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不堪的船帆再度揚起，順著這時節的東風，一路向西航行。不覺兩日兩夜匆匆流去，第三日卯時末，天際出現一道長痕，想必那就是大陸啦。段念幾度想像踏足大陸的場景，待這一日真正到來，心中卻是古井無波，沒得絲毫情緒。那小島本距離大陸不遠，航行一日一夜便夠了，只兩人全倚仗風力，這才多花費了些時辰。

董玉見了大陸，一時歡呼雀躍，早將離愁別緒撇得幹幹凈凈。段念問:“玉兒，這邊的世界，是怎樣的？”這話問得頗為含糊，但段念打小流落荒島，對這邊事物一無所知，也無怪她會如此詢問。董玉頓了頓，思忖一番，答道：“這邊世界呀，好的勝過仙境，差的比過地獄，是以謂之為人間，乃天堂與地獄之交融地也。”段念知她有意調侃，當下也不多話，心中想道：“我肩頭仇恨，皆是來自這邊；哥哥又多同我講，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將其比過地獄，自是有一定道理。至於勝過天堂，又何來此說？想是煙柳繁華罷了。”

過了半個時辰，船已緩緩靠岸。一側是懸崖亂石，一側是平地沙灘。兩人攜上行李，往沙灘那廂走去。按原有計劃，兩人先是去李家舊址一覽，尋個處所安定，再逐步尋人報仇。當下不知身處何處，需要尋個人家問問。只見半裏之外，似有很多人聚集，兩人正好向著那方走去。

近了，卻見那兒似有糾紛，那群人分作兩幫，紛紛操著刀劍兵器。一幫人約有十一二人，清一青色衣衫，圍作一個圈子，兵器向外，中間護著兩個身著黃色錦緞的人。一人年紀輕輕，約摸二十來歲，面帶焦慮，卻不慌亂。另一人上了年紀，應有五六十的年紀，面無表情。另一群人有三十幾人，手持柳葉刀圍著那十幾人。一人喝道：“識相的早些交出魚龍珠，饒爾等一幹性命。”

說話的那人正是那三十幾人的頭，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體型偏瘦。中間那二十歲的黃衫少年道：“這魚龍珠乃是我特意求來為家父祝壽的，焉能交與爾等海賊？”少年語罷，又低頭像旁側那人問了些什麽。那領頭的漢子又道：“嘿嘿，若不將之交與我等，你又何來性命歸去祝壽？且聽我一言，將你的性命當做是壽禮罷。”少年恨恨道；“休要張狂，你等不過是仗著人多，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那漢子轉頭看向少年旁側那人，笑道：“林家小子不懂事。劉管家，大當家的吩咐，教我等向你問個好。”這幫人也是海盜，在沿海一帶凈作打劫的勾當。今日恰巧才碰到了林家這幫人，這話卻是不知真假。那少年聞言，道：”劉管家，你可是識得他們？”劉管家忙搖頭，道：“小少爺，這可是他們離間用的，萬不能信他！我在林家當管家也有二十來年啦，之前你或許不知，但自你記事起，我除了這次，可曾遠行？”少年點頭，心下想道：“這海盜也忒蠢，竟這般欺騙我，我又不是傻子。”也不問對方如何知曉他們便是林家人，便喝道：“休要再說啦，殺了我們，這珠子你便拿去！”說著，他拿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球形珠子，白如鹽雪，不知有何用處。劉管家聽林少爺欲要以命護珠，道：“小少爺，我等且試他一試，若是不敵，且將珠子給他們罷。給老爺賀壽固然重要，若因此丟了性命，可是萬萬使不得的！”

漢子見他們無意交出珠子，一聲令下，三十幾個海盜圍了上去，與林家的十幾個人混戰在了一塊。

段念與董玉行來，正是雙方混戰之際。見一方是海盜的服侍與武器，董玉頓時怒氣沖沖，她全家喪於海盜之手，雖說那群海盜早已被段念殺了，當下見了海盜，還是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悲慘際遇。便要沖上前去，將海盜手刃，方才解氣。卻想到段念還在，不由得朝她望了一眼。

段念知董玉心思，也不多說，只是稍稍點頭。董玉一見，心下大喜，縱身一躍，跳到海盜群中，落地時橫腿踢去，已將兩名海盜踢翻。周邊海盜大驚，持刀朝這不速之客劈來。董玉赤手空拳，避過眼前的刀，輕輕一繞，右手抓緊對方手腕。只聽哢嚓一聲，那海盜一聲慘叫，手中刀已落下。她又繞至那海盜身後，手中依舊捏著對方手臂，用力一提，又是一聲清脆的骨折聲。

董玉同段念在島上習了七年武藝，李家的基本功夫盡已學會，唯有素心劍法只稍稍觀看了幾回，不曾學到。如今她的功夫已然不下七年前殺了群盜的段念。至於海盜，則是一群盲打莽撞、只會些小把戲的烏合之眾，縱然在人數上占了優勢，已然不能對付董玉。一時交手，董玉輕松地折了幾人手腳，令餘人戰戰兢兢，都刻意避開她而與林家的隨從動手。

此刻那領頭的漢子正揮著柳葉刀刀與林家少爺交戰在一塊。林少爺持著一柄長劍，眼見那漢子橫豎兩刀劈來，知不可硬抗，忙著一邊退卻，一邊用劍招架。這漢子力道不是特別大，卻有些許武藝基礎，不然也難能做這群海盜的領頭人。他揮刀迅速，步步緊逼，一抓住空隙便搶上前去，橫刀自林家少爺腹前劃過，將其衣衫劃開一道口子。至於劉管家，有時低頭，有時蹲下，有時側身，來躲避海盜們的劈砍，雖然慌慌張張，像是絲毫不會武藝，卻每一刀都驚險避過。

林家少爺在那漢子的攻擊下連連退了幾步，再次聚相劉管家。劉管家戰戰兢兢，道：“我們怕是不敵，且給他們罷了……”林少爺冷道：“丟了珠子來保全性命，固不可以。劉管家，若我們將珠子交出去，可還敗了林家的名聲。爹爹大仁大義，到哪兒都備受尊敬，今兒要我等在這海盜收下受辱，我是死也不從的！”說罷，他又挺身前去，擋開海盜漢子劈過來的刀，又跟進一步，送出長劍。

漢子沒料到對方不顧死活，竟要拼個你死我活，當下退了一步。長劍未能刺中對方，林少爺又跟近，手中長劍輕顫，閃出幾朵劍花。緊接著，左手成掌送出，直拍漢子。那漢子側身避過長劍，卻見對方左掌拍來，避之不及，生生吃了一掌，頓時氣血翻滾，退開幾步，嘿嘿道：“林家破雲掌果是名不虛傳。若你底子好些，修為再強些，這一掌我怕是受不住啦。”

林少爺不理對方，亦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當即再送出長劍，直刺對方咽喉。那漢子吃了個虧，不再左右躲閃，反而上前一步，連揮三刀，第一刀擋開長劍，第二刀砍向對方左膀，第三刀直插胸口。慌得林少爺手忙腳亂，好不容易避開這三刀，對方又橫刀劈來，心下吃驚道：“這漢子雖是海盜，我卻近不得他身，真是難敵，怕是要命喪於此啦！”再擋上幾刀，已然沒了招架之力。又見漢子揮刀上挑，手中長劍拿捏不住，拋向半空。

那漢子將刀架在林少爺脖子上，冷笑道：“怎樣，魚龍珠你交是不交？”劉管家在旁側，又不敢近身，慌道：“小少爺，大丈夫能屈能伸……”話未說完，林少爺喝道：“劉管家！”這話聲音不是大，其中卻隱隱透著一份威嚴，嚇得劉管家的話戛然而止。林少爺又道：“這珠子我是不會交的，你殺了我搶去便是！”那漢子道：“嘿嘿，你這娃娃，年紀不大，骨氣倒有。只是不會變通，倒枉自送了性命。你意如此，且休要怪我啦！”

這刀已經架在少爺脖子上。林家的隨從死了四個，其餘的都停了打鬥，只是這場上兵器交接聲卻是不絕，令那海盜漢子與林少爺劉管家等頓聲詫異。漢子心想：“且殺了這人再說。”正當那柳葉刀朝林少爺脖子砍下，卻聞有人道：“且慢！”聽著卻是個女子的聲音。那漢子一怔，回頭只見一道身影撲來，手中的刀卻已被挑開。從那把刀身上傳來的力道，還硬生生逼著那漢子退開幾步，虎口生疼。

那漢子回過神，眼前是一手持長劍、身著黃色衣服的少女，怒道：“你是何人，為何救我刀下亡魂？”那少女正是董玉，嗤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便認定了他是你刀下亡魂？嘿嘿，我只是個來殺你的人！”漢子大怒，冷笑道：“就看你有沒有這本事啦！”說著，持刀揮出。

董玉推開林少爺，任那漢子持刀劈來，只躲不攻，卻教那漢子無可奈何。那漢子劈了十幾刀，全然無用，心下嘆道：“方才她挑開我的刀，力道甚大，恐不比我差。此刻又見她身法輕盈，若是還手起來，恐是不敵。：”心裏一慌，出刀慢了，也不覆精準。董玉瞧了瞧，嘲笑道：“不過如此嘛！”便揮出長劍，擋開近身的一刀，腳下一轉，繞到對方右側，順勢劃出長劍，在對方胳膊上劃了一道口子。待漢子轉過身來，她又轉到其左側，同樣給他劃了一劍。

這兩劍之迅速，令在場多人目瞪口呆。漢子吞了口口水，自忖萬難匹敵，朝眾海盜道：“瞧著幹甚麽？一塊上！”之前幾個吃了董玉的虧，當下有些恐懼，相互看了看，又聽那漢子罵了幾句，只得硬著頭皮上。林家少爺見有人救助，拾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劍，道：“大夥上，殺了這群惡盜！”眾人見了董玉厲害，一時大增士氣，又與那群海盜打了起來。

董玉回身一劍，刺了一個海盜，一招“浪子回頭”又朝那漢子馳去。那漢子竟沒抓住董玉回身刺海盜的間隙，見對方殺了一人又朝自己刺來，慌亂之中，刀法變拙，沒能擋住，胸口給微微劃開。董玉跟進，一招“大展鴻圖”使出，漢子不敵，連連後退。正當此時，董玉閃進海盜中，連斬兩人。董玉便這般，一邊逼退那漢子，又趁間隙殺上一兩個海盜，頗有些成效，不一會便死了十來個海盜。加上林家人的攻擊，此刻海盜折損大半，只餘十四五人。

那漢子剛接下一招，已經是氣喘籲籲，心下大駭，又不忍功敗垂成，一時懼怒交加，一個疏忽，又中了一招。心下想道：“如此下去，定然不敵，恐白白送了性命。且留著性命再說。”便趁董玉殺另一海盜之時，領著身後八人極速退去。

董玉殺了兩個海盜，飛奔追去。那漢子恐懼，恐嚇手下幾人，半道留了五個出來攔住董玉。董玉自諸人頭頂躍過，置之不理，欲要追那領頭的漢子。不料落地時，耳畔風聲緊，知有利器刺來。當下回身擋住，原來是最靠近她的一海盜見距她不遠，倏忽出刀，想出其不意，基計算著便是殺不了她也要傷她。豈知董玉神覺超常，已然發覺，一劍擋下，第二劍直接抹了對方脖子。這時間雖短，餘下幾個海盜卻已圍了上來，眼見只有殺了幾人才能再追。那漢子卻已近了一艘小船，只需離岸三四丈，便再也不能追上啦。

這時，一道白影閃過，董玉心下大喜，也不再急著去追。那漢子領著餘下兩人慌忙上了一艘小船，撐著竹竿離開了沙灘，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卻見一個白衣女子靠近海岸，隔著兩丈多的距離，縱身一躍，半空將劍抽出，落到船頭時，劍已回鞘。那漢子提著柳葉刀站在船頭，瞪著眼睛一動不動，稍時墜下船去。原來段念出劍在電石火光間，船上的人尚未看清，已然取了那領頭漢子的性命。餘下三人臉色慘白，頓時跪了下去，道：“饒命啊……饒命……”

段念站在船頭冷冷不語。不多時，董玉追來，道：“多謝姊姊啦！”段念道：“本來想留著教你親手殺了，但念著他已不敵，是不是你手刃已然無意，便試了一招，取了他性命。這幾個便交與你罷。”董玉見他們磕著頭，打著抖，呼道：“女俠饒命……”

董玉伸出長劍，眼見是要刺了下去，卻聽她道：“做海盜有甚麽好的？劫一艘船、殺一船人，你們當下是快活，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是那船上的人呢？你們自個有手有腳，為何不自力更生，偏靠打家劫舍這種勾當，良心會不會也有不安？”那幾人頭也不擡，只應道：“是……是……是，女俠教訓得是……”董玉長嘆一聲，接著道：“我一劍刺下，你們是甚麽都不會再知道啦，可這世上，卻還會有人為你疼、為你哭。便站在別個的立場上想想，世上誰人又不是如此？你們……走罷，今後莫要再幹這種勾當，若要讓我知道，定不再饒！”三人打鬼門關走了一遭，戰戰兢兢又磕了幾個頭，道：“多謝女俠……多謝女俠……小的再也不敢啦！”便起身跳如海中，游向沙灘。

待他們上了岸，向另一個方向逃去，董玉轉才過身道：“姊姊，我這般處理好是不好？”段念晃了晃頭，道；“這便與哥哥的無情相悖，倒合了你的有情。”董玉道；“是呀，我便是想，他們有心悔改，若還是殺了他們，定然有他們的妻兒為他們傷心落淚，倒合了我的經歷。我自己自是不願，莫非他們就願如此？所以給他們一次機會，也未嘗不可。至於那些死不悔改之人，便全當是該死，我也毫無辦法。”

段念不語。不多時，林家少爺帶著四五人走進，行了禮，朗聲道：“多謝兩位女俠相救！”董玉回禮道；“公子多禮啦！這海盜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我們也只是恰巧碰上而已。”兩人縱身躍開，落到沙灘上。林少爺讚道：“好輕功！敢問尊姓大名。”劉管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莫要這般直接，這林少爺卻是不理。原來這女子閨名是不可輕易示人的，只是這江湖兒女，不免覺得這是些繁文縟節，大多一概省略。這少爺也不知是不知這人情世故還是想省了這繁文縟節。

董玉嫣然一笑，將手中的長劍遞給這少爺道；“方才天上飛來一把劍，小女便接來用了用，見公子那時手無寸鐵，想這劍是那海盜挑飛公子的吧。”董玉單純如此，萬沒想到後邊的劉管家卻心生不悅，認為這是眼前這少女輕視他們，搶先接過劍道：“這劍是我的。”不料林少爺也不曾想到這方面，只道：“劉管家，這劍明明是我的，你拿去幹甚麽？”劉管家老臉生紅，尷尬不已。董玉則是呵呵一笑，道：“位劉管家多心啦。小女子姓董名玉，這位是我姊姊，名為段念。”

這兩少女，一個身著黃色衣衫，不顯富貴，面容清秀，粉粉嫩嫩，委實可愛；一個白衣勝雪，秀發如瀑，雖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卻有著一種來自骨子裏的氣質，動人心魄。林少爺見了，心下頗為歡喜，都是佳人無疑。又聽董玉自報了姓名，再行禮道：“幸會幸會，在下姓林，單名一個熙字。”董玉嗤笑道：“又沒問公子，公子自報姓名幹甚，羞也不羞？”林熙聞言，當下臉紅發燒，垂下頭去。段念道：“玉兒，不得無禮。”又對林熙淡淡道：“林公子見笑啦。”

董玉道：“林公子，方才聞得那海盜要甚麽珠子，想必他們便是因為這珠子才尋你們晦氣的罷。不知這珠子是甚麽名貴之物，能否借小女子一飽眼福？”林熙道：“倒也不是什麽名貴之物，只是家父不日便是五十大壽，特來東海尋得此物為家父祝壽，也不知怎的就惹上那海盜啦。”說著便掏出魚龍珠，交與董玉。董玉接過，左看右看，只覺得是一顆大珍珠，也沒甚特別。林熙道：“這魚龍珠便似珍珠，是蛟龍腹中產物，可以入藥，能活氣血，健身心，乃至年年益壽。這顆頗大，甚是難得，想必藥效更佳。”董玉問道：“那能不能美容？”林熙微微遲鈍，道：“想是可以罷。”董玉道：“那林公子將它送予我和姊姊罷，感激不盡。”林熙一怔，道：“這……這……兩位救我等性命，便是要我等上刀山下火海也萬死不辭，只是這珠子……”董玉不待他說完，便知其意味，遞回珠子道：“知道啦，你要送給你爹爹祝壽，我和姊姊才不跟你家老爺子搶東西。”一時說得林熙也有些尷尬。

段念道：“敢問林公子，家屬何處，令尊大名？”林熙道：“本家揚州，家父名有‘敬業’二字。”段念臉色一變，心頭又驚又怒：“這乃是仇人之子！”那海盜漢子說他打的是破雲掌時，她未曾聽到，因此不知。這時聽著對方姓林，只是略有聯想，這不問倒好，一問居然竟是這等結果，真可謂冤家路窄。當下便要出手。董玉忽閃到段念面前，拱手道：“久聞令尊大名，今日適逢公子，真是三生有幸。”林熙聽對方讚美自己父親，頗是歡喜，卻聽劉管家冷冷道：“既知我家老爺大名，怎又不識得我家公子姓名？”董玉道：“見諒，我和姊姊常居山林，只聽來往路人常道林老爺的英雄事跡，林公子……實是不知。”林熙攤手道：“無妨無妨，我又怎能和我爹爹相比？”又對劉管家道：“劉管家，不可無禮，這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

段念不知董玉此舉何意，但想到董玉比自己更為明了人情世故，還是忍住，臉色恢覆往常。至於劉管家，方才正巧瞥見段念臉色不善，故此冷言相待。現下已是一番和顏悅色，又想除了一些家族，也想不出江湖上有甚仇人，便也不再針對。只聽他們交談了許久，劉管家才拍了拍林熙，示意該離開了。

林熙道：“大恩不言謝，今後若有用得著林某的地上，盡管捎句話到揚州林家堡，在下定當竭力而為。”董玉瞧著這稚嫩的臉龐說出這般話，忍俊不禁，道：“林公子，我這就有一事相求，不知……”林熙大喜，忙道：“但憑吩咐！”董玉道：“我姊妹兩呢，打深山中長大，也不曾見過世面。聽說林老爺大壽將近，我們想去瞧瞧，順便開開眼界……”說到這，董玉臉頰微紅。林熙道：“我還以為是甚麽事，這沒甚麽，你們同我去便是。正好我爹爹喜愛結交江湖各路豪傑，兩位這般武藝高超，又救了我等性命，知你們前去，定然萬分歡喜！”董玉忙道：“不不不，這一去必然要備份禮品，請公子先行，我們得了允許，隨後就來。”

林熙道：“兩位既是我的救命恩人，還要甚麽禮品？”董玉道：“那可不行，一事歸一事，這賀壽禮是決計不能少的。”林熙一想，覺得也是如此，道：“也成，我得提前幾日歸家準備壽宴之事，你們同我去，我又不得陪同你們，你們慢去些，那再好不過啦。到時候，我再介紹家人同兩位認識。”董玉聽了，連連稱好。林熙又道：“嗯，家父生辰還有五日，是三月初九，兩地不遠，也不必著急。”說明了時辰，林熙一行人這才離去。

半道，只聽劉管家同林熙道：“小少爺，這家中之事，還是少同外人道。”林熙道：“劉管家真多心啦，人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又是兩個姑娘，還害我們不成？”劉管家不語，隨即又想起段念聽林熙說他爹爹是林敬業時的神色，不由得一番深思。

見眾人遠去，董玉也不待段念問起，隨即道：“姊姊，小不忍則亂大謀，方才……”段念打斷道：“聽你後來請願去林家祝壽，我已然明了啦。”說自己是深居山林，欲要隨著見見世面，這般說法雖有些怪異，倒也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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