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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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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點冷。”橘袖朝旁邊挪了挪,把火攏得更旺了點,把李書成拉向自己旁邊的空地,“哥哥你來這邊坐。”李書成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只是沈默地挪了挪身子。

相對無言,只聽到柴火劈啪聲還有水的翻騰聲。李書成淡淡道,“水開了。”雖然感覺到不對勁,但卻不知道說什麽,橘袖長出一口氣,“哦。”她放下手中的柴,站起身準備去淘米,卻被李書成攔下。

“袖兒,今日你說如果,如果什麽?”

不同於往日溫柔如水的聲音,而是多了些寂寥與暗啞,橘袖歪著頭看著李書成泛青的手指,再看入他的眼睛,裏面的陌生讓她有了想要離開的沖動。她向後退了一步,慢吞吞道,“如果袖兒不好好吃飯,哥哥也會不高興的吧。”李書成的手就那樣無力地垂了下去,他又把頭扭到一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橘袖抿了抿嘴,轉身拿碗取米。

“哥哥你沒事吧。”

臨出門前,橘袖下意識回頭看李書成,只見他身子顫抖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橘袖歪著頭看不出什麽,只好出門去井邊淘米。門“吱呀”關閉,隱約聽到李書成說了句什麽,聽得不是很清。橘袖徑自到井邊,打算等會兒再問。

淘米回去,一推門卻沒有看到剛才坐在地鍋前的身影。橘袖楞在門口,她將視線慢慢降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李書成,頭枕在幹柴上,就像睡著了一樣。她急忙跑過去,推了推李書成,“哥哥,哥哥……”但是卻聽不到回答。觸手皮膚的冰涼,就像阿爹剛才的溫度。橘袖突然就沒了動作,她看了看還在跳的火,咕嘟響的水,眨了眨無神的眼睛,喃喃道:“哥哥,火都在燒,你怎麽還是這麽冷。我給你暖暖。”她把李書成的頭抱在懷裏,輕聲說,“哥哥也睡著了。”

她突然想到剛才關門時聽到的話,哥哥是不是說,我走了。她低頭看著李書成蒼白的臉,“哥哥,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到哪都帶著我的。你這次去哪了。不帶我。”

沒有人回答。水咕嘟響,水汽彌漫散到臉上,濕濕的。

“袖兒,你……”

程歡和她的哥哥程坤站在門口,對眼前的一切只覺不真切。橘袖隔著水汽擡起頭來,輕聲說,“阿娘,哥哥也睡著了。”聽到橘袖這樣說,程歡先是一楞,隨即就明白了什麽事,她覺得胸口很悶,想要沖過去卻全身無力地軟了下去。程坤從後面扶住了她,沈聲道,“幺!”程歡試著站起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她扭頭看程坤,聲嘶力竭,“哥!快去看成兒!快!”因為過於用力,她的眼角竟然流出了血淚,然後就暈了過去。

“飯還沒做好,你們怎麽都睡著了。”

不知道被誰拉起推到一邊,橘袖看著突然多出好多人,把李書成擡走,把程歡也擡走,她看著地上被踢翻的剛淘好的米,有些出神地蹲下去。

“袖兒不知道怎麽辦啊。”

她抓了一把地上的米,捂在胸口。

“阿娘。你在哪。哥哥去哪了。阿爹去哪了。怎麽就只有我了。”

有風吹過,院中棗樹的影子慢慢分了岔。黑影蔓延伸展到井邊,然後慢慢幻化出一個滿頭枝葉的小姑娘來。

“小棗,你這次玩的有點大。”肩膀上搭了一條毛巾,看上去是棵樹其實不是棵樹的小仙也從井邊顯出身形。他瞅了旁邊難過地蹲著的小棗,頂著一頭樹葉隨風嘩啦啦響。小棗擡起頭來,瘦弱的臉更顯得皺巴巴的,她撓了撓頭,“水心,我就是看不下去他們一個兩個的都耗在這裏,就對小荷的本體做了點手腳,哪能想到她難過成這個樣子。”

水心也蹲了下去,看著對面那個低著頭手裏抓著一把米的姑娘,好看的臉也皺得不成樣子。“唉,你就不怕妖君報覆你?”

小棗低著頭畫圈圈,“妖君他是默認的。不然憑我的修為想要傷害小荷的本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水心挑眉看著小棗,故作難過地托腮望天,“哎呀,我以為某棵樹會說出,不是還有你,這樣的話呢。看來我又想多了。”

“啊?——噢。”小棗擡起頭又低下頭去,“反正你一直都在,從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在。水心,她怎麽辦啊。阿爹哥哥都走了,她要怎麽辦。”

水心擡手揉了揉小棗頭上濃密的枝葉,要怎麽跟這個笨蛋說橘袖她分明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一切都有定數。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可不想自家的小棗懂太多,哪天跑丟了他就抓不住了。他用肩膀上的毛巾給小棗擦了擦臉,安慰道,“你記不記得,小喬兒那天在樹下給她了個東西?”

小棗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是說。言叔?”水心一個板栗敲到她頭上,“跟你說了多少遍,小言子比你小!他才兩千歲,你都三千歲了!”

小棗抱著頭委屈道,“那言叔是仙,我不過是只妖。”水心把毛巾蓋到小棗臉上,“走,回家哭。”小棗把毛巾拿下來,不舍地看了橘袖一眼,“水心我想抱抱她。”

水心接過毛巾,瞥了眼可憐兮兮的某樹正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最終無奈地別過頭去,“就你這個樣子,不要嚇著她。”小棗點了點頭,化作一縷暖風環繞橘袖身邊,感覺橘袖身子微微發抖,小棗趕快退出來又恢覆身形,她拉了拉水心的袖子,“咱們偷偷跑出來,樓叔會不會生氣?”

“他?不被我氣死就算燒高香了,他還敢生氣?嗯?”水心不屑地撇了撇嘴,笨蛋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能力啊,怎麽辦怎麽辦,好惆悵。

有些郁悶地拉過小棗,指尖虛點,浮空漣漪突現,然後消失在小院。

橘袖突然擡起頭,摸了摸臉,她有些疑惑地看著手指,那一滴晶瑩是什麽?

當年衣角·送行 春天分明早就到了,天卻悠悠下起雪來。劉樂碩穿著冬日的棉衣,有些畏寒地攏了攏袖子。他靠在裕興鎮一條小巷的拐角處,勾頭向外看了一眼,然後又縮回頭來。一個時辰內,他已經勾頭了許多次,但是那邊的橘袖抱著李書成和李福全的衣服,坐在橋邊臺階上,都沒有動過。劉樂碩擡頭看了看天,雪花就落在臉上,他打了個噴嚏,揉了揉凍紅的鼻頭。

今日是李福全和李書成的頭七,照習俗,頭七那天親人要拿著逝者生前穿過的衣服,沿著走過的路,再走一遍,為親人送行。程歡病倒了,程坤交代了橘袖要做的事,橘袖一大早就抱著兩件衣服出了門。因為擔心她的安全,劉樂碩一路尾隨。

劉樂碩又勾頭看了一眼橘袖,發現她把頭埋在了衣服裏,頭發上的白花顯得分外刺眼。劉樂碩的眼睛突然就紅了。他想到了李書成的諄諄教導,想到了李福全熱情的笑,也想到了守靈時一身白衣一言不發的橘袖。袖子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守靈時,她眼中的掙紮與疑惑無比真切地看入他的眼睛,那是認識這麽久以來,從未出現過的表情。袖子她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呢。

埋頭於衣服中的橘袖吸了吸鼻子,她有些貪戀地吸取著衣服上熟悉的氣息。她知道二胖一直跟著自己,但是她真的什麽都不想說。

橘袖擡起頭來,摩挲著衣服的一角,兩件衣服同一個地方都要更薄軟一點,那是自己長年拉扯的結果。最初是和阿爹一起出門的,阿爹叮囑自己,“袖兒,抓緊阿爹的衣袖,跟著阿爹。”後來阿爹不常出門了,換哥哥帶著自己。記得第一次跟哥哥出門,下意識地拉他的袖子,卻感覺不是熟悉的感覺而放下手來。可哥哥很快就察覺了,哥哥笑著拉過她的手,溫和道,“抓緊,我在。”

雪花落在臉上那麽涼。怎麽就沒有早點發現,阿爹和哥哥他們走的那麽慢,一步一步都是為了等她,每走幾步就要回頭看看自己怕自己松手走丟。橘袖一瞥眼看向身邊的青石磚,有些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青色,布衣草堂裏面不是也見過有人按著胸口滿臉青紫喘得很厲害。怎麽就不理解什麽是先天頑疾,阿爹有的,哥哥也有,所以都是因為同樣的原因離開了。什麽是再也不回來了呢,橘袖又把頭埋了下去。那個一句一個“啊”的趙爺爺不就是再也不回來了嗎?

石頭村村口的趙爺爺見到橘袖總是笑呵呵的,好像洞悉一切,也好像只是因為老了神志不清楚。一直坐在村口的大樹下,一副馬紮,一只狗。橘袖對這位趙爺爺有很深的印象。不僅是因為笑,還有別的說不上來的感覺。趙爺爺喜歡在一句話之後加上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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