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蘇臻還沒有起床，就接到趙綿綿的拜年電話。

“蘇臻啊，新年快樂啊。過年怎麽都不回來啊，啥時候回來呀？回來一起玩啊。馬上又新的一年了，怎麽都沒有聽到你啥動靜啊。”趙綿綿在電話裏連環炮似的發問。

“新年快樂啊，這麽早就起來了啊。什麽什麽動靜？過年問人家什麽動靜做什麽？你覺得我該有什麽動靜呢。”蘇臻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故繞圈子的問。

“你就裝吧，你。問你什麽時候結婚啊，早點結婚吧，生個孩子，感受下做媽媽的感覺。我現在就想找個正在坐月子的媽媽一起嘮叨一下才好，跟你說你感受不到。”

“這麽說來，是你做媽媽做的挺幸福的了，你幸福就可以了啊，不用把我也扯進去啊。你和你家寶寶都好吧。對了，你家寶寶叫啥名字，我都還不知道呢。”

“小名叫豆豆，哈哈，我覺得這個名字可愛，就這麽叫了。”趙綿綿的言語間是無比的幸福。

“哈哈，豆豆，這個名字適合小孩子。現在豆豆有兩個月了吧，你坐完月子了？”

“沒，還在坐月子呢，婆婆說坐一百天比較好，所以人家只要坐一個月，我卻要坐一百天，不過我聽別人說，月子坐一百天對女人身體比較好，以後後遺癥少。以後你也坐一百天吧，我還要一個多月才能出月子呢。我坐的簡直要崩潰了，打死我也不生第二胎了。”趙綿綿可憐兮兮的說道。

“啥，坐一百天？我還是頭回聽說呢，那不是要把人都坐傻去？”蘇臻很是驚訝。

“是啊，可是有什麽辦法啊，你知道嗎，每天都是吃肉，吃的我快要吐了。我真想跑到路邊攤去吃幾天，吃了拉肚子都不後悔。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豬蹄和老母雞，所以我現在好肥啊，身材已經完全變形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胖成這樣。只等著出了月子就開始減肥，不然下半輩子真的不敢出門了。”

“唉，女人真是太偉大了，為了孩子做出了偉大的犧牲啊。聽你這樣說我都不想生了，我一直就不想生。唉。”

“是啊，真的是慘啊，容顏變老不說，心理上也很難適應，有了個孩子真的很不習慣，每天就是給孩子餵奶，換尿布，伺候了他的嘴巴伺候他的屁股。真不明白孩子每天吃的都是奶，哪裏來的那麽多便便。以前覺得孩子的便便好臟，現在卻要去觀察寶寶便便的顏色和氣味，天啊，真的會讓人瘋掉的，不過也只有對自己的孩子才會有這樣的耐心和愛心了……孩子哭，就扯得你的心也想哭。做媽媽的感覺真的太覆雜了，我還沒有適應過來，有時候真不明白幹嘛要生。生了要養，要負責，太痛苦了。你別以為我說的誇張，我可是都說的是事實。”趙綿綿喋喋不休的說著初為人母的不適應。

“信，你說的我都信。天啊，太恐怖了，就算是自己的寶寶，便便要聞氣味也會很惡心吧。想想就……”蘇臻說著居然有些反胃了。

“所以我現在給你打預防針啊，以後你也有個心理準備。你不知道我是毫無準備，什麽都不懂，有時候是各種無助和淩亂，幸好婆婆幫忙一起照顧豆豆，不然我家豆豆跟著我只能吃苦頭了。”

“嗯，聽你這樣說說，我都淩亂了。你這預防針也太猛了點。你家豆豆身體還好吧，寶寶身體好就一切好，萬一寶寶身體不好，會折磨死人去呢。現在小孩兒好像都很容易生病，你和你家寶寶都要註意身體啦。”

“還好啊，我家豆豆一直都很健康，還沒有感冒過呢，真是個超級乖寶寶，要你見了肯定喜歡的呢。”

“長的帥不帥？”

“當然帥啊，長大了肯定是帥哥啊，所以才要你生個姑娘，以後跟我家寶寶結婚啊。”

“天啊，你想的真遠，我現在是一根毛都生不出來，也不想生。生孩子好難，真想做個男人。哈哈。”

“你啊，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啊，準備準備好好準備，早點生，生了我和我家寶寶都去看你們。”趙綿綿一直喜歡游說蘇臻生個女兒，她覺得自己和蘇臻這麽好的關系，孩子也要是很好的關系才對——做不了夫妻也要做死黨般的朋友。

“不要這樣嘛，我壓力好大啊。為什麽每個人都念叨我生孩子啊，我要是這輩子生不了該咋辦呢。”

“瞎說，你啊，過年的就說的吉利點的吧。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早點回來看看我們啊。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元宵節要是有空就回去一趟吧，其實這麽遠，我還真不想跑呢，累死了。再說吧，回去會告訴你的。”

“好吧，那我等你啊。先拜拜啦。還有啊，你沒事就打電話給我啊，我每天在家無聊死了，都沒有人說話。你從來都不打給我，每次都是我打給你，要是我不打給你，你是不是都不會記得我啊。”

“沒有啦，我是怕打擾你啊，你不是要帶寶寶嗎？而且你有寶寶陪啊。”

“寶寶是寶寶，你是你啊，怎麽能混為一談呢。再說了，寶寶每天就只知道哭和睡覺，很是沒趣。你跟他說話都是白說，他又聽不懂。我都懶得和我兒子說話，累人。只想找個坐月子的媽媽一起好好傾訴一番才好。”

“……”

趙綿綿說著要掛電話，但是倆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好半天。

掛了電話，鐘煜也不問是誰打來的，也不討論她們的聊天內容。只是感慨了一句：“你們女人聊電話還真有的聊，啥芝麻小事都能扯出來。”

“那男人聊電話都聊什麽？”

“男人肯定是簡明扼要，說完就掛的，哪裏像你們這麽聊。”

“有嗎，我才不信，你和青河兄兩人吃飯時不都是有說有笑的嗎，似乎都說不完的事情，只是我聽不懂你們在聊什麽。感覺你們倆吃飯聊天可比我們聊電話厲害多了呢。”

“哈哈，這都被你拿來比較了，我也就和青河兄比較要好了。就好像你和趙綿綿一樣有足夠久足夠深的交情。不過你和趙綿綿的感情還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簡直可以用非同一般來形容了。還真是羨慕你們倆的關系呢，真的。”

“是嗎？可是我快被她煩死了呢，她太吵了，話多話題多想法多，又總是喜歡找我說。不過我已經被她吵了十幾年了，也習慣了。她對我一直比我對她要好，要是她不聯絡我，我也不會主動去聯絡她了。唉，我好像越來越不愛交朋友了。”

蘇臻不以為然的說著，現在她對趙綿綿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過，倒是趙綿綿卻總是記得她，時時打電話來問候，不然她恐怕最後和趙綿綿也會因為疏於聯絡變成陌生人。她的世界現在現在似乎只有鐘煜了，她想自己是不是太拘囿和依賴這個男人了呢。

“好啦，快些起來吧，我上午去公司看看，你呢。”鐘煜一邊說著一邊穿好了衣服，並問蘇臻今天的安排。

“我，我不知道。沒計劃，想睡覺睡一天肯定會被你媽說。我也去公司裏看看吧，看看我那苦命的彩冰姑娘。”

“她有加班？”鐘煜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是啊，她可是勤奮努力的好員工呢。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幹勁就好了。”蘇臻說著也摸索著起床了，生怕一會兒晚了鐘煜出門了。他不在家裏，她也不想呆家裏，準確點的說，除了吃飯和睡覺，她不想呆家裏，很不習慣。

新年的第一天早飯，蘇臻覺得用年糕大餐來形容比較好，有辣椒醬炒年糕，有年糕湯，有油炸年糕。不過那被炸的酥酥的黃黃的年糕，沾著豆粉吃還滿好吃的。

吃飯時，鐘煒就說，一會兒吃了飯繼續睡覺，昨晚睡的太晚了，還沒有睡醒呢。蘇臻和鐘煜則說去公司裏看看。

大年初一的營銷部辦公室裏靜悄悄的，就三個同事值班，其中一個就是田彩冰。蘇臻看到田彩冰時，她們三人正圍坐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田彩冰看到蘇臻來看自己，還帶了吃的來，高興的合不攏嘴，說：“還是過年好，工作輕松，還有人送吃的來。真好。你今天沒有出去玩嗎？”

“沒有，想出去玩也去不了啊，鐘煜說要在家陪父母唄。”

“他還真是孝順。那你過年沒有別的安排嗎？就這樣呆家裏呆著？”田彩冰打開便當盒，拿起一塊醬板鴨就啃起來，並叫另外兩個同事一起吃。

“是啊，不然呢。”蘇臻無精打采的在凳子上坐下，說，“還是上班好，至少知道上班了要等著下班，心裏有個盼頭。這放假了無所事事，還真是不安。”

“你啊，天天說無聊，你自己又不找愛好，你看你又不打麻將，不然去打打麻將也好啊。要不還是安排下旅游什麽的吧，隨便找個地方去，一下就幾天過去了，天天這樣閑著也很無聊，再說你有時間有那個經費，我是沒有錢去旅游，不然早飛了。”田彩冰啃著醬板鴨喃喃的說著。

蘇臻微蹙眉頭的聽田彩冰說著，她覺得她哪裏都好，唯獨有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愛談錢，愛哭窮，什麽事都愛和錢談掛鉤。而她自己呢，則是天天把無聊掛在嘴邊的人，她想田彩冰會不會也會嫌自己煩呢，她暗自比較而又暗自覺得好笑。

“我感覺自己現在像個孤魂野鬼般四處游蕩，以前覺得過年就無聊，今年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了，不知道明年會是什麽想法。好快啊，去年過年的情形還記得很清楚呢，可是怎麽又是新的一年了……算了，我不說了，不影響你心情，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我有空再來看你吧。你要加油啊，七天啊，可不是蓋的啊。”蘇臻百無聊奈，連開口說都是無聊的話題了，於是想著一個人四處走走看看。

天氣依然是寒冷的，行走於寒風中，她就想著還是回家裏去呆著的好，可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還是一個人靜一靜好了。工廠裏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見人影兒，工廠外的公路上也是光溜溜的沒有一輛車子。，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她覺得世界似乎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突然覺得遠離了人群她有些害怕，她拿出手機給鐘煜打電話，似乎是尋求安慰。“你在幹嘛，我好無聊，又不想呆家裏。”

“在查些資料，你要不要來陪我？”蘇臻聽到電話裏傳來翻閱文件的聲音。

“不來，呆你的辦公室也是一件無聊的事情。算了，你先忙，我回家去呆著好了，真是無聊，你忙完了能不能安排什麽活動？”她有些失意又有些無聊的掛掉電話，舉目四周無一人，連會動的影子都沒有，於是她只好選擇了回家去呆著。

下午的時候，蘇臻在家磨嘰著鐘煜說要出去玩。

“去哪裏玩？一點準備都沒有，又下雪，哪裏都去不了呢。”鐘煜無奈的回答。

“唉，出去走走逛逛唄，吃晚飯再回來唄。”蘇臻固執的想要出門。

鐘煒見兩人要出去，也吵著要一起。臨出門前阿月則在碎碎念，說什麽大年初一跑哪裏去呢，然後又囑咐晚上回家吃晚飯。

鐘煜開車在街上無聊的閑逛著，他打量著街邊，問道：“去酒店裏泡澡？”

“不想泡。”她懶懶的回答。

“那去喝點東西？”

“不想，正兒八經喝咖灰滿無聊的。”蘇臻故意把咖啡說成咖灰。

鐘煜和鐘煒都被她說的這個詞逗笑了。

“那不喝咖灰我們去做什麽呢？”鐘煜拿腔拿調的學著說道。

“要不陪你去做足療吧，你不是喜歡做足療嗎？你的肩周有沒有好點，要不要去按按？”蘇臻提議道。

“好啊，我早就想問了，就怕你不喜歡，不敢問呢。”鐘煜突然高興的吹氣了口哨，蘇臻能感覺到他的開心。

“你開心就好了嘛，好久沒有看見多多，順便去看看吧。”蘇臻的話讓鐘煜很是吃驚，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一直很介意鐘煜對多多好，現在卻故意說著去看多多。她想自己也太虛偽太會自欺欺人了，可是她明白在這世界，誰會自欺欺人，誰就贏了。

“好吧，那去看看吧，還不知道在不在呢。”鐘煜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很開心的。

三人來到足浴店，因為是過年時間，店裏的員工寥寥無幾，甚至連客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偌大的一個店冷冷清清的。

三人在店員的帶領下進入了包間，在詢問後，得知葉碧融今天有來上班，並且多多也來了。

多多不知道從誰那裏知道鐘煜他們的到來，如風般的奔到了房間裏來，以至於葉碧融提著熱水桶子進來的時候對多多說道：“你這兩條小腿比媽媽還跑的快呢，以後長大了幹脆在這裏上班好了，這麽積極。”她一邊說著一邊對他們三人笑著，蘇臻亦回以一笑。

眾人聽了皆大笑。

鐘煜連忙問多多：“多多，媽媽說的好不好，長大以後你也在這裏上班。”

多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並響亮的回答：“好。”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多多還是這麽可愛啊，最近多多身體還好吧？沒有生病吧。”鐘煜關心的問。

“還好，千萬別生病，再生病我都想死了。”葉碧融表示對多多生病感到頭痛。

一旁給鐘煒服務的足療師逗著多多說道：“多多，你給你愛爸爸拜年了沒有啊。”

多多疑惑的望著她，不明白。那足療師就雙手作揖的示範，說：“這樣，新年快樂。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多多連忙學著作揖，說：“恭喜發財，恭喜發財。”他字正腔圓的說著這四個字。

“啊，多多也發財。”鐘煜說著連忙從口袋裏拿了個紅包，包了幾百塊錢，算是給多多的壓歲錢。因為過年要送人情，所以他錢包裏有準備紅包。

多多眼疾手快的接過紅包，似乎知道那就是專門給他的。

“咦，天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多多……”葉碧融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於是對多多說，“跟愛爸爸說謝謝沒？”

“謝謝。”多多連忙乖乖的說了句謝謝，把紅包遞給葉碧融，然後不好意思搓搓雙手，對著眾人傻笑。

這時一個比多多年紀略長的小女孩站在門口，喊著：“多多弟弟。”

多多應了一聲就像只猴子似的竄出房間和小女孩一起玩去了。

“那個小孩也是你們同事的？”鐘煜連忙問。

“是啊，都是過年陪老媽在這裏賺錢呢。”葉碧融無奈的回答。

“那太辛苦了，唉。”鐘煜嘆息。

“沒有辦法啊，窮人家的孩子都這樣啊。哈哈。他們都笑我說，多多以後七八歲估計就能學會給人做足療了。”

葉碧融不過是說的玩笑話，不過在蘇臻聽來卻是心頭一酸，她想自己之前太自私了，多多真的沒有她想象的幸福，她也沒有必要去嫉妒多多，甚至去埋怨鐘煜對多多的愛。

於是她似良心譴責似懺悔的說：“多多越來越機靈了，很乖。要不這兩天讓多多到我們家去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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