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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命中註定我要救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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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美景從小就不嬌氣,雖然長了一副細皮嫩肉的模樣,卻是能扛煤氣罐的選手。

家裏兩個竈、兩個鍋,她和媽媽同時開工,美景用力按了兩下頭頂的抽油煙機,這老家夥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還得美景媽媽親自出馬,才不情願地啟動了。

“媽媽我是過來人,哪有老板對員工這麽好啊,再說又不是多優秀的員工。看你笨手笨腳的,也不會說話,人家能要你就不錯了,還能幫你還債?分明就是對你有意圖。”

“是哦,媽。”她一臉不屑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報警吧,這個男人居然對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圖謀不軌,咱們這叫引狼入室,萬一他真是精神分裂患者的話,那我的清白可就不保了。”

媽媽更加不屑:“要不是人家給咱們50萬,你還有啥清白啊,你就進青樓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啊,你還盼著我進青樓啊?”

“我不還有美麗嘛!”

“……”

要不是因為長得和母親太像,她簡直要懷疑自己是抱養的。

“人家要是不嫌棄咱們家庭差,你就主動點,萬一能發生點啥呢?”

美景選擇扣上鍋蓋去陽臺吹吹風,即使這裏的風景並不美,對面一排居民樓比她們家的這一棟還要破,看起來沒塌都是很有骨氣了。

平心而論,在蔚青城剛剛決定替她還那筆高利貸的時候,她不是沒有心動的,當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錢,有一小部分才是因為他的決定。如果蔚青城替她還200塊,她可能就不會心動了。

那些人走後,她問蔚青城,難道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決這件事了嗎?明知道這錢不該這麽還,就算是搶劫也沒這麽恐怖。

蔚青城卻說,正因為涉及金額大,他們才不會善罷甘休,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叫問題,如果錢沒解決這件事,以後他們想什麽歪門邪路怎麽辦?美麗還小,就算他們不能把她怎麽樣,嚇一嚇美麗,也會讓小孩子一輩子有陰影。

當他突然像個大人一樣保護她時,她還有些不習慣。

她談過戀愛,她知道真正的喜歡,會比這濃烈和炙熱許多,一瞬間的動心也許在下一個瞬間就會消失。她不盲目地去接受,是在為他好。

蔚青城洗完澡了,頭發也沒擦幹,濕淋淋地走出來,聞到排骨紅燒肉的香氣,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美景聽媽媽的話,給他切了兩塊哈密瓜,蔚青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並沒有動,於是美景自己拿起來啃了。她打開洗手間的門,準備放一放裏面的潮氣,結果,剛一開門就瞥見垃圾桶裏有一條純白色的男士內褲。她往裏邁了一步,確定那真的是一條男士內褲,於是不可思議地對著坐在沙發上的蔚青城發問:“你怎麽把內褲扔了?”

“不然呢?你家裏有我換洗的內褲嗎?”

“沒有,那你也不能扔了啊!你現在沒穿?”

“嗯。”他理所應當地點頭。

美景扶了一下額頭,深深地敗給蔚青城了,內褲再穿一天也不會死,一言不合就扔垃圾桶,簡直是敗家子,再說,不穿內褲也……

她賊溜溜地往他下身看了一眼,萬一出現什麽不可描述的尷尬畫面可咋辦,家裏有媽、有狗的。

“你想看什麽,需要我脫了給你看嗎?”他好整以暇地看著美景,“很好看。”

岑美景倒抽一口涼氣:“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這麽直白地和我耍流氓吧?”

“我只是客觀地評價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算耍流氓嗎?是真的很好看。”

美景媽媽端著鋪滿剁椒的剁椒魚頭拉開廚房門,聽到這句話不由得接道:“什麽很好看?”

美景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啥,閑聊。”

蔚青城可以發誓,這是他這小半輩子用過的最差的餐具,卻是最好吃的一頓飯,難怪總是有人說有一種美食叫媽媽的味道,由於他媽媽的身上只有香水味,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麽才是真正的美味。

美景媽媽對蔚青城感激不盡,自己覺得無以為報,只能把女兒許配給他,如果他不嫌棄的話。

此話一出,蔚青城也十分大方地表示,那50萬就不用還了,算作彩禮。

美景嘴裏塞滿米飯,視線忽而落在蔚青城的臉上,忽而落在自己媽媽的臉上,好像在聽別人家的閑話一樣。

吃好飯,他把蔚青城一個人留在自己家,先回了一趟他的公寓。蔚青城的床有人躺過,上面有一根很長的頭發,肯定不是她的,那就是他前女友的,至於有沒有在這裏過夜,她就不知道了。

給兒子打開一盒貓罐頭,鏟好貓屎,她又倒了三趟公交車回自己家去接蔚青城。與媽媽告別時,媽媽說:“想吃我做的飯就回來住,等我把美景房間的小床換張大的。”

美景心想就算你把整個房間都換成床,蔚青城這種高級人也不會願意住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

誰知世事難料,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蔚青城居然欣然答應了,並且稱讚美景媽媽的提議為“非常有必要”。

全程只有美景一個人黑著臉,賭氣賭得雙下巴都出來了。

兩人一到樓下,蔚青城便插著口袋站在原地,周身那股斯文又高貴的氣息與這滿地臭水溝簡直格格不入,有街坊鄰居遠遠地看過來,就跟看到什麽稀奇的動物一般。

“走啊!你站在這裏幹嗎?等著別人拿閃光燈來哢嚓哢嚓地拍你?”

“不想走路,你把車開過來。”

車?車!

美景當即傻眼了,精神上連續兩天坐過山車,她的腦子已經不夠轉了,把蔚青城有車這件事忘得一幹二凈。

她擡起手指了指公交車站的方向,大腦轉得跟陀螺似的,開始順口胡謅:“那輛車,對,你那輛車,你那輛車傻大傻大的,你以為我是開坦克出身嗎?什麽車什麽路都那麽好駕馭,這麽窄的路開進來兩邊的後視鏡都要被刮沒了!”

蔚青城信以為真,跟著她朝公交車站的方向走去:“所以,你把車停在哪裏了?”

“在……地下車庫裏。”她訕訕地笑,“我看這天要下雨嘛,就沒開出來,前幾天不是才洗過,一淋雨又白洗了。”

蔚青城眸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情緒陰晴不定地說了兩個字:“很好,岑美景。”

天氣好得很,用萬裏無雲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下雨是不可能了。

蔚青城坐在公交站臺的長椅上,開啟自帶空調模式,臉上寫著清清楚楚的四個大字“生人勿進”。美景見他被曬得有些睜不開眼,便主動地站到他面前,為他遮去頭頂的陽光。

蔚青城倒也不客氣,心安理得地享受著,美景東張西望了半天,低頭一看,他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胸部,頓時火氣上行:“你幹嗎呢!”

“目視前方。”他淡定地回答。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帶你回我家裏睡覺了,就讓你流浪好了!”

蔚青城微微仰頭,一臉不屑地看著她說:“昨天如果不是你一會折騰著要吃東西,一會兒又要去賓館開房,最後還把我帶到這個狗毛都洗不白的地方,我昨夜應該睡在陸驍的別墅裏,現在坐的是他的勞斯萊斯。”

“你個馬後炮!昨天晚上你怎麽不說啊!我還想住別墅,想坐勞斯萊斯呢!你早點說,我們就不用這麽折騰了!”她生氣地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準備吸收一下他的冷氣給自己降溫。

“你現在發怒毫無意義,如果我昨夜睡在陸驍家裏,那麽今天上午就不會有人拯救你們全家。”

美景的怒火還沒開始燃燒,就被他一盆冷水澆滅了,她長長地嘆息,說:“這都是命啊……”

蔚青城忽然笑了一下,說:“命中註定我要救你一命。”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地擠了擠五官,說不上來為什麽心裏有一點點害怕。

或許是這種好,她承受不起。

蔚青城終於穿上了幹凈的內褲,也換上了一身清爽的運動裝,從地板上撈起兒子抱在懷裏蹂躪了好一會兒,才走去書房準備寫稿子。

寫作之於很多人都是一門賺錢的工具、生活的本領,或者艱難的任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消磨時間的方式。

他對“厚積薄發”這四個字深信不疑,認為當一個人有足夠的高質量閱讀,就會有呼之欲出的文采。

他光著腳抱著貓,靠在書房門口,無聲地打量著美景的背影。

她脖子後面的碎頭發梳不上去,皮膚沒有他白,但是也幹幹凈凈的,顯得那點碎發毛茸茸的,很可愛,因為總是需要幹活,所以她總把長發都挽成一個圓圓的丸子,今天這顆丸子格外好看。她的手不靈便,是媽媽幫她梳的,當時他也在,總覺得美景媽媽在給她梳完頭以後就要把她送上花轎了。

美景在整理他的稿子,近來她除了伺候他的飲食起居外,還有了別的工作,就是把蔚青城隨手寫在一張張白紙上的內容整理到一起。

這間書房只比他的主臥小一點,面積上要超過美景所住的次臥。

書房裏有兩張不規則的實木書桌,一長一短,擺成一個鈍角。

但是,家裏只有一臺電腦,他在用的時候,她不能用。

有時,他不僅會在白紙上寫下自己臨時想到的東西,如果不想面對電腦,他會用本子繼續創作,美景會把這些文字原封不動地錄入電腦。那些零散的靈感,則被她用水彩筆標記出內容關鍵詞,最後用文件夾一頁一頁地夾好,再用便利貼將每一頁的關鍵詞標註出來,粘在每一頁的邊緣,方便他直接找到自己想要的內容。

當然,這種整理方式並不是蔚青城發明的,如果他可以這麽有條理地做一件事,就不會將手稿寫得滿屋飛。

不過,現在她的手受傷了,暫時不能打字。

美景收拾好桌面,用幹凈的抹布擦掉浮灰,偶然看見書櫃最高處露出木頭相框的一角,相框被倒扣,只有那小小的一角露出來,這麽長時間以來她一直沒有註意到。她踮起腳尖伸手去夠,無奈海拔有限,於是就蹦了兩下,別說,還真夠到了,就是結局有點慘,相框直接落在她的頭頂上,發出咚的一聲。

美景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腦袋,拾起相冊先給它一巴掌,相冊裏的內容還是很令人驚訝的,居然是蔚青城穿著空手道服和穿著碎花長裙的前女友的合照。

相片應該有些年頭,蔚青城的眉眼中透著年少的青澀,那股斯文冷清的氣質倒是與現在的他沒什麽兩樣,他身旁的徐染笑容溫婉,柔和得如三月春風。坦白地說,這個女孩子長得挺漂亮的,氣質也好,就是命不咋樣。

美景不想也知道為什麽相框會被冷落在這裏,兩個人都分手了,蔚青城肯定也不待見這種往事,像他這性格,一旦真心被傷到,什麽雲南白藥、天山雪蓮都是沒有用的。

她彎著腰在抽屜裏找出一支黑色的記號筆,將筆蓋叼在嘴裏,用力一拔,啵的一聲,然後把相框放在桌子上,非常認真地在相框的亞克力透明板上將前女友塗黑,最後蓋上筆蓋,心滿意足地一揚手,將相框扔回書櫃的頂端。

一轉身,她就看見蔚青城站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美景嚇得倒抽一口涼氣:“作家大人,你不要這樣默默地站在別人背後,很恐怖的,吱一聲也好啊!”

“吱。”

美景:“……”

她說了一句“都收拾好了”,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低眉順眼都與他擦肩而過。

蔚青城走到書櫃旁,輕而易舉地拿到相框,只看了一眼便不屑地扔了回去。

沒過一會兒,美景又背著小包出現在書房門口,蔚青城有些生氣,以前美景除了出去買菜和生活用品,基本不會出門,現在怎麽老惦記著往外跑,就跟特殊時期的小母貓一樣,家裏的防盜門都快關不住她了。

“我去給手換藥。”她擡了擡自己的小羊蹄子,說完便準備開溜。

蔚青城剛打開電腦,聞言又立刻點了關機:“我陪你去。”

“不用陪,我自己去就行。”

顯然,這個意見不被他采納,蔚青城已經先她一步穿上鞋了。

原本附近就有社區醫院,美景不去,偏偏要去很遠的地方。蔚青城並不問為什麽,但要求她必須開車,因為他不想坐公交車。一路上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她安靜地開車,他專註地低頭擺弄手機,交通廣播到底在說些什麽,兩個人誰都沒往心裏去。

蔚青城平時是很少玩手機的人,雖然他的人生也沒有什麽特別有意義和有趣的事情發生,但手機對他的吸引力還是不夠大。

此時,他卻破天荒地在與人聊微信,美景只能看到微信聊天的畫面,至於是和誰聊什麽,她看不清。

美麗:我同學打算用超大屏幕的華為手機跟我換你的表,我拒絕了,你覺得我應該換嗎?

蔚青城:你在哪裏找到的我的號碼?

美麗:你的表裏。

蔚青城:不換。

美麗:你怎麽那麽有錢?

蔚青城:賺的。你哪裏來的手機發信息?你不應該在上課嗎?

美麗:自習課,他們的作業還沒寫完,我沒什麽可抄的,好無聊。手機是我同學的,他在寫作業。

蔚青城:作業應該自己寫。

美麗:學習太好將來只會變成書呆子,然後給別人打工,就像我姐姐。

蔚青城:不學習能做什麽?

美麗:我要保持氣質,將來嫁給大款,然後雇我的同學給我打工。

蔚青城:你怕不怕你姐姐打死你?

美麗:如果她是那樣的人,姐夫你可要小心了,對自己親妹妹都能下手的女人,對你會更心狠手辣。

醫院到了,美景繞著停車場轉了兩圈才找到一個看起來比較寬敞的停車位,畢竟這車的體型過於龐大,萬一刮碰到別人的車,就不好了。

“你倒車倒得像一只王八。”

“王八?”美景不理解這個評價的含義,反問,“為什麽像王八?”

“和王八一樣慢。”

美景:“……”

確實很慢,可為什麽要說像王八而不是說像烏龜呢?這是一個知名作家該有的思路嗎?令人費解。

車子停好,兩人一起下車,蔚青城將手機揣回口袋,如來院參觀的領導一般用視線將醫院外面的整體情況大致掃了一遍。

美景帶著他直奔門診大樓,拆紗布、換藥,小護士的動作十分麻利。

蔚青城看到了她手心上的傷口,很長的一道,看起來有些猙獰,美景應該是害怕看這幅畫面,又很好奇,所以整張臉上呈現的表情十分糾結、可愛。

對於一個非醫學專業的女孩子而言,直勾勾地看自己受傷的掌心被人用藥棉戳來戳去,是有些殘忍。

他走到美景的面前,捏著她尖尖的小下巴一下擡起來,流暢而利落,把美景嚇了一跳:“你要幹嗎呀?”

“讓你擡頭看我。”

“那你說就完了唄!我以為你要把我腦袋擰下來呢!”她另一只手仿佛受驚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即去推他的手腕,“讓我看你幹什麽?你怎麽了?為什麽要我看你?”

“沒怎麽,難道我不比你那醜陋的手好看嗎?”

小護士撲哧一聲樂了:“你男朋友真逗。”

美景不樂意地抽回自己的腦袋,死活不讓他把住自己:“他不是我男朋友。”

“嗯。”他淡淡地同意了這個說法,就在美景以為他居然破天荒地沒有占自己便宜時,他又開口了,“是老公。”

美景無語極了,小護士倒是很感興趣地擡頭看了一眼蔚青城又看看美景:“結婚這麽早,有小孩嗎?”

“沒有。”他說。

“打算要幾個啊?”小護士又問。

“要個足球隊!”美景氣呼呼地接話。

蔚青城點頭:“可以,養得起。”

矛盾升級,美景覺得他不僅僅是口頭上占便宜,他是想裏裏外外地占便宜,這邊八字還沒有一撇,那邊就已經考慮到生孩子了,並且還敢如此猖狂地說養得起。就算他養得起,也得女人願意為他生,有幾個人真的願意生十幾個小孩。

她被成功轉移了註意力,全心全意地在和他掐架:“你沒聽過一句話嗎,現在的女孩子,從最開始的不願意結婚到後來不願意生孩子,現在是連對象都不愛搞了,生怕耽誤玩的時間。你不要耽誤我玩,我的青春很寶貴的。”

“不跟我結婚,你永遠都沒時間玩,你可以試一試。”

“什麽意思?”

“我會讓你還債還到老。”他說。

小護士一看這情況不對,立馬閉上嘴巴不再說多餘的話,心裏還是有些糾結,這男人長得多好看,換作別的小姑娘早就趴在他的懷裏撒嬌了,她卻一副很不屑的樣子,真是人傻福氣多啊……

美景哼了一聲,蹺起二郎腿,說:“等我以後找個有錢的老公,一下子就還清你。”

“那種低頭只能看見肚子看不見腳尖的有錢老公嗎?”他揶揄道。

美景撇撇嘴:“我覺得不是。誰說有錢的男人都是大腹便便的?有的是身材好、顏值高的總裁,好吧?陸驍學長就是典型的例子啊,又高又帥又有本事。”

“這種人是很多,可你有什麽過人之處會吸引到他們嗎?”他頓了一下,說,“你對陸驍有誤解,他的高和帥是沒有爭議的。至於本事,他又不是白手起家,他也是個富二代。”

護士已經纏好新的紗布,美景翻來覆去看了又看,真白凈,都不舍得摸了,她聳聳肩:“反正我覺得學長很了不起。”

蔚青城深吸一口氣,轉身出去了。

原來她喜歡陸驍這種,這種……老男人,很好,陸驍現在的身份不僅是他表哥以及長兄如父那麽簡單了,他還是自己的情敵。

蔚青城心情一落千丈,一想到自己的“爸”成了自己的情敵,就看什麽都帶著一股狠勁。

在門診樓的大廳,美景指著一排長椅讓他去坐:“我去買點東西,很快回來。你等我一下,外面會熱的,在這裏吹空調就好。”

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二十多分鐘後,抱著一束鮮花重新出現在蔚青城面前。

“看來你並不是無可救藥,知道犯錯了要彌補。”他抱著肩膀坐在椅子上,雙腿長到逆天,惹來不少人側目。

美景茫然地眨眨眼:“啊?”

“我原諒你。”他說,“下次送花不要買這麽醜的,我不想抱著,你自己抱著吧。”

他這種自信還是很令人欣賞的,做人就應該自信一些,我們常說“自信的女人最迷人”,自信的男人,只要不是太不要臉那種,也是很迷人的。

美景尷尬地擠出一個笑臉:“那個,不好意思啊,作家大人,由於小人眼拙,剛剛並沒有看出你生氣了。不是,是沒有看出你生氣到需要我買花哄,所以,這捧花是送給我樓上住院的朋友的,不是給你的。不過,你要是喜歡,一會去咱們小區裏面我給你摘點雞蛋花,又清香又清新,很符合你作家的氣質。這麽醜的花,我去送給凡夫俗子。”

蔚青城:“……”

美景打算去看一看何培,即使何培並不想看見她,可她相信那只是何培一時難過說的氣話,她們一起長大,有十幾年的情誼,就算她恨自己也不會不理自己。

蔚青城在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後,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並且嚴厲地譴責了她這種腦殘行為。

由於成為她的救命恩人,所以蔚青城的地位今非昔比,美景有一肚子的話懟他,卻不敢太造次。

他伸手去抱她懷裏的花,不讓她去自取其辱。他給美景灌輸的觀點和餘寶珠的一樣,如果這個人為了你受傷而反過來傷害你,那她當初保護你的行為就是多此一舉,真正的朋友為你做的任何付出,都只為了你好,而不是見不得你好。

美景卻覺得他和餘寶珠一樣,他們不懂友情。她不肯把花給蔚青城,蔚青城就拎著她的衣領不讓她走,美景用力往前掙脫,連胸罩的形狀都勒出來了,他還是不肯放手。

這一幕,恰好被抱著一袋子中藥的何培看到。美景與她四目相對,何培的精神看起來比前兩天更差了一些,面色蒼白,唇色也不太好看,平日裏總是化著精致的妝容,長發也會弄出漂亮的造型,穿著性感艷麗,現在,她只穿了一身素色的睡衣,整個人都暗淡極了。

這是名副其實的妝前妝後判若兩人,可從前的何培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素顏出現在別人面前的。

一個對生活充滿希望和向往的女孩子,應該是充滿朝氣的。

蔚青城沒有見過何培,自然也不明白為何美景會突然停止掙紮,他試探地松開手,只見美景忽地往前一撲,險些抱著一大捧鮮花摔倒。

顧不上整理衣服,美景飛快地小跑到何培的面前,像犯錯誤的小孩一樣紅著臉把鮮花遞出去:“送給你的,培培,我來幫你拿藥。”

她見何培一動不動,便主動從她手裏搶過沈甸甸的塑料袋,往懷裏一夾,順手將一大捧花塞進她的懷裏。

何培向後躲了半步,花束掉在地上,她奪回美景手裏的塑料袋,用近乎仇恨的眼神看著她。這種仇恨,隨著蔚青城的靠近而顯得愈發恐怖,接著,她的眼眶紅了。她強忍著就快要奔湧而出的淚水對美景質問道:“岑美景,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這麽有心機的一個人,你帶蔚青城來這裏做什麽?你讓他看到我這副樣子做什麽?你把我的遭遇告訴他了,是不是?”

美景眨眨眼,吞吞吐吐得說不出話,何培也不想聽到她說任何話了,她只想打人,並且有點不留餘力地這樣做了,狠狠地給了美景一個大耳刮子。

醫院裏面人來人往,聲音嘈雜,可這一巴掌實在太狠了,以至於很難被人忽略。不少人駐足側目,還有人原本正打著電話都立馬掛斷,生怕會錯過什麽好戲。

這一巴掌同時震驚了幾步之外的蔚青城,他開始理解什麽叫婦人之仁,岑美景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帽兒。

如果她們之間的友情真如她所說的那般深厚、悠遠,那這一巴掌就是真正的“打臉”。

美景捂著臉頰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還想開口讓她消消氣,畢竟她現在不適合生氣,萬一又想不開要死要活的,那就太可怕了。

蔚青城已經幾步跨到美景的身邊,只看了一眼美景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說出什麽話,眼神裏居然一點憤恨都沒有。她不是很兇嗎?看來是窩裏橫。

他在美景面前橫出一根手指,成功地打斷了她的思路。

“這……這是什麽意思?”美景紅著眼眶看向他。

“讓你閉嘴的意思。”他說。

如果她閉嘴,那麽當下的場面就太過於尷尬了,她窘迫地想去彎腰把花拾起來,蔚青城卻一腳踩在包裝紙上,冷漠地道:“不許拾起來,別人扔掉的東西,你拾起來幹什麽?你是拾破爛的嗎?”

美景鼻子一酸,很不爭氣地掉了一滴眼淚。

何培惡狠狠地盯著眼前一雙人, 腦海裏忽然浮現那個可怖難熬的夜晚:“你們是故意到我面前來秀恩愛的嗎?”

美景擺手,蔚青城一把揮下她那雙令人無法理解的爪子,看著何培說:“你想多了,我是帶她來換藥偶遇了你。”

“我們不該用這種方式見面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我根本沒打算和你見面。”說完,他便拉著美景大步離開,美景頻頻回頭去看何培,無奈他粗魯霸道的手掌實在太過有力,她沒辦法掙脫開。

回到車上,蔚青城用了兩個極重的字眼來諷刺她,他說:“她這麽對你,你還拿她當朋友,你是不是犯賤?”

美景哇的一聲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我的那些發小裏,她對我最好,最疼我。我爸生病時,她把自己攢下來的錢都借給我了,還總是給我妹妹買衣服、買吃的。是我不守信用,辜負了她。”

“那你說說你怎麽不守信用了?”他沒有安慰她的意思,抱著肩膀冷眼旁觀。

“我答應她一定要幫她追到你,然後我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那我現在是不是犯規了!”她氣得跺腳。

蔚青城有些不懂美景的腦回路,很想敲開看看裏面的盤線是不是和電磁爐一樣,怎麽一點智商都沒有。

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就把他的終身大事給拍板決定了,什麽叫作一定要幫她追到自己,憑什麽她們覺得有人追,而他就一定要答應呢?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表情極其嚴肅地拎著美景質問:“她怎麽知道我是蔚青城的?我剛剛並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沒有人知道蔚青城到底長什麽樣子。”

“怎麽可能!”美景決定甩鍋,“你覺得以你的名氣會沒有人深扒嗎?反正網上是有兩張你的照片,一張側臉,一張低頭看錢包的,是不是你以前的助理拍的,我就不知道。”

“憑著一張側臉和一張低頭照就可以如此輕易地認出我?”他繼續質疑,轉念一想,這實在沒什麽可懷疑的,她們身為閨密,美景這個姑娘大聰明沒有、小主意一籮筐的人,怎麽會不把自己的照片給她看,於是,將問題轉換了概念,“你只給她看了我穿衣服的照片嗎?”

原本悲傷到不能自已的美景聽了這話差一點就炸了:“什麽意思你,作家大人?你居然懷疑我的人品!我在你身邊這麽久,你還懷疑我是那種沒有底線的壞女人嗎?我怎麽可能發你不穿衣服的照片,那是你絕對的隱私。別說我沒有發,我壓根也沒偷拍那種不穿衣服的好不好,那是女流氓才會幹的事情!”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一把夾起美景就往停車場大步流星地走去,美景怎麽掙紮、怎麽踢都沒有用。她實在很費解,蔚青城看起來是如此斯文,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藝少年,怎麽又會打架還這麽有力氣。都說有些人瘦是因為肉長在骨頭裏,他一定就是這種怪胎。

美景快要被夾斷氣了,終於到了他們的停車位。蔚青城像扔寵物一樣把她扔進駕駛位,單手扶著車頂,居高臨下、一臉警告意味地對她說:“也就是說,你沒發不穿衣服的照片,發了穿了衣服的照片。很好,非常好,岑美景,我看你離挨揍不遠了。”

美景疼得五官都擠在一起,怯怯地揉著自己的腰,小聲嘟囔著:“你這個人這麽兇,以後不會有女朋友了,當一輩子單身狗吧。”

他哼了一聲,似乎是真的很氣,捏著美景的下巴強迫她看自己,肉肉的臉頰硬是讓他捏出兩個坑來:“你個白眼狼,如果我當一輩子的單身狗,你就準備好當一輩子的單身母狗,我會讓每一個惦記你的男人都變成太監。”

所以,現在他們兩個是“狗咬狗,一嘴毛”嗎?美景也哼了一聲,一巴掌落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狠狠地推了一下,將他推出老遠,然後關上門,落鎖。

蔚青城覺得自己的威脅有了效果,她就是這樣,一生氣就會發脾氣,於是,他心裏升騰起滿滿的成就感。繞過車頭準備打開車門上車時,發現美景把車門鎖上了,他不耐煩地敲窗,單純地認為是她一不小心落鎖的,然而下一秒,美景在原地踩了兩腳油門以後,開著大家夥甕聲甕氣地沖了出去,留下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青年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美景在後視鏡裏看到蔚青城詫異的表情,心裏爽極了,一邊抹著眼角未幹的淚水,一邊哼著小曲,瀟灑地揚長而去。

她真的走了,真的,真的,在收費口交了費,拐出醫院大門駛上了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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