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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囚密室壯士領拳旨 歸鄉裏摯友諱傳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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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露禪回到陳長興家裏,把藥交給了陳長興。陳長興問了問陳鵬的情形,然後拿著藥去見王氏。

楊露禪回到自己房內,越想越不是滋味。

師父為何還不讓我進密室?

是不是他不願將太極拳的精髓傳給外姓人?

這個密室在什麽地方呢?

這天夜裏,楊露禪起了床,換了貼身夜行衣靠,上了房,他想探一探這密室究竟在什麽地方。來到陳長興房上,楊露禪感到氣浪襲人,他學了幾年太極拳,已能適應。他悄悄地下了房,來到院子裏。正見有個身形矮小的人,手裏拿著一個木管子,順著窗戶往裏吹著什麽。

“有賊人!”楊露禪大喝一聲,撲到那人背後,一拳朝那人擊去。

那人如飛的逃去,楊露禪猛見黑乎乎的一物拋來,順手一接,是個梅花鏢。那人嗖的上了房,身形一轉,不見了蹤影。

楊露禪因惦念師父的安全,不去追趕,急忙奔進房間,只覺毫無動靜。他摸到床上,見師父師娘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有些慌了,猛聞到一股薰香味,有點昏昏沈沈。他吃力地背起師父,來到院裏。又奔進屋內,把師娘也背了出來。

涼風一吹,一忽兒,陳長興悠悠醒來,驚異道:“我如何睡在院裏?”

楊露禪把賊人前來放薰香之事講了。

“莫非又是繡腿柳五,他總惦記這《太極拳譜》,又尋思為兄弟報仇……”陳長興頭腦還算清楚,喃喃地說,坐了起來。

王氏也悠悠醒來,迷惑不解地問:“老爺子,咱們又夜游了吧,怎麽睡在這冰冷的地上?”

陳長興知王氏病未痊愈,慌忙攙起她,來到另一間房內。

陳長興問楊露禪:“那你半夜三更的,怎麽會來到我的院內?”

楊露禪聽了,臉一紅,支吾道:“我……”

陳長興笑道:“你也是來盜拳譜的吧?”

“沒,沒有,我不是那種人……”楊露禪有些尷尬。

“是不是覺得我還有秘絕沒有傳給你?”

楊露禪到此時索性托出:“聽說師父還有一個密室?”

“聽誰說的?”

楊露禪不願說出陳玉娘的名字,言語頓失。

“哈哈,是陳鵬那個怪老頭吧,露禪,我這裏是有個密室。你累年苦學,已得到太極門的精要,我這幾個徒弟各有所長,可是比起你來,還要差一籌,他們的天資和吃苦精神都不如你,你是我最中意的徒弟。將來光大門戶,我覺得還是指望你,你要虛心克己,勿驕勿狂。本來我會以為你離開陳家溝會一去不返,但是你很快歸來,這說明你知道太極拳藝無止境,也正是你謙虛慎學的表現。這幾日我正尋思要引你入密室,沒想到你卻先提了出來。按照陳家的規矩,一入密室就是三年,吃喝睡住練,都在其中,由一個家人定時給你送水送飯,你能吃這個苦嗎?”

“能。”楊露禪肯定地點了點頭。

陳長興道:“以後你不要像我這樣孤僻,還是要多學習別派的技藝,取長補短,把咱們太極拳樹立起來,使它在武林中,能與別派並駕齊驅,千萬不要挾技自秘……”

“師父,你真好!……”聽到這裏,楊露禪的眼睛濕潤了。

“好,時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上午,陳長興來到楊露禪的房中,說道:“今天我就帶你進入密室,你帶上要換洗的衣服和用具”。

楊露禪帶著自己的衣物用具隨陳長興走進陳長興住的庭院,穿過一個角門,又到了一個小院,只見四周皆是高墻,中間有一個房屋,沒有門,四面皆有窗戶。陳長興道:“露禪,你從窗戶進去,然後我讓人把三個窗戶用磚壘上,只留下一個窗戶,一是讓家人給你送飯送水所用,另一個是讓你觀看我的拳勢,我隔一天便來教你一個時辰,三年後你才能出來。”

楊露禪毫不猶豫地跳入窗戶,見房屋有十二尺長十尺寬,有一張床,床上被褥整齊。有刀、槍、棍、練功袋、鐵球等兵器和練功用具。屋角有個暗道,上面有個夾板,是供大小便所用。

陳長興讓家人把三個窗戶用磚砌上,只留下朝角門的一個窗戶,陳長興臨走時再三叮囑:“露禪,你要記住,欲學驚人藝,須下苦功夫。深功出巧匠,苦練出真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繩鋸木斷,水滴石穿。人貴有志,學貴有恒。”

楊露禪點點頭,說道:“師父,你放心吧,我能吃苦。”

自此楊露禪便開始按照陳家規矩,在陳長興家的密室裏苦練太極拳。每隔一天的早晨,陳長興便來到密室之前,向楊露禪授以太極拳的秘竅。每天早晨,中午和晚上,都有一個家人前來送飯送水。

光陰荏苒,轉眼就是三年。這一天上午,陳長興又來到密室之前,對楊露禪說:“露禪,三年時間已滿,你可以出來了。”

楊露禪此時覺得渾身充滿力量,仿佛成仙得道一般,他一掌推開砌於窗上的磚石,如燕子一般飛了出去,穩穩落於陳長興面前。

陳長興嘆道:“露禪,你現在已是動如濤,靜如岳,起如猿,落如鵲,立如雞,站如松,轉如輪,折如弓,輕如葉,重如鐵,緩如鷹,快如風。你可以出山了。”

楊露禪跪於陳長興面前,眼淚簌簌而落,說道:“師父,多謝您的教誨,我楊露禪至死不忘!”

陳長興道:“在這三年之中,你的兒子楊鳳侯曾經來探望你,被我勸阻。陳德瑚先生的小妾鄭盈盈幾次來看望你,被我勸阻。我的侄孫女陳玉娘也幾次來看望你,也被我勸阻。為的就是讓你專心致志練藝。為的是穩如泰山,靜若處女……”

楊露禪哭道:“師父,您真是為我著想……”

“露禪,這三年,你受了不少苦,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你的收獲甚於任何辛苦和委屈,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楊露禪舍不得離開陳長興,還想再學幾招,陳長興沒有辦法,只得讓家人替他收拾行裝,自己用擔子挑著送他,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走到天色近午,才走出幾裏地。陳長興折了兩枝柳枝,就在柳樹下比劃起來,又教了他“太極四桿法。”楊露禪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陳家溝。

楊露禪二下陳家溝返回廣平府後,與上番歸鄉的作派不同,終日練拳習藝,閉門不出。武禹襄幾次登門拜訪,楊露禪都推說身體不適,決不談拳論拳。武禹襄幾次派人邀請,楊露禪都推說身體不爽,借故不赴宴。

武禹襄有些納悶,再次登門拜訪,問楊露禪:“楊兄二下陳家溝回來,怎麽性格變了,整日悶在家裏,也不願論藝談拳,是不是在陳家溝遇到了麻煩?或者是小弟照應不周,得罪了楊兄?”

楊露禪道:“武老弟莫要多疑,你對我家的恩情,都報答不完,還談得上什麽得罪二字?”

“可是小弟每當求教拳藝,你都推故推辭,你不要忘記了臨別之言……”

楊露禪聽了,臉上飛起紅暈,不好意思地說:“武老弟,不是我失言,只因陳長興怪脾氣,臨別再三叮囑,不得以拳藝授人,我也沒有辦法,再加上在陳長興家密室居住三年,身體也虧損不少,實是身體不適。”

武禹襄乃讀書之人,非常明智,閑坐片刻怏怏而回。

武禹襄回到家中,整日悶悶不樂。王少枝勸道:“禹襄,你又不必生氣,露禪自有他的難處,怎好強人所難?你不要生悶氣傷了身體。”

武禹襄嘆了一口氣:“露禪的脾氣一下子變了,莫不是走火入魔?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也可能幽閉密室三年,接觸不到外界,換了脾氣。”

正說著,外甥李亦畬前來拜訪。他聽說此事,說道:“舅舅為何不親自去陳家溝拜陳長興為師學習太極拳?”

武禹襄輕輕嘆口氣:“這個家上上下下有幾十口人,就靠我一人支撐,我一走,怎麽行呢?”

“可也是呀。”李亦畬同情地說。

王少枝道:“禹襄,你不會找幾部拳譜來,自己琢磨著學。”

武禹襄回答:“只有師父一招一勢地教,才會領會深,領會準,要不然容易出岔子,走入歧途。陳長興老先生是一代太極拳大師,如果跟他學,肯定獲益不少。不要說咱家家丁興旺,雜事繁多,我就是一跺腳去了陳家溝,人家還不一定收我這個徒弟呢,誰不知道陳老先生是個怪癖的人。”

王少枝一撇嘴道:“憑你家的聲望地位,憑你弟弟和哥哥的權勢,他一個村野人家怎敢不收呢?”

“你這話見外了,凡是高潔隱逸身懷絕技之人,多不為權勢所懾服,家可餓死,不吃嗟來之食。你不見東晉大詩人陶淵明,不以五鬥米折腰向鄉裏小人,辭官歸田,以栽菊種桑為樂。唐代大詩人李白叫我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伯夷叔齊寧肯餓死首陽山,也不吃周粟。陳長興乃一代武聖人,身懷絕技,隱匿田園,豈看得上權勢?”武禹襄說到這裏,感覺有些疲倦,於是用手支起下巴。

王少枝道:“他不過是一個舞槍弄棒的雜耍,有什麽擺架子的?”

“你這是婦道之見,你給我滾出去!不許你褒瀆武術和武術大師。”武禹襄一掌拍在桌子上,那些茶壺、茶碗、茶盤等物,叮叮口當口當,跳起舞來,互相撞擊著,擁抱著,相繼流到地上,發出不和諧的聲響。

王少枝與丈夫一直相親相愛,成婚以來還是頭一次見丈夫跟自己發脾氣,只覺得心口似有波濤亂翻,臉羞得通紅,眼淚淌了下來,哇地哭出聲來,跑到裏屋去了。

李亦畬看到舅舅發火,也不好說什麽,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裏。

武禹襄眼睛發直,臉一忽兒變白,一忽兒變紅,一忽兒變紫,胸脯微顫。

屋內,一片沈寂。

只有隔壁屋內傳出王少枝的啜泣聲。

這哭聲使人心慌意亂。

“嚎什麽?”武禹襄又一次對賢慧美麗的妻子發出咆哮。

哭聲沒有了。

李亦畬左思右想心生一計,於是小心地來到舅舅的面前:“舅舅,我倒想出一個辦法,能把楊露禪的絕技賺到手。”

武禹襄聽了,急忙說道:“你快說,是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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