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寧果乖乖巧巧地臥在九條狐貍尾巴裏, 等著付離帶她玩蕩秋千。

九條尾巴攏成的毛絨柔軟的搖籃輕輕地左右晃動著，節奏舒緩, 使得小黑貓舒服地瞇起了貓瞳, 不知不覺就呼呼地睡著了，小團子般的身體隨著狐尾搖晃的節奏一起一伏。

“咪嗚……”在睡夢中，小貓不自覺地溢出一聲軟軟的貓叫。

付離側頭望著窩在他尾巴裏的小團子, 雪白的狐尾裏, 那只純黑色的小毛絨球球縱使快被他尾巴上蓬松的毛毛淹沒了，那露出的一撮烏絨絨的貓毛也格外明顯。

九尾狐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如暖陽, 細細碎碎的溫柔的光如枝葉罅隙間落下的陽光，輕柔卻不容拒絕地籠在某只小動物的身上。

甜甜睡著的小黑貓不自覺地掃動了一下它短短的小尾巴, 尾巴尖兒在九尾狐的尾上掃過, 軟軟癢癢的。

付離低低地鳴叫一聲，繾綣得不可思議。

他恍惚覺得月色籠罩的溫柔湖水之上, 仿佛有一只輕盈的蝴蝶, 悄無聲息地掠過水面, 尚且還不曾看清那輕薄蝶翼的花紋, 萬年不變的平靜湖水已被似是軟脆的蝶翼劃出層層蕩漾開的漣漪。

將九條尾巴輕緩地搖晃了一個多小時, 確認小黑貓真的睡著了, 付離才尾巴著床，散開九尾，輕輕將小貓放在床褥上。因為貓咪實在太小, 被褥不太好蓋, 付離幹脆將一條柔軟蓬松的尾巴覆蓋住了小貓的身子。

平靜卻枯寂的心像是被什麽溫暖飽漲的東西填得滿滿的, 沒有平時在深夜未睡時的輕聲嘆息，沒有身體深處會突然冒出的無趣淡漠。

付離內心倏地閃過了，一直這樣下去的願望。

第二天一早趕去學校，因為昨晚睡得早，今天的寧果也相當地有精神，還因為玩了蕩秋千而歡快愉悅。

直到課代表問：“寧果，你的作業呢？”

寧果：“……”

完了，昨晚睡得太早，忘記還有作業這一回事了。

“對不起我馬上趕，可以先收別人的嗎？”寧果手忙腳亂地打開書包找作業本，課代表倒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去收別人的作業了。

“你昨晚作業沒做？”周雪藍皺眉。

“是的，忘記了……”看到周雪藍桌上寫得滿滿的作業，寧果感到一陣羞愧，正要動筆趕作業，幾本作業書卻砸到她懷裏。

“快點抄吧。”周大小姐兩手交叉抱在胸前，輕哼著道。

離上課時間沒多少了，小少女要是自己做的話，肯定寫不完。

“不過這些題目等下課的時候你還是要重新自己寫一遍的。”周雪藍補充，“本來就落下了，不能再落下更多。”

寧果一怔，而後笑了：“謝謝雪藍。”

“才不需要你謝謝。”

順利在上課之前交了作業，寧果呼出一口氣。一天的上學生活平靜過去，在放學的時候，周雪藍又扔給寧果一本筆記。

“這是？”寧果驚訝。

“這是本小姐的筆記，借你用用。”周雪藍道，在寧果又要道謝之前，她忽然問出一句話，“對了，問你個事，你跟季涵或者趙非宇……有交往嗎？”

既然是自己的便宜同桌，那關心一下也沒什麽的。而且這個問題她好奇很久了。

寧果抱著周大小姐的課堂筆記，疑惑地歪歪頭：“雪藍，你在說什麽呀……當然沒有了。”

周雪藍幾不可見松氣：“我就是問問，男人都是大豬蹄子，你可別輕易上當受騙了。”

寧果：“大豬蹄子？”

周雪藍堅定地點頭：“沒錯，大豬蹄子。”

寧果猶豫一下，指著懷中課堂筆記封面上貼著的一張小圖片，上面是一個樣貌俊美溫雅的男人，偏偏那雙狹長的琥珀眼眸眼尾上挑，目光流轉間竟莫名地有那麽一絲魅惑。

但是眼眸裏更多的，是叫人不敢逼視的淩厲。

不可否認是一個極有魅力的男人。

寧果記得這個男人，她是小貓時有在周雪藍臥室床頭看到過這個男人的海報，只不過海報上那個男人穿的是影劇衣服，氣質顯得禁欲，跟這張上面不太一樣。

不過想到是娛樂圈的人，寧果又覺得很正常了，畢竟要演戲，總要演各式各樣不同的人。

周雪藍看到自己偶像的臉，瞬間啞了火，想了半天，忍痛道：“沒錯，他也是大豬蹄子！”

為了能讓便宜同桌不被男人騙到，她周雪藍作為付影帝的忠實戲粉，可是豁出去了。

寧果：“雪藍，你不用那麽勉強自己……”周大小姐臉上的心痛，小少女又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出來。

周雪藍立即擺手，正了正臉色，滿面嚴肅義正言辭：“不，我不勉強不難過不心痛，影帝他也是大豬蹄子，沒得商量！”

寧果：“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小少女已經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了，沒看到周雪藍一副強忍著心虛的模樣連臉都快扭曲了麽。

“我今天放學跟你一起走。”周雪藍滿意了，忽然想起什麽，說。

寧果自然不會不同意，兩人離開學校，夕陽傾斜，一片昏黃。

在路上的時候，周雪藍看到一家書店，轉頭就往那邊走，還示意寧果跟著她一起。寧果沒來得及阻止，周大小姐就推開了玻璃門。

“上次在這裏沒買到書，但是有幾本資料不錯，今天一定要買下來。”

寧果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拉著她的手：“雪藍，我們還是走吧。”

“為什麽？”周雪藍有些不解，“放心好了，不會讓你一定要把資料書全部做完的。”

“不是這個，是這家店……”寧果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聽見書店內的前臺處響起一個清澈活潑的嗓音。

“是因為這家店什麽呢？”

寧果猛然轉過頭，長著一張娃娃臉的青年臉上正掛著燦爛的笑容，可愛的小虎牙若隱若現，他坐在櫃臺前托著腮，似是百無聊賴的模樣，看著寧果的眼神卻是發著亮的。

那亮光叫寧果害怕。

寧果下意識地往後退兩步，周雪藍也意識到不對勁，反手拉著寧果想要離開書店。

蘇長瑾一手支著下巴笑意盈盈：“寧果小姐，等一下，你還沒說清楚我的這家店怎麽了呢。”

寧果抿著唇瓣不說話，剛要跟周雪藍離開，蘇長瑾隨意打了個響指，周雪藍就瞬間消失不見了。

“你做了什麽？”寧果也不做無用的掙紮了，她看出今天蘇長瑾大概沒那麽容易放過她，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周雪藍有沒有受到她的連累。

蘇長瑾從椅上起身，滿臉無辜地攤手：“我只是給她下了暗示，讓她以為已經跟你告別分開了，再順便把她送到店外她家的車那裏。”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可是良民。”

寧果：“……”

雖然蘇長瑾這人不可信，不過現在看來也沒有撒謊的必要，寧果微瞇雙眸，警惕地瞅著他：“那你有什麽事？”她總是有股直覺，蘇長瑾之所以這樣，是因為……無聊？

“你還沒回答我，我的這家店，怎麽了？”

蘇長瑾的確是無聊了，剛剛把那個叫做安芊芊的女生送走，看著嬌嬌弱弱的人類的眼淚和聽著哭訴那麽久，饒是一直披著鄰家哥哥外表的蘇長瑾也差點變了面色。

幸好他還記得安芊芊身上有叫他很是感興趣的地方，為了以後不無聊，他才勉強忍了下來，裝作親切地安慰她，實則滿心不耐煩。

被蘇長瑾追問她之前想說的話，寧果猶豫了一下，想到那天蘇長瑾拎著貓形的她恐嚇的形象，貓兒眼裏流露出排斥和瑟縮的情緒。

蘇長瑾一步一步地接近她，走到小少女的面前來，在將她眼裏的情緒盡數收入眼底後，他饒有興致地勾起唇，上下打量著她，期待著她會說出怎樣的答案。

為了活命欺騙他？還是因為沖動和排斥而直接罵他？

無論是哪個，他都會感到很興奮。他甚至感到自己的匕首有些蠢蠢欲動，在叫囂著飲下這個少女新鮮甘甜的血液了。

嬌嬌小小的少女站在那裏，努力擡頭直視著他，漂亮曾讓他想收藏的貓兒眼裏，警惕厭惡的情緒絲毫不見少，她微微張口，誰知卻吐出簡短得出乎意料的話語：“這家店，不好。”

蘇長瑾一怔，似乎有那麽點驚愕：“不好？就這兩個字？”

寧果點頭。

蘇長瑾瞇了瞇眼，噗嗤笑出聲，眸子裏的興趣消退了一些：“為什麽不好。”

“店本身很好，無論是布置還是裝修還是賣的書，都很好，”寧果認認真真地回答，“就是你這個店主人不好。所以綜合來看，這家店不好。”

蘇長瑾：“就這樣？”

寧果：“就這樣。”

蘇長瑾冷笑一聲，轉過身：“我還以為你能說出多有趣的話，結果真是讓我失望。”

“真沒意思。”

纖細的小少女站在原地，也不出聲，秀美精致的小臉一派平靜，連被激怒的跡象也沒有。

眼看著蘇長瑾要回櫃臺前了，他倏忽頓住腳步，轉身大步朝寧果邁過來，低頭湊近了她，樣貌出眾的娃娃臉幾乎要與少女的臉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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