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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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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第二日清晨, 新婦要向公婆敬茶。

洗漱之後,換上幹凈新衣,梳頭帶冠, 整理一新, 孟裴與文玹便出了雲歸院。

從出門時起, 穿行在游廊之間,直到澹懷堂前, 他都是牽著她的手。

站在澹懷堂前, 她才掙脫了他的手,私底下如何親密都無妨, 她可不想在新婚第二日就在一些小事上讓公公婆婆心生不適。

孟裴亦知道她的顧慮, 並未介懷, 微笑道:“進去吧。”

敬茶的過程亦是認識熟悉婆家人的過程,但端王府裏的不少人她已經認識了。端王夫婦自不必講,孟赟她也早就見過,亦對其人有所了解,不過他夫人方氏她倒是沒怎麽接觸過。

孟赟本來早有定婚,但出了白礬樓之事後他被禁足大半年,婚事便擱置了一段時日, 直到去年年末才成婚。

孟赟對孟裴的態度仍舊是不冷不熱的, 對她倒還算溫和有禮, 嘴角甚至帶著一絲禮貌的微笑。方氏卻是溫婉的可人兒,五官秀美端莊,笑容謙和, 對文玹十分親切。文玹與她說了好些話,得知她也養了一只貓,想來以後的妯娌相處亦不會有太多隔閡。

孟韶對文玹送她的小木鳥愛不釋手,一直帶在身邊,文玹敬過茶後,她便跑到她身前,嬌憨地仰著粉嫩的小臉,朝她甜甜地笑著道謝:“嫂嫂,我特別喜歡你送我的小木鳥,它又會動又會叫。家裏的弟弟妹妹,還有表姊妹表弟幾個……他們都喜歡得不得了,問我這鳥兒是哪裏來的,哪裏能買到。我說是我嫂嫂自己做的,外面買不著的!”說話間語氣十分驕傲自豪。

“你喜歡就好。”文玹笑著讓阿蓮取出一個盒子給她,“我又做了個新玩意兒給你玩。”

孟韶好奇地打開盒子,瞧見裏面有個和她長得極像的小娘子,圓嘟嘟的蘋果臉,烏溜溜的大眼睛,梳著雙丫髻,發髻上盤著五色珠鏈,坐在一張琴案前,雙手輕按琴弦。她歡喜地叫了一聲:“這是我!”

文玹點點頭:“她還會彈琴呢。”她打開盒子底部的一個暗蓋,旋緊發條,然後蓋上暗蓋。

隨著她松開發條,就見盒中的小人雙手一起一落地彈起琴來,且隨之響起一陣叮叮咚咚的音樂聲。

孟韶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舉高盒子左看右看,那小人卻自顧自地彈著琴,到最後曲子變得輕緩,小人的動作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慢,漸漸停下,一曲終了。

這只會自動奏樂的音樂盒不僅吸引住孟韶,也吸引了薛氏、方氏等堂中眾人的註意,連孟煬、孟赟都好奇地看過來,更不用說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了,他們好奇萬分地聚攏過來,要孟韶再演示一遍。

孟韶得意洋洋,她方才見文玹演示過,已經會玩了,卻不想讓他們知道這盒子的秘密,便用身子擋住他們視線,打開下方暗蓋,擰緊發條,合上暗蓋後才轉身讓眾人觀賞,再次引來一陣驚嘆。

薛氏招了招手道:“阿韶,你二嫂給你的是什麽,拿來給我瞧瞧。”

孟韶獻寶也似的跑到孟煬與薛氏面前,舉高還在“彈奏”琴曲的音樂盒。

薛氏接過音樂盒,細細觀賞,孟煬亦感興趣地看著。

文玹不覺微笑,不僅是小孩子對音樂盒感興趣,就連見多識廣的端王夫婦都感覺如此新奇,看來可以在她的鋪子裏試賣音樂盒了。

音樂盒中用的發條必須用彈簧鋼才能制作,她不怕別人買去後仿制,所謂奇貨可居,若是找工匠在上面再鑲嵌些寶石珠翠,她就能將音樂盒賣個高價!

孟裴是早就見過這只音樂盒的,亦聽文玹談過她的想法,這會兒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不由失笑,在她耳邊用極輕的聲音道:“你難道還缺錢麽?”

文玹瞥他一眼:“我不缺錢,但是也不會嫌錢多。”

她相信的是,先腳踏實地把自己手頭能做好的事情盡力做好,任何一樣技藝登峰造極後,賺錢是自然而然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雖與孟裴成婚,父母給她的嫁妝也不少,但嫁妝再多也會坐吃山空,她要有自己收入來源,實現財務自由她才能在婚姻中乃至以後的人生中擁有話語權與自由選擇的權利。這條原則在如今這個時代一樣適用。

·

敬茶後在澹懷堂用了早飯。回到雲歸院,文玹只覺困倦,昨日大婚,她起了個大早,忙碌了一整天,昨晚亦沒怎麽睡過,用過餐後便覺得犯困。

她進了屋子,回頭問孟裴:“上午沒什麽事了吧。”

孟裴搖搖頭:“今天都沒什麽事了。”

文玹深感欣慰,有時間補眠了啊!她走進臥房,走到床邊,一頭栽倒在柔軟松軟的床褥上,舒服地長嘆一聲:“我愛你。”

身後貼上來一個人:“我也愛你。”

“……我是指床。”舒服得不想動不想起來……

“我是說你……”他在她耳後悄聲說道,唇瓣緊貼她耳垂,呼出的熱氣吹得她心中蕩漾。

文玹閉著雙眸,嘴角卻不由彎起。

他沿著她脖頸一點點吻下去,手亦沿著腰際伸進衣下……

好像短時間內又沒法睡了啊。

·

運動之後要沐浴,沐浴之後全身舒暢放松,睡意再次沈沈襲來。孟裴從身後摟著她,她靠在他懷裏很快睡著了。

過了午飯的點她才醒來,只覺腹中饑餓,悄悄回頭見孟裴睡得酣沈,濃密羽睫輕覆眼簾,薄唇微分,呼吸緩和悠長。

她不由微笑,這感覺真好!

怕吵醒了他,她輕輕將他環在腰際的手提起,再輕輕放在身後,這才悄悄起身穿衣,出房門呼喚阿蓮來:“午飯準備了麽?”

阿蓮笑道:“小廚房本準備了,澹懷堂那裏又添了兩個菜過來,都在爐竈上溫著呢。娘子這是要用飯了麽?”

文玹道:“兩個小菜一碗飯,我先吃點。”

正說著話,她聽見步聲,回頭見孟裴從裏面出來,訝然道:“我吵醒你了?”

“餓醒的。”孟裴搖搖頭。

阿蓮不用她吩咐,已經知道了:“奴這就去傳菜過來。”

兩人吃著飯,阿蓮與詠夏在一旁伺候,阿蓮小聲問詠夏那只酒壺找到沒有,詠夏搖搖頭,又納悶道:“奇怪了,到底放哪兒了呢?一大早屋裏全都收拾過了,角角落落都沒有啊。”

“莫不是有人拿了?”阿蓮眉頭微皺神色嚴肅,酒壺是建州官窯黑釉剔刻花瓷壺,雖不是什麽稀世珍寶,卻也有些價值。酒壺沒了還在其次,但這證明院子裏有人手腳不幹凈,這就非得找出來不可了!

文玹朝孟裴瞥了一眼,還不是他隨手把壺掛在樹上惹的事情。

孟裴本想叫阿蓮詠夏不用找了,酒壺是他拿走的,隨手放在聽梧閣了,但轉念一想,昨晚洞房花燭夜,他拿著酒壺去聽梧閣……這事讓別人聽起來怎麽都覺得怪異,又不能多解釋。他朝文玹看回去,還不是她半夜溜出洞房惹出來的事情?

用過飯,阿蓮與詠夏收拾桌上餐具。文玹拉著孟裴進到臥室:“一會兒去拿回來吧?”

“晚上再去。”

·

入夜,孟裴與文玹沒有帶女使,兩人牽著手,慢慢散步往聽梧閣而去。

時近四月,夜晚的風裹著庭院中薔薇花的甜美芳香,仿佛也帶著綿綿溫情,吹得人心也軟綿綿的。

文玹與孟裴順著游廊緩步而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時低聲輕笑。出來的本意是為取回酒壺,不過這樣美好的夜色下,兩人悠哉地漫步,心境也跟著閑適悠然起來。

到了那棵樹下,卻發現湖邊有人坐著,他們不由對視一眼。湖邊的人身材窈窕,看背影像是孟涵,文玹朝孟裴無聲地做了個口型:三娘?

孟裴輕輕點點頭。

聽梧閣靠近鏡湖,梧桐樹則離湖更近,若是此時上樹,孟涵一擡頭就瞧見了。

文玹指了指孟涵,再指指自己,接著指一下孟裴,再朝樹上指了指。

孟裴知道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文玹便朝湖邊走去。孟涵聽見步聲,回頭一望,見是文玹,急忙起身,背著她用手帕在臉上擦了擦。

在她轉過去的極短的時間裏,文玹瞧見她臉上有淚光閃動。

“二嫂。”孟涵擦幹淚痕,轉過來朝文玹行禮,略顯不解地望了望她身後,欲言又止。

文玹心知她是好奇自己為何獨自來這裏,微微一笑:“我養的貓不知跑哪兒去了,阿裴和我在分頭找呢。”

孟涵恍然,彎彎嘴角勉強笑了笑:“二哥待二嫂可真好。”語氣頗有些酸溜溜的。

文玹走到她身邊,拉著她坐下:“你怎麽獨自在這兒?”孟涵一人獨坐湖邊垂淚,她沒瞧見也就罷了,瞧見了身為二嫂卻不能不聞不問。

“沒什麽……二嫂和二哥新婚燕爾成雙成對,就別管三娘了。”

文玹聽了兩句,也就明白孟涵為何會在這裏哭了。孟涵比她還大著一歲,本來早該嫁人了,但小高氏被趕去了尼姑庵,去年直到今年薛氏忙著辦孟赟孟裴的親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婚事就被耽擱了。

文玹早就聽孟裴說過小高氏的事情,只覺她完全是咎由自取,對於小高氏是沒絲毫同情可言,但孟涵對於小高氏的作為並不知情,也算是倒黴,攤上這麽個娘親,文玹對她倒有些許同情。

但這事癥結在婆婆與小高氏的恩怨上。薛氏被小高氏下毒,去了半條命不說,休養了將近一年,身子才慢慢恢覆過來。更勿論小高氏還試圖陷害她,將過去下毒之事栽贓嫁禍於她。若是端王糊塗些,偏信了小高氏,如今在尼姑庵的就是薛氏了。

實話說,若換做她是婆婆,也不可能對小高氏所出的庶女有任何一點好感,沒有故意刁難她已經算是極為大度的了,有意無意的忽視也是人之常情。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文玹與孟涵一起回頭,就見孟裴從樹影下走了出來,手中空空。

孟涵急忙起身行禮:“二哥。”

文玹搶在他前頭問道:“阿虎找到了嗎?”

孟裴搖搖頭:“沒有,或許它自己回雲歸院了。走吧,我們回去了。”

孟涵也識趣,沒再多問。

“好。”文玹點點頭,對孟涵道:“夜深了,三妹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孟涵輕聲道:“我坐會兒再回去。”

孟裴與文玹走到梧桐樹後,孟裴回頭見孟涵背對他們坐著,便俯身從樹根旁拾起酒壺。兩人走遠後他問她:“三妹對你說什麽了?”

文玹搖搖頭:“隨意聊了幾句,沒說什麽。”

孟裴輕聲道:“她本性不壞,但畢竟之前……你也別與她太親近了。”

文玹微笑道:“我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不過呢,三妹也年紀不小了,是該嫁了啊!”

孟裴挑眉:“她求你去向母親說情?”

文玹搖搖頭:“她沒說,我就不能自己看出來?”孟涵只不過是受忽視的庶女,與她並無什麽利益沖突,若要省心,有什麽比將她嫁出去更省心的?但她也不會貿貿然向婆婆開口,去為三娘出頭,看情況推波助瀾一下倒是可以。

她笑了笑道:“不說這些了,這麽美好的夜晚,何必多說旁人之事?時候還早,我想去看看渠黃與白義。”

兩人定親之後她曾來過端王府數次,只不過都沒機會去馬廄,還頗為想念它們呢。

孟裴帶著文玹到了馬廄。渠黃似乎還記得她,她伸手撫摸它耳後與脖頸時,它顯得十分溫順而享受的樣子。白義卻把頭一擺,竟然躲開了她的手。

文玹挑眉對它道:“你是白馬不是白馬王子,這麽高傲,看我下次帶糖來你還傲不傲了?”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白義靈性,她話音剛落,白義便噴一了下鼻息,就像是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似的。

孟裴輕笑一聲。

“我就不信了!”文玹氣鼓鼓轉身對孟裴道,“走,回去拿糖再來。我看它吃不吃我手裏的糖!”

孟裴牽起她的手:“走。”至於回房之後還來不來馬廄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此美好的夜晚,怎麽能用來餵馬吃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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