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起身走到窗前，月光恰到好處，農歷月末的月亮晦暗不明得有幾分暧昧，仿佛故意在掩蓋某種即將發生的事，比如殺死一個人。

今夜風不太烈，卻夾帶著寒意，有種無法比擬的窒息感。一個單身女人踩著雙紅色高跟鞋從一輛昂貴的黑色車子裏優雅地屈身出來，回頭對著裏面人微微一笑，擺擺手，接著就轉身往前走。

程諾緊緊尾隨，看到那女人進了電梯，他一個箭步跟上去，也進了電梯。

女人長得好看，是那種嫵媚勾人的感覺，一雙狐貍眼攝人心魄，放在一般人面前，早就被迷得七葷八素，可是程諾不一樣，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女人，明明可以憑借其它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是她卻選擇了最無恥的一種。

要真說程諾不動心是假的，可是他在抑制，是他來的目的讓他趨於理智。

電梯到站，十四樓。

這種樓層一般是被那種有錢、有閑階級避開的，很顯然，這女人不知道，或者說她只能選擇這一層。

女人先出來，程諾頓了一會兒，聽到女人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才快步從電梯走出來，就在那女人關上門的那一刻，他倏地大力推開了門，一個推搡將那女人推進了屋裏。

“你——”女人似乎把程諾看做了一個跟蹤者，朝他拋了個媚眼，“你想做什麽？”

“殺人。”

說著，程諾捂住了女人的嘴，從懷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子，先在女人的臉上劃了一道。

女人驚恐地看著程諾試圖掙開，可是力量相差懸殊，而且這女人很顯然和剛才名車的主人做了那種事已經精疲力竭，更加無能為力，哽咽著，完全嚇得癱了。

下一秒，程諾又在女人的另外一半臉劃了一道，這樣兩邊臉頰，一邊一道，看著還挺對稱，加上鮮血不停從白皙的臉頰溢出來，有種無來由的嗜血的美感。

女人完全傻掉了，雙眼瞪著程諾，呆楞楞地，連抵抗也失去了。

這時，程諾已經完全把手從那女人嘴邊移開，不知從什麽地方隨手抓來一塊破抹布，堵住了她的嘴，然後又用繩子將她死死捆住，就像捆一個粽子。

忽然來了一刀！

女人身體跟著顫抖，這一刀落在女人的小腹，血殷殷染紅女人的淺色裙子，順著她的兩胯往地上淌。

因為繩子的原因，女人完全沒辦法蜷縮身體，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竟產生格外詭異的美感，她眼淚直淌，一雙美麗的狐貍眼看著程諾，在哀求。

程諾自然沒有心軟，而是越來越興奮，於是他又開始了自己的藝術，在女人身上劃了一刀又一刀，刀刀不致命，可是刀刀都鮮血淋漓，就是疼也會把人給疼死。

終於他劃累了，把刀擦幹凈，又從懷裏抽出一張青色紙，就著鮮血寫著那四個字：殺人救贖。

他這次沒有揚長而去，而是搬個凳子，坐下來，欣賞自己的傑作，數著自己劃的刀子。

“一刀、兩刀、三刀——二十六刀——嘶——”他眼睛有點花，好像錯了，於是又重新開始數。

“一刀、兩刀——二十四刀——不對——”

再數一遍，“一刀、兩刀、三刀——”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他沒有慌，靜靜聽著外面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消失，連外面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女人已經成了一個血人，身下的血宛若一個小型殷紅湖泊，觸目驚心，她慢慢閉上眼睛，只是有點不甘心，死的時候嘴角還掛著一絲憤恨和無奈。

程諾很愉悅地看著這具屍體，撿起那張寫著字的紙，輕輕放在女人身上，輕聲一笑，說：“不要怪我，我只是覺得你太該死了，你說你為什麽要做壞事呢？盡管你長得那麽美，可是心也太壞了。”

這個女人是程諾早就關註的，他很喜歡觀察人類，熱衷於偷窺人類的秘密，尤其是那些害人的秘密。

這女人名叫萬婷，是個戲劇學院的學生，長相嫵媚，身材一流，前凸後翹自不必說，可是為了大紅大紫卻不斷做著害人勾當。

程諾本來不打算殺她的，但是她做的一件事讓他下了決心。

三年前，萬婷還是大一新生，但是為了成功拿到一個女一號的角色，和導演睡了一覺，成功擠掉了原本的女主角。這倒也罷了，更令人反感的是，這女人還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暗中制造了一場車禍，那原來的女主角在車禍中身亡，萬婷成功上位，更是憑借一部電影迅速走紅，成了萬人矚目的女明星。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剛一成功就吸引了很多花花草草，屌絲不值一提，但是做個備胎倒是挺好玩，於是，她把那些花花草草分成三六九等，玩弄各種人於股掌之間。

今天送她回來的那個男人，實際上是某公司的總裁，身家千億，但是也已經結婚生子，年齡也有一大把，做萬婷的爹綽綽有餘。

如果只是陪個睡似乎也沒什麽大事，可是萬婷要的可不是這個，她要的是名正言順，入主東宮。

於是，就在三天前，她策劃了一出雙簧，誣陷這男人的妻子轉移財產，成功將那老總的妻子擠了出去，結果那妻子傷心過度，竟然跳樓自殺了。如果還有點良知，一定會害怕傷心，可是這個萬婷完全沒有，還可憐兮兮地裝白蓮花。那老總估計是一路貨色——想到這裏，程諾突然又有點興奮，下一個人如果選定這個男人似乎也不錯。

殺了人，悄悄回去，當然他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給貓，畢竟再喜歡貓，也是敵人。

躺在床上，一覺竟然睡到了天亮，好久沒這麽安穩過了。

早晨起來，陽光甚好，外面桃花開得正盛，是出門踏青的好時候。

吃完飯，程諾身著棒球服，背著一個小書包就出了門，他這次出去不是去殺人，只是為了見一只貓，那只貓上次來找他，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最近他總是夢到貓來找他。

貓所在的警局就在他所在的小城裏，城南老區，雖然沒有繁榮商業區，但是卻因為樹木茂盛，風景獨好，相當喜人，而且街道邊種的桃樹正在盛放，粉白的花朵迷人得很。

程諾在街上流連了一會兒，開始去找那貓。

只是沒想到，就在半路上撞見了。

他先看到的貓，偷偷躲起來，尾隨。

貓畢竟還是有點警覺的，發現了他，趁機用擒拿手把他給逮住。

“哎呀，疼疼疼——”程諾齜牙咧嘴。

“是你？”那貓終於看出了他，程諾原本以為貓會不記得自己，可是這貓竟然還記得，不由覺得有點驚訝。

“陽警官！”程諾給他一個很溫暖的笑容。

陽光松開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啊，我來城裏玩，剛好看到你，就想找你聊聊天。”程諾找的理由有點牽強，可是陽光並沒有發現什麽。

“是嗎？我就在警局，你可以隨時來找我，不過，我可不一定有時間。”陽光拍拍他的肩膀，忽然臉色陰沈，“你聽說了嗎？”

程諾也跟著陰沈，“聽說什麽？”

陽光拉拉他的衣角，低聲說：“最近又發生一起殺人案，不過上頭給壓下來了。”

“怎麽回事？”

陽光看看他的臉，沒打算繼續說下去，“跟你說這些幹嘛，記得晚上管好門窗。”

“是，警官！”程諾忽然給他敬個禮，陽光大笑起來。

“對了，你——”陽光似乎想起什麽來，欲言又止，“那個我還有事，就不請你吃飯了，下次見！”

程諾看著貓扭著臀走了，心裏有點歡悅，看來貓真的蠢，難道看不出他是來打探消息的嗎？果然是個靠臉吃飯的家夥。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程諾買了輛二手車，為了方便出門，當然他殺人的時候從來不用，因為這樣太容易暴露。

夜深人靜時，最容易令人想起兩件事：做愛和殺人。

當然，程諾這兩件事都想了，首先他想到的是做愛，因為他正處在這種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年紀，可是他似乎不太喜歡女人，因為總感覺女人給自己的感覺十分怪異，帶著點骯臟，而相比較，他喜歡男人多一些，畢竟是同性，他更了解男人的需求。

所以他喜歡那只貓，因為那貓不僅是男人，更多的還是因為他是一只貓，能給他帶來無限的刺激，如果有一天能在上他的時候，割他的喉，或許才是真的完美。

想想都興奮，他又想到殺人了。

殺人這兩個字寫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的多，不過自從程諾決定開始殺人的那一刻起，他就縝密地籌劃了每一個殺人的步驟，方法，時間，地點，人物，就像是個無限數字，一個接著一個，沒有止境。

這一刻，他又開始躁動，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逼視著不遠處床上的屍體，扭曲著面孔，真是的，這次真是太他媽完美了！無可挑剔，不論是時間，還是地點，又或者是人物，都相當符合他的心意，殺人就是要讓自己舒服才對。

程諾笑了笑，冷冷地打開百葉窗，一陣蛐蛐的歌唱從窗子底下闖了進來，緊接著，一只，兩只，三只——蛐蛐們似乎也很喜歡血的味道，朝屍體湧了過來，撕扯、噬咬、分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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