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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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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擔心著, 那尚雲天再來找她,可是那尚雲天只在坡下遠遠地看著她。倒是未來騷擾。過了幾日, 便不見人影了。

瓊娘的心自慢慢安定下來。

瑯王的手底下果然都是辦事的人。第二日, 一個叫楚河的掌櫃就來給瓊娘送店鋪鑰匙了。

還問瓊娘在裝潢上有無要求,他還找來人改。

因著這幾日,朝堂上舞弊案震動較大, 客流也稀少。瓊娘便跟著楚河去了一趟新鋪子。

這新鋪子果然是待賣店鋪裏最好的, 鋪面夠大, 屋堂采光好。屋堂後院落也敞亮, 而屋前的大片空場已經用沙土墊高, 夯上了青板磚, 就算雨天也不怕。

因為之前修繕的好,這樣的鋪面只要按照喜好裝飾一下便能用。瓊娘知道瑯王不管庶務,所以便跟楚河說起了日後分紅利的事情。

楚河原看這位娘子長得嬌美, 當是瑯王紅顏知己一類的存在, 心內對瑯王慷慨贈送店鋪還是存著微議的。

江東原本還算富庶, 但是從老瑯王那會兒,因為朝中當時國庫羞澀,各地藩王為表忠心,表示軍務自理,絕不向朝中伸手要錢。別的藩王還好,收支平衡, 還略有盈餘。

可江東因為蠻夷為亂, 便存下了整頓邊戍的病根, 連年的用兵,朝中卻幾無周濟,只能啃老底兒。

到了小主公時,軍費壓得江東都快要跨架子了。就算訓練有素的軍隊,若是不給飯吃,也是要活活餓垮,精兵也會變成兵痞。

無奈之下,瑯王楚邪也成了摟錢的耙子,一邊敲打著朝廷補要軍費,一邊廣派人手四處經營。而基本就是給了本錢撒出去家養的奴才後,經營不限,做什麽不管,只要每年叫上足夠的銀兩,剩下的便都是奴才的,可若是經營不善,立刻撤了掌櫃的職位,回王府劈柴挑水。

這種簡單粗暴的無為而治下,竟然培養出能商巨賈無數,江東的家底也逐漸富庶起來。

楚河是當年第一批出去的掌櫃,如今身價豐厚。

可是他到底處從苦日子裏煎熬出來的,養成了吝嗇過日子的本性。一個腌鹹蛋,他都要節儉的摳挖,配著吃三頓飯。

如今看小主公拿了生錢的店鋪去撩撥個廚娘,這種浪蕩子敗家的行徑,讓楚河心疼得就差大呼“江東快亡佚”!

可沒想到這小娘竟然是個好樣的,沒有想著白拿,居然還想這分紅利!他在皇山這裏扣下店鋪甚久,自然知道瓊娘素心齋的名號。

這小娘可是能賺錢呢!

這便讓楚河的精神為之一振,面目慈祥地望著瓊娘,手底下的算盤子卻撥拉得劈啪亂響。只一會的功夫,二人商定了分紅利的事宜,連著楚河幫著改裝潢的費用,也一並算到了紅利裏。

楚河想到今年上交江東的銀兩用了著落,精神也是為之一振,嘴裏的話也漸多起來,變相地誇一誇自己的小主公,好叫這小娘更加傾心,為主公多賺些銀兩。

待新店開張時,朝中的風浪漸歇,各府的夫人們又有閑情逸致出來用齋。素心齋的生意逐漸恢覆,新店裏也是食客盈門,每日的進賬翻倍增長。

劉氏和崔忠已經可以得歇了。瓊娘在靠近食齋的村落裏買了當地鄉紳一個帶小院的宅子。讓爹娘搬到那裏去住,好好過一過地主老爺的癮頭。

可是夫妻倆茶餘飯飽後,還是操心著兒女的婚事。瓊娘只說哥哥年長,先可著哥哥張羅,她的事情以後再議。

崔忠和劉氏私下裏也商議了,女兒是見過大世面的,又是如此能幹,這幾日媒婆子都快把自己的家的門坎磨平了。那條件也是一個比一個的好。

所謂好飯不怕晚,與其他倆見識淺薄,給女兒配了個不相當的,倒不如由著女兒自己做主,找個如意的夫君。

如此一來,崔傳寶的婚事便先提上了日程。可是最近幾日,崔傳寶總是找出晚歸,白日裏都不見人影,夫妻倆也不知道兒子去哪裏玩耍去了。

起初這夫妻倆並不在意,畢竟是個少年郎,做事貪玩些,以前家裏貧窮,不得戲耍,現在倒出空閑來,便也由著他去了。

可是瓊娘連著幾日不見哥哥,心裏卻一翻個,她可記得前世哥哥的遭遇,生怕他在外面學了壞。

哥哥負責采買。店鋪裏的幾個采買的車夫都歸著他管。可是瓊娘這幾日攏賬時,卻發現錢銀不對。

其實錢銀隔著幾日也沒有相差太多,每日的食材難免有些上下浮動。可是瓊娘翻出了上兩個月的賬本,這麽一對比,就發現上下相差了二十兩之多。

瓊娘覺得應該把哥哥叫來問清楚,這銀子是他,還是那幾個車夫中飽私囊,貪墨了去。

這日,瓊娘雖然很累,卻一直沒睡,只守在了窗前,待得聽見院落響起時,便披著外衫走出了房門。

果然是哥哥崔傳寶回來了。領口微微敞開著,身上有股子說不出的胭脂味。那臉上也帶著一股子開解了人事後的疲憊。

瓊娘前世是嫁為人婦的,怎麽看不出哥哥之前是去幹了什麽勾當?當下也不讓路,只拿眼睛狠狠地瞪著崔傳寶。

崔傳寶被看的心虛,又怕驚醒了爹娘,只小聲道:“好妹妹,我今日貪玩,回來晚些,實在是太困了,你先讓我睡下,有什麽事情,明日再說。”

可惜瓊娘不是劉氏一味地溺愛孩子,她前世裏就不是個愛慣著子女的人。當下竟然跟著崔傳寶一起去了他的屋子,指著衣領上的脂粉問道:“說吧,去哪裏鬼混了?”

崔傳寶畢竟還是個少年齡,臉薄面窄的,卻不曾想妙齡的妹妹竟然問得這般不加掩飾,有些羞惱道:“你一個姑娘家,說的是什麽話?也不怕害臊?”

瓊娘卻挺挺地站著,直瞪著崔傳寶道:“抹的是這般拙劣的脂粉,又能留著哥哥你眠宿到半夜,肯定不是什麽良家子。這附近民風還算純樸,也沒有什麽青樓妓館,但是暗地裏開張,敞開院子做皮肉生意的暗娼門子還是有幾個的。哥哥,你去嫖暗娼了?”

雖然做著的時候不覺怎麽樣,可是被瓊娘這般毫不掩飾地講出來,崔傳寶自己都羞臊得漲紅了臉。

若是崔萍兒,他一早便捂了她的嘴,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討好著不叫她說出去了。

可現在他面前的是瓊娘,只不說話,在那冷冷的一站,就比娘看上去還有嚴母的氣場。

他不好拿出哥哥的威嚴去壓她,只好說道:“好妹妹,蓮兒是個本性純良的女子,若不是家貧,她當初也不會一時走岔了路。如今她跟了我,便願從良,再沒有接過別的人。”

瓊娘的心都要氣炸了。千防萬防,哥哥怎麽還走了前世的老路?怎麽就跟個暗娼門子勾搭上了?

她深吸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道:“且先跟我說說,你是如何找上那暗娼的?”

事已至此,傳寶也沒有隱瞞,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一個雨天,馬車輪陷入泥地,幸而蓮兒的哥哥趙蘇安路過,幫著自己推了車馬,進而結識的事情說了出來。

崔傳寶本來就年少貪玩,驟然結識個年齡相當的大哥,很能說到一處去。恰好趙蘇安在附近小鎮的賭坊做工,便引得崔傳寶去玩了幾回,初時贏得多,可漸漸手氣不好,狠狠輸了幾把。

傳寶心裏頓時發慌,於是這趙蘇安又引得傳寶如何瞞報賬目,多從家裏掏出錢銀來。不過套出的錢銀有限,眼看著填補不上賬目時,趙蘇安的姐姐蓮娘“義氣”出手,替崔傳寶填了剩下的賬目。

崔傳寶沒想到一個女子竟然肯對自己這般慷慨,頓時心生好感。就這麽的,一次在趙家夜飲後,半醉半醒間跟那蓮娘成了事。

崔傳寶原本是個憨直的少年,連壓箱底子的春畫兒都沒見過,如今卻被個操持皮肉的女子拐入了被窩裏,那百變的花樣,榨幹得男人骨肉渣都不剩,立時迷得少年郎神魂顛倒,只覺得天底下再沒有這麽好的女子了。

當下紗帳之後便是山盟海誓,非卿不娶。

所以初時被瓊娘發現,心裏略略發慌外,崔傳寶是越說越理直氣壯,只覺得這般被撞破也好,到時候正好稟報過爹娘,將蓮兒娶進家門。

瓊娘卻越聽心裏越發沈,她怎麽覺得這一對姐弟,與崔傳寶上一世遭遇到的那對冤家姐弟身世莫名的相像呢?

前世裏,她與崔家疏遠,最後只在堯氏的嘴裏,聽說了崔傳寶打死了小舅子的傳言。所以並不知道那對姐弟的名姓。

可如今一聽,那對姐弟特征,卻全對上了。難道這冥冥中世道輪回,就算她重生改變了許多事情,最後人的軌跡還是會默默與前世重疊嗎?

瓊娘楞了一會,便叫來了爹娘。哥哥犯下的事,太不成體統了!

眼看著他還要立意將個暗娼娶進門來。有些話,她這個當妹妹不好申斥,只能由著爹娘來管。

待劉氏聽瓊娘講述完了,傳寶這些日子套取食齋賬面上的銀兩,然後去賭博嫖暗娼後,氣得臉都紅了。

她雖然在外潑辣,可回家卻是慈母一個,雖然對著調皮的兒子也有打罵的時候,卻是以哄嚇為主,哪裏有真打的時候?

可是現在,她順手操起了雞毛撣子,朝著崔傳寶狠狠地抽打了過去:“你個不孝的忤逆子!是不是看咱家才過上了幾天好日子,便要給你的爹娘妹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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