逡巡著，像一只亟待覓食的禿鷲。

程諾徘徊在那座孤兒院外面，兩只黑色的眼睛看著裏面的一群孩子，那群孩子時不時發出哄笑聲，格外興奮，像是在玩什麽游戲。

或許是好奇心使然，程諾走近孤兒院的鐵柵門，雙手抓住兩根鐵棍，把腦袋貼在鐵柵門的空隙，因為空間太小，他沒法把頭伸進去，只能這麽遠遠地看著那些孩子，還有與他正對著的孤兒院教室裏門口站著的一個老人。

老人穿著一條藍色牛仔褲，相貌十分和善，是這幸福村的慈善家，從很年輕的時候，他就離了婚，也沒有孩子，於是就偷偷擔負起照顧村裏留守兒童的責任，沒想到村子裏年輕人出去的越來越多，只剩下孤寡老人和留守兒童。

這時，一個小男孩進入他的視線，他脫離了那群玩耍的隊伍，遠遠地看著他們就像看著一群傻瓜，躲了起來，嘴角還掛著一絲笑。

程諾朝他揮了揮手，那孩子看見就低下了頭，似乎在害怕什麽。

春日晝夜溫差大，程諾站在夜幕下的孤兒院外面，依然沒有離開，因為內心裏一股邪惡的想法在叫囂著。

辦法都是想出來的，程諾一直這麽認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打開孤兒院鐵柵門的方法，趁夜偷偷潛入。

他聽到孩子們呼吸的聲音，像是睡著了，他趴在孩子睡覺的那件房子窗外看了一眼，黑色瞳孔映照著清冷月光，越發顯得晶亮。

這時一聲低低的哭聲傳了來，他快步朝哭聲的方向走去，終於在一間黑燈瞎火的小屋子前停下來，那聲音就是從那小屋裏傳來的。

還在繼續，只是哭聲，還有一種血腥味，叫他有點興奮，他從背後拿起一把刀，輕輕撥開了那屋子的門，赫然聽見那哭聲變得無比響亮，驚得他差點把手裏的刀給扔了，幸好，他沒扔，而是直接朝哭聲來源走去。

“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是老頭子的聲音。

程諾頓住腳，還沒看裏面的人，只覺得血腥味越來越濃，哭聲越來越壓抑。

“我疼，爺爺。”

“乖，寶貝，一會兒就不疼了，來我親一下。”

程諾氣血上湧，又探過去。

終於，透著月光，他看到了簾子後面的人，竟然是那個穿牛仔褲的老人，和一個漂亮的男孩，那男孩臉上掛著淚珠，抽抽噎噎，不敢大聲哭，臀部被那老人狠狠撞擊著，一片殷紅。

他們也看到了程諾，最震驚的當然是那個老頭子，他還在做某種羞恥運動，就被人忽然抓個現行，又羞又惱，突然抽出來，那個軟趴趴的家夥上全是血，小男孩驚叫了一聲，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程諾二話不說，上去直接給那老頭子一刀，正中心臟，鮮血迸流，濺射得到處都是，程諾呸了一聲，給那老頭子一巴掌，“果然是個偽善家。”

老頭子驚呆地看著他，完全來不及反應，當程諾手裏的刀進入他心臟的那一刻，他還沒從淫欲中完全抽離出來，這下可慘了。

“你——”他只發出這一個字，程諾突然拔刀，鮮血濺他一臉。

程諾擦幹凈手中的刀，把地上昏迷的孩子抱起來放在床上，拍拍他的小臉，看來沒死，只是昏過去了，可是他不能把他吵醒，不然豈不是會暴露？不過，他也不怕這個，大不了抵命，而且他殺的這個人完全是個強奸犯，說不定他還能被稱為英雄。

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青色紙張，用那老頭的血，寫下四個大字：殺人救贖。其實他不打算這麽做的，可是既然已經開始幹了，何不留下點什麽呢？就算以後被貓給抓住，也能留下一些傳奇。

他喜歡用貓來形容警察，不是為了隨大流，而是他真是覺得警察太蠢，和貓一樣蠢，相比，他倒是覺得老鼠是種聰明動物，機警又靈敏。

事情被發現的時候，他早就回到了自己屋裏，悠閑地吃了一頓飯，打開電視就看到了血淋淋的畫面，果然是幸福村裏那起殺人案，畫面上出現了一張漂亮的面孔，是個男人，具體來說應該是只貓，還是一只聰明漂亮的警貓。

程諾一點也沒有後悔，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過是殺個罪人，而且那個罪人做的事完全不能寬恕。

那個漂亮的警察找上門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程諾正在睡懶覺，瞇著眼去開門，看到那貓的時候，驚了一跳，不過他一點都不慌，只是有點小興奮。

“你是程諾？”那警察出示自己的證件，證件照照得不錯，名字起得也不錯——陽光，還真是正義的象征，他在心裏嗤笑一聲，連忙點頭。

“陽警官來這裏有什麽事？”程諾不慌不忙地請他進來。

陽光絲毫不客氣就進來了，還有身後的幾只貓，也跟了進來，警貓們四處查看。

“陽哥，他不像個殺人犯。”

陽光冷了臉，“哪個殺人犯看起來像殺人犯？”

那貓噤了聲，跟著陽光。

“餵，陽警官，您這是幹什麽？”程諾不喜歡別人在自己家裏到處看，尤其是陌生人。

“不好意思，我們在辦案，每個公民都有義務配合。”陽光看著程諾的眼睛說。

兩個人身高基本一樣，一眼看上去，誰也不比誰高，但實際上程諾比陽光要高上那麽一點點，可是因為警察本來站姿就挺拔，和有點慵懶松散的程諾比起來，一點不輸。

“什麽案子？”程諾故意驚訝地看著他。

“就在這附近的一個村子，出了人命，難道你沒聽到什麽傳聞？”陽光貓一樣的眼睛逼視著他。

程諾驚訝，“真的假的？”他抱抱自己的雙臂。

“我們走吧。”陽光回頭對另外幾只貓說，又看了程諾一眼，“你留意一下，我們懷疑是連環殺人案，如果不出意外，最近那個兇殺應該還會繼續殺人。”

程諾身子一頓，嚇了一跳，“陽警官，你不是嚇我吧？”

“晚上鎖好門窗。”

程諾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勾了勾唇，他不會這麽傻就立刻去做第二起，十個人，還剩下九個，他可以慢慢來，不急，畢竟要救贖的人是他自己，他得慢慢挑。

晚上，程諾睡得很安穩，只是快天亮的時候做個噩夢，夢到自己拿著刀刺中了那個叫陽光的警察，可那警察也用槍擊中了自己，於是他就死了。

醒來時，滿頭大汗，掀開被子，去浴室沖個澡，打開電視，新聞上就出現了新情況。

幸福村孤兒院的傳聞。

那個叫許有民的院長，是個雞奸犯，據傳在三十年前，他第一次強奸了一個男童，還是自己的兒子。說是他兒子，更確切的說是他的繼子。

許有民的老婆是二婚，嫁給他的時候帶著一個剛滿三歲的男童，長得很漂亮。在男童五歲生日的時候，許有民帶著孩子出門，在村頭上雞奸了他，結果被妻子發現，要告他，可許有民跪著求她才讓她作罷，可是他們的婚姻卻走到了終點。離婚後，前妻帶著孩子遠走，他則扮演起了慈善家的角色，開始創辦孤兒院。

孤兒院原本就是收留村子裏的留守兒童，可是許有民卻只收長得好看的孩子，對那些稍微有點毛病的小孩子，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辭搪塞。

就在孤兒院創立的第三個月，許有民猥褻了一個四歲男童，如今距離那一年已經有近三十年，那個曾經被猥褻的男童也已經三十多歲，最近卻出來勇敢說出了當年的事實。

近三十年來，許有民犯下的猥褻罪，早已不計其數，受害者也早已遠離，只是那最小的孩子卻還深陷恐懼之中。

看了新聞的網友開始一邊倒，為殺人犯求情。

“真的是大俠！”

“古代就有這種懲奸除惡的人！”

“求法官情判！”

“期待警察不要抓住他！”

“嗯，求情！”

“我來簽字先！”

“頂起來！”

一時之間，無名大俠的身份掩蓋了殺人犯的事實。

程諾勾勾唇，關了電視。

體內又有什麽在叫囂了，他起身走到客廳，從冰箱裏拿起一罐啤酒，打開喝了兩口，胸中煩悶，他的手有點抖。

腦海反覆回響著一個聲音：“殺人！殺人！”

他終於走到外面，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裏面是一身西服，頭上戴著一頂英倫帽，帶著一雙膠皮手套，懷裏揣著一把刀。

他喜歡刀這種工具，和槍不同，刀可以帶來藝術性，可以創造藝術。刀可以給他帶來殺人的靈感，比如怎麽殺，是割喉，還是刺心臟，又或者捅肚子，總之怎麽高興怎麽來，如果喜歡，來個千刀萬剮最好，畢竟這種手法不僅具有疼痛性，還帶有美感，有種片魚的感覺，一刀。

一刀，刀刀錐心。

程諾把手裏的刀放下，看著地上躺著的女人一點一點流幹身上的血，他忽然有點興奮，或許這就是殺人帶來的快感，比任何事都來得快樂。

這一次，他不像上次那般倉皇，倒是有點興致欣賞人瀕死前的臉，驚訝，疼痛，惱怒，掙紮，哀求，驚駭——他沒有真的像淩遲那般給最後一刀——割喉，因為他喜歡這種慢慢折磨的感覺，看著這個人一點一點地死掉，那種身在雲端的感覺一下子就竄了上來。

真是的，他的衣服上竟然沾了點血。本來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想著這次絕不要像上次那樣，把身上弄臟，可是他還不算是個熟練的殺手，需要練習，這是第二個，所以，或許到第三個的時候，他能熟練得像殺一只雞一樣。

看著地上的女人閉上眼，他終於心滿意足地轉身走了。風把他身上的血腥氣沖刷得無影無蹤，還把空氣裏的花香帶了過來。

程諾最喜歡的就是春天，因為他喜歡的桃花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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