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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喜得龍鳳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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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佟的肚子越來越大,談思璘休沐時多半在陪她,有別的大人邀約,他總露個臉便回來,像是怕錯過駱佟生產似的,還讓太醫日日過來給她請平安脈,又嚴正叮囑飄雪、踏雨、寸心、抱琴,她的?食全部都在明秀軒的廚房裏做,也經常陪她在園子裏散步,羨煞了旁人。

駱佟猜想,他生母在生他時發生了難產,因為如此,他才格外慎重看待她的臨盆。

時序入夏,張令昕也迎了駱菲進門,償了他的宿願。

駱菲頂著理國公府二奶奶的頭銜,時時往談家跑,姊妹兩人說起當日她們四哥與寶琴公主大婚那日,她們兩個少女的閑聊被假山石隙裏的兩名男子聽了去,如今她們分別嫁給了那兩個人,都覺得緣分天定,實在奇妙。

“菲兒說,如果二爺沒聽見我們的對話,也不會與駱芙退婚,思璘你若沒聽見我們的對話,也不會興起求娶我這個小小庶女的念頭。”駱佟一笑。“所以了,那場婚宴何止改變了四哥的人生,也改變了我們四個人……不,應該是五個人才對,駱芙至今都無人上門說親,唯一上門說親的是讓她做填房,她當然不肯,崔氏真是愁死了。”

打從思璘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在他面前,她說話就不拘束了,不稱駱芙為姊,也不稱崔氏為母,她的心機、她的喜怒,在他面前不假掩飾,不必擔心他會瞧不起她的小奸小詐,也不必佯裝她的心靈有多高貴,她是凡人,有討厭的人,希望討厭的人得到報應,這些都再正常不過。

前生她自喻高潔,自認品格不凡,她要做出淤泥而不染的奇女子,從不屈服於權勢的氣焰,而她最後得到了什麽?不過是紅顏薄命罷了,她從不知道原來平淡的日常如此幸福。

“那麽娘子可曾想過——”談思璘目光閃爍,極是開懷地道:“若是沒有為夫?動寶琴公主嫁人,也不會有讓我們相遇的那場婚宴了。”

駱佟仔細一想,確實如此。

“我都不敢回想,若是你沒有出現,我讓崔氏隨便嫁給了季十八會如何?”

談思璘面不改色地道:“如今怕是在守寡了。”

駱佟瞪大了眼。“難道……”

談思璘點了點頭。“他有眼無珠,在天香寺調戲了樂親王府的懸月郡主,讓郡主侍衛活活打死,季府也不敢追究,草草將人下葬,此事不了了之,京城百姓,許多家裏有女兒的都額手稱慶,再也不必擔驚受怕,怕那無賴上門來強搶民女逞自己獸欲了。”

駱佟嘆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她擡頭,談思璘也正看著她,兩人對視的眼裏,顯然都同時想到了談雲東。

如今他算是得到了報應嗎?

失勢被拔了官職後,談雲東從雲端跌落谷底,往日巴結著他、奉承著他的一幹朝臣全倒向了如今的太子楊青,他是徹底的培臺了,盡管敬國公府爵位尊榮,可誰看不出皇帝是明著在冷淡談雲東呢?失了皇帝的寵信,要翻身也難了。

駱佟知道,談雲東多次要求談思璘在太子面前為他美言幾句,妄想著皇上此時不待見於他,太子登基後他還能改寫局面,只要太子肯重用他,他就能有一番作為。

談思璘表面上不置可否,事實上一次也沒在太子面前為他美言過,不用說美言了,他全無保留的告訴太子,廢太子宮變一案,就是談雲東和談思湛所主導,這兩個人萬萬不能用。

太子自然是極為詫異了,而談思璘一句“為國為民,大義滅親”,便贏得了太子的敬重。

不過,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一個自私自利,眼中只有功利,沒有他人,也沒有親人之人,甚至能為了前程,下毒謀害才剛為他生下兒子的嫡妻,讓剛出生的孩子就沒有了娘親,又因為那兒子既病且弱,沒有絲毫利用價值,他便長年對親生兒子不聞不問,任由他被繼室打壓,等這兒子功成名就了,他才記起他的存在,這樣的人,僅僅只是拔除了他的官職而已,他還是過著衣食無虞的生活,他還是能領俸祿的國公爺,實在是老天沒眼。

可他畢竟是談思璘的父親,是老太君看重的長子,若是揭發了談雲東的罪狀,老太君怕是第一個受不住,肯定會倒下,而談思璘做為兒子,也不能真的親手把他給逼死,因此縱然心尚有不甘,也只能這樣了。

她挺著肚子費力的起身,走到談思璘身邊,纖手輕輕落在他肩上。“不要想了,或許也是時候未到,想多了,只是折騰自己的心罷了。”

她知道談思璘對談東雲沒有半分親情,是顧及老太君才留了幾分情面,皇上早賜了左丞府給他,若是老太君不在了,他肯定會搬離國公府的。

“佟兒,我答應你,眼下我什麽也不想,祖母百年之後,咱們就離開這汙穢不堪之地,分開單過,你想怎麽過日子便怎麽過日子,不必受任何人的約束。”他摸著駱佟的肚子說道。

“自然是好的。”駱佟打個哈欠。“不過我也希望老人家長命百歲。”她真心誠意的說道。

老太君已接納了她,如今也打從心裏疼她,過去沒有老太君護著,也沒有如今的談思憐。她愛談思憐,故對老太君也是愛屋及烏,況且老太君在她孕期,不方便伺候談思璘的期間,都沒有提起要她給談思璘找通房之事,可見是真心疼她的。

“我看你是困了。”談思璘起身扶著妻子往床走去,駱佟的肚子大得出奇,懷胎七月時,他已不敢隨意抱起她了。

他扶著駱佟躺下,替她蓋好被子,輕輕幫她捏按太陽穴,柔聲道:“拖著這麽大一個身子,真是難為你了,等小家夥出來,我定要向皇上告假,帶你四處游山玩水一番,以慰你懷胎的辛勞。”

駱佟閉著眼笑道:“我記著了,可別黃牛。”

他也笑了。“自然不會。”

夜半,他聽到駱佟在呻吟,他原就淺眠,這半個月來又到了駱佟的產期,他更加警覺,是以駱佟才哼了兩聲他便驚醒了。

他很決坐了起來,先去摸路佟的額際,在出汗,他心裏一緊。“佟兒,可是要生了?”

駱佟一臉的痛苦。“肚子……脹痛……很疼……”

太醫說月末才會生產,如今才過月中,她也沒心理準備,初痛起來的時候,她還想忍忍,到天亮再喚醒談思璘,她想讓他好好睡一覺。可剛剛她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湧出,實在忍不住了。

“別怕!有我在!”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忍忍,我去找人幫忙!”

寸心、抱琴就守在寢房外而已,他揚聲一喚,她們便都急急沖了進來。

很陜地,明秀軒就炸了鍋,院落的燭火全亮了,產婆和太醫也到了,而且在談思璘的要求下,產婆還請了三個,都是月前就請來在明秀軒住下以防萬一的。

這麽大的動靜,安老太君和單氏自然被驚動了,柳氏攙扶著耄塞前來,議跟著一串丫鬟婆子,單氏則是和曾綺芳一道來的,她並沒有找曾綺芳一起來,是曾綺芳自己聞訊硬要跟她一塊過來。

“大嫂倒是好,比我晚進門,如今都要生孩子了,我命苦,怪誰?”曾綺芳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單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個賤丫頭,她竟敢故意到這裏又提起湛兒不能生育之事?

打從湛兒接她回來,她輾轉聽聞了掉包補藥的事,態度陡然丕變,變得我行我素、沒大沒小,平日的規矩都消失無蹤,眼裏簡直沒有她這個婆婆了。

這件事要怪就要怪老太婆,那麽大動作的查真相,才會鬧得沸沸揚揚,府裏上下皆知,想瞞也瞞不住。

“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懷上孩子?”曾綺芳嘆了口氣,也不管貼身大丫鬟妍兒拚命阻止她說話,轉頭看著單氏問道:“娘,當初夫君不是因為我過門多年無所出而要休了我嗎?如今休還是不休?”

單氏真是氣得肺快炸了,恨不得上前去?曾綺芳兩巴掌。

曾綺芳看見她氣得不輕,又故意道:“娘這樣瞪著媳婦,媳婦會以為自個兒做錯了什麽,始作俑者明明就是娘,這就是所謂偷雞不著蝕把米吧!”

見到單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就暢快,總算把受的委屈和惡氣都出盡了。

回娘家住的期間,她遇上了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哥,當年他們本就郎有情妹有意,可她父母偏要她嫁給談思湛,說敬國公乃是朝中最得勢之人,而世子病重,將來談思湛就是世子,要她等著風光做國公夫人。

現在呢?此一時,彼一時,敬國公已完全失勢了,連個官職都沒有,談思湛更慘,空有個右丞之職,在政務的見解上卻每每輸給談思璘,皇上眼裏根本沒他,他扶持的前太子已被廢,皇後也被廢了,他根本前途黯淡,卻還在作春秋大夢,想著能夠在新帝登基後爭得一席之地,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什麽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癡人說夢。

而且,傳說很快會死掉的談思璘非但沒有死,還得了聖心與太子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她瞧不起的庶女駱佟又懷上了孩子,叫她怎麽能不心生怨氣?

“你說夠了沒有?!”單氏真恨不得掐死她。

這件事好不容易才因為找不到人證而漸漸平息,死丫頭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擺明故意在老太君面前讓她難堪。

安老太君確實是不悅了,她拉下臉道:“如果你們婆媳倆要扯這些,就回你們屋裏扯去,不要在這裏惹我煩心。”

安老太君都下了重話,兩人只好閉嘴,堂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天快亮時,駱佟總算生下了孩子,寶寶的哭聲很是洪亮,不一會兒,抱琴挑了簾子出來,笑吟吟地對安老太君福身報喜道:“恭喜老太君,大奶奶生了龍鳳胎!”

安老太君眼睛都亮了,她不由自主站了起來,狂喜道:“龍鳳胎?”

柳氏也喜笑顏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柳氏連忙扶著安老太君進寢房去看孩子,就見兩個產婆,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談思璘挨在床邊握著妻子的手。

安老太君見了孩子,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又對談思瑰笑罵,“哪有大男人進產房來的?也不怕人笑話你。”

談思璘沒有回話,他神色怔忡,就只是握著駱佟的手,他至今仍在駱佟生了雙胞胎的震撼中無法回神。

怎麽會?如此纖細的身子裏,是如何裝了兩個孩子?

單氏跟著進來了,臉色有點訕訕地道:“思璘心疼自己媳婦兒,也是難免。”

她也是有眼色的,知道如今的敬國公府是靠談思璘在撐著,她再不能像從前那般耀武揚威,再說了,她長年給談思璘下藥之事已被揭發了,所有情勢都於她不利,她再怎麽不清願,也只能巴結著點了。

“站住!”安老太君突然對單氏喝道。

單氏嚇了一跳,本能停住了,而安老太君這麽一喝,駱佟也睜開了眼,見到了正緊緊盯著她看的丈夫,談思璘一蹙眉,她又連忙閉上眼睛,心裏卻是覺得好笑,分明吵得緊,她閉上眼也是不能休息啊!

安老太君沒註意到自己吵到產婦了,疾言厲色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不許靠近明秀軒半步,若是兩個孩子出了什麽差錯,我便唯你是問!”

當她開始徹查單氏對思璘下毒一事,負責煎藥的那個下人突然就失蹤了,那個下人是簽了死契的,十三歲就賣進來當丫鬟了,十六歲時配給了一個小廝,怎知那小廝沒幾年就病死了,她沒兒沒女的,也就一直留在府裏當差,怎麽會突然失蹤?雖然找不到證人,但也說明了這件事確實可疑。

“娘這是什麽話?”安老太君一錘定音,單氏還想喊冤。“娘這麽說太不公平了,媳婦根本什麽都沒做,娘卻是認定了媳婦有罪……”

柳氏突然插言道:“大夥都心知肚明的事,大嫂還是省省心吧!再強詞奪理也無法掩蓋事實,若是思璘真發了狠,翻遍大周也要將那煎藥的執事媳婦找到,大嫂待要如何?除非是大嫂已將人滅了口,才能有恃無恐,就跟某個人一樣。”

單氏臉色連變了數次。“你到底在說什麽?打從老爺拔了官職,你就越發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在還說我殺人滅口,真真是含血噴人!”

過去十多年來,在她面前,柳氏一直是唯唯喏喏,只要是她說的,柳氏不敢有個不字,人前人後對她畢恭畢敬,就像她的使喚丫鬟似的。

本來嘛,二老爺都死多久了,柳氏一個寡婦,也沒個孩子傍身,能夠在談府裏生存都是她大發善心,柳氏自然要對她感激涕零了。

可現在,柳氏那賤人不知道感恩便算,竟還敢扯她後腿?說什麽她滅口,真是無稽之談!事到如今她也很想找到那個執事媳婦,把她給大卸八塊,竟敢收了她大把銀子還幫談思璘做事,無端害她的寶貝兒子長年喝毒藥,弄得不能生育又會短命,因此他們母子還徹底失和?!湛兒現在根本不理她,她心裏的怨氣也不比誰少,可就是找不到人,她有什麽法子?

“老太君——”飄雪驅前陪笑道:“大奶奶才剛生完,需要好好休養……”

安老太君這才如夢初醒。“瞧我糊塗的!”

總算,所有閑雜人等都出去了,孩子讓奶媽抱出去餵奶,嬤嬤也給駱佟擦好身子,餵了銀絲燕窩,房裏也收拾幹凈,飄雪離開前還點上了安眠香,放下紗帳子,房裏的氣氛寧靜又溫馨,偏偏駱佟一等人走幹凈又睜開了眼睛。

“思璘,你適才聽見二嬸的話了吧?她那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二嬸也知道你生母的死有問題?”

談思璘為妻子掖好被角。“生孩子是個力氣活,才剛生完孩子,不好好休息,想這些做什麽?”

她拉了拉他的手。“你不好奇嗎?”

談思璘淡淡地道:“二叔成親的晚,照說我出世時,二嬸還未過門,她從未見過我娘,不可能為了替我娘打抱不平而得罪單氏。”

“對呵,我怎麽忘了這一點?”駱佟又思忖了片刻,還是不得其解。“那二嬸說的“某人”是誰?為何要沖著單氏說話?”

“你真的要這樣一直費心勞神嗎?”談思璘板起臉來,手卻輕輕撫弄她披散在枕畔的發。“知道你臉色有多蒼白嗎?什麽都不許再想了。”

“那說說別的。”生下兩個孩子,她原本是像被抽幹了力氣沒錯,可老太君領人進來鬧了那麽一場,她卻睡意全消了。

談思璘半挑起眉。

駱佟知道他是真的惱了,不過她知道他也是為她好,她失了很多血,看了她自己也觸目驚心。

她驀然想到,當年談思璘的生母也是流下這麽多血才生下了他,卻是連看也沒能看孩子一眼就死去了,那該有多不甘心啊,想起來她都感到心痛,就不必說談思璘了,他一定更悲痛。

“莫惱了,我睡便是了……”因為想到他此刻可能正為生母感到難過,她便依他了。

而他呢,知道這麽一來,即便是她閉起眼兒也不會真的入睡,便嘆了口氣道:“佟兒,你是不是還想說,咱們把那執事媳婦藏起來真是個好主意,找不到人,單氏這一輩子都寢食難安,比把人叫到跟前來對質,逼她承認罪狀好太多了,可以折磨她天長地久。”

駱佟忙不疊點頭,笑道:“見了單氏那模樣,我心裏真是痛快,尤其二嬸說了那番話,老太君肯定往心裏去了,認定了單氏殺人滅口。”

“好了,現下可以睡了吧?”他的口氣任何人聽了都會認為他根本就沒在聽她說什麽,她能養精蓄銳最為緊要。

“還沒……”見他揚起臉睨她,她則是笑望著他。“咱們的孩子,你想給起什麽名字?”

他終於不再板著臉,朝駱佟微微一笑。“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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