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飯，正是閑暇之時，也不好去打擾柳燕湘休息，柳忘語便自覺地拿起了詩書隨手翻著，望兒看了下封面，眉頭微斂了下，也沒有多說什麽。

柳忘語不動聲色。

望兒便嘟了嘴，出門尋人說話去了。

柳忘語也滿意了，放下書看向窗外，神色悠然。

她剛才關上了窗，陽光透過青色的紗，隱隱綽綽，看不分明外面的景色，卻是溫柔得讓人心醉。

此時她無意去尋訪他人，卻不想有人尋上了她。而這個人，正是剛才望兒提起來的柳燕湘。

柳忘語是有些意外的，與她不同，柳燕湘身子弱，中午總是要休息一會兒下午才有精神。剛來的時候她不知道，拉著柳燕湘非要賞鑒下之前她收藏的畫，結果下午去了園子柳燕湘整個人都是懨懨的，把她也嚇了一跳，一問方知道她頭疼難忍。柳忘語連忙給她揉了半天，這才好點。

自那次之後柳忘語再也不強求柳燕湘要什麽事情了，還時常叮囑她要按時休息，少擔憂些有的沒的事情。

柳燕湘這個人心細，總是會在意些細小的地方。考慮的多了，精力也跟不上。

不過人已經來了，也沒有趕回去的理。柳忘語連忙將人迎進了屋子，問道：“燕湘妹妹怎麽來了？中午不休息一會兒下午你又要和我吵著說頭疼了。”

柳燕湘道：“調養了一段時間，最近已經感覺好多了，多謝二姐姐關心了呢。”

她想了下，又道：“二姐姐這兩天總是不在院子中，我想要來找姐姐說說話也見不到人。今天派了紅玉來，也是說你去榮華院了。我想著你中午應該是會回來的，便趕著這個點過來了。果不出其然，我就找到了你。”

柳忘語道：“還是燕湘妹妹懂我，不過萬事還是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讓紅玉告訴望兒一聲，我回來就知道了，第二天等著你，你也不用專門一趟趟過來。”

柳燕湘笑：“我不習慣別人服侍我，倒是忘了還有這種方法了。”

柳忘語也是笑了，轉了一個話題：“燕湘妹妹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呢？莫不是柳知煙也和我說過的出去賞花一事？”

柳燕湘道：“姐姐果然冰雪聰明，一猜便猜到了。”

見到柳忘語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認真的看向她，柳燕湘也收斂了她一貫的微笑，坦然看向對方。柳忘語便知道她來也是為了說這件事。想到她會和柳知煙有所牽連，即便是提前猜測到了這個可能性，但是當事情真正發生了，她還是難以抑制的感受到了一陣難過。她平覆了下心情，強裝著無所謂的口氣問道：“燕湘妹妹，你也像柳知煙那樣希望我去嗎？”

柳燕湘微微點頭：“這件事是三姐姐和我提議的，我想著二姐姐嫁到太子府之後，必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忙，不再有功夫可以和我們出來逛，不如趁著這婚期還沒有定下來，準備的事情並不著急，我們一同出去走走。也當做是妹妹對姐姐的祝賀了。”

柳忘語笑著謝過柳燕湘的好意。

她的眼神卻是飄到了被她藏在角落裏、不小心露出一角的紅色布料，思緒也一樣有點飄。

柳知煙和自己說是為了彌補她的過錯。

柳燕湘和自己說是為了慶祝自己即將成為太子妃。

都是扯淡的理由。

柳知煙和自己從來都不對付，巴不得自己早點死了，甚至是看到自己活的淒慘她才開心，怎麽可能因為彌補自己的過錯而邀請自己出去。而柳燕湘的理由乍聽起來很合理，但是知道她的本性之後從來都不會相信這句話，如果她說想要通過自己約到安晉，順便一同逛個街她還可能會相信。

但是她一點也沒有提起這個意願。

這兩個人，是在暗中謀劃著什麽事情嗎？是什麽不能說出來的事情嗎？

柳忘語暗中思索著，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容，和柳燕湘聊著天。

“燕湘妹妹真是關心我，不過之前我們已經出去過許多次了，柳家規矩也多，不知道這次王氏還能不能放我們出去了。”

“如果是三姐姐去說的話，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的，大不了我們就說是去京城外面的寺廟裏面求個簽，順便聽聽佛理。聽紅玉說往年都有慣例，今年不知為何還沒有去過，可能是府上事情太多了也忘了吧。”

“你不說的話，我都忘了還有這件事了，我很是喜歡那裏的齋飯，如果真的會去那裏，我一定要讓你嘗一嘗。”

“噗二姐姐你又跑到吃的上面啦。不過這的確是你的風格。”

“怎麽說的我就專註於各種吃食呢？我也是有其他追求的啦！”

“是是是，燕湘了解。”

“……明顯敷衍。話說回來，為什麽一定要我出去呢？你也知道，現在有很多人都在關註著我的一舉一動，即便是到了城中人多，也保不準遇到認識的人。有不好的流言傳出去對柳家的影響可就不好了。”

“沒有想到二姐姐這麽喜歡柳府這個地方。我原本以為經歷了那麽多不公平的對待，你對這裏的情緒只有是厭惡。”

“最多也就是不喜歡，厭惡還談不上的。畢竟這裏也養了我二十多年，我的吃穿用度皆是來自柳府，出了柳家我便是一無是處，連自己都養不活。這一點我永遠也不能否認。”

“二姐姐對自己的能力太不自信了，按照姐姐的能力，不斷是到了哪裏都能很好的養活自己的。”

“這也不是理由，事實便是柳府養了我，現在最多也就是我對柳家最後的一點心意了。”

柳燕湘知道自己說不過她，便笑笑打住了話題：“二姐姐，那還是和我們兩人出去賞賞花如何呢？反正時間還多，何不放松自己？”

她說的“放松”兩個字瞬間就打動了柳忘語，柳忘語這兩日天天在忙碌，不論是精神上還是身體都處於疲憊的狀態，如果能偷得浮生半日閑，那將是再美好不過的情況了。

於是她答應下來。

柳燕湘暗中松了口氣，如果知道這點就能輕易說通她的話，自己又何苦糾結如此之長的時間該怎麽和她說呢？

柳燕湘放下了心事，連語氣都活潑了不少：“我就知道二姐姐愛護我們這兩個妹妹，可是姐姐怎麽就不愛護自己呢。這下，自己先累病了可得不償失。”

柳忘語也有點臉紅。

正不知道下面該談什麽的時候，旁邊跟進來的紅玉噗嗤一聲笑了，引得兩個人對她行起了註目禮，紅玉收到兩道視線，心中一驚，瞬間冷靜下來：“我只是覺得主子和二小姐的想法很是別致，從來都不會有人這麽想的。”

那是自然了，畢竟我是從另外的時空穿越過來的。

柳忘語在心中默默接了一句話，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不出來任何想法。柳燕湘自然也是不知道，問起了柳忘語未來幾日的時間安排。

柳忘語考慮了下，又轉過頭看了眼正在院子裏面的望兒，最後說道：“我未來一段時間應該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剛才父親剛把我叫過去談了些事情，想來這兩天應該不會再說什麽了。至於我要做的事，也是無關緊要，等我晚上和望兒說一聲就好了。”

被點名的望兒正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擡頭望著天空，似乎是感應到什麽，向這邊看了一眼。柳忘語回她一個柔軟的笑容。

柳燕湘在一旁看了她們之間的互動，也不由得感慨：“你和你的丫鬟望兒關系可真好。”

又來。

即便是自己強調過多少次，身邊的人只是將望兒當做是自己的丫鬟、自己的附屬物，沒有一個人將她當做是一個獨立的存在，是自己最為重視的友人。

這讓柳忘語很是不爽，表現在在就是難得的皺起眉，面色冷淡。

柳燕湘最開始的時候被她的反應嚇了一大跳，仔細琢磨了下，心中一個不可能的猜測浮上心頭，她沈默了片刻，還是有些不確定的說：“望兒是你的朋友，你如此待她，倒也是少見。”

柳燕湘說的話毫無根據，柳忘語從來都沒有和她說過望兒是她的朋友，在她接觸的大小姐當中，沒有一個人將自己的丫鬟當做是自己的朋友，更不可能是真心相待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有，也不會有人像柳忘語一樣因為別人說錯了，而陷入顯而易見的低落情緒當中。

柳忘語頗為驚訝的看她。

看到她的反應，柳燕湘便知道自己沒有猜測錯。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她看到了另外一個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的方向，不過她也明白現在不適合說出來，便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想了下，輕快的說道：“那我們不如三月三出門吧，難得的上巳節，我們就出門打扮下自己。”

今日已經是二月底了，沒有多長時間就要到了三月三，於是柳忘語也沒有反對，笑著聽她安排幾天以後出門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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