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招搖用盡了全力，赫連桓楓壓根兒就沒想到招搖會突然沖過來刺他，所以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直到金釵刺進他血肉的剎那，他才本能的伸手握住插入他胸口的金釵。

金釵的尖非常鋒利，鮮血慢慢的從他的指縫湧出來。

他佇立在原處，怔怔的瞧著招搖，神色覆雜，似是不相信是招搖竟做了這樣的事。

看著緩緩流出來的鮮血，其實連招搖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

招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顫抖，尤其是她刺向赫連桓楓胸口的手抖得很厲害。

她只是出於本能想要保護赫連離洛，她沒想要殺赫連桓楓。

刺耳的尖叫聲沖天而起，招搖緩緩的擡起頭來，只見赫連桓楓眉若利劍，眼若晨星，嘴唇緊緊抿著，胸膛上插著一支她親手刺進去的金釵，有鮮血汩汩湧出。

身邊圍聚著無數的將士，赫連桓楓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向招搖。

巨大的絕望和席卷而來，心被殘酷的現實狠狠捏緊。

此刻若是她想保護赫連離洛，就必須要傷害赫連桓楓。

赫連桓楓抓住胸口那支金鳳翡翠釵，狠狠的拔了出來。

他拔得極快，而且哼都沒哼一聲，鮮血頓時噴湧出來，他捏著那兀自滴血的金釵瞧著招搖，看著招搖心裏一陣陣發慌，似是透不過氣來。

赫連桓楓將金釵扔在地上，只聽清脆的一聲響。

招搖看著赫連桓楓，怎麽也想不到她和赫連桓楓有一天會這般面目猙獰的生死相逼。

赫連桓楓的傷口還在流血，他抓住招搖的胳膊，捏的她的骨頭都發疼，他逼迫招搖擡起頭來看著她，他直直的望著她的眼睛。

“為什麽？”

招搖也想知道為什麽，為什麽命運如此捉弄他們，一次又一次，將他們逼入那樣決絕的境地。

招搖看著赫連桓楓的眼睛，他的眼中竟然是難以言說的悲傷，還帶著最後一絲希翼，似乎盼望著招搖說出什麽話來。

晶瑩的雪花落上了他們的面頰，那麽亮，又那麽冰涼。

招搖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赫連桓楓擡起手撫上招搖的臉頰，他手上的鮮血沾到了招搖的臉上，冰涼的不帶任何溫度，也是那麽涼那麽涼。

她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縷陽光，可她卻要親手將利器送進他的心裏，斬斷他的最後一絲希望。

赫連桓楓的血一滴一滴順著指縫湧出來。

“你真的想要殺我？”赫連桓楓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極度的絕望與疲憊，悲傷的難以言說。

“離洛想要殺我，是因為母後的死，我欠他一條命，死在他手裏我不冤……可你殺我是為了什麽，你真的這麽恨我嗎？”

巨大的鴻溝轟隆隆的在兩人之間裂開，就算傾盡世間所有泥沙也無法填滿那個巨大的鴻溝。

“看到我手中的弓弩對準了離洛，你還是選擇站在離洛那一邊，是嗎？”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鋒利的匕首在剜招搖的心。

“桓楓。”招搖的聲音在微微的顫抖，眼神充滿了無奈和悲傷。

“我知道此刻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了，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不想殺你，我只是不能看你傷害離洛……”

赫連桓楓的眼神像是一片漆黑的大海，一點亮光都沒有，所剩下的只有深刻的悲哀與疏離。

招搖怔怔的望著赫連桓楓，看著他身上那種黑暗的殺氣漸漸遠去，轉而覆上的只是冰冷的森寒。

招搖的嘴唇都在顫抖，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如果你看見赫連離洛將劍對準了我，是否也會不顧一切的將匕首插進他的胸口？”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如果……

招搖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無法正常思考，如果將他們二人換位，她將會如何抉擇。

只是，沒有如果，永遠都不會有如果，他們所能正視的只有殘酷的現實。

招搖沒有回答，她一聲不吭的註視著赫連桓楓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臉龐，心底那一絲最後的希望終於深深的沈下去。

鮮血不斷從赫連桓楓胸前的傷口湧出來，赫連桓楓的臉色蒼白的如同異世的鬼魅。

赫連桓楓的臉孔扭曲著，“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麽我要愛上你，我好想把你忘記，可我該怎麽做才能把你忘記，我要怎麽做才能讓時間倒轉，讓我可以不用遇見你……招搖，我真的有些後悔了……”

招搖緊緊的咬住嘴唇，“你殺了我吧，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

言語間，招搖從地上撿起一柄寶劍遞到赫連桓楓手裏。

“就像我對你一樣，將這把寶劍狠狠刺進我的胸膛。”招搖說完，緩緩的閉上眼睛。

狂風揚起招搖如墨般漆黑的發絲，一行淚水從她緊閉的眼睛裏流出來，劃過她消瘦的臉頰，悄無聲息的落在雪地上。

赫連桓楓冷冷的註視著這個三年來無數次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子，她是他永遠無法逃脫的夢魘，註定要一輩子折磨他。

可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竟讓他們一步步走到今天。

回憶像是一把匕首，切斷了他和她曾經美好的過往，那些相偎相依的日子，生死相許的誓言此刻在他的心底崩塌分離，吞噬了所有愛和希望。

從前的赫連桓楓他那樣孤獨、那樣自卑，所以用堅強的面具將自己緊緊的包裹起來。

直到遇見她，他才感覺自己能卸下面具，敞開心扉去感受愛，可如今這一切他都已經失去了。

赫連桓楓想要說些什麽話，可終究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一步步的後退。

“赫連桓楓，放了招搖！”清晰的聲音透過雙方將士廝殺的雜音沖破雲霄，帶著破釜沈舟的王者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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