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無極的赤膽忠心真是叫人感動，不過安珺可有點受不了。前者卻一拍胸脯道：“您是陛下的鬼後，那也就是臣屠無極的主子！臣以及麾下千萬陰兵皆聽候鬼後調遣！”

“我平常也沒啥事，有事我不會客氣的。”安珺曉得自己現在不僅僅代表自己還代表著帝昭的臉面。鬼帝的老婆是森羅地獄的鬼母，別的不論，總不能顯得太小氣吧啦的吧？

她想翻翻有什麽能當見面禮的東西，結果手被帝昭按住。他像是完全知曉她的心思，語帶三分笑：“臉面是要自己掙的，你就是你，不必拘束。”

這話意思就是不必因鬼後身份而壓抑自己性情，該啥樣就啥樣。安珺心頭一甜，既然帝昭這麽體貼，她也就沒必要瞎矯情了。她開開心心地拍著屠無極的肩問：“那個幽冥境是什麽樣的啊？你平常都住在兵符裏嗎？憋不憋得慌？有吃的嗎？千萬陰兵都擠在那裏面啊？……”

屠無極沒想到自己剛出來就面對鬼後殿下狂風驟雨般的提問，他偷眼瞟了瞟兩邊，帝昭跟他四哥在商量事情。九爺歡快地吃草莓中，而衛臨夙幸災樂禍還來不及，更不可能將他解救出來了。

沒辦法，他只好耐心地一條條解釋。上陣殺敵他是個響當當的好漢，戰鬼名號傳遍森羅地獄，但論口才可就歇菜了。而安珺嘴皮子就利索多了，半天功夫，屠無極就滿頭大汗。

就在此間，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夜半三更的會是誰？衛臨夙拎著刀去開了門，若外面來者不善，直接就給剁了。門吱呀一聲開了，展露在眾人面前的先是祆教特有的白底藍紋弟子服，隨後才看清來人是誰。

“秦暮脩深夜打擾陛下與鬼後休息，請恕罪。”來人正是白蓮公子秦暮脩。他進到屋內，端端正正地向著帝昭跟安珺行了禮。

“有事嗎？”帝昭看著他，略略回想便憶起白天在聚義院發生的事。“你胳膊傷可好了？”

秦暮脩怔了下，回答道：“謝陛下關心，沒什麽大礙。”

“吾想你不會大半夜的只是來閑聊的，有話就說吧。”

秦暮脩原本是站著，聽到帝昭如此說便撲通一聲跪下了。所有人驚訝不已，唯有帝昭卻好像早知道他會如此，唇畔的笑悠長。

“求陛下幫我一件事，無論什麽代價都可以！”白蓮公子咬了咬唇，語氣急切到讓人覺得都有幾分哽咽：“我知道這十分唐突，可除了陛下……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求您一定幫幫我！”

“有話慢慢說，吾又不吃人。”帝昭慢悠悠的語調似乎安撫了秦暮脩躁動不安的情緒，他定了定神，擡起頭來：“懇請陛下帶光君離開祆教。”

“光君？”安珺很想吐槽這稱呼好覆古，不過她忍住了。

“光君就是我表哥，秦光。”秦暮脩解釋：“請您一定帶他離開祆教，無論要我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安珺神情嚴肅：“你表哥是不是身有殘疾？”

“沒有啊。”秦暮脩楞了下，眨了眨眼：“光君……我表哥身體安康，四肢健全，向來都不怎麽生病的。”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還要我們帶他出祆教啊？難道祆教不許弟子們外出嗎？”安珺提出疑問：“又或者他是超級路癡，用GPS也能迷路的那種？”

秦暮脩低下頭去，隱藏在發間的眼眸浮起苦澀與痛楚，逐漸匯聚成驚濤駭浪要將他淹沒。沈默良久，他才開口，聲音微微顫抖：“並非這種帶走，而是讓光君徹底不再回到祆教來，永遠跟祆教沒有關系……讓他脫離苦海！”

帝昭不動聲色：“吾看你們這裏雖然老東西個個不安分，倒也不至於苦到哪裏去。怎麽，你這號稱門派榜樣的濁世白蓮會有這樣的想法？還是你這白蓮切開，裏面是黑的？”

“回陛下，什麽白蓮公子，什麽門派榜樣，都是師父為了哄我不揭發他而按的名號而已！”秦暮脩的話鋒陡然一轉，語帶隱恨：“他只是怕我壞了他的好事，我生在教門，長在教門，除了表哥光君外再無親近之人，無處可訴，無處可逃，只得咬牙忍著罷了！”

他緩了口氣，或許是這些怨懟積壓在他心頭太久，如今終於可以宣洩出來反而不知從何說起。緊抓胸口的手在顫抖，絲絲黑氣自他身側彌漫，連額心都隱現出詭異圖紋，再不覆人前恬淡風清的模樣。

帝昭心中一動，沖他一擡手。

方才還跪在地上的秦暮脩忽地就站起來，無法控制般的撲到帝昭跟前。後者一手托住他的腰一手扼住他的下巴。

秦暮脩額心的紋路像條蜷曲的蜈蚣，一直蔓延到右邊臉頰上，醜陋詭異，如同會呼吸般時隱時現。

帝昭的笑意泛起幾絲冷意：“祆教還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啊。有拿自己弟子煉藥的師父，離著邪魔外道亦不遠矣。”

他輕輕一推，秦暮脩就踉蹌兩步站定在地，他苦笑道：“陛下現在可明白我為何求您帶走光君了吧？”

“你為何不求吾救你？”

“……”秦暮脩撇開頭，眸光黯淡：“我已經活不長了。”他沈啞的聲音裏透著絕望：“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我什麽都不求，就求陛下將光君帶出去！師父說過我非常適合煉藥，我怕等我死了，師父會打光君的主意。畢竟我們有血緣關系……”

他說到此又撲通跪地，毫不吝惜地嘭嘭嘭磕了三下頭：“求陛下您一定要幫忙啊！不管要我做什麽都行！”

安珺看著直呲牙，這頭磕得真是重啊，已經磕出血來，順著秦暮脩冠玉般的臉龐往下淌。她有點不忍心，轉頭拽了拽帝昭：“咱們幫幫他吧。”

帝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他轉眸又看向秦暮脩：“讓吾幫你可以，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你說你師父拿你煉藥，煉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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