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國慶中間，韓奕辰的公公婆婆來首都來玩。兩位老人都七十了，身體卻很硬朗，說起話來比年輕人都洪亮。

韓奕辰的房間被臨時征用，他一個一米九幾的大個子，抱著自己的鋪蓋卷去書房的沙發上熬了幾晚。

後果當然是慘烈的，那竹總能看見他揉著脖子，一臉難受的樣子。發現她一直看著他，他又立刻將手放下來，朝她沒事人一樣地笑了笑。

那竹下樓端了份早餐上來, 他剛好洗漱完畢。那竹把東西放桌上，自己去給他收拾沙發上的被子床單。

書房的沙發算是大個兒了, 放下來後寬度可觀, 睡一個人不在話下。問題是韓奕辰太高，放得下頭放不下腿, 放得下腿又放不下頭。

那竹都能想象到他晚上的輾轉反側，說：“家裏為什麽不準備一個客房呢？”

韓家沒什麽親戚，韓氏夫婦又醉心科研, 平時幾乎沒什麽人來, 房間和床當然都省了, 陶冬青也一直忙著沒收拾出一間。

那竹咕噥著：“今天晚上你睡我房間好不好，我替你過來睡一晚。”

韓奕辰把手裏的豆漿放下來：“那我還能睡得著嗎？”

他只是就事論事，但戀人之間總有許多只可意會的暧昧，這話在耳朵裏多打了兩轉, 陡然就多了點其他的滋味。

韓奕辰清了清嗓子，說：“我就是純粹的睡不著。”

那竹低頭疊被子，臉更紅了。

過了會，她才又道：“那我早點去學校了。”

韓奕辰想了想：“這倒是個好主意。”

公公婆婆來了之後，原本寬敞的家裏一下子變得擁擠。還沒過過幾天二人世界的兩個人又回到了以前，話不能多說，身體接觸更別提了。

但是那竹要是先去了學校，那一切都不同了。他可以隨時去找她，兩個人做點什麽，說點什麽，都是自由的。

那竹一眼就看穿他心思，悶聲：“還說你沒動歪點子！”

窗外陽光正好，照得她一張臉更加清麗。一小束短發吃進嘴裏，她用手撥了幾下，還是沒能撥出去。

韓奕辰放下手裏的筷子走過來，一屁股坐到被子上。綿軟的被子立刻陷下去一塊，他歪著身子幾乎要倒到那竹身上。

她咯咯笑著不停向後讓，輕聲抱怨著：“被子還沒折好呢就被你弄塌了。”

韓奕辰伸手過去拿出那束頭發，順帶著從她滑不溜秋的臉上揩過，低著聲音道：“你剛剛的話說得不對。”

那竹彎著腰，一只腿跪在沙發上：“怎麽不對了？”

“對別人就叫動歪點子。”他又摸了摸她臉，滿臉狡黠：“對你就叫合理合法耍流氓。”

“……”那竹推了推他：“你還想耍流氓？”

她太好看了，擰著眉頭的樣子也好看。為了表示不滿地昂起下巴，鼻尖幾乎貼上他，柔軟的嘴唇也僅僅只是毫厘外。

何止是“想耍流氓”，韓奕辰心臟緊縮著。

恨不得把她推倒在沙發上，死死壓在身下。

滿腦子全他媽是想親她。

“咚咚咚……”書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所有粉紅泡泡綺麗因子全部破掉，兩個人慌裏慌張地分開來，那竹低頭整理被子，韓奕辰清咳著看向門外。

他的外婆站在門邊，臉色不太好：“奕辰，你能來幫我做點事嗎？”

陶冬青在廚房裏準備著午餐，提著一把菜刀還滿廚房找刀，那竹笑著接過來去切菜，她一拍頭：“真是老糊塗了。”

陶冬青的世界永遠是分秒必爭，那竹來這麽久，只見過她下過兩次廚，一次是她來那天，另一次就是今天了。

她顯然是不想把時間白白浪費的，燃氣竈上同時燒著兩口鍋，等菜好的間隙要做完洗菜和切菜的工序。

有那竹幫忙，她的動作顯然更快，那竹在青菜入鍋發出滋滋聲的時候問：“阿姨，我想提前兩天回學校了。”

陶冬青調小一點火，問：“為什麽啊？”

那竹說：“剛剛開學事比較多，我想提前過去適應一下。而且外公外婆不是來了嗎，我想把房間空下來給哥哥住。”

陶冬青這幾天一直在想要不要再買個床回家，畢竟兒子那麽大的個頭，整晚都窩在沙發上也太累了。

可還是那句話，她太忙了，忙得沒時間出去買東西，有時候前一秒想起來了，突然有事過來，她又給忘了。

現在聽那竹這麽講，陶冬青覺得事情終於有了解決，她點著頭：“走的時候讓你哥哥送你，要是沒什麽事再回來也行。”

那竹應了聲，將菜切得又細又均勻。

陶冬青看見了，笑起來：“我們家那竹真好，什麽事兒都會做，什麽事兒都能做好，以後不知道便宜哪個臭小子。”

那竹手裏的刀頓了頓，她低低的笑起來。

中午一道吃飯，那竹忙裏忙外地布箸端菜，韓奕辰剛剛領完公公婆婆下來，跟她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輕握了下她手。

那竹嚇得頭皮都麻了，轉而看到他已經沒事人似的坐到餐桌邊上。

外婆給他先舀了一碗湯，拍著他肩說：“你最喜歡的雞心撈給你了，吃了要有良心要定心。”

他一邊嘀咕一個雞心哪來這麽多功效，一邊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笑容狡黠。

那竹平白無故被他壞心眼的戲弄，轉身去廚房端了盤豆腐，意味深重地直接放到他面前。

他還像沒事人似的，上筷子夾了一大口，邊嚼邊說：“好嫩，好嫩，好吃，好吃。”

那竹：“……”

韓奕辰外婆看著她，說：“小丫頭別忙了，過來坐下一起吃吧。”

韓家人難得齊整，那竹原本以為他們會跟普通家庭一樣聊些家長裏短孩子趣事什麽的，沒想到話題居然一直圍繞在韓氏夫婦近期開展的項目上。

陶冬青父母也是國內知名學者，年過古稀還在伏案工作。陶冬青跟韓靖到了他們面前就成了小學生，沒回答一個問題都是戰戰兢兢。

韓奕辰跟那竹都聽不懂，趁著他們不註意各種眉目傳情。

當然大多數時間都是韓奕辰先挑事，譬如故意夾走她看中的菜，故意跟她的筷子打架，故意纏上她的腿，偏偏臉上還維持著一貫的冷淡。

“奕辰。”他外婆突然喊他：“你最近在忙點什麽呢？”

韓奕辰剛剛拿腳丈量過那竹小腿，此時猛的坐直了，說：“我還是那樣。”

“既然決定學導演了，那就幹一行愛一行專一行，怎麽聽你媽媽說，你還總是去跑龍套呢？人的架子端起來不容易，別讓人家覺得你導演混不下去，居然要當演員來掙錢。”

外婆一直看不上他們搞文藝的，韓奕辰敷衍著點頭，沒反駁。

外婆又將視線挪到那竹身上，問：“小丫頭學什麽專業的啊？”

那竹冷不丁被問到，原本就堆著紅暈的臉更加紅了：“中文。”

“什麽？”外婆聲音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嚴厲：“你聲音大點，老人家耳朵不太好。”

那竹下意識看了眼韓奕辰：“中文。”

外婆點著頭：“比奕辰要好，起碼算是個正經學科。以後畢業了，最好的出路是考個公務員，最差也能在公司裏當當行政什麽的。”

桌上靜悄悄的，沒人敢反駁，當然也沒人讚同。

外婆頓了頓，又問：“你家裏人都還在嗎，聽冬青說你平時跟奶奶相依為命，你爸爸媽媽呢，都不在了嗎？”

那竹插在碗裏的筷子撥了撥，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

做了多年筆友的好處就是，彼此的情況都了解得很清楚。可韓奕辰從沒有聽那竹提起過自己父母的事，問陶冬青，她只是簡單說她父親早逝母親改嫁。

韓奕辰知道這大概就是她的禁區，是不想跟其他人分享的秘密。

韓奕辰忍不住插話：“婆婆，你問這些幹嘛。”

“沒事聊聊唄。”外婆放下臉：“說研究的事你們插不上嘴，說這個還不行？”

韓奕辰還要說話，那竹打斷了：“我爸爸已經去世了，我媽媽還在的。她現在有了自己的新家庭，還添了兩個弟弟。”

外婆嘆了嘆：“媽媽還在，又養得起兩個兒子，可卻對你跟老人不管不問。”

那竹背脊出了不少的汗，想說不是這樣的，外婆又問：“你爸爸是怎麽去世的，我聽說是出去偷東西的時候被——”

韓奕辰：“婆婆！”

“你老不讓我說話是為什麽？”

下午，陶冬青端著一盤水果去樓上。哪怕是一天中最困的時候，她的父母也沒有和平常人一樣午休，兩個人一個在電腦上查看文獻，一個隨手翻著架子上的雜志。

陶冬青被她媽媽喊過去，說：“奕辰平時都看的什麽書呢，情情愛愛的，裏面不是姐夫喜歡小姨子，就是繼父跟女兒好上了。”

陶冬青看了眼她手裏的書：“小說而已，他們拍電影的，就是要不斷找新題材，有些平常人眼裏的禁區，反倒是利於他們表達的好題材。”

“再怎麽標新立異，也不能把這些糟粕弄進來。”她將雜志重重拍桌上：“早就說你們這父母當得有問題，不能孩子喜歡什麽就給什麽，好好一個孩子都帶歪了。”

陶冬青臉色有點灰：“……怎麽帶歪了，奕辰不蠻好的嗎。你今天怎麽了，老是損孩子，對奕辰也就算了，他早就習慣外婆什麽都看不慣了，可你沒事損什麽那竹啊。”

“我那是損她嗎，我哪一句說錯了？”老太太扁扁嘴：“你知不知道我早上去書房找奕辰的時候，看見什麽了？”

陶冬青納悶：“怎麽了？”

“小丫頭就在裏面呢，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距離估計也就這麽點吧。”老太太比劃了一下：“奕辰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怎麽經得起這個啊，我要不去，還不知道會發生點什麽。”

陶冬青頭皮一緊：“能發生點什麽啊，兩個人就是關系好。”

“關系再怎麽好，也要註意男女有別。那孩子搬進來前，我就提醒過你，少男少女呆在一起時間長了，肯定會出問題，你那時候還不信呢。”

陶冬青心砰砰跳，嘴裏卻不肯退讓：“兩個人肯定沒事。”

“你騙誰都別騙自己！你要是能接受以後有這麽個兒媳婦，那就當我今天的話沒說，你要是還想讓奕辰走上正軌，找個門當戶對的，那你就要想想該怎麽做了。”

老太太不是個刻薄的人，可在自己外孫的婚姻問題上寸步不讓：“奕辰學導演的，這一行業比哪個都需要資金支持，咱們不求女方能做多大貢獻，但也不能反過來給她們輸血吧。”

“奕辰這樣的條件，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首都戶口，有房有車。他也年輕，以為被個長得漂亮的女孩子青睞，就是一段天長地久的愛情了。其實呢？”

“當年我們上山下鄉那會兒，這樣的事兒看得可不少，生產隊裏人人都喜歡的高嶺之花其實可以為了回城勾引村支書兒子。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永遠都是最自私的那一種。”

Chapter 21

陶冬青走進書房之前故意放重了腳步，書房裏，韓奕辰跟那竹都在，兩個人分開坐在兩邊，手裏都捧著一本書。

聽見聲音，都不約而同看過來。

陶冬青將一碟水果擺在桌上，問：“都在看什麽書呢？”

那竹手裏是一本精裝版的《簡愛》，姿色平庸的女主角近水樓臺，得到了有錢的男主人。什麽時候言情小說也可以是世界名著了？

她向那竹輕輕一笑：“那竹，你先回房間吧，我跟奕辰聊一會兒。”

那竹“噢”了聲，合上書，放回剛剛抽下來的位置，走出去之前還帶上了門。

韓奕辰將手裏的雜志放下來，問：“找我有事？”

陶冬青坐到他旁邊，說：“最近幾天有空啊？”

韓奕辰納悶：“嗯？”

“我們實驗室的陳阿姨還記得啊，有點胖但長得很漂亮那個。她女兒跟你一起念過小學，那時候黑黑小小的，最近我再看她，漂亮得都認不出來了。去年剛剛考到MIT，進了最好的實驗室裏，陳阿姨天天在我們面前念叨，聽得我們耳朵都起繭子了。”

韓奕辰聽得有些煩，將那本雜志又抓起來：“你到底想說點什麽？”按照中年婦女如此開場的慣例，現在應該是說媒的節奏了：“我沒空見她。”

“……”陶冬青說：“年輕人聚一聚嘛，又不是說一定要怎麽樣。你不是一直想去好萊塢，有她照應著也方便點咯。”

韓奕辰笑了笑：“好萊塢在加州，MIT在馬薩諸塞，中間隔著多遠你知道嗎，陳阿姨女兒就是再優秀，手也伸不到那麽長吧。”

陶冬青臉灰，伸手抽走韓奕辰面前的雜志，隨便翻了翻：“足球，足球，你成天不是足球就是電影，人生還能不能有點別的正事了。”

韓奕辰不由皺眉，抱著兩手靠到椅背上，反問：“今天是怎麽了，你跟婆婆是商量好的，一個接一個的來損我？”

陶冬青扁扁嘴：“……不是。”

“我喜歡足球，也喜歡電影，跟你們喜歡科學一樣，都是虔誠又認真的。怎麽單單你們那麽高尚，我就成了不入流了。”

陶冬青嘆氣：“沒說你不入流，是說不要過分投入，偶爾也要想想自己的婚姻大事。”

韓奕辰說：“我才二十二歲。”

陶冬青說：“成家立業，早點定下來對事業有幫忙。”

韓奕辰哼聲：“那也絕對不會是陳阿姨的女兒。她要是真像你說的這樣，那完全應該去找個志同道合的，或者直接跟她的研究項目結婚。強行把我們綁到一起，只會像現在的咱們一樣，她嘲笑我不正經，我覺得她無趣。”

陶冬青皺眉：“你說誰無趣呢！”

韓奕辰站起來，把自己的雜志從陶冬青那邊抓過來，說：“媽，我有點累，去房裏躺會兒，你也去歇一歇吧。”

陶冬青嗆聲：“被你氣都氣清醒了，我還怎麽睡？”

韓奕辰走兩步又停下來：“你一個搞研究的，還是好好醉心學術吧，別學外面那些老太太，成天圍著孩子打轉。你兒子別的方面或許還要你操心，但談戀愛婚姻這些事肯定沒問題。”

陶冬青嗤聲：“你沒問題才怪了！”她朝著兒子背影喊：“你別走啊，跟我接著談啊，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南南呢？”

韓奕辰回到三樓，那竹恰好從自己房間裏出來去衛生間，兩個人匆匆對視一眼，很快就擦肩而過。

婆婆恰好等在門邊，他很大方坦然地走過去，說：“我來拿點東西。”

上一回讓在國外的朋友寄來的巧克力還有，他又拿了一盒準備給那竹帶回去學校。

剛剛兩人在書房的時候，已經快速交流過家人的異樣，韓奕辰原本準備公開，那竹卻堅持要保密。

“我能看得出來，外婆對我很不喜歡，我想用這幾年好好努力，等到學有所成的時候讓她刮目相看。”

“而且我現在還是太小了，真羨慕那些年齡合適的可以心無旁騖的談戀愛。你再等一等我，我很好的。”

他抓著巧克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邊外婆滿臉狐疑地看著他。

韓奕辰沖著她搖了搖手裏的鐵盒子：“都是影碟，看嗎，外婆？”

老太太想起他那些雜志裏奇奇怪怪的故事，提了提眼鏡，將註意力重新放回到自己的筆記本上：“不要，不要。”

韓奕辰哼著小曲走出去，下樓的路上就忍不住給那竹發信息：“女孩子不是要矜持嗎，你怎麽上來就要我等你呢？”

那竹回得挺快，一個撅著嘴的表情包。

韓奕辰噗嗤笑，連忙說：“等的，等的，多久都要等的。”

假期後回到學校，宿舍裏的四個人又好得跟剛開學時一樣。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沒什麽心眼，吵過鬧過，過幾天就全忘了。

那竹沒刻意把她跟韓奕辰的事告訴她們，事實上節後兩個人都挺忙，那竹每天的課程排得都很滿，韓奕辰則報名了一個短視頻大賽，每天為了素材東奔西走。

原本以為回校就能方便見面的目的並沒有達成，兩個人最好的交流方式依舊是手機。

有時候互相開著語音，她這邊靜悄悄的，只有筆尖劃著紙面的沙沙聲。他那邊就是各種嘈雜，男人女人各種各樣的聲音將耳朵占得很滿。

那竹一吃味地說：“不要跟漂亮姐姐走太近啊。”

他就立刻呵呵呵的笑起來。

後來連通話的時間都很少，那竹在學校食堂找了份打飯的工作，每天天剛亮就起來，早飯時間忙得像打仗。

辛苦是辛苦了一點，但吃飯得到了解決，有時候還能帶一些分給舍友。

她已經連續兩個月沒動過陶冬青給她存在卡裏的錢，為了這事，陶冬青甚至親自來學校裏找過她。

那竹還是穿著她那身洗得褪了色的衣服，身上還帶著早上食堂裏炸醬面的鮮鹹味。

她把自己的近況一點點地說給陶冬青聽，她吃飯已經不用花錢了，每個月還有食堂給的幾百塊工資，實在不夠，還能拿韓奕辰預充了很多錢的飯卡救急。

陶冬青沒來之前，一直是以為那竹已經跟韓奕辰並在一起過了，畢竟一邊毫無動靜，一邊則是花錢如流水。

現在聽小姑娘這麽說，她不禁自責，不知道為什麽總愛拿最壞的一面來想她，完全不像剛開始一樣那麽喜歡她。

種種矛盾的情緒交織在一起，陶冬青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給更多的錢，她將一沓現鈔塞到那竹手裏，一定要小丫頭收下來。

那竹看著手裏的錢在怔了怔，還是收下來

“來學校這麽久了，還習慣吧，有沒有男孩子追你，你有喜歡的嗎？”陶冬青笑著提了句，語氣關心。

那竹早就想過這一問題，此刻搖搖頭：“沒有的。”

陶冬青說：“那你哥哥呢？”

那竹支吾著：“我不知道了。”

“你答應阿姨件事兒吧，幫我盯著點你哥哥，有什麽人要追他，或是他喜歡什麽人了，就趕緊告訴我。”

那竹笑著：“……好啊。”

“他現在年輕氣盛，根本不知道分寸。我倒不是怕他吃虧，是怕他耽誤了人家姑娘。戀愛是可以自由自在的，但婚姻卻沒那麽簡單，我們做家長的還是希望他能找個門當戶對的。”

她一臉慈愛地看著那竹：“以後我們那竹的婚事，我也要好好把關的。叔叔阿姨一定給你找一個特別優秀的小夥子，你莫拉看了也會高興的。”

那竹還是笑，卻沒有再說話了。

回去的路上，西北風呼呼地刮。北國的秋天太短，還沒看過多少落葉飄搖的美景，就已經在光禿禿的枝椏裏，被毫無遮擋的冷風吹得臉疼。

那竹裹緊了自己的棉外套，縮起脖子，特別想念食堂上午供應的熱豆漿。

她又一次瑟縮著，預備狼狽地向手心呵氣的時候，突然就被一件衣服蓋住了頭。一時間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到，只聞得到上面淡淡的太陽味。

惡作劇的這人隔著衣服抱了抱她，緊接著迅速把衣服扯了下來。

陽光重新照進來，那竹微瞇著眼睛看向來人，一點點地傻笑起來。

他明顯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在她額頭上餵了顆爆栗子：“幹嘛呢你，怎麽一點反抗都沒有，要是壞人你就被占便宜了。”

那竹已經高興得蹦起來，一頭紮到他懷裏，將他撞得幾乎往後一退。

韓奕辰沒想到她如此雀躍，站穩之後緊緊抱著她，磕在她頭上深深嗅了嗅她的氣味，那種久違的安穩感終於落地。

兩個人沿著學校的道路一直往下走，兩邊的香樟被勁風吹得樹葉亂飛。

韓奕辰的衣服披在那竹身上，長度已經蓋過她屁股。她支著兩條小細腿來回歡快的跑，冷不丁冒出一句：“巧克力都吃完了。”

韓奕辰懂她的意思：“我不是一直都在外面啊，中間有回來陪你吃過飯的啊。”

那竹笑起來：“你也好意思說！”她又問：“今天怎麽有空回來了？”

韓奕辰將她頭彈得往後一仰：“傻了吧，我女朋友今天過生日，我再不回來還算是什麽男朋友？”

“到我生日啦？”她忽然傻傻地說了句：“天天都是生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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