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59章 愧疚心

關燈
六娘剛才說的什麽?

喜、喜歡他?

九荒慢慢轉過頭, 看向她的側臉。

曲悅也是一順口說出來了, 說完之後自己也頗為羞窘, 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心下不知是慶幸還是失望。

此刻他探究的目光望過來,她兩頰微微有些發燙, 盯著自己的腳尖,等著他說話。

但他一言不發。

曲悅僅有的一點嬌羞, 在時間的碾壓下逐漸消褪,頭一擡, 眸一轉,與他四目相對。

九荒的視線,明顯沒有焦距。

先前被催眠好幾回, 他如今仍有些後遺癥, 懷疑自己是不是依然身處夢境。

但在曲悅的凝視下, 他漸漸清醒過來,是真的, 不是夢境。

因不易自控, 他的表情看上去怪異,難以分辨情緒:“六、六娘,你是說……”

曲悅制止他:“所以,我才叫你雕個像給我, 你有那麽多我的雕像,可我連一個你的雕像都沒有,你竟還不樂意, 問長問短的。”

“我……”狂喜之下,一時不知所措,九荒點頭如搗蒜,“我這就雕。”

他忙又收回視線,低頭繼續雕刻。

突然瞧不上手裏這塊兒木頭了,一開始,雖是六娘要求的,但因是雕刻“自己”,他舍不得用好木頭,都是拿邊角料湊合。

現在不一樣了,九荒毫不猶豫的將手裏正雕著的木頭扔下懸崖,取出一塊兒凝香木。這是葉承錫院中那棵凝香樹的樹心,九荒一直猶豫著拿這塊兒樹心雕什麽。

因為這棵樹是葉承錫當成“兒子”種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九荒本人,頗有意義。

拿來雕“自己”,送給六娘,再合適不過。

樹心一取出來,淡淡香味撲鼻而來,曲悅認識這樹,心道怪不得他非得要砍他爹的樹,凝香木的氣味兒果真不錯。

然而九荒執著刻刀的手半響落不到木頭上,像是被人攥住了手腕,手僵硬的不行,刀尖一戳,戳在了握著木頭的手指上,頓時鮮血直流。

香味一剎被血腥味掩蓋,曲悅看過去,見他好像沒感覺疼似的,反而笑了起來,嘴角快要咧到耳朵邊。

瞧他這般開心,笑的像個白癡,她心頭也甜絲絲的,一時都忘記他還流著血。

果然談戀愛會令人智商下降,回過神的曲悅忍俊不禁,抓過他流血的手指,本想為他止血,可那血的顏色,令她停下動作。

從鮮血到深紅,從深紅到黑綠,也不再是腥味,而是一股子嗆鼻味道。

吸入之後,曲悅心脈裏沈寂的魔蟲好似得到了養分,令她心痛難忍:“韭黃……”

舌頭發麻,話也說不囫圇了,想站起來離他遠點,麻痹感蔓延全身。

曲悅趕緊用盡最後一點力量在他肩膀上連拍幾下,總算將九荒從自己的世界裏拍醒過來。

瞧見曲悅皺巴巴的臉,九荒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再看她唇色烏黑,以及自己血液的顏色,他的開心極速收縮,如墮深淵之中。

九荒從來沒有興奮到連血液都變顏色的地步,他剛才莫名其妙的進階了,從八品巔峰重回至九品。

但是,曲悅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九荒不敢扶她,一躍而起,離她遠遠的。正準備喊曲春秋和溫子午時,正欲倒地的曲悅已被瞬時而來的曲春秋撈了起來。

——

曲悅恍惚轉醒時,渾身骨頭散架了一般。

從床上坐起身,這裏還是溫子午的點星崖,她之前住過兩天的房間。

曲悅發現自己的氣海又被封了,使用不了法力,口渴的難受,喊道:“韭黃?爹?”

九荒推門進來,低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等曲悅吩咐,先去桌邊倒杯茶,握在手心裏用法力溫熱,送過去給她。

離她尚有些距離便停住,伸長手臂遞過去。

曲悅接過來,小口喝著。

九荒問:“六娘,你感覺還好麽?”

看他自責的神情,曲悅安慰道:“沒事,我又沒喝你的血,毒不死我的。”

“我那會兒進階了。”九荒低聲解釋。

“怪不得。”曲悅點點頭。

九荒又說:“你昏迷了三天,不宜動彈,你爹還要渡百日命劫,不能在同一個地方久待,溫子午先帶他回華夏去了,待你醒來,休息幾日,我再送你過去。”

曲悅蹙了蹙眉。

現如今魔種在風槐一夥人手裏,且支岐短時間內沒有力量再出來第二次了。父親想入魔種,需要走天羅塔。

老辦法,入十八層蓋個章,她先進入魔種,將父親召喚進去。

本來這辦法父親是不能用的,如今一身劫氣恰好消散,清清白白,幹幹凈凈,吸收點兒魔靈,被天羅塔蓋個章,入魔種後洗掉就是。

“好。”曲悅喝完水,杯子遞給九荒,見他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與先前天壤之別,“我爹是不是罵你了?”

“沒有。”九荒搖搖頭。

曲春秋的確不曾罵他,幫曲悅療傷過後就走了,正是因為如此,九荒才更自責。

曲悅本想說怎麽可能不挨罵,但轉念一想,父親肯留她在此,交給九荒照顧,已能說明問題。

曲悅抿了抿唇,就知道父親是很開明很講道理的,當然,最重要還是九荒被催眠之後的表現,在父親心目中妥妥拿到了滿分。

曲悅突然想起來:“雕像呢?”

九荒道:“沒雕好。”

曲悅不信:“三天了,還沒雕好?”

九荒道:“你昏迷著,我沒有心情。”

其實已經雕好了,可九荒卻猶豫起來,想等找到辦法解決毒血之後,再送給她。

曲悅只需看他一眼,瞧他閃躲的眼神,就知他在說謊,伸出手:“給我。”

“六娘,我……”看到曲悅板起臉,他趕緊取出來遞過去。

巴掌大的木頭人,惟妙惟肖,曲悅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以前她對這些不感興趣,從來也沒在意過。

貼著他比對,果然沒有差別,連乞丐服的破洞都雕出來了。

“這才對呀。”曲悅捏捏木偶的鼻子,笑容燦若朝陽,突然聽到外面有動靜,是絕代風華在和童子說話的聲音。

她問道:“絕代前輩回來了,那飲前輩呢?他們將勾黎前輩救回來沒有?”

若飲朝夕在房間裏,有門禁的情況下,她若不刻意去搜尋著聽,是聽不見的。

九荒道:“他們前天就回來了,勾黎也被飲朝夕帶了回來……”

九荒說的不明不白,曲悅便讓他扶著自己下床,去院中親自去問絕代風華。

問罷才知道,飲朝夕與風槐這一戰,也是兇險異常。

飲朝夕只是渡劫巔峰,尚未合道,正常是打不過風槐的,但飲朝夕修的禦魔道,斬無數邪魔,積聚了無數禦魔正氣,不然也不會被稱為劍仙。

“當然老子也幫了一點小忙。”絕代風華躺在樹杈子上,一腳蹬著樹枝,“但我們也只是逼迫的風槐放棄勾黎,抓不住他,被他逃走了。”

曲悅毫不意外,風槐怎麽說都是天靈族昔日的長老。

說著話,飲朝夕從勾黎的房間裏出來,走來他們身邊,先朝著曲悅鞠了一禮:“曲小姑娘,飲某需要向你致歉。”

曲悅連忙還禮,不知他此話怎講。

飲朝夕笑道:“七百年前,我請人為我蔔算,才進入天羅塔。出來後,以為這融劍的機緣在姑娘身上,曾對姑娘提出過無理的要求……”

九荒在,飲朝夕話說半茬。

曲悅當然不會忘,飲朝夕認為她將是他的情劫,還是會紅杏出墻、給他戴帽子的那種。

飲朝夕汗顏道:“是我見識淺薄了,不曾想,這機緣並不在姑娘身上,只是因姑娘而起。”

曲悅搖搖頭:“也不算因晚輩而起吧。”

她調查著案子,拔出蘿蔔帶出泥,一步步就走到了這裏,“晚輩不曾放在心上,您也無需在意,哦,對了,晚輩忘記恭喜您,終於融劍成功……”

飲朝夕笑道:“多謝。”

絕代風華從樹杈子上坐起身,摸著下巴道:“可是飲兄,你這融劍容易,想碎劍怕是難了。”

曲悅也是這樣想的,飲朝夕此次是為了自己融劍,那該怎樣碎劍?

自己令自己傷心?

見飲朝夕淡然自若的搖了搖頭,一副“你們無需為我操心”的模樣,曲悅若有所悟了。

飲朝夕是為自己的初心融劍,證明他已回歸到修劍的正途上,變成一個靠譜的大佬,碎劍不碎劍,對他而言,已經不再重要。

曲悅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的一面,他脫離了劍的束縛,找回了自我。

壞的一面,他將再也無法碎劍,只差這一步,此生合道無望。

飲朝夕卻笑道:“放心,合道輕而易舉,如今只隨我心情。”

曲悅三人齊齊望向他。

飲朝夕背著手,輕輕一抿唇角,又露出一副“現在還不是時候”的表情。

這個表情,令曲悅脊背發涼,她忽然想要收回“飲朝夕已經變成一個靠譜大佬”的判斷。

他不說,曲悅也不會問,身體虛弱,便回房歇著去了。

……

傍晚,曲悅正吃著九荒從外面買回來的粥,童子送了副畫卷進來。

坐在她對面的九荒將畫卷上的絲帶解開,那畫卷自己飛了起來,慢慢舒展。

曲悅不由放下勺子,盯著那副畫卷。

是溫子午正坐在樹下案臺後,提筆畫畫的場景。

突地,畫中的溫子午擡起頭來,看向曲悅:“小侄女,身體如何?”

曲悅一怔,忙道:“晚輩只還有些虛弱,有勞您掛心了,不知家父……”

溫子午打斷她:“你不必管他,多休息幾日在動身不遲。”

曲悅點頭:“恩。”

溫子午又道:“小邪修。”

正雕零件的九荒擡起頭。

溫子午道:“你控制點自己,她心脈裏的蟲子尚未取出來,莫再被你毒到了。”

一句話說的曲悅尷尬不已,挪了挪視線。

九荒也難得低了低頭:“會的。”

溫子午道:“不過你也無需擔心,你的毒我會想辦法,我想不出辦法,還有六位師弟,都會為你想辦法。”

九荒目光驟然亮起:“您要什麽報酬?”

溫子午竟破天荒的淡淡笑了笑:“用不著。”

曲悅認為溫子午似乎好心過了頭,得知她的身份後,待她如珠如寶的。想起他與父親之間的對話,曾談到了母親,令她不由心生疑竇。

溫子午察覺到她目光帶著審視,沈默良久,頗難為情道:“小侄女,你莫要誤會,我與你母親之間並無任何情感糾葛,是我單方面愧對於她。”

曲悅蹙起眉:“愧對?”

溫子午羞愧道:“當年我們師兄弟幾人也是被逼無奈,被師父脅迫著守在天人下界的必經之地,幫你父親打暈了寒露,搶了她的天人翅,因為你父親那會兒啊,還打不過她……”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