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信道，皇子及冠之禮時都會請清玄宗的道士過來觀禮。柳清微當時是宗主逍遙子的得意高徒……”

若不是再見到柳清微，他不會想起當年那些事。柳清微對他而言不過是個過客罷了，他沒想過自己會再見到他，更沒想到自己會敗在他手上。

楚縉自小張狂叛逆，對道家之事本就持著懷疑的態度。那些道士對他而言不過就是群沒表情沒生趣的木頭人，一個個都臉僵得很，看著不舒服。

不過這群木頭道士裏竟然走出個好看的來，讓楚縉眼前一亮。道士年年都有，仙風道骨還年輕俊美的，楚縉就只見過柳清微一個。

身姿修長挺拔，氣質絕塵出眾，再觀其面目，只覺得是天降謫仙。人間哪裏能生出這樣的人物來？

“沒想到清玄宗還能出來這樣的人物，不知這位道長如何稱呼？”楚縉饒有興趣地問道。

“拜見三殿下，貧道柳清微，道號無為子。”

怎麽聽都覺得是很美好的初見，楚縉記得這麽清楚還說他和道長沒關系，真虛偽。

腦門上又挨了一下，蘇未晨捂著腦袋委屈兮兮地揉了又揉。

“本尊只是覺得他生得好看，父皇卻以為本尊對道家終於有了興趣，便請柳清微留下傳授本尊道法，還把他分在了本尊的寢殿裏。”

蘇未晨奇怪道：“皇子成年之後不封王賜府了嗎？怎麽你還在宮裏？”

“那逍遙子曾說我命犯殺孽，此生必行逆天之事。父皇一向最寵愛我，為避免本尊逆天而行，一直讓本尊住在宮內，好受他管教。”楚縉道。

蘇未晨撇嘴，那老皇帝顯然沒看住他，否則楚縉不會活到現在。

“逍遙子所有話本尊都當成屁話聽，可唯有這一件卻是真的，沒人能防得住。”

逍遙子專門囑咐過柳清微，既然三殿下對他有好感，那他就該好好傳授三殿下道法，以免其誤入歧途。

柳清微一向聽話，住在濟仁宮期間，很認真地在給楚縉說道。柳清微說得比其他人都要生動幾分，所以楚縉也能接受。那段時間，他以為，他可以信道。

他與柳清微成了朋友，年輕人能說的話總不會少，偶爾聊著聊著就一夜過去了，有時聊到半夜便躺一塊兒睡了。兩個都是大男人，柳清微不曾介懷什麽，但外頭傳出了很多風言風語。

因為楚縉對柳清微態度暧昧，恰好他之前追求過的心上人又是個男子。

“所以你原本就喜歡男人？”蘇未晨不由往後退了些。

楚縉斜了他一眼：“放心吧，我對你這小叫花子一樣的臟東西還沒興趣。”

“怎麽就小叫花子了？我扮演得道高人還是很像的好嗎？要不是你今天忽然出來搞破壞，我早就忽悠過去了。”蘇未晨不滿地撇了撇嘴。

“就知道瞎忽悠，也就是蘇家那群傻子全都蠢笨如豬才能被你忽悠過去，但凡換個有些道行的，也不至於連你究竟幾斤幾兩都看不出來。”楚縉嫌棄道，“靜深與你不同，他是被永和郡王家的小公子，自小都是被家裏人給寵大的，永和郡王當時已經有兩個兒子了，每個都習武，自小就皮得很，根本不受他掌控。永和郡王很無奈，待有第三個兒子的時候就給他取名為靜深，希望他能沈靜些，偏偏靜深比他那兩個哥哥還要皮上許多。”

楚縉提起趙靜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眼神也柔和了許多。蘇未晨心想，他應該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那位叫靜深的公子吧？

看到楚縉這個表情，宋晨安連忙翻出劇本看了一眼，還好還好，那趙靜深就是蘇未晨的前世。兩人外表有七分相似，楚縉還不確定他們倆是不是前世今生的關系，只是看著那張臉就忍不住把人給抓來了。

“本尊那時道聽多了，柳清微的傻話聽多了，只當塵世美好得很，人人都是有大愛的。結果呢？”楚縉說著又冷哼一聲，“人都是虛偽的，表面上一個個跟本尊稱兄道弟，暗地裏卻都在逼本尊。”

“逼你什麽？”蘇未晨看著他這模樣，還真想象不出他會被人逼迫的樣子。

“皇家之中，還能有什麽，不過爭權奪位罷了。”楚縉冷笑。

逍遙子既說他是天煞之命，楚襄帝又怎敢傳位給他？對他寵愛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後宮佳麗三千，楚襄帝當年最寵的便是他母親，可惜他母親去得早，臨死前托楚襄帝好好照顧他唯一的孩子，楚襄帝自然含淚應下。

楚襄帝也曾有意培養他，奈何楚縉天生不是心懷天下的料。

他也覺得自己吊兒郎當的不適合當皇帝，從來沒有要和他們相爭的意思。只是，沒人信他真的不爭。

“靜深其實還有一個妹妹，生得嬌俏可人，父皇也很喜歡，親賜了永安郡主的名頭。當時永和郡王手頭握有朝廷五分之一的兵權，楚阡為了拉攏永和郡王，向永安郡主求親多次都被拒絕，最後便想先將生米煮成熟飯，於是找了個借口約永安郡主出去。永安郡主其實有些害怕，便把這事告訴了靜深，靜深他便扮作他妹妹的模樣去赴約了。那家夥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永安郡主，竟沒認出那是靜深假扮，還給靜深下了藥。靜深大概也是被嚇壞了，發現自己被下藥後便跑了，可楚阡帶兵緊追不舍，靜深退無可退之時，竟從懸崖上摔了下去。”

蘇未晨一怔，想來那事對楚縉造成的陰影一定很大。

楚縉道：“我在懸崖下找了兩個時辰，才找到靜深。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差點都認不出他了。可不管怎麽不想承認，我都騙不了自己。他就是死了，再回不來了。”

“那楚阡就是你的兄弟吧？他後來怎麽樣了？”蘇未晨小心翼翼地問。

按楚縉這睚眥必報的性子，想那楚阡以後的日子是不會好過了。

“哼？怎麽樣了？本尊將他挫骨揚灰，讓他灰飛煙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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