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藍秀他們的到來讓這家小旅店顯得有點擁擠，於公於私，伊藍秀都不想馬上回返，一口氣拍下重金包下剩餘房間，打算等到帝昭完全恢覆再說。

祆教弟子們都依命而行，他們現在是鬼帝陛下的屬臣，當然要盡心盡力。就連鬼丫頭都跟著占了便宜。她橫躺在床，翹著小腿，享受著供奉的香火。

雲堯本來想走的，反正帝昭的人情他已經還了，他也不需要對方的感謝——他怕自己沒那個命承受。可還沒等他走，帝昭就已經醒過來了，並且要見他當面道謝。雲堯內心是拒絕的，但他是要面子的宗門仙師啊，就這麽直接轉身走人太無禮了。

一進門，雲堯就看到帝昭靠坐在床頭，穿了件旅店提供的白浴衣。如此廉價的地攤貨硬是穿出高級定制的低調奢華感。他銀發如緞，藍眸如海，若去當明星絕對圈粉一堆堆迷弟迷妹要求舔屏。

“雲堯仙師，此次真是多謝你了。”帝昭笑著微微躬身。

雲堯雙手虛扶，很是客氣：“陛下言重了，這是折煞雲堯啊，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啊。”

“仙師說的沒錯，沒想到凝萃珠竟然能克制空沁。”

“咳咳，這個還請陛下保守秘密。”雲堯訕笑。

帝昭笑得和藹可親，語氣中充滿友善與了然：“吾明白，仙師真是太不小心了。”

“對宗門來說，實在是種恥辱。雲堯定力修行不夠，實在慚愧，日後定當謹記陛下教誨。”雲堯一副謙虛聽訓的模樣，盤算著什麽時候能離開。帝昭卻不急：狀似無意地問道：“吾聽說凝淵傷過你，傷口可愈合了？”

“多謝陛下掛念，現在已經好了。”

“不過吾聽說凝淵讓你重回入魔之境，那且不是你又有凝萃珠？”帝昭說著起身走向雲堯，背著雙手。雲堯下意識地往旁後退了兩步：“是有啊，不過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吾們之間也算是扯平了，互不相欠。不過你相救的恩情真是難以回報，吾也不能裝作就這麽算了。不如讓吾幫仙師鍛煉心性，鞏固修行可好？”帝昭笑容惑人。

“嗯？”雲堯一時沒回過味兒來。直到他看見帝昭伸出手來，握著凝淵劍。雲堯一下炸毛了，再也維持不住他仙風道骨的姿態：“陛下你這是幹嘛？！雲堯要是有什麽地方說的不對，陛下你大可責罰——除了拔劍！”

“仙師你別怕啊，這凝萃珠對你來說既沒用也危險，不如吾替你保管吧。既然如此，那多來幾顆應該也不介意吧。”帝昭笑容溫柔似水。雲堯卻背後冒冷汗：“陛下你想過幹嘛？你不能……”

他話沒說完，胳膊就刺啦一下，劃出道淺淺傷口。雲堯眼睛逐漸瞪大，面前的光影忽明忽滅，在黑暗完全降臨前，他聽見帝昭的聲音像是隔著好幾萬年般遙遙傳來：“放心，仙師，吾不會讓你成魔的。須彌會給你希望的。”

雲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只不過是年少不懂事時辦過錯事，結果一輩子都在後悔。不僅成為魔念入侵的契機還現在給自己招來這麽悲催的結果。世間有活熊取膽，他這是活人取珠啊！

真是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啊！

十五分鐘後，隔壁房間

巫真這幾天也是一點沒閑著，好不容易現在能松快下來。他斜躺在沙發上，刷朋友圈。他原本對這高科技沒興趣，但架不住仔仔喜歡擺弄。他很疼這孩子，簡直就是當做自己孫兒一樣，為了跟仔仔可以有話題聊，他也三不五時地了解下世界動態。

帝昭推門而進，手裏端著個酒杯。

“你這剛好點就四處溜達，小心再著了道。”巫真頭也沒擡，正戳著賓果消消樂。

一樣東西在他眼前晃過，那是只翠盈盈的玉杯，周身彌漫著縷縷金絲。巫真終於擡起頭，看向帝昭：“這不是雲堯的金縷玉杯嗎？怎麽在你手裏？”

“借來用用。”帝昭輕輕晃了下杯子，裏面隱隱叮當作響，像是裝滿了金珠銀珠。巫真坐直身子：“是坑了那家夥一把吧？”

帝昭笑容盈盈：“哪裏，只是替他修煉心性，順道解決下凝萃珠的問題。留在他身邊也是隱患。給吾才最合適，萬一日後新帝再有危機，也不必慌亂手腳。”

巫真一聽就明白什麽意思了，安珺肚子裏的寶貝兒還未降生，帝昭已經開始要為自己孩子未來鋪路了。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的心態。空沁對鬼帝來說太過兇險，帝昭會擔心孩子也是實屬正常。

只不過聽動靜，玉杯裏的凝萃珠可不少，這雲堯是入了多少次魔啊？

“不多啊，也就是被凝淵刺了八九次吧。”帝昭歪頭想了想。

在另外的房間裏，衣衫不整的雲堯跪地不起，滿眼辛酸淚。剛才那一幕幕真是不堪回首，在絕望與希望的深淵裏他不斷掙紮，逐漸就體會到了世間萬物的真諦：在這個看臉的時代，唯獨善與惡跟那張臉完全沒關系！

他這心真是拔涼拔涼的啊。

“所以你拿過來給我看什麽意思？”巫真笑道：“總不會是炫耀吧？”

帝昭將金縷玉杯往桌上一放，勾起唇角：“吾想讓你保管。”

巫真一樂：“喲，知道信任幹爹啦？”

“吾不保證以後不被人暗算，放到小珺身上也容易讓她受到牽連遭遇不測，唯獨你一般人想殺都殺不死，天都得看你是最後一條應龍的份上，留你一線生機。把它們放在你這，更安全。”

帝昭的話沒有半點調笑意思。他神色鄭重，雙手在胸前合攏，低頭一躬：“吾拜托閣下，日後若吾子有難，懇請你伸手援助。”說著就要跪地行大禮。

“得了。”巫真將他一把扶住：“你的要求我答應，禮就算了，看著跟青玄差不多的臉，我有種他要跪我的感覺，太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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