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4 章 踏浪歸來

關燈
沈默良久,段念抹了抹眼角,道:“別哭啦,哭再久也沒甚麽用,淚再多也救不回死去的人,這世間便是如此。一時的宣洩尚還可以,久了便是做作。誰人不會經歷離別、誰人又不會死亡?眼前這些,不過是浮生的一角冰山,你且留著這哭的力氣,想好以後的怎去路罷。”

小女孩聞言,哭聲轉小,仍是啜泣了許久才緩緩停下。她睜著淚汪汪的眼眸道:“這些海盜是姊姊殺的麽?”段念不明其意,點了點頭。小女孩又道:“多謝姊姊幫我報仇,我想……我家人均喪命於這幫海盜之手,如今已沒個去處,想跟著姊姊走……”段念想:“早知是這海盜無理殺人,便不袖手旁觀,或許還能救下些無辜的人……”但若收留這小女孩,卻是萬難決定的,一時猶豫不語。底下李逸道:“沒尋到器物便下來,回去罷。”

段念已經知會李逸並無收留之意才教她離開,楞了楞,便跳下船來。小女孩倚著欄桿幹巴巴看向兩人,嘴裏還“姊姊、姊姊”地叫著。李逸卻是不理會,段念也不好多言,只得從他離去。

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間,小女孩又抹了一把淚,小聲嗚咽起。眼下父母橫屍在此,首先得處理好了。就在船下拾了柳葉刀,跑近林邊一處高地,掘了起來。這日近黃昏,小女孩卻不曾停下,累了坐在石塊上休息會,餓了便吃些船頭帶下的食物。夜色合來,沒有光線,便又跑回船上尋蠟燭。

發黃的燈光隨著海風搖搖晃晃、忽明忽暗。忽聞得山頭一聲“嗷嗚”傳來,如石子投入靜水,在小女孩心頭掀起一陣波瀾,嚇得她瑟瑟發抖。眼前又見屍首橫陳,有的瞪著眼,有的缺胳膊少腿,心底恐懼不由得更甚,呀地一聲,跑進了船艙。不知過了多久,小女孩已然疲憊不堪,昏昏欲睡。正當此時,外邊走廊上傳來“噠噠”的聲響,再度引起她警戒。只聽得那聲音到了自己房外,房門上響起“咚咚”敲門聲。

小女孩大駭,這船頭已是沒有活人,白日裏那姊姊又同那老人離去,此刻會是誰?心下一個念頭登時冒出,是鬼、是那些枉死之人的冤魂來啦。不由得神經繃緊,身子蜷縮在被褥中,呢喃道:“不要……不要來找我……”門外敲門聲不減,也未曾言語。不多時,敲門聲斷,又“吱呀”一聲,門已被推開,步聲卻遲遲不聞。良久,房內再無動靜。小女孩緩緩扯開被子的一角,將目光投向門口那方,只見床頭卻有一個身影,由於光線暗淡,見不清那人,當下一聲尖叫,重新拉下被子。

那身影卻道:“是我,嚇著你了麽?”聲音略微冷淡,但於小女孩卻甚是熟悉,乃是白日裏殺了海盜的姊姊。原來是段念隨著李逸歸去後,想到島上有各種野獸,放心不下,幾番猶豫後,遂獨自來瞧瞧。她一向不愛多話,敲門時也不曾開口,見房內全無動靜便推門進來啦。不料她這好心倒使得這小女孩受了一頓驚嚇。緩過神來的小女孩一時歡心,起身道:“是姊姊,你……不是走了麽?”段念道:“嗯,路過這兒,便來瞧瞧你。”為了不露心事,段念這般解釋。

兩人來到船頭,微風吹來,這梅雨時節,倒還生出絲絲涼意。小女孩道:“姊姊,我好羨慕你。”段念不解,道:“為何羨慕我?”小女孩咧嘴:“姊姊人長得漂亮,心腸好,還會功夫,自然惹得我心生羨慕。”段念一楞,對於自己的容貌未曾有過在意,當下聽人說自己漂亮,不由得心生歡喜。但對於“心腸好”這句,卻是有些不受。且莫說她爭作個無情人,何來好心腸?便是見死不救,已然不配。當下說道:“好心腸自是配不上啦。”將白日所見統統說予小女孩聽了。小女微微沈默,頓生失落,良久,卻道:“便是姊姊出手也難能救下,何況當時還不明緣故……姊姊,你當真不肯收留我嗎?我孤苦伶仃,已是無依無靠……”說到此處,聲音再次嗚咽起來。段念長嘆一口氣,道:“嗯,說來我倒與你相似,都是淪落至此。我打小便獨立起來,一面習武,一面照顧我哥哥……哥哥教我,人心莫測,甚是險惡,最好莫過於無情。你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對你倒頗有幾分同情。只是這動情之事,我當真做不了主。”

小女孩心下吃驚,那看似是老大叔,甚至可稱之為爺爺的人竟是眼前這姊姊的哥哥,頓時也生同情。道:“原來如此。可是姊姊,這情,還真不得沒有。”段念詫異,道:“為何?”小女孩道:“這情呀,乃是人與動物的區分,若人無情,又與禽獸有何區別?”段念心下驚訝不已,她出手殺海盜時,倒真是似對方為野獸。自個也是出手無情,莫非自己真已非人哉?小女孩見段念不語,料她是想到自己身上,忙道:“姊姊,你可不是,我看來……”話未說完,卻聽得船下一聲咳嗽,段念一怔,萬沒料到李逸又來了。

小女孩的聲音也戛然而止,她所言與李逸相悖,自是不好意思。李逸道:“這小娃娃年紀輕輕,口舌倒也伶俐。你叫甚麽名字?”小女孩道:“我叫玉兒……”段念與李逸均是吃驚,李逸又道:“哪個玉?”小女孩道:“金玉之玉。”李逸嘆氣,原以為是“鈺”字,不料卻是另一個諧音“玉”,又問:“姓甚麽,那裏人氏?”小女孩道:“本家姓董,臨安人氏,過江寧時遇了海盜,逃亡至此。”李逸沈默良久,方道:“那你便留下罷。”短短六字,董玉聽來,卻是萬分欣喜,好比餓漢得食、渴魚入水,再好也沒用有了。當下趕忙稱謝道:“謝謝……謝謝哥哥。”她本欲說“大叔”,但想到李逸是這姊姊的哥哥,覺得稱“叔叔”不妥,便改口稱“哥哥”。

段念心中也甚是驚喜,卻只笑不語,任董玉拉著自己的手轉呀轉。

次日,段念助董玉葬了父母。臨走時董玉跪拜下道:“爹爹娘親莫要再為我擔憂啦,我遇了個好心的哥哥姊姊,他們收留了我。我會好好……長大的。”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段念道:“走罷,他們會看一直著你的。”

很快這小女孩便適應了島上的生活,見段念每日練劍,就在旁側癡癡看著。段念收了劍,問道:“你想要學這個麽?”董玉道:“可以麽?”段念道:“有甚麽不可以?”當下拿出她之前用過的木劍,一招一式開始教董玉。李逸看著兩人,面無表情,也不多話。段念教起人來,倒也頗為樂意,甚至還有不少收獲,從之前爛熟於心的招式中又悟出諸多變換。

兩人一同出門捕獵、采藥、種作,倒也親密起來。段念雖然話少,對董玉卻是無話不言。董玉漸漸明白段念這般辛勤,還負有一身血仇,當下便道:“我也要好好習武,將來同你一同去報仇。”這仇本與董玉無關,但她對段念卻甚是關心,同時也是感恩對方能留下自己、教導自己。若任她在島上漂流,難免葬身於野狼等猛獸腹中,這性命便是這兩人給的,助他們覆仇又如何?

董玉相較於段念,自是相差甚遠,資質一般,教導起來從基礎開始也多費氣力。但她孜孜不倦,一招一式都學得認真刻苦,也頗得兩人歡心。

又過些時日,段念已經開始修煉內功,比之以前更為辛苦。李家一些淺顯的基礎功法已被李逸鐫刻在石壁上,諸如“七十二劍”、“落雁平沙劍”,此等皆是修外,以劍法為主。另有李家傳承“素心劍法”,則是內外雙修。此法不僅劍法精湛、變幻萬千,又修以內功,自內於外而修,與尋常劍法不同。段念習盡壁上劍法,則由李逸親傳“素心劍法”的口訣,即日起閉關修煉。

同樣的一招一式,於內力不同的人而言,威力相差甚遠。故此,修習內功乃是習武的必經之道。有些高手修煉到一定程度,便是一草一木也能傷人。譬如,李逸雖然落下的功夫,不得練武,卻修煉內功之法,能以樹枝殺人。當然相對來說,段念以樹枝殺人卻還是借了部分蠻力。若能修以內功,那自是如虎添翼,輕輕揮力,也能力壓內力不及自個之人。通常意義上,武功高低往往取決於內功,即便是技巧超凡,若內力趕不上,也是萬難取勝的。這李家劍法能在江湖上名動一方,自是與這“素心劍法”脫不開幹系。

自段念閉關修煉“素心劍法”,董玉就落了單,倒也不至於百無聊賴。段念閉關之時便已同董玉道:“玉兒,我這些天便要閉關修煉素心劍法啦,動輒上月,長時間不能出來陪你練劍。想你這段時間也會無聊,你便到石洞中順著那些劍訣多加修煉罷。待我出關再來教你。”董玉知會,道:“姊姊,你且安心修煉,我定會好好修煉的。”

一晃數月過去,期間段念只出來過數次,每次都只備了些食物就再去修煉。李逸心知這素心劍法修煉不易,恐段念修煉時稍有不慎走火入魔,連月來一直在旁為段念守關。董玉順著石壁上的劍訣,由一開始的一知半解到後來的心領神會,也漸漸有了不少成就。待到段念出關之時,已經有七八月之久,此時素心劍法十三層已經練到第三層。練武也自是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練達第三層後,李逸道:“這練武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當下你已經練到第三層,且休息幾個月,鞏固一下。”段念道:“聽哥哥吩咐。”這才出了關。

同之前一樣,段念再教董玉劍法,發現此時董玉已經知會不少,教起來也甚是輕松,頗得她歡心。在董玉的希冀之下,段念為之舞了一段素心劍法。只見段念身影快捷,看見的是一道殘影,身子已經移開數尺。手中軟劍清鳴,劍花閃動,出招淩厲,卻是虛實相接。有時見劍影已經閃至左側,劍體已然刺向右側,才到半路,約是敵手能招架的時間,劍身又轉左側。出劍之迅捷、靈活,真如神鬼變化,萬難預料。這便是出其不意,實戰當中,定然受益無窮。

劍招過後,段念收了軟劍,當下赤手空拳,又來一番舞弄。見她素手纖細,捏起劍訣,猛地向前刺去。一個側轉,又續上一個筋鬥,指已變拳。接著幾拳閃過,又換成掌,掌掌生風。此時近了旁側,掌自一株草上掠過,不知怎的,已經夾了一片尖細是葉子在指尖,若不細看,還難能發覺。一片葉子,看似是極為柔軟之物,常人也不會在意。當下段念又出幾招,在董玉已然忘了那片葉子的存在後,見她雙手齊出,揮出幾掌後收了招。只聽“沙沙”一聲,一條樹枝墜下。原來那幾掌乃是虛招,暗地裏卻飛出葉子,竟直接斷了一條指粗的樹枝。饒是董玉眼也不眨地瞧著,也未曾見段念怎個飛出那葉子,心下吃驚,鼓掌道:“妙也,妙也,出其不意,聲東擊西,好招式!”段念道:“嗯,我也是練了才有絲絲領悟,只覺它玄之又玄,精妙無窮。這才練至第三層,恐以後更加精妙。”

餘下數月,段念便以教導董玉為己任。縱然之前董玉自學了諸多劍法,畢竟沒人指點,未能精通。當下經段念指導,其修為精益更精,倒也頗有風範。

轉眼段念再次閉關,一晃便是一年。這次出關,素心劍法已練至第五層,往後臺階愈高,費時費力遠勝從前。好在這一路倒也順暢,沒有甚麽意外發生。李逸心中甚喜,照此發展下去,用不著幾年,段念便可以離島覆仇啦。沒有甚麽比這更重要,須知,這麽多年來的辛苦,為的便只是這滅門之仇。然而這次出關,李逸卻是病重,險些喪命。萬幸在段念與董玉二人的悉心照顧下,又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修養了幾個月之久才覆原。但他心下已然明了:“我這一身病痛折磨了我十幾年,如今看來也似快要解脫啦。妹妹修為打進,甚是可喜,只求她能將這素心劍法練至第十層,若得如此,我去也無掛礙。”李家這素心劍法,精妙無比,練至第十層的人雖多,卻難有年輕人,愈往後練,愈是困難,甚至家族前輩中還有人數十年才從第八層練至第九層。故此,眼下段念雖已達五層,李逸心恐時日無多,也是十分擔憂。

第六層段念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也讓李逸多少有些不滿。雖說,這成就已是無可挑剔,甚至是他自己也未必能比得上的。可他只有一個看法,便是自己時日無多。

近來,李逸開始咳血,這是之前未曾有過的。料想又是病情加重了幾分。如今看來,他滿頭華發,那裏還是個年輕人或者中年人?分明是一個半截入土的老者,奄奄一息。他卻拼著一口氣,仍然指導段念,為其護法。段念又何嘗不知李逸所想?奈何她除卻更為刻苦,也是無計可施。

“山中不至年月,這與世隔絕的島上也是如此。細細算來,雪化了又落,落了又化,這應該是來島上的第十七個年頭啦。”這日,段念練至第十層,李逸仰天大笑,對段念道:“今年你便是二十歲,按理,你十五歲那年當行成年禮,只是忘了時候,便如今視你成年罷。”這成年禮,乃是女子十五歲行笄禮、男子二十歲行冠禮。李逸所言,是忘了時候,卻待段念二十歲再補回,也不知是其真個忘了還是有意為之。

段念自是聽憑李逸吩咐,聽他道:“名字名字,先有名而待成年後有字,你‘段’姓、‘念’名,皆由我所取,如今再為你添一個字罷。”董玉早知段念本名為李鈺,乃為李逸改為段念。說來,她能被收留,也倒與她名字中的諧音‘玉’有關,不然難能打動李逸。她見李逸又為之取字,心下不免想道:“這兄長俗禮也忒多啦,改姓換名又取字,在這荒涼的小島上還管這麽多幹甚?”當下又想到,這李逸生性古怪,平日裏沈默寡語又苛刻甚嚴,委實怪異,或是家道遭了橫禍,才變了他的性子,且隨他去罷。

段念卻是明了,他如此為之,決計是將他視作男兒了。不然何至於此?一番苦心,不斷積累,到如今便是如此模樣。有些情緒,會緣著時間流去而淡化,如沙灘上的塗鴉;有些情緒,則會累積,如江河之水。

良久,李逸道:“‘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你的字,就取‘無情’二字。願你重返故園覆仇,無風無雨。這‘無晴’便改之為‘無情’,倒不至於大仇不得報,還依了我平日教你的‘爭作無情人’。”段念稱是,自此又可以稱她為‘段無情’啦,不由得心頭一陣空虛,如此多的稱呼,那她自己到底又是誰?

李逸心願算了,又知自個時日無多,興頭過後,柔聲道:“如今你有如此修為,行走江湖倒也不覆讓我心憂。又有玉兒在,她比你多走了幾年人世,遇事也可問問她。明日,你便同玉兒離去罷。”段念不知有多少年月沒聽到他如此輕柔的聲音啦,董玉更是未曾聽過,心裏微微一動。當下兩人別意忽生,縱使這小島實無好處,一念及要離開此處,竟隱隱有不舍之情。只是當著李逸的面,都不好表現。

第二日,段念換上了昔年在船頭拾到的白色綢緞衣,當時覺得衣物尚是寬松,又過了七年再穿,倒也合適。而當初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董玉,如今也是一個翩翩可愛的少女。她著上一身鵝黃色羽衣,搭配喜愛嬉鬧的性子,倒頗似個貪玩的小精靈。

她們尋著昔年遭海盜截殺的那艘客船,趁著漲潮時擺脫了沙灘,如今雖然陳舊不堪,將就著倒也還用得。李逸拄著拐杖站在沙灘邊,將一塊布遞給段念,沒有言語。段念了解李逸,也未有言語,只聽董玉倚著欄桿朝李逸揮手道:“哥哥,待我們報了仇,便再回來尋你。你且要保重……”李逸聞言,仍然沒有表示,只一動不動地瞧著那艘大船緩緩駛向遠方。船頭的身影由清晰變得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見,他才轉過身去。驀地,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似刀割一般,令人無法忍受。口中直噴一大口鮮血,染紅一片沙子。眼前一黑,身子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這一日,海面也算得上是風平浪靜,頭頂無雲,艷陽高照,是個好日子。看著小島漸漸從視野中消失,段念攤開布塊,卻是一驚,那上面深紅色的字體一筆一劃交錯,看著分外心驚。董玉瞥了瞥,也是一楞,那紅色的,分明就是鮮血,這乃是一封血書!

她本想,李逸固然身子虛弱不堪,但堅持個一兩年應是可以的。她便可以過上一年半載再歸來瞧瞧,替他送終。即便李逸甚麽也不說,多年朝夕相處的經驗也能告訴段念:李逸決不想讓她擔心他。故此,分別時兩人都一言不發。

此刻看著那血水寫就的書,段念頓時慌了神,心中雜念萬千,想到李逸若有甚麽好歹……卻聽董玉道:“這是素心劍法後邊那三層的心訣麽?”段念回過神,瞧了瞧,果是如此,看來著實是自己多心啦,只是那血跡,猶在隱隱敲打著她的心,仿佛在警示她一般。在心訣後邊,還附有李逸的一首詩,詩雲:“十數年來換別離,功成或敗未能知。但憂人世風塵地,此去莫因花月癡。”未曾料到,原來李逸也頗有離別情。董玉曾問他道:“哥哥,你為何不同我們一塊歸去?”李逸搖了搖頭,不作回答,心頭卻道:“我這身子骨,回去作甚?恐是還未上岸,便已死在船上。又有,大仇未報,我已無能為力,何來面目歸故土呀!”

猶似霸王,不肯過江東。段念轉頭望向西邊,癡癡道:“人間自有分離事,待到功成是聚時。”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