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是青兒？”竹九將紅姝妖化的模樣仔細端詳了一遍，問道。

竹九記得自己救回的那只紅眼雀，雖然是一身紅色的羽毛，卻在額間有綹一半紅色一半青色的毛發，有如人類的胎記，顯得是特別的與眾不同。

“青兒？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紅姝嘆了口氣，似乎是回到了很久以前道，“我記得這個名字，還是紅姝給我取的吧！”

當年，竹九將青兒救回家，多虧紅姝和竹九精心照顧，才讓青兒恢覆了健康。青兒被飼養在青翠的竹籠裏，經常看著竹九和紅姝一家在一起恩愛的場面，不由得心中也生出了一絲向望。

變身成人，與君偕老，花前月下，互訴衷腸。

“可你，你不是死了麽？為什麽又變成了紅姝的模樣？”竹九繼續問道。

那年，紅姝病重求醫無果，竹九帶著小瞳和小柴守在病床前，本來見那紅姝已經昏迷一副油盡燈枯之勢，便想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誰也沒想到下半夜紅姝竟然輾轉醒來，身體休養幾日大病痊愈，除了胸部縮小，再無其他後遺癥。

竹九引為上天恩賜，自是摟著紅姝相擁而泣，當他習慣性帶著紅姝去看那青兒的時候，卻發現青兒倒斃在籠中，早已死去多時。

紅眼雀族天生靈性極高，雖然不能化身成為人，但附身在沒有靈魂的紅姝體內代替她而活，倒也不是一樁難事。

畢竟，也只有這樣的辦法，才能和竹九在一起，哪怕只是個替代，青兒倒也心甘情願！

“因為唯有變成紅姝，我才可以覆仇啊！”青兒從往事中回過神來，眼裏射出兩道寒光道，“殺了他們太過便宜！我便以紅姝的身體，做出幽侍分身，偽造玄武大神的事，好讓玄武村的人嘗盡骨肉分離之苦！”

只是青兒沒有想到，這場報覆第一個折磨的對象，卻是竹九無疑！

不過這樣也好，青兒知道，竹九在村裏人的利益面前，身為村長一定會自己先做出犧牲！

哪怕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他這麽犧牲！

那麽索性便除了小瞳和小柴，從此只有自己霸占竹九的愛，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村裏的事務已經讓竹九耗盡了不少心血，回來還要陪著小瞳和小柴，竹九太累了，如果有可能，只要有自己陪著就夠了！

“你既然說是偽造了玄武大神的事，那麽那些孩子，他們在哪裏？”竹九聽到這話，只覺得心中升起了一道希望。

“在哪裏？當然在我的肚子裏！”青兒仰頭笑著，意猶未盡地舔著自己的羽手，“我要維持這人形，還有那幽侍的分身，不吃童男童女怎麽行？”

“你……你……”竹九看著青兒眼中的妖媚，一向好脾氣的他竟然也憤怒了。

之前，雲憶和無痕出村察看情況，竹九為了防止意外，才想取出這把村中至寶白煉劍。沒想到一向長滿鱗甲有如堅石根本拔之不得的劍鞘，那連玄武大神吞吃孩童時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劍鞘，竟然褪去一身利殼恢覆了本來面目。

竹九只道是可能大難將至，神靈保佑，提著這把白煉劍就走了，但是若要是用這劍殺一個妖，他還真是心裏沒底慌得很。

“這妖怪，好一副歹毒心腸！竹九，你既手中持有白煉劍，立刻殺了她，除了這個妖怪，才能保我村中太平！”村民的情緒也被青兒的話給點燃，紛紛煽動竹九道。

事情擺在這裏，青兒就是為了報仇來的，若竹九上前與紅姝纏鬥，他們還可能借機僥幸逃生，若是竹九不動手，他們肯定是要遭殃的！

竹九和妖怪在一起生活，還縱容妖怪行兇禍害村民，他就是死也有餘辜，所以倒也不值得同情！

“你，想殺了我？”青兒搖晃著身體，走到了離竹九一步遠的地方，“這，可是紅姝的身體哦！你殺了我，就是殺了紅姝，你舍得麽？”

話畢，青兒便恢覆了紅姝的模樣，楚楚動人，紅色的水眸閃動著令人生憐的碎光，“相公，我是紅姝啊！”

“你，你不是紅姝，你是雀妖！”竹九甩甩頭叫道，手中的白煉劍沒有移動絲毫，“我是玄武村的村長，就要保護他們，你若敢傷害他們一分……”

“我就是傷了他們了，你又能怎麽樣？”青兒一擡手，指間耀起一道紅光，就有如重拳擊在竹九身後一個中年男子的身上，頓時讓那人“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竹九，你還在磨蹭什麽啊？你是要把我們都害死麽？看你裝得一副為我們著想的模樣，家裏卻養了個妖怪，我看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吧！”中年男子的妻子扶著中年男子，尖細的嗓音直紮進竹九的耳朵。

“你只道你是村長要保護村民，可他們捕滅我們紅眼雀族的時候可聽過你的話？玄武大神要獻上童男童女的時候，他們又可有為你考慮過？現在你為他們辛苦操勞，他們還懷疑你和我是一夥的，這樣的家夥，還值得你去守護麽？”青兒捂住嘴笑道，瞇起的眼睛好像一輪泛著紅光的新月。

“這，是我村長的失職，我，不怪他們！”竹九只覺得心頭被戳了數道汩汩淌出鮮血，卻強打精神道。

“相公，不如這樣，我這就滅了他們，然後我把我的血給你喝了，你便可以擁有長久的壽命。我們從此在這玄武村之中，做一對神仙眷侶，豈不更好？”青兒的聲音極具誘惑，以長生為交換條件，不得不說是一件極為劃算的買賣。

世人修仙，不就是想長生不老麽？只要自己什麽都不做，任由一群作惡的人罪有應得的死去，自己就能擁有這夢想，還能抱得美人歸，不對，是美妖歸，恐怕有不少的人都求之不得吧。

“不好！”竹九低沈的應道，“你傷害了那麽多村民家的孩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放過我？那我族被他們滅絕的時候，誰又來放過我們？”青兒拳頭緊握，從手中喚出數道紅光，“說到底，你們人類的性命可貴，我們妖類就該死，是吧！”

“不……不是這樣的。”竹九也不知道要用什麽言語來解釋，這根本就是一個冤冤相報的悲劇。

“我們紅眼雀族與世無爭，生活在這隱霧山中的靈鳳桐之上，只為了清心養性好好修煉，我們從沒有傷害過誰，難道說我們的肉可以煲湯祛病，就是我們的錯麽？難道說因為我們是妖，我們被滅族就是罪有應得麽？我們罪在哪裏？而他們，又高貴在哪裏？”青兒指著竹九身後的村民，手間的紅光劈啪作響，有如閃電。

青兒紅色的瞳仁此時變得有如一潭深紅的池水，然後池水由內向外傾瀉，在雪白的臉龐上流下兩行血淚，有如她心底最深的疼痛。

天倫永喪，家族覆滅，不過一夜之間而已。

“對不起，我替他們向你認錯，都是我的罪過，求你放過他們吧！”竹九只覺得心裏很覆雜，也不知道要用什麽話來勸慰青兒，“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青兒，看在我和紅姝那麽照顧你的份上，你就放過他們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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