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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金陀寺歡喜無痕功 肅王府憂愁知音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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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露禪接過來一瞧,上面寫著:太極虛實圖。翻開一瞧,都是太極拳動作圖解。

“師父對我如此之好,生前就已立下遺囑,將這些秘訣傳於我……”想到這裏,楊露禪又湧出幾行熱淚。

陳清平走了進來。

陳玉娘介紹武禹襄與其父相識,武禹襄道:“我從廣平府遠道而來,欲拜陳長興老先生為師學習太極拳,沒想到陳老先生突然去世,真是遺憾……”武禹襄是個聰明人,他故意隱去陳長興不願收他為徒的意思。

武禹襄停頓一下又說:“陳老先生去世後,陳氏太極拳當推陳清平先生為第一把交椅,我想拜陳先生為師,學習太極拳,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陳清平謙和地笑了笑:“我可沒有陳長興的名氣大。”

陳玉娘在一旁說:“我覺得武禹襄天資好,人品也好,您就收他為徒吧。”

陳清平呵呵笑道:“那我就留武先生在趙堡鎮住下吧。”

武禹襄一聽,喜悠悠地說:“那我就行拜師之禮了。”

楊露禪在趙堡鎮養傷三月餘,見傷口痊癒,便與陳清平、武禹襄、陳玉娘等人告辭,又來到陳家溝與陳長興的妻子王氏話別,然後來到陳長興墓前,為師父在天之靈點了三柱香,又灑了祭奠酒,痛哭一場,流淚回鄉。

楊露禪三下陳家溝,回到故鄉廣平府,又一次轟動府城。知府率領大小官員百姓在城門口迎接他,又在府衙為他備了一席酒宴,算是接風。楊氏帶著鳳侯、班侯、健侯,高興得合不攏嘴,李亦畬、法靜法師等親朋好友也前來迎接。

酒宴間,楊露禪講述了三下陳家溝的驚險經歷,大家讚嘆不已,楊氏淌了不少眼淚。知府請楊露禪即席為大家演練太極拳,楊露禪步履輕盈,動作穩健,從太極拳起式“攬雀尾”、“白鶴亮翅”、“斜掛單鞭”,到“進步七星”、“搬攔錘”,整整演了三十二式。一招一勢,盡神盡力,眾人一片喝采。

楊露禪自從回到家鄉後,深居簡出,每日躲在密室內研習師父贈送的“太極虛實圖”,一招一式,反覆揣摸,收益甚大。此時,楊健侯也已長高,楊露禪每天定時教授楊鳳侯、楊班侯、楊健侯拳藝。

這天清晨,楊班侯走進金陀寺,見法靜法師正拿著一把長掃帚掃地,便朝他掬了一躬,說道:“老禪師好!”

法靜法師放下掃帚,問道:“班侯,你怎麽起得這麽早?”

“老禪師,你看我的拳腳有沒有進步?”

“有啊,我看你雙腳,足有千斤之力。”

“你瞧你那腳印兒。”法靜法師說完,又拿起長掃帚掃起來。

楊班侯低頭一看,掃帚掃過的地方,他留下的腳印,顆顆如釘。

楊班侯回到家裏,告訴楊露禪。楊露禪聽了,說道:“你還得加緊練。”

又過了一個月,楊班侯又跑來問楊露禪:“這是怎麽回事?我練了一個月,法靜法師反說我腳底輕了?說我雙腳有八百斤之力。”

楊露禪笑著說:“太極拳藝,其力皆發於足。初練拳時,如站立水中,腳底不穩;再練拳時,如沈於水底,步步為釘;再練拳時,方能浮於水面,輕松自如,此太極之奧妙,不練到純熟地步,是難以領會的。”

楊班侯聽了,恍然大悟,於是更加勤奮,每天練拳不止。以後法靜法師特意在寺門前鋪上黃土,用掃帚輕輕掠過,讓楊班侯自驗其術。楊班侯先打了一趟十三勢老架,又打了一趟新架太極拳,那黃土地面上,竟沒有發現任何足跡。

這一年楊鳳侯突然病倒,連日高燒不退,急壞了楊露禪夫婦,請了幾個名醫,都找不到病因。無奈,楊露禪只得到陳家溝去請“神醫”陳鵬,當把陳老先生請到廣平府楊露禪家中時,楊鳳侯已經咽氣了。楊露禪一見,竟有些懵了,想不到這麽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楊露禪為此頹喪了有一年。

這一年,武禹襄的弟弟武汝清從北京回鄉探親,特意來拜訪楊露禪。楊露禪與武汝清也有交誼,知他正在刑部任侍郎,官運亨通,交際盛廣,且為官還算清廉,於是熱情相迎。

武汝清道,聽“武禹襄說,你三下陳家溝,盡得太極拳之精髓,太極拳是一種絕妙的內家拳,可是太極拳在京都影響不大,沒有什麽名家。如今京都獨讓外家拳執著牛耳,旁門別派無法立足,尤其太極拳、八卦掌、形意拳三大內家拳,一般市民並不認識。八卦掌有些起色,但是會者不多。現在盛行的卻是少林拳、三皇炮錘、通臂拳、花拳、八極拳等。京都有數十座王府,多養著武教師,旗營多有武教頭,皇宮裏又有護衛教頭,習武之風,授拳成習,摔跤打拳,爭雄鬥力,好像是在尚武倡藝,實在和閑閣高堂養蛐蛐沒有什麽兩樣。京都有八大鏢局,又養著不少鏢頭,京都是天下英雄豪傑出沒之地,雲集之所,像你這樣的絕技,到京都一展英才,前途無量。”

楊露禪沈吟半響,說道:“陳家溝太極拳實是絕妙之藝,但是由於長期以來有不傳外姓人的陋習,陳氏家族又不願出頭露面,以隱居田園為樂,因此陳氏太極拳一直未能在全國打響,在京都立足。”

武汝清又說:“如今許多王爺都喜歡武術,本來朝廷就有規矩,凡是皇族自小便要到北京雍和宮學習喇嘛拳,以武強身。因此王爺們都會些武藝。有些王爺還身懷絕技,力大無窮,如肅親王、恭親王、端親王、豫親王、果親王等,總喜歡舞槍弄棒,召集高手,在王府論拳比棍,也收養不少武術名家、江湖豪俠。如今肅親王聽我說太極拳拳藝高超,絕妙無比,又聽說我與你有些交情,於是托我請你到京都肅王府相見,這正是為太極拳張揚名目之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楊露禪道:“我正想歷訪各派,取長補短,在北京樹立太極拳的旗幟,明日咱們就動身前往京都。”

肅王爺敬敏素有“神力王”之稱,他長得膀大腰圓,身材魁悟,虎額豹眼,馬上征戰多年,屢建奇功;他每日上朝必用雙腿踢皇宮的石欄,以練腿功。他酷愛武術,如同納妾續弦一般,在府中養了不少俠士高手,又有“孟嘗君”之譽。

正值中秋月圓,肅親王在後花園設下筵席,邀來武教師曹化龍等數十人,又讓福晉、格格們陪坐,此時見刑部侍郎武汝清引了一個體格瘦弱、貌不驚人的鄉下人進來,不免有些失望。

楊露禪大大方方地坐在肅親王左邊,武妝清則坐於肅親王右側。

一個格格撅著嘴小聲對福晉說:“我還以為是個大力士,原來長得跟小雞子似的。”

格格們發出一陣哄笑。

福晉畢竟老於世故,噓了一聲,勸格格們規矩些。

一個武師附在曹化龍耳邊說:“這就是那個太極門高手,還揚言要遍訪各派武林高手,未免不自量力。”

曹化龍哼了一聲,也小聲回答:“恐怕在廣平府‘坐井觀天’慣了,陳家溝也是一個土窩子,哪能飛出金風凰?”

肅親王問了一些楊露禪的經歷,酒過三巡後,請楊露禪獻技。

楊露禪也不客氣,脫去長衫,靜心蓄氣,氣沈丹田,當下練了一趟陳氏大履太極拳,動作舒緩,架勢綿軟,以意行氣,雖動猶靜,勁貫四梢,氣斂神舒,十分自然。

誰知那些武師、格格們看了,對於楊露禪所演太極之技,不解其意,有的掩口偷笑,也有的竊竊私語。

肅親王見此情景,心中甚是不悅,便向曹化龍:“楊露禪拳技如何?”

曹化龍冷笑著說:“此乃摸魚捉蝦之技,也就是健身而已。”

肅親王一聽,不滿地膘了武汝清一眼,心想:“你怎麽把這麽一位假行家也請到我府中,真是濫竽充數!”但轉而一想:“人家遠道而來,我不能駁人家的面子,不如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將他推薦到端王府供職,一是給武汝清下個臺階,二是也別讓大家以為我不講情面。”於是對楊露禪說:“我見你這拳術軟中帶硬,技藝不凡,只是我府中已有曹化龍等名武師,不能強留你。現在端王府內,正缺一位拳師,如果你願意,可以到那裏供職。”

楊露禪知他不識真偽,也不責怪,只好答應下來。武汝清已看出肅親王不願留楊露禪在府中,也不好強薦。

這時,急壞在一旁端茶倒水的一個太監。這個太監生得身材魁梧,臉方口闊,滿面生光,雙目炯炯,他一眼看出了楊露禪內在之功力。當楊露禪演練時,他一雙利眼隨著楊露禪鳳舞龍飛,心中暗暗喝采,此時見肅親王有意推辭,想說明情況,但又怕洩漏真機,急得搓手跺腳。沒想到茶盤一歪,茶壺裏的水溢了出來,水濕了一個格格的膝蓋。

“真討慶!”那個格格站起身來,一個巴掌打過去,那太監稍閃一閃,巴掌落了空;又一個巴掌過去,又閃了個空。那茶盤卻像翻烙餅一般,在太監手中翻轉,茶杯、茶壺像吸鐵一般,緊貼住茶盤,不曾摔落,茶水未溢一滴。

格格見打不著太監,罵道:“你瞎了眼睛,看濕了我的膝蓋!”

太監眨巴一下眼睛:“誰說濕了你的膝蓋?”說著,輕吹一口氣。

格格低頭一看,膝蓋果然沒有濕痕,只有淺淺的一圈茶漬。

太監端著茶盤哼著小曲慢悠悠地走了。

楊露禪在武汝清府中住了一宿,第二日下午手持肅親王的書信,來到西城車公莊附近的端王府。

武妝清接過楊露禪的書信,交給門房,請他稟報端親王載漪。

武汝清小聲對楊露禪說:“端王是惇親王奕誴的次子,自幼好武,擅長騎射,他掌管神機營,權力很大。鹹豐皇帝很賞識他,由於一個王府不能同時策封兩個王爵,正值瑞懷親王之子瑞敏郡王奕志死後無後代,皇上就降旨讓載漪過繼給瑞敏郡王為子,晉封為瑞郡王,寫旨時把‘瑞’字誤寫成‘端’字,只好將錯就錯,‘瑞郡王’成了‘端郡王’。”

正說著,門房出來說,端親王載漪請二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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