樹，放在了沙盤的左側。
林景在紙上記錄下他擺放的物件名稱和位置。
顧覺修似乎沈浸於沙盤游戲帶來的新鮮刺激，低著頭專註地擺弄著一座小拱橋。
“林醫生，其實你也是個同性戀者，對吧？”顧覺修在沙盤右側又放了幾個建築物，突然打破沈默。
林景的手一頓，圓珠筆筆尖在紙上留下一條長痕，“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現在不是！”
“可是你的書架出賣了你。”顧覺修在沙盤右側搭建了一個漂亮的公園，然後在旁邊放了兩個玩偶，其中一個被他砰倒在了沙子上，顧覺修沒管它，反而繼續在兩個玩偶之間圍了一個小柵欄。
“在你書架的最底層放著幾本關於同性戀的學術著作，書的封面起毛邊，證明你看過很多遍，但書上有灰塵，而你又是個愛整潔的人，這說明你很久沒碰這塊區域——你不敢或者抗拒面對你是同性戀的事實。其中《友愛與背叛——西方同性戀歷史研究》這本書的書腰有損毀的痕跡，說明這本書的某些內容讓你憤怒了。林醫生，我分析的對嗎？”
顧覺修很聰明，他從細節就把林景分析透了。
林景沈默了一會，卻繞開話題，“你應該很喜歡他吧。”林景指著沙盤道，“沙盤右側代表未來，而你把他擺在了你的未來，即使他傷害了你。”
“很喜歡，所以很痛苦。”顧覺修反問道，“他對你也很重要吧？”
“大概。”
“大概？”顧覺修不解地看著他。
“只有年輕人才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
林景伸手把那個倒在沙子裏的玩偶扶正，語重心長道：“小顧，就算你很喜歡那個人，也不要作賤自己，不值得！”
玩偶倒下卻沒有立刻扶起來——這投射出一種內隱的攻擊性。林景一開始以為倒地的玩偶是顧覺修喜歡的那個人，但從人偶的造型來看，這個倒地的人偶更像是顧覺修自己——這種攻擊性是對自己的。也就是說，顧覺修因為對方的拒絕，已經陷入了自我厭棄和自我否定的狀態。
顧覺修沈默。
自從被那個人拒絕後，他第一次有了自卑感。從小到大，他想要什麽都能輕易得到，只有這件事讓他感到挫敗。
林景繼續道：“他不喜歡你，不代表你不好，更不代表你的性取向是錯的，你明白嗎？”
顧覺修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沙子，“我因為喜歡他，才變成了同性戀。這就像是建立了一個錯誤的反射鏈。要停止喜歡他，只有切斷反射環路。林醫生，你真的沒辦法幫我矯正性取向嗎？”
林景有些頭疼，這樣聊下去，又回到了原點。他轉移話題道：“你喜歡那個男生什麽？”
“他做的鹽灼蝦很好吃。”
“還有呢？”
顧覺修反問：“這點不夠嗎？”
“性格方面呢？”
顧覺修想了想，“話嘮、做事魯莽、性格沖動，這些我都不喜歡。”
“……”林景哭笑不得，以前他總覺得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太膚淺了，要不看臉，要不看銀行卡餘額，深刻點的看性格，但永遠也只能看到拔高的優點，完全就靠著腦部分泌的那點多巴胺膩歪個幾天。但沒想到，顧覺修再次刷新了他對當代年輕人戀愛觀的看法。
林景清了清嗓子，問道：“他是怎麽拒絕你的？”
“不回我的情書，並且在我表白的第二天跟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了。”
“情書？”
顧覺修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粉色小卡片，上面寫著一行字母：
HAtTc
OsUICuZn
林景看了一眼卡片，擡頭看一眼顧覺修，又繼續低頭看了一眼卡片。
摩斯密碼？格式不對！柵欄加密法，幾行字之間沒有固定的規律……作為一個資深的柯南迷，林景腦子轉了好幾個圈，還是翻譯不出來這串字母有什麽含義。
“他把情書還給了我，而且什麽都沒說。”
“額……你有沒有想過他壓根看不懂這麽覆雜的表達密碼？”看都看不懂，能說什麽呢？
“我最喜歡化學！”顧覺修悶悶道，“他也知道我最喜歡化學。”
“所以？”這跟化學又扯上了什麽關系？
“這些字母都是化學元素。”
化學……
林景又仔細看了看卡片，難怪這些字母那麽眼熟，原來是化學元素啊。
談戀愛這種單純靠顏值的事，為毛要扯上化學這種煩人的東西。
“他學什麽專業的？”
“歷史。他是我的學弟，也是我室友。”
“……你為什麽不學卓文君寫首詩表白呢？”林景哭笑不得，顧覺修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所以他只記得自己喜歡什麽，而忽略了對方能接受什麽。
顧覺修茫然地問：“卓文君是誰？”
林景嘆了口氣，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問道：“你確定你對他的感情是愛情？”
“我對他有性沖動。”
“……性沖動不等於愛情！”
顧覺修沈默了一會，問道：“林醫生，你當初是怎麽擺脫失戀困境的？”
“我沒失戀啊，”林景玩著手中的筆，眼睛瞇起來，“只是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見了。你懂那種感覺嗎？就是突然間，你的人生有一部分消失了，你想找，卻又不敢去找。後來，每次想到他的時候，我就吃冰激淩，吃多了就牙疼……再後來，一想到這個名字就牙疼……”可是，見到紀琛的那一刻，他刻意建立的條件反射就消失了。
顧覺修沈默了一會，拍了拍林景的肩膀，“你比我慘！”至少他每天能看著那個人在他眼前蹦噠。
“……”但現在紀琛已經是他的了啊！林景決定不打擊這個自以為是的男孩。
顧覺修看了看沙盤上的小人偶，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把那個小柵欄拿掉了，“林醫生，我突然發現，我不需要矯正我的性取向了。”
想通了就好！
林景松了一口氣，但心底卻有種不詳的預感——顧覺修不像是那麽容易想通的人啊！
“愛情，本質上就只是一種特殊的條件反射，對嗎？”顧覺修問道。
又開始討論學術問題了嗎？林景糾正道：“愛情本質上是各種激素，多巴胺、後葉催產素、內腓肽，聯合造成的一種愉悅體驗。這應該算是人的本能行為。”
“神經細胞只有受到新異刺激時才會興奮，固定的兩性關系，根本無法讓大腦持續分泌這些激素。但有的愛情可以維持一輩子。那些超越本能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不是嗎？”
“也可以這麽說。”林景有些後悔，早知道就直接回溯顧覺修的童年好了，為什麽要用沙盤療法呢？
“在某個瞬間，我遇到了一個人，然後產生了愉悅的感覺，我將那個人跟愉悅的感覺聯結在一起。只要見到那個人，我就會開心。——也就是愛情。這跟巴普洛夫籠子裏的那條狗聽到鈴鐺就開始分泌唾液沒什麽區別，對吧？”
“……”好像無法反駁。但這是什麽奇怪的比喻？
顧覺修如釋重負，“林醫生，謝謝你，你解開了我的疑惑。”
“……？”林景一臉蒙逼，他說什麽了，等等，他不會是誤導了顧覺修什麽吧？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林景皺眉道：“不是啊，你打算怎麽做？”
“作為一個行為主義取向的咨詢師，你不懂我的意思嗎？”
林景：“……”行為主義學派的先驅們好像沒人研究過該怎麽談戀愛吧？
顧覺修站起來，“林醫生，治療到這裏就結束吧。”
林景提醒道：“額……評估什麽時候結束治療的是我。”
“但交錢的是我！”
“……”
直到顧覺修離開，林景還處於莫名其妙的狀態。
林景低頭看了眼顧覺修的沙盤，整體很和諧，沙盤的右側出現了一只蝴蝶——這是個特殊意象，表示他的心理危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除。他還拿掉了隔斷兩個人偶之間的柵欄。
林景的心一涼，顧覺修明白的事，跟他想的不會是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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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顧覺修！”
林景思考了一會，“讓他再等等，10點整你再帶著他來找我。”
“可你現在不是很閑嗎？”
“我得讓他記住我的規矩。”咨詢師對來訪者要做到無條件接納，但不代表來訪者可以隨意破壞咨詢師定下的規則。
10點整，林景直接帶著顧覺修去了沙盤室。
“沙盤？”顧覺修看著面前的沙盤，用手抓起一把沙子，興致缺缺道，“林醫生，我原本對你還有期待的。可是你的新治療方案就是箱庭療法嗎？據我所知，它對矯正性取向沒有任何作用。”
“那邊有很多小模具，你可以隨意挑選你喜歡的，然後按你喜歡的方式擺在上面。”林景指了指沙箱左側的幾個架子，上面放著很多小模具：建築、交通工具、人偶、植物、動物……用這些模具可以模擬出大部分現實場景，而且每種類型模具都代表著相應的心理意象。
而這小小的沙箱就是展示來訪者潛意識的舞臺。
顧覺修的嘴角翹了翹，然後拿起了一個水晶球，放在了最中央，挑釁地問道：“沙盤上出現這個，是不是意味著我充滿了生命力？”
水晶球這個意象是生命力的象征——林景的笑容僵住。沙盤療法分析的是來訪者的內心投射，也就是潛意識裏的內容。顧覺修的心理阻抗太嚴重了，林景本來想用它繞開心理阻抗，可沒想到顧覺修竟然知道沙盤療法的原理和流程，所以這種治療方法對他根本無效。
幾秒後，林景恢覆冷靜，“那你就把它當做個小游戲吧。”
這時輪到顧覺修楞住了。
林景挑釁道：“怎麽，你害怕我分析你的潛意識？”
“我才不怕！你根本不會精神分析。”
林景笑了笑，當初他可是花了兩萬塊學的沙盤技術，雖然沒怎麽用過，但不代表他不會。
顧覺修的手劃拉了幾下沙子，然後從架子上拿了幾棵松樹，放在了沙盤的左側。
林景在紙上記錄下他擺放的物件名稱和位置。
顧覺修似乎沈浸於沙盤游戲帶來的新鮮刺激，低著頭專註地擺弄著一座小拱橋。
“林醫生，其實你也是個同性戀者，對吧？”顧覺修在沙盤右側又放了幾個建築物，突然打破沈默。
林景的手一頓，圓珠筆筆尖在紙上留下一條長痕，“是什麽讓你產生了這種錯覺？”
“你喜歡的那個人是你的朋友？”
“……現在不是！”
“可是你的書架出賣了你。”顧覺修在沙盤右側搭建了一個漂亮的公園，然後在旁邊放了兩個玩偶，其中一個被他砰倒在了沙子上，顧覺修沒管它，反而繼續在兩個玩偶之間圍了一個小柵欄。
“在你書架的最底層放著幾本關於同性戀的學術著作，書的封面起毛邊，證明你看過很多遍，但書上有灰塵，而你又是個愛整潔的人，這說明你很久沒碰這塊區域——你不敢或者抗拒面對你是同性戀的事實。其中《友愛與背叛——西方同性戀歷史研究》這本書的書腰有損毀的痕跡，說明這本書的某些內容讓你憤怒了。林醫生，我分析的對嗎？”
顧覺修很聰明，他從細節就把林景分析透了。
林景沈默了一會，卻繞開話題，“你應該很喜歡他吧。”林景指著沙盤道，“沙盤右側代表未來，而你把他擺在了你的未來，即使他傷害了你。”
“很喜歡，所以很痛苦。”顧覺修反問道，“他對你也很重要吧？”
“大概。”
“大概？”顧覺修不解地看著他。
“只有年輕人才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
林景伸手把那個倒在沙子裏的玩偶扶正，語重心長道：“小顧，就算你很喜歡那個人，也不要作賤自己，不值得！”
玩偶倒下卻沒有立刻扶起來——這投射出一種內隱的攻擊性。林景一開始以為倒地的玩偶是顧覺修喜歡的那個人，但從人偶的造型來看，這個倒地的人偶更像是顧覺修自己——這種攻擊性是對自己的。也就是說，顧覺修因為對方的拒絕，已經陷入了自我厭棄和自我否定的狀態。
顧覺修沈默。
自從被那個人拒絕後，他第一次有了自卑感。從小到大，他想要什麽都能輕易得到，只有這件事讓他感到挫敗。
林景繼續道：“他不喜歡你，不代表你不好，更不代表你的性取向是錯的，你明白嗎？”
顧覺修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沙子，“我因為喜歡他，才變成了同性戀。這就像是建立了一個錯誤的反射鏈。要停止喜歡他，只有切斷反射環路。林醫生，你真的沒辦法幫我矯正性取向嗎？”
林景有些頭疼，這樣聊下去，又回到了原點。他轉移話題道：“你喜歡那個男生什麽？”
“他做的鹽灼蝦很好吃。”
“還有呢？”
顧覺修反問：“這點不夠嗎？”
“性格方面呢？”
顧覺修想了想，“話嘮、做事魯莽、性格沖動，這些我都不喜歡。”
“……”林景哭笑不得，以前他總覺得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太膚淺了，要不看臉，要不看銀行卡餘額，深刻點的看性格，但永遠也只能看到拔高的優點，完全就靠著腦部分泌的那點多巴胺膩歪個幾天。但沒想到，顧覺修再次刷新了他對當代年輕人戀愛觀的看法。
林景清了清嗓子，問道：“他是怎麽拒絕你的？”
“不回我的情書，並且在我表白的第二天跟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了。”
“情書？”
顧覺修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粉色小卡片，上面寫著一行字母：
HAtTc
OsUICuZn
林景看了一眼卡片，擡頭看一眼顧覺修，又繼續低頭看了一眼卡片。
摩斯密碼？格式不對！柵欄加密法，幾行字之間沒有固定的規律……作為一個資深的柯南迷，林景腦子轉了好幾個圈，還是翻譯不出來這串字母有什麽含義。
“他把情書還給了我，而且什麽都沒說。”
“額……你有沒有想過他壓根看不懂這麽覆雜的表達密碼？”看都看不懂，能說什麽呢？
“我最喜歡化學！”顧覺修悶悶道，“他也知道我最喜歡化學。”
“所以？”這跟化學又扯上了什麽關系？
“這些字母都是化學元素。”
化學……
林景又仔細看了看卡片，難怪這些字母那麽眼熟，原來是化學元素啊。
談戀愛這種單純靠顏值的事，為毛要扯上化學這種煩人的東西。
“他學什麽專業的？”
“歷史。他是我的學弟，也是我室友。”
“……你為什麽不學卓文君寫首詩表白呢？”林景哭笑不得，顧覺修太以自我為中心了，所以他只記得自己喜歡什麽，而忽略了對方能接受什麽。
顧覺修茫然地問：“卓文君是誰？”
林景嘆了口氣，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問道：“你確定你對他的感情是愛情？”
“我對他有性沖動。”
“……性沖動不等於愛情！”
顧覺修沈默了一會，問道：“林醫生，你當初是怎麽擺脫失戀困境的？”
“我沒失戀啊，”林景玩著手中的筆，眼睛瞇起來，“只是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見了。你懂那種感覺嗎？就是突然間，你的人生有一部分消失了，你想找，卻又不敢去找。後來，每次想到他的時候，我就吃冰激淩，吃多了就牙疼……再後來，一想到這個名字就牙疼……”可是，見到紀琛的那一刻，他刻意建立的條件反射就消失了。
顧覺修沈默了一會，拍了拍林景的肩膀，“你比我慘！”至少他每天能看著那個人在他眼前蹦噠。
“……”但現在紀琛已經是他的了啊！林景決定不打擊這個自以為是的男孩。
顧覺修看了看沙盤上的小人偶，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把那個小柵欄拿掉了，“林醫生，我突然發現，我不需要矯正我的性取向了。”
想通了就好！
林景松了一口氣，但心底卻有種不詳的預感——顧覺修不像是那麽容易想通的人啊！
“愛情，本質上就只是一種特殊的條件反射，對嗎？”顧覺修問道。
又開始討論學術問題了嗎？林景糾正道：“愛情本質上是各種激素，多巴胺、後葉催產素、內腓肽，聯合造成的一種愉悅體驗。這應該算是人的本能行為。”
“神經細胞只有受到新異刺激時才會興奮，固定的兩性關系，根本無法讓大腦持續分泌這些激素。但有的愛情可以維持一輩子。那些超越本能的愛情才是真正的愛情，不是嗎？”
“也可以這麽說。”林景有些後悔，早知道就直接回溯顧覺修的童年好了，為什麽要用沙盤療法呢？
“在某個瞬間，我遇到了一個人，然後產生了愉悅的感覺，我將那個人跟愉悅的感覺聯結在一起。只要見到那個人，我就會開心。——也就是愛情。這跟巴普洛夫籠子裏的那條狗聽到鈴鐺就開始分泌唾液沒什麽區別，對吧？”
“……”好像無法反駁。但這是什麽奇怪的比喻？
顧覺修如釋重負，“林醫生，謝謝你，你解開了我的疑惑。”
“……？”林景一臉蒙逼，他說什麽了，等等，他不會是誤導了顧覺修什麽吧？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林景皺眉道：“不是啊，你打算怎麽做？”
“作為一個行為主義取向的咨詢師，你不懂我的意思嗎？”
林景：“……”行為主義學派的先驅們好像沒人研究過該怎麽談戀愛吧？
顧覺修站起來，“林醫生，治療到這裏就結束吧。”
林景提醒道：“額……評估什麽時候結束治療的是我。”
“但交錢的是我！”
“……”
直到顧覺修離開，林景還處於莫名其妙的狀態。
林景低頭看了眼顧覺修的沙盤，整體很和諧，沙盤的右側出現了一只蝴蝶——這是個特殊意象，表示他的心理危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除。他還拿掉了隔斷兩個人偶之間的柵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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