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藍秀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失控，她緊攥著手松開，掌心烙下道道指甲印。她輕輕呵出口氣，將註意力轉到檔案袋上。

“這裏有些資料，都是關於那藍洞的。其實陌上花我們也沒有多少。這是陰間地府的花種，需要森羅地獄的灌愁海滋潤。只要一離開陰間，就會化作青煙消失。”

伊藍秀的話讓安珺驚訝不已，她從來不知道陌上花竟然不能離開陰間。但要這麽說那就不對頭了。之前不管四殿下還是林霄都帶來過陌上花，也沒見消失不見啊。

她將心中疑惑直接宣之於口，伊藍秀笑起來，紅唇旁梨渦隱現，帶著天然的優越感：“也難怪你不知道。那些能帶出來的陌上花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另外還有種可能，就是流落到陽世的花種偶遇上適合的土壤與環境而生存下來。這種陌上花並不純粹，無論環境多麽相似，可還是會吸收到陽世的氣息，不小心的話甚至會累積毒素。”

“這麽嚴重？”安珺微微驚訝，也深深懊惱。原來自己真的什麽都不懂。

伊藍秀擡手將鬢角的頭發捋到耳後，又從包中取出女士香煙點上：“不純粹的陌上花是不可以給陛下享用的。這種毒素對普通人並無傷害，也檢測不出。”

“所有都不能嗎？”

“當然不是。”伊藍秀瞟了眼藍洞照片，吐出口薄煙：“西芹海的藍洞底的陌上花是難得的純粹佳品。對陛下的恢覆有巨大好處。”

安珺低頭攪動著咖啡，棕色液體輕輕蕩漾，泛著微黃的光暈。她不是三歲小孩，不會為這樣的消息立刻擺手叫好。她相信，伊藍秀來找她不會是要害帝昭，不然不用費這周折。但也絕對不是純粹相助。恐怕是祆教有什麽打算。

“你是要我回去告訴帝昭這裏有陌上花？我不信你們有這麽乖，目的是什麽？”安珺幹脆單刀直入。

“我要說只是向陛下示好，你信嗎？”

“信。”安珺揮動了下餐叉：“但卻不是全部。無利不起早的你們怎麽可能如此單純就是提供消息而已。”

伊藍秀沈默了，蔥白的指尖夾著細長的煙。她在煙缸裏磕了磕灰，感到喉嚨像裝了沙漠般幹澀：“看來你也蠻聰明的。是的，那藍洞裏不僅有陌上花，還有祆教需要的東西。”

“是什麽？”

“這不需要你知道，是教中的機密。”

“那好啊，這消息我也不用帶給帝昭。與其莫名其妙的給人家當槍使，還不如就慢慢恢覆。何況我們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從別的渠道找陌上花。”安珺說著將餐叉一放，嘴角噙笑地直視伊藍秀：“我打包剩下的，你不介意吧？”

“等等！”伊藍秀看得出對方是真的想走。雖然她對安珺有些瞧不上，可現在她是最佳突破口。另外的無論帝曄還是衛臨夙都更難接近。

安珺壓根沒聽她的，兀自收拾東西要走。

“是蛟龍的骨髓！”伊藍秀迫不得已：“那是我們要的東西。”

安珺嘴角揚起甜笑，重新落座。這麽多年的社會經驗告訴她，當有人有求於你時，欲擒故縱常常無往不利。“那就請伊小姐給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丫頭解釋下，什麽是蛟龍的骨髓吧？”

伊藍秀笑了下，將煙碾滅：“是我小看你了。蛟龍的傳說你應該都聽過吧？但其實蛟與龍是兩種生物。蛇修千年化蛟，蛟修千年化龍。曾經這些生物是與人同享藍天的。但伏羲斬斷登天梯，神話時代結束後，天地劇變，這些靈獸異寵也跟著要麽升天要麽潛藏起來。”

“事實上，我們已經潛入過西芹海藍洞，付出了慘重代價才獲得洞底有潛龍的消息。而在查看攝影機時無意中發現那裏居然有陌上花的蹤影。”伊藍秀說著從那疊照片裏翻出兩張放在最前。

照片看起來是在很慌亂的情況下無意中拍攝到的。周圍都是暗巖峭壁，海水深幽，唯有頂上傾瀉下點幽光。角度很陡，看樣是拍攝者正在迅速逃離那裏。在最左邊角落的一處凹壁上，搖曳著像花一樣的東西。

如果不是知道這照片上會有陌上花，安珺壓根不會註意到。

另外的照片比這張清晰點，花的模樣確實有些像陌上花，可依然看不仔細。倒是隱約看得出花的數量不小。

“可這也太模糊了，就憑這樣說那裏有陌上花太不負責任了吧。”安珺撇嘴。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我不會找你的。”伊藍秀又抽出張資料放到跟前：“我的屬下冒死采了樣本回來。經過研究分析是非常純粹的陌上花。能在人間陽世裏見到這樣自然生長的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想這正是鬼帝陛下急需的。”

“那什麽的蛟龍的骨髓又是怎麽回事？”

伊藍秀喝了口咖啡，輕嘆一聲：“你知道漢武帝禦前遇藻的事嗎？”

安珺想了下，說道：“你是指漢武帝遇見草木精藻的事？據說是漢武帝修建宮寢砍伐了他們的居所，特意現身勸諫。啊！那故事裏好像是出現過蛟龍的骨髓，但我記得作用也就是美容護膚品以及保胎藥而已。犯得著費這麽大勁尋找嗎？”

“當初藻獻給漢武帝的只不過是虬的骨髓。”伊藍秀放下杯子：“關於龍的種類與名諱眾多。其中無角者公名虬，母為螭。有鱗者為蛟龍，小的為蛟，大的為龍。有翼者稱應龍，是龍中之精。它們的骨髓都有妙用，虬最為低下，骨髓的效用也最廉價。”

“那你們在藍洞發現的是？”

“應龍。”伊藍秀喟嘆一聲，從隨身包裏摸出樣東西放到桌上。這東西顯然不在她預計之內，看得出她很猶豫。但最終她還是放到了安珺面前。

那是個長方形的錦盒，暗金色菱花紋，也就比裝鋼筆的略大一些。安珺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截像珊瑚般的東西。灰白質地，分出短短的枝杈。

“這是？”

“應龍蛻掉的角。”

“哇！這東西是龍角！”安珺忍不住喊出聲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捂著嘴左右看看。還好咖啡屋裏人並不多，沒什麽目光關註此處。伊藍秀盯著盒子裏的龍角，說道：“這世上原本只剩下一條應龍，並且還因作孽而被天罰。可沒想到西芹海藍洞裏居然還潛藏著。”

安珺瞪大眼睛盯著錦盒裏的那段灰白色物質，她實在沒想到自己還能親眼看到傳說中的龍角。她無法甄別伊藍秀是不是說謊，但想來都到這會兒了，她沒必要欺騙。

“這應龍的骨髓有什麽用啊？”安珺擡眸問道。

對面的伊藍秀眸光微閃，沈默了下才啟口。可不等她說出來安珺已經先擡手制止了：“行啦，我知道你再往下說也不會有實話了。我畢竟對這些不怎麽懂，你說出來我也辨別不了真偽。不如說點別的，你是想讓帝昭去藍洞幫你們弄到這應龍的骨髓？”

“我們且敢讓陛下去冒險，而我們翹腳等著。”伊藍秀頓了下又道：“只需要陛下能把我們的人帶進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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