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曼曼擡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餘安寶，隨即她朝面前的小寒苦澀一笑，“小寒，你覺得我還能找到願意陪我一起到老的人麽？”

小寒眉頭不由一蹙，“曼曼，你為何這麽說？你各項條件優秀，安寶說，這裏經常有愛慕你的人借著來看書、買書的名義特意過來看望你，為什麽不試著同他們接觸、了解一下？你給他們一個機會，也就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有時候幸福就在不經意間。”

馮曼曼眼角含笑，她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小寒，自從來了你的書店後，這麽多年我在幫著安寶打理的過程中，我自己也閱讀了不少書。

我特別喜歡金庸先生《白馬嘯西風》裏的那句話：‘那些都是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歡。’我其實就是這樣的心態。我現在倒覺得書籍才是那個肯和我白頭到老的最好伴侶。”

小寒心疼地註視著馮曼曼，“曼曼，你不要這樣說，你要試著把自己的心態調整好，不要那麽悲觀。人還是需要有個伴的，不然老了真的會很孤獨。”

“怎麽會呢，”馮曼曼一年淡然，“我覺得我有大家在我身邊，我挺開心的呢，我哪裏會孤獨，雖然沒有愛人，但我有你和安寶這兩個好朋友，我甚至都把你們兩個當成我最親密的家人，你覺得我會孤獨嗎？”

聽到馮曼曼說到“家人”這個詞，小寒不禁淚濕眼眶，“曼曼，你把我和安寶當成家人？”

馮曼曼眼神堅定，“圓圓離開後，我身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是你和安寶一直悉心照顧著我，除了你們兩個，誰還會這樣在乎我？你和安寶是我的家人。”

“曼曼，謝謝。”小寒不知該說什麽，她感動不已，不禁摟緊了馮曼曼。

“對了，小寒，”馮曼曼忽然想起了什麽，“現在你康覆了，書店也該交給你打理了，我會詳細把我手頭上的工作盡快交接給你的，希望你不要著急。”

小寒顯然被馮曼曼的話震驚到，她詫異地問她：“曼曼，你的意思是你要離開這家書店嗎？”

“小寒，這本來就是你和安寶的書店，”馮曼曼註視著小寒語氣溫柔，“之前因為你昏迷不醒，安寶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我便和他一起。現在你康覆了，肯定就是你和安寶一起打理了，再多我一個人就顯得沒必要了。”

“可是我和安寶並沒有打算讓你離開書店啊。”小寒言語真誠，“我昏迷這些年，這書店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哪一樣不是你親力親為。為了這家書店，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感情，我和安寶對你感激不盡，我們從未想過要讓你走。”

“這……”馮曼曼有些意外小寒居然真心想把她留下來，她猶豫不決，轉頭看了看餘安寶。

“曼曼，小寒說的就是我想說的，”餘安寶拍了拍馮曼曼的肩膀，笑容溫和，“我們真心希望你繼續留在這裏。再說了，你對書店不都產生感情了麽，你舍得離開它嗎？留下來吧，我和小寒還有這家書店都需要你。而且你若是走了，小若水也會想念你的，你忍心讓她傷心嗎？”

馮曼曼遲疑著，她不確定地望了望餘安寶和小寒，眸中的淚水無聲滑落，“你們……真的不覺得我留在這裏多餘？”

“曼曼，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小寒輕柔地為馮曼曼拭去臉上的淚水，“我們為什麽會覺得你多餘？你剛剛不都說了嗎，你把我和安寶當成家人啊，我不也一樣把你看成是我們的家人嗎？家人為什麽還會多餘？所以，不要顧慮那麽多，留下來，好嗎？”

馮曼曼淚流滿面，她緊緊擁抱小寒，“小寒，謝謝你，謝謝。”

“好了，別哭了，”小寒扶起馮曼曼，一邊為她抹著淚一邊安慰她，“這麽漂亮的妝容都哭花了。”說著，小寒從包裏拿出一份喜帖遞給馮曼曼，“曼曼，我和安寶決定下個月舉行婚禮，你來當我的伴娘，好嗎？”

馮曼曼一怔，她突然感到手上的喜帖有千斤重，仿佛壓得自己的心喘不過氣。

“你和安寶……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不知自己的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馮曼曼瞪大了雙眸，淚濕的臉上有著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

“嗯。”小寒笑顏如花。

心一寸又一寸地抽痛起來，馮曼曼不得不強顏歡笑，“好，我一定好好當你的伴娘，先恭喜你們兩個了，祝福你們。”

待餘安寶和小寒離開書店後，馮曼曼蜷縮在書架下，手裏還握著小寒當時交給她的那張紅得刺眼的喜帖，刺得她的心一直在痛。

她早就知道自己沒有希望的，她根本就不能和餘安寶在一起的，這是事實啊，明知事實，為什麽她還是這麽難過？

馮曼曼雙手捂唇，淚水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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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車裏，小寒神色覆雜。

餘安寶看出了小寒的異常，他忍不住問：“小寒，你有心事？”

“安寶，”小寒轉身望向餘安寶，眸色銳利，“我留馮曼曼在書店，這麽做真的對嗎？”

餘安寶怔楞了數秒，他面露困惑，“小寒，這個決定可是你自己做出來的，我從頭到尾都很尊重你的決定。你後悔了嗎？”

“有點。”小寒沒有否認。

“為什麽？”餘安寶追問。

“我知道馮曼曼對你餘情未了。”小寒直截了當。

餘安寶震住。

“小寒，你要明白，我只愛你，我心裏只有你。”餘安寶滿臉坦誠。

“我當然明白你對我的心，”小寒握住餘安寶的手，“我不知道我開始有後悔的意識是不是說明我聽虛偽的，畢竟剛才我遞給馮曼曼喜帖的時候，我覺察到馮曼曼在難過。應該是刺激到她了。”

“其實這樣也好，”餘安寶勸說小寒，“我和你結婚了，馮曼曼對我也就徹底死心了。”

“會嗎？”小寒對馮曼曼並沒有多少信心，“但願吧。如果她能進入一段新戀情就好了，可惜她太固執不該固執的人。”

“小寒，就算馮曼曼始終放不下我又能怎樣，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不愛她就是不愛她。”餘安寶堅持自己的立場，“她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不過是走不出自己的心而已，但總有一天，她要逼迫自己走出去。”

“安寶，”餘安寶的真情流露令小寒心動到落淚，她依偎在餘安寶的肩頭，終是問出心底那個藏了很久的問題，“對於我們的過去你現在還是沒有想起來嗎？”

餘安寶擡起小寒濕涼的小臉，鳳眸柔情萬分，卻透著慚愧，“對不起，小寒，我真的忘記了，一點印象也沒有。”

“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我？”

“也許是老天爺故意讓我放下過去，然後重新愛上現在的你吧，其實你一直在我心裏。”

瞧見餘安寶頭上的白發，小寒的心絲絲縷縷地疼起來，“安寶，你老了呢，我昏迷不醒的這些年，你為我耗去了太多心血。想想在大學時的你，多英俊帥氣啊，你都不知道我在心裏花癡了你多少遍。”

餘安寶的唇邊重新勾起如當年般魅惑的弧度，“我怎麽記得慕雲告訴我，你那個時候總是喜歡和我鬥嘴，小丫頭片子脾氣真火爆。”

“是啊，那個時候的我們一見面就吵，死對頭，”小寒回憶著，眸子裏晶瑩閃爍，“看不慣彼此，可我和你越吵吧，我還越惦念著你，從未覺得你是個壞人。其實那會兒我就偷偷喜歡上你了，可惜我是個後知後覺的人，直到多年後在上海與你重逢，我才意識到。”

“我又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呢？”餘安寶輕撫著小寒的發端，沈浸在和小寒獨處的寧靜時光裏，“雖然我記不起我們的過去，但我從未覺得你從我的世界裏缺席過。

從我出車禍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刻起，我見到你站在我面前，可我不記得你，你流下傷心的淚水。

當時我的心竟莫名地在痛，我不知我為何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眼淚而心痛，潛意識告訴我，我是認識你的，我認識你已經很久了，我們之間一定經歷過什麽。

也是在那一天，我把你放在了心上，或許那便是我重新愛上你的開始。”

“小寒，”餘安寶深情凝視小寒，“對不起，原諒我忘記了我們的過去，我真的想不起來了，就讓我們手牽手一起向前看，好嗎？我會用我的餘生好好愛你。”

“安寶，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小寒雙手捧起餘安寶的臉，淚花閃爍，“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們從今往後就順了，我們的人生依然是光輝燦爛的。”

“嗯！”餘安寶欣慰地摟緊了小寒。

這時，餘安寶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來自國內。

“餵？”

“您好，請問您是餘安寶餘先生嗎？”電話那邊是道急促的男聲。

“我是。”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餘安寶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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