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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智激莽漢禹襄獲藝 計出惡徒長興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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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畬緩緩說道:“我與楊露禪的大兒子楊鳳侯是好朋友,我們常常在南甕圈金陀寺中下棋,也常在一起練拳。您想,父親哪裏有不授拳給兒子的道理。我觀他近日大有進展,不知可否從他那裏挖出拳技來。”

武禹襄喜道:“這倒是條妙計,可用激將法讓楊鳳侯交出拳法,這後生脾氣急躁,有些憨直。可是,亦畬,楊露禪為何一反常態,不願授我拳術呢?”

李亦畬道:“凡是身懷絕技之人,都不願把自己的絕技輕易傳授於人。雖有青出於藍勝於藍,冰出於水寒於水的名言,但是師父對徒弟一般都要留幾手。況且楊露禪入密室學藝三年,孤獨一人,形影相吊,煢煢孑立,性格難免變得怪癖,咱們也就不必計較了。”

過了幾天,李亦畬邀楊鳳侯在金陀寺下棋,楊鳳侯棋藝平常,李亦畬為了激他的棋興,絲毫不客氣,連勝三局,殺得楊鳳侯“片甲不留”、“屁滾尿流”,只剩下“老將”“淚流滿面。”楊鳳侯沈不住氣了,羞愧滿面,額上滲出虛汗。手裏攥著棋子,抖抖索索。

李亦畬笑著說:“鳳侯,豈不聞棋壇上失手,拳壇上得意嗎?”

楊鳳侯呼呼地站起來:“要論下棋我不如你,我沒有那麽多歪點子,放屁都拐彎,但是要論拳術,你可未必是我的對手!”

李亦畬見已激起他的火,說道:我們擊掌為記,誰輸了罰他喝酒!

“好!說話算數!”

兩個人站在寺院中央,開始推手。李亦畬故意步步緊逼,引起楊鳳侯鬥興。楊鳳侯連連進攻不能取勝,有些性急,忘記了父親楊露禪的叮囑,使出了看家的粘走之術。他推手正在興頭上,還得意地自言自語:“立如秤準,活似車輪,走既是粘,粘既是走,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方為懂勁……”

李亦畬故意激他,口中高叫:“這功夫真是漂亮,你何時學了這麽叫絕的功夫?”

楊鳳侯更是得意,把父親二下陳家溝的推、粘、走的功夫都施展出來。

這時,躲在寺院殿堂內的武禹襄手揮羊毫,把楊鳳侯表演的功夫一一寫在小折子上。

武禹襄正寫得起勁,忽覺有人扳他的肩膀,回頭一看,正是法靜法師。

“哈哈,楊露禪是裝啞偷拳,你是激將偷拳,你們真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呀!”法靜法師笑得前仰後合。

武禹襄、李亦畬暗中得到楊露禪二下陳家溝帶回來的太極拳精髓,從此閉門不出,二人終日揣摩,天天演練,豁然開朗,恍然大悟。

這一天,武禹襄過生日,在家中大宴賓客,也請了好友楊露禪前來赴宴。

酒過三巡,武禹襄道:“今日高興,不如各獻一技如何?”

眾人響應,李亦畬首先站起來,縱身一躍,左手中指和食指央住一只蒼蠅,飄然而落。眾人見了,大聲喝采。李亦畬正想將蒼蠅捏死,法靜法師在一旁說:“莫要殺生!”上前一扶李亦畬左手腕,那蒼蠅振翅飛去。

楊露禪見狀,又縱身躍去,用筷子粘住那蒼蠅,飄然而下,眾人又是一陣喝采。

法靜法師見了,輕輕朝蒼蠅吹氣,那蒼蠅又振翅高飛。

眾人正在興頭上,齊聲讓武禹襄獻技。

武禹襄令仆人拿來一只鳥籠,打開籠門,把籠中的黃鸝放置手掌之上。那黃鸝展開雙翅想飛,但飛不起來,“吱吱”直叫。

眾人鼓掌歡呼。

楊露禪在一旁看了,心裏像懸著吊桶,七上八下,一雙眼睛都瞪直了。他想:“我二下陳家溝學的太極拳推、拿、粘的技藝,為何武禹襄學到了手?肯定是有人洩露了機密。武禹襄近來沒有到陳家溝,也沒聽說有太極拳高手來廣平府。平日自己練拳必進密室,況且只教楊鳳侯和楊班侯二人,是不是這兩個小子洩漏出去了?”

酒宴剛散,楊露禪火急火燎趕回家,把楊鳳侯、楊班侯叫進密室,大聲喝問是誰洩漏了太極拳的機密。

楊班侯楞頭楞腦地說:“爹,我從來沒有在外面演練過,連對門的鄰居花家兄妹也沒有漏過。”

“你呢?”楊露禪狠狠地盯著楊鳳侯。

楊鳳侯是個老實人,見爹爹臉怒氣,不敢隱瞞,於是把在金陀寺與李亦畬推手比武之事講了。

楊露禪聽了,臉紅一陣白一陣,他狠狠訓斥了楊鳳侯,決定三下陳家溝。

楊露禪風塵仆仆地趕到陳家溝時,正當晌午,太陽像一盆火,照得地上發燙。草蔫了,打著卷兒;小河也疲倦地順著河溝而下,顯得懶散;一頭黃牛汗津津地蹚進小河,牧童的笛聲有些急躁。

楊露禪走進陳家溝,街面上沒有一個人,只有一條大黑狗伸著熱氣騰騰的舌頭在大樹底上臥著。

楊露禪路過陳德瑚家門口,大門開著,正巧有個長工走了出來。

“陳老先生可好?”楊露禪停下腳步問他。

那長工一見是楊露禪,嘆了一口氣:“禍不單行喲,陳老爺在一個月前被人毒死了,因為喝的是鄭二奶奶做的銀耳湯,官府認定是鄭二奶奶下的毒,把鄭二奶奶投到縣衙門的死牢裏……”

“官府有什麽證據嗎?”楊露禪急急地問。

“官府的衙役在鄭二奶奶屋裏搜到一雙陌生男人的鞋子,還有一幅鄭二奶奶光屁股的畫像。經過官府檢查,銀耳湯裏有毒藥。”

楊露禪的腦海裏猛地閃現出“繡腿”柳五的形象,那日在假山洞柳五欺侮鄭盈盈的場景閃電般疊現著……

莫非又是柳五搗的鬼?他就像一個陰影籠罩著鄭盈盈,壓得這個秦淮歌妓喘不過氣來。

一定是柳五幹的,他投毒害人,嫁禍於鄭盈盈……

楊露禪又問長工:“現在府中陳老爺家還有什麽人?”

長工回答:“陳老爺的三個兒子都回來了,季大奶奶也在府內。”

“季大奶奶怎麽看這件事?”

“您還不知道,她是個頂沒主意的人,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陳老爺入殮那一天,她哭得昏死過去,一連幾天不吃不喝。您還不知道,她對陳老爺一片忠心,愛得發抖……”

楊露禪聽了,頓生幾分憐惜之情。

那長工又說:“陳老爺幾個做生意的兒子逼著縣太爺給鄭二奶奶騎木驢。還說什麽,如果縣太爺不準,就把鄭二奶奶的光屁股像貼到縣衙門大門口。聽說縣老爺已有令,幾天內就要將鄭二奶奶在十字街頭騎木驢……”

楊露禪道:“我到府中先找一下季大奶奶。”說著前腳已踏進門來。

長工道:“您還不趕快去看看您師娘,您的師父已押在懷慶府衙門的死牢裏……”

“什麽?”楊露禪聽了,滿眼閃爍金花,腦袋“嗡”的一聲,幾乎跌倒。

“楊爺,您甭著急,著急也沒用。”長工已不喚楊露禪為啞巴,改用了楊爺的稱呼。

長工扶著楊露禪,細說了緣由。

原來十幾天前的一天晚上,陳長興全家人正圍坐在院子裏納涼。陳長興搖著大蒲扇煽著蚊蠅,正給家人講陳家太極拳的來龍去脈。忽聽門外人聲喧嚷,從門口闖進幾個如狼似虎的公差。為首的一個差頭兇神惡煞般地向道:“哪個是陳長興?”陳長興坦然答道:“我是陳長興。”上來兩個公差掄起木枷就把陳長興押了。陳長興心想:“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於是大大方方地隨他們去。陳長興的老婆王氏攔住公差問道:“老爺子犯了什麽王法?”一個公差吼道:“自有原因,啰嗦什麽!”差頭道:“咱是公事公辦,有話你找知府大人,可以到知府大堂上辯說。”陳家的人個個上前辨解,都被公差斥退。陳長興坦然道:“你們不要害怕,過不了很久,我會平安回來。”

幾天後,陳長興沒有回來。據人講,他被押入懷慶府的死牢裏。這可急壞了陳長興的家人,陳耕耘又不在家。陳家幾次派人去懷慶府探聽虛實,回來的人都說,跑遍了三班六房,哪裏都是守口如瓶,不肯漏一句實情,都說案情重大,陳長興必死無疑;有的人還讓陳長興的家人為陳長興準備後事。

楊露禪思忖:“師父為人正派,平日小心謹慎,決不會幹違反王法的事情。可是如今卻觸及官府,押入死牢,案情重大,定有陰謀詭計。”想著,快步來到陳長興家。

陳長興家門前景像破落,枯枝殘葉狼藉,雞糞狗屎遺落青石臺階。進了門口,只見院內花草荒蕪,積水成窪,十分淒涼。

楊露禪走進陳長興居住的小庭院,進了堂屋,往左一拐,正見炕上半臥著一個滿臉皺紋、鬢發斑白的老婦人。楊露禪定晴一看,正是師娘王氏。他十分驚疑:上番離開陳家溝時,師娘滿面紅光,身體結實,發似黑炭,怎麽過了不長時間,竟老了許多。

王氏顫巍巍立起身來,用手揉了揉眼睛,問道:“你是露禪?……”

楊露禪點點頭:“師娘,是我。”

“你師父他……讓人害到大牢裏去了……”話未說完,王氏的眼淚就像水珠一樣淌了下來。

“我都知道了。”楊露禪說著上前扶著王氏。

王氏沙啞著嗓音說:“也不是哪個缺八輩德的王八蛋,坑害你師父,要是查出來非得給他搧了不可!你師父這一輩子安份守己,放個屁也不敢吱聲,老實得像塊木頭疙瘩。有那麽強的武藝,也不屎殼螂撅腚——外露!沒有著誰惹誰,連人家的高梁花子也不摘一朵。見著人家的大姑娘,躲得老遠老遠,見了人家發財也不眼熱,你說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呀?”

楊露禪勸道:“師父的為人我清楚,師娘不要太著急,別急壞了身子。”

“這一關就是十幾天,大衙門關得嚴嚴的,你清平大哥、陳鵬大叔跑了好幾個來回,連個屁也沒掏出來!老爺子的徒弟跟走馬燈似的跑來跑去,都是棋盤上的英雄——紙上談兵!這可怎麽好!一我能不著急嗎?我是生吞娛蚣——百爪撓心啊!”王氏說著,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一忽兒暈了過去。

這可急壞了楊露禪,他急忙給王氏捶背,又端來一杯水,給王氏灌下。

一會兒,王氏悠悠醒來。紅腫著一雙眼睛,又罵道:“我和老爺子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可是這個賊人連我們家老爺子也不放過,他要是爺們,我咒他有了孩子沒屁股眼兒;他要是娘們,我咒她花窟窿裏長大瘡!”

楊露禪見王氏愈罵愈氣,愈氣愈罵,愈來愈不堪入耳,於是問道:“咱們這陳家溝屬懷慶府管轄,當今懷慶府知府是何人?”

王氏回答:“聽說是一個叫趙德順的人。”

楊露禪喜道:“有了。”

“有什麽了?”王氏迷惑不解。

“有線索了。”楊露禪一字一頓地說。

“什麽線?什麽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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