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馬妍慈去世的第七日，也就是頭七。

赫連桓楓簡單設了一個靈堂，他一身白色眼神空洞面色蒼白的跪在靈堂中央，他的臉毫無血色，就連嘴唇都沒有一點顏色，仿佛一個異世的鬼魅。

他擡起頭望著前方母後的靈位，俯身彎腰一連磕了三個頭。

招搖也隨赫連桓楓一起磕了三個頭，口中默念著：“母後，您安息吧。”

“我的世界裏一直只有母後、離洛還有你，這裏空蕩蕩的只有你和我，可能不久之後，你也會離我而去。”

赫連桓楓的聲音那樣輕，說完就重重的咳嗽起來。

“別說了，快回寢宮休息吧，明日就要開戰了。”招搖故意避開話題。

赫連桓楓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也沒什麽可準備的，再說我輸了你不是更應該高興嗎，招搖，直到此刻我仍想告訴你，我對於自己做過的所有事都不後悔，因為就算是後悔也不可能回到過去，所以，我只能往前看，走一步算一步。”

“我可以求離洛讓他不要跟你打。”招搖神情黯然。

赫連桓楓垂下頭，“我與離洛之間的較量已是註定，再也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無論是因為母後還是因為你，這場戰役都必須要進行……只是招搖，你為何要去求離洛，難道是你心裏早就認定我會敗在他手中嗎？”

“我……”招搖被問得啞口無言。

“就算我真的敗在離洛手裏，也不需要你為我求情，更何況輸的人未必是我，你當真對我沒有一點信心，還是，你本就希望我戰敗……如若是這樣，那日你為何不將我一劍穿心，也免了今日後患無窮。”

招搖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默默的盯著赫連桓楓那張慘白的臉。

看著招搖那張寫滿矛盾的面容，赫連桓楓哼笑了一聲。

“招搖，我給過你機會，既然那日你不肯殺我，那麽它日，我與離洛之間一定會分出個勝負，我希望戰爭結束的那一天會是一個新的開始，如果我贏了，你要答應和我重新開始。”

他頓了頓，眼中溢滿的深情幾乎要將招搖整個人給吞噬掉，“如果死的那個人是我，你會想我嗎？”

招搖低下頭不讓自己去看他的眼睛。

見招搖默不作聲，赫連桓楓繼續問：“會偶爾想起我嗎？”

招搖一直默默低著頭不做聲，可心卻像被撕碎了一般，疼的她難以呼吸。

“其實我還是希望你能記得我，記得那個你愛過的赫連桓楓，忘記那個曾經帶給你傷害的討厭的赫連桓楓。”那聲音帶著釋然的解脫，連笑容也是釋然的。

“明日之戰，我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

戰爭在第二日的曙光中拉開序幕。

接下來的兩個月，赫連離洛與赫連桓楓各自率領大軍，雙方激烈交戰，由於天寒地凍，每一場仗都打得十分艱辛。

剛開始的一個月，雙方勢均力敵，再後來赫連桓楓一連吃了幾個敗仗，赫連離洛占領了亞陽城，將赫連桓楓與他的鐵血大軍逼了出去。

赫連桓楓沒想到赫連離洛帶兵打仗竟是絕不含糊，甚至可以說是用兵如神，赫連桓楓這幾仗被擊得連連敗退，他的百萬雄師亦是傷亡慘重。

與赫連桓楓打的每一仗赫連離洛都是拼盡全力，赫連桓楓應付的相當費力。

現如今，他只得帶兵退出亞陽城出城在城外三十裏紮營整頓。

那夜，赫連離洛派兵趁夜偷襲，派三千名弓箭手向赫連桓楓駐紮軍營的帳篷放火箭，赫連桓楓的軍營帳篷燃燒起來，眾將士亂作一團瘋狂逃竄，赫連桓楓迷迷糊糊在帳篷裏聽見外面混亂的聲音，他將披風披上掀開簾子，卻看見漫天漫地的火光。

赫連桓楓趕緊跑出帳篷救招搖，沒想到招搖已經出來了，就站在不遠處的對面，他跑過去趕緊拉起她的手，指揮大軍不要慌張安全撤退。

成敗在此一舉，此時他已經沒有退路。

東西兩側都是赫連離洛的大軍，南面是比薩湖，水路行不通，所以他只能下令讓大軍往西面撤退，而西面是絕處險峰忘情崖。

如今也只能兵行險招，地理位置高總是占一些優勢，若是能剿滅赫連離洛然後乘勝追擊西上的大軍是再好不過。

如若不然，他就輸定了。

假如敗給赫連離洛，他絕不想死在他手裏，他一定會站在這懸崖的最高處一躍而下。

茫茫夜色之中，赫連離洛定睛望著遠處那一片片赫連桓楓手下四處逃竄的大軍，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如今想要取勝，就必須拿出破釜沈舟的勇氣來。

赫連離洛想要盡早了結這場戰爭，他希望將傷亡程度降到最低。

同是赫連國將士，若是肯歸降他的，他自然重用善待。

第二天一早，赫連桓楓已率大軍登上了忘情崖，大軍埋伏在忘情崖各處，只待赫連離洛的軍隊攻上忘情崖。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若是不能帶著他的鐵血大軍突圍出去，就只有一死。

天空下著雪，招搖站在白雪皚皚的忘情崖崖頂。

崖頂呼嘯而過的風吹得招搖身上的白色披風像雲朵一樣飄蕩，獵獵作響的刺骨寒風刮得招搖幾乎睜不開眼睛。

如果縱身一躍，這一切一切的煩惱是否就會煙消雲散。

赫連離洛決定冒險帶兵上忘情崖，如果這一次能將赫連桓楓的軍隊一網打盡，確實省了不少事，也可以減輕傷亡。

赫連桓楓在最高處默默的註視著赫連離洛隊伍的進程，他看到赫連離洛一身盔甲帶著隊伍慢慢的往山壁陡峭的忘情崖前行。

赫連桓楓下令在半路偷襲，最惡劣的一場仗終於打響了。

雙方在半崖間就起了沖突，半崖間地勢險要，打得十分艱難，赫連離洛絲毫占不到任何便宜。

招搖從崖頂回來的時候，從後面看到赫連桓楓手持弓箭，她順著赫連桓楓手持箭頭的方向望過去，正好看到那支箭頭對準著正在奮勇拼殺的赫連離洛。

眼看箭要出弓，招搖手中沒有劍，情急之下，她突然抽出頭上綰發的金鳳翡翠釵，朝赫連桓楓胸口狠狠的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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