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買了幾分粥，剛回來，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進來的人是周時雨，他有些疲憊，但比昨晚精神了許多。

“葉隊，”他直接走進來，對她說：“不好意思，昨晚……昨晚太困了……就打瞌睡。”

他有些愧疚懊惱，葉青只是蹙眉，說：“坐下喝粥。”

周時雨不太擅長和人相處，辦公室裏還有個林北樾，他有些緊張局促。

他道了謝，捧著粥，說：“我已經查過了，8月3號，李成和於曉婕在將近九點時進了圖書館。但是中午十二點半左右，李成又進了一次圖書館。”

葉青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說什麽？”

周時雨立刻說：“我剛才查了，李成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又進了一次圖書館……”

葉青與林北樾對視一眼。

林北樾說：“於曉婕的不在場證明是有問題。”

葉青立刻給閆小崧打電話，“召集全組的人，五分鐘後開會！”

這五分鐘過得有些漫長，葉青的思緒有些混亂，但同時也在飛快地思索著。她把案情報告反反覆覆地看了幾遍，終於等到人集齊。

她拍手，眾人立刻看向她，“大家註意，就在剛才，我從林法醫和周時雨那兒等到線索——第一，經過DNA比對，於浩謙、於俊濤、楊一涵，沒有一個人符合。第二，於曉婕說8月3號，她一直和男朋友李成在一起，他們去了圖書館，就一同回來了。但實際是，李成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又進了一次圖書館。目前，暫時可以排除我們曾經懷疑的對象，但是，我們也沒有證據，就能證明其他人是嫌疑人！”

閆小崧說：“但於曉婕的嫌疑明顯很大，不是嗎？”

葉青擡手杵著下巴，“在案子的重要疑點沒有解開之前，我們都沒辦法找到證據……”

閆小崧懊惱地抓亂頭發。

葉青輕輕咬唇，說：“賈菁菁的死亡時間，是在8月3號的一點半到兩點半之間。”

宋蕎有些愕然，“可是火災是怎麽回事？賈菁菁死亡的時間是一點半到兩點半，火災的時間大約是五點四十到六點之間，為什麽兇手要等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才放火？”

閆小崧也疑惑：“目前於曉婕和李成的嫌疑比較大。可是火災發生的時候，他們兩的的確確已經去了臨市。客運站有他們的購票和乘車記錄。”

“會不會有人幫兇手放了火？”有人問。

林北樾輕輕頷首，“的確說得通。但是，我還是保存一個疑問——放火的人，為什麽要用吹風機做出一個引火裝置？”他站得筆直，聲音很沈穩，“直接潑油，或者倒酒，不是更簡單些？何況，許多合格的吹風機，在通風口被堵住的情況下，是會自動斷電的。要想引燃物品，還是有些難度。”

葉青看向他，說：“有些劣質的吹風機不會斷電，放火的人說不定早有預謀，已經用相同的吹風機試驗過了。”

“的確，”林北樾讚同。

葉青神色一凜，“不如我們做幾個假設。第一，兇手就是於曉婕或者李成；第二，於曉婕他們有幫兇，在殺了賈菁菁離開後，有人幫助他們放火，毀屍滅跡。第三，兇手不是於曉婕或者李成，而是另有其人！”

林北樾若有所思，接著說：“如果兇手就是於曉婕，她在殺了賈菁菁之後遠離，是如何做到讓吹風機在五點半之後引起火災的？”他頓了頓，“吹風機很劣質，又不是智能的，不可能進行遠程遙控。”

葉青說：“如果有幫兇，那麽幫兇會是誰？是不是楊一涵？”

閆小崧說：“是楊一涵的可能性比較小，在監控裏，沒有發現楊一涵在當天進了歸園小區。”

有人說：“有沒有可能，楊一涵偽裝過，或者，她躲過了監控？”

閆小崧嘆氣，“是有可能，小區的監控有很多死角，許多地方我們無法排查。”

葉青厲聲說：“那就再多排查幾遍！盡量不要忽略任何疑點，哪怕楊一涵和於曉婕都偽裝了，也要查出來。”

閆小崧囁嚅著嘴，低聲問：“如果兇手不是於曉婕，而是其他人呢？”

葉青說：“那就把所有的線索再排查一遍，重頭來過！”

眾人又陷入沈默。

林北樾輕輕碰了碰葉青的肩膀，說：“歸園小區的安保比較嚴格，如果兇手是於曉婕，她是怎麽進去的？”

葉青楞了楞，“我已經讓人去詳查於曉婕和她男朋友李成了。”

“嗯，”林北樾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放回衣服口袋中。葉青卻還在想剛才碰到自己肩膀的指尖，這是與他重逢後，他第一次主動碰她。

葉青的確把所有的線索重新整理排查了一遍。遺漏的、忽略的、錯誤的……

與此同時，對於曉婕和李成的調查結果，也傳了回來。

“葉姐，”同隊的季陽是個老成穩重的警察，他急匆匆從外面趕回來，說：“我走訪了李成和於曉婕的同學，查到了他們的住處。”他撩起衣擺擦汗，常年在外奔波的中年警察，沒那麽多講究。他說：“李成租了一套房子，不過房子的轉租的。”

“轉租？”葉青眉心微微一跳。

“是，”季陽點頭，“那套房子的租客擅自把房子轉租給李成，怕房東告他違約罰款，就沒告知房東，也沒和李成簽合同。而且李成住進去不久，不到半個月。”

難怪這麽多天了，都查不到李成和於曉婕的住房信息。

葉青：“李成住哪兒？”

“你說巧不巧？就住在歸園小區！”

葉青呼吸一緊，“幾棟幾號幾樓？”

“十棟五號，七樓！”

葉青沈默了一會兒，才說：“賈菁菁住八棟一號，兩棟樓之間相隔不遠。”

季陽說：“我現場查看了一下，的確不遠，來往很方便，而且植物茂盛，有監控死角。”

葉青讓查看監控的警察調出十棟樓的監控。

果然看到了李成，但並沒有發現於曉婕的身影。

葉青說：“看看8月3號的監控。”

監控很快調出來。從畫面中，可以看到，在七點左右時，李成獨自一人出了樓，十幾分鐘後，才發現於曉婕從樓中出來的身影。

之後，可以看到小區大門口的監控，李成從外面回來，並沒有進小區，而是在門口等到了於曉婕。

接著，兩人離開。

葉青猜測，那是李成從市圖書館回來，因為趕著坐車去臨市，所以幹脆沒進小區，直接在門口等於曉婕。

葉青繼續讓人查看監控。

傍晚過後，查看比對監控的警察，才查到線索。

閆小崧說：“看到一個疑似於曉婕的人，但……但是從監控裏，根本就沒看清過她的臉，有時身影也被擋住，而且畫面十分模糊。”

葉青說：“送到技術部門去比對。我現在要去現場看看。”

在上車之前，她突然說：“還有那個小區的保安，也該重新審問了。”

“是，我和小蕎這就把他帶回來！”

……

葉青到達歸園小區時，天色暗了。

微風吹拂著溫柔的城郭，燈光淺色，都消散在夜色的風裏。

葉青安靜地踏著樓梯往上走，腳步輕盈，落地無聲。

從門口的監控顯示來看，於曉婕出大門和李成匯合時，身上的衣服沒有異常，只是她口中提著行李箱。

如果兇手真的是她，她是怎麽處理血衣的？

放在行李箱中？等待時機，然後扔掉？

或者直接扔在小區的某處垃圾桶裏——這個不可能，在案發當天，葉青就讓人排查了小區所有的垃圾桶。

又或者，她把血衣藏到了李成租的房子裏？

血衣，這是一個關鍵的證據，如果能找到，就能證明於曉婕就是兇手。

其次，是放火的原因。

為什麽要用電吹風引火的方式放火？

為什麽要等到賈菁菁死亡三四個小時候才放火？

電吹風是誰安置的？

是於曉婕，還是於曉婕的幫兇？

李成在這個案件中，扮演什麽角色？

他是否知情？

不知不覺，她到了那處有血跡的樓層。她下意識地蹲下查看墻面上的血跡。幾天過去，殷紅的血色已經泛黑，斑駁暗沈，像是死者無聲的沈述。

身後響起腳步聲，接著，樓道的燈光亮起。薄薄的光，似霧一樣，攏下一道清俊頎長的身影。

葉青擡頭看著站在臺階高處的林北樾，有些怔楞。

他穿著淺色襯衫，深色西褲，一手插在兜裏，一手輕垂著，正微微俯頭看著她。

“你怎麽會在這裏？”葉青問。

林北樾走下來，說：“還記得我最開始提出的三個疑問嗎？”

葉青當然記得，“第一，兇手為什麽選擇白天動手。第二，兇手為什麽要放火。第三，兇手怎麽得到異丙酚的。”

林北樾看向她，漆黑的眼睛泛著琥珀色，“如今我還有兩個疑問。”

葉青說：“我也有，”她蹙眉，說：“如果兇手是於曉婕，她會把血衣藏在哪兒？其次，她為什麽不殺死賈菁菁之後放火，而要等到三四個小時後，而且還用電吹風這樣的裝置。”

“或許用電吹風引火，看起來更像是一場意外，也好脫罪。”林北樾說。

“原來答案這麽簡單？”葉青有些愕然，“你不是說，這個問題困擾了你許久？”

林北樾輕笑，“有時候我們會把事情想得覆雜，所以為何不想簡單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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